大漢龍騰 正文 第六十章(鼎革六)
    只是他們學習之時,大半都是年紀已長,再加上籠統而學,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且自何楷來台之後,將那些不是儒學的雜學分將出去,更加降低了非儒學學說的地位。第一批畢業的學子,三分之二仍是學了四書五經的舊式士子,雖然學了些新學,又鍛煉了身體,到底只是舊瓶裝新酒罷了。

    張偉思忖一番,向吳遂仲道:「我知道此處也缺人手。不過,這些孩子我培養不易,還要要用來做大用處的好。你給我精心挑一百人出來,要略懂醫術,地理;身體強壯,火槍射術也過的去的。」

    吳遂仲一驚,向張偉道:「大人,可是要將他們派出,去那呂宋島為官?」

    「你心思到動的快!沒錯,呂唯風那裡很缺人手,這些孩子馬上馬下都成,比原本的那些手不提四兩的書生強的多。呂宋那邊情形複雜,正需要用他們。」

    吳遂仲急道:「這些孩子剛出官學,並無經驗。且去海外數千里之遠,家中父母,想來也是不捨,請大人三思。」

    「不必多說。當初我來台之時,也不過二十出頭。我既然派他們去,自然會讓漢軍保護他們的安全。先在馬尼拉城歷練,過上幾年,再分派各地為官,讓他們的父母放寬心好了。」

    又向吳遂仲道:「我令你想呂宋分地設官的節略,你可想好了?」

    「大人,已是想妥。一會子便可派人送至你的府上。」

    「甚好,遂仲,我下一部要整頓漢軍軍務,政務上你多費些心。不要怕擔責任,甚或是有人說你專擅。我人在台北呢,你一個文人,怕怎地?」

    又向他壓低嗓音,令道:「不止是呂宋,台灣的官制,也需改革。你常與那些大儒談談,問問,自從有孔聖以來,天下無過三百年的王朝,難道各代天子,就沒有一個內聖外王,一心以孔聖教導治天下的?其興也勃焉,其亡也乎焉,先是有勵精圖治,後就有荒淫無道;究意是孔聖的教導不對,還是後世人無法殝至三代之治?千百年來無人做到,難道此事非人力可及?若是如此,是不是該當改弦更張,想想其它的好法子?這些話,我不方便和他們說,我身份如此,若是我說了,要麼就立時激走一大批人,要麼,就說我以勢壓人。你來出頭,再拉上復甫兄,這些夫子們最多吹鬍子瞪眼,罵你們一通也就是了,斷無大礙的。」

    陳永華在一邊聽的真切,一臉苦笑,向張偉道:「志華,你是將我放在火上烤啊!」

    張偉略一點頭,極是誠摯的答道:「這件事別人做不方便,或是不夠份量。只好把你們放在這個風口上了。無論如何,這件事也是非做不可。為了方便論戰,所有的言論策論,都該讓大家都看看。我的意思,朝廷不是有塘報、坻報等官府公文麼?咱們就設一個《台灣太學報》,以學術研討的名義,把一些讓這些老夫子們頭疼的東西放在上面。這樣,原本欲清高置身事外的,看到一篇令他火大的文章,該當如何?」

    陳永華笑道:「只怕立時便提起筆桿,大加駁斥。」

    「就是要這樣!這種事情,就怕一個巴掌拍不響。要是沒有人理會,終究還是一潭死水。待咱們造出影響來,不怕他不來辯論,越辯則道理越明。如此再三的反覆,報紙越來越引人,學術大家們紛紛著文發言的,數年之後,學術倡明,數十年後,則思想改變可期。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復甫兄,一切都看你們的啦!」

    他說的興頭,又向何斌道:「不光是學術和政治的報紙要搞,還要搞一個商報,把各地的貿易信息都刊列於上,何處需何物,何物在某處最貴,獲利最多。還有那市井百態,家長裡短,這些都刊行於報紙上,免費贈送。開初或許人不信,慢慢過上幾年,大家都知道這報用處甚大,自然會搶著要這報紙。到那時候,報紙可以出售,可以收費給人做廣告,銀子自然就賺回來了。這還是小事,待這種報紙深入人心,便可借由報紙宣傳政治,潛移默化改變人心,這可比一味說教好了許多。」

    他這些話在情在理,何斌等人都是精明之極的人物,細思之下,果真是如他所想。當下那何斌歎道:「真不知道志華的腦袋是怎麼生的,這些主意當真是妙極!」

    又向他問道:「怎地你來台之初,沒想起來用這個辦法?而是用嚴苛之法,禁止

    百姓非議時事?」

    張偉一笑,向何斌答道:「一顆小樹尚沒有成長茁壯,你卻去搖它,其後果如何?來台之初,你我赤手空腳,除了些須家財,當真是身無長物。百姓不服,士人不曾歸心,沒有軍隊,沒有官員。更重要的是民智未開,那些土裡刨石的農人百姓,知道認什麼字?報紙出來,你讓誰看?家有百樣事,先緊急處來!我先讓他們吃飽飯,再令子弟讀書,庶已可以收到實效。否則的話,當初你我根基不穩,坐視下頭有人造謠生事,隨意聯絡士兵官員,利用宗族勢力對抗你我。那麼,只怕你我二人的屍體,此時早就在地底腐爛了。」

    他傲然道:「此時我有近十萬大軍,全台的百姓都靠著我吃飯。海外的貿易加上工石礦山,我使用了大量的勞工,這些人,全靠我養活。還有官吏,巡捕、歸心的儒生、官學太學的學生,這都是我的籌碼!身處我這樣的地位,擁有現下這般東征西討博回來的威名聲勢,尚有何懼?此時做這些事,正合其時也。」

    正當張偉於台北以不易之決心,更改學制,放開言論,興學校,辦報紙,以辯論代替棍棒,以新式學科,新式教育推動台灣的文化,乃至整個民風的改變之時。四川的瀘州城外,此時卻正上演著最野蠻的一幕。

    數千名光著身子的婦人被身後如狼似虎,臉上掛著淫蕩笑容的士兵們用槍尖強逼向前,稍行的慢一下,或是絆了腳,失了足,便立時被那些兵士們用槍、矛,槊在身上捅出一個個足以致命的血洞來。

    「走快些!若是攻下城來,你們還能活下去,攻不下城,大帥說了,一個也別想活!」

    「軍爺,饒了我吧。我滿腳水泡,不是不想給大軍賣命攻城,實在是走不得了……」

    話未說完,那個出口討饒的婦人立時被身後的士兵一刀砍中肩膀,因深入肩骨,那兵將那婦人一腳踢倒,用腳踩在她胸膛,使勁蹬了幾下,方將那大刀拔出。

    那士兵身著一身破敝之極的棉布小襖,戴氈笠圓帽,此時天已近夏,天已頗是炎熱,他將身上棉袍的棉花盡數掏了出來,仍止不住滿臉的熱汗。

    因見那婦人不過二十許人,雖是滿身是血,神色驚恐,睜大著雙眼死去,卻仍不掩秀麗容貌。那兵因啐道:「晦氣,這娘們我好像沒有玩過,真是可惜!」

    順手在她光溜溜的**上摸上一把,又道:「這小娘皮的,**長的也不錯。當真是可惜了。」

    旁邊隨他一起向前逼趕那些裸身婦人的士兵湊趣道:「孫頭兒,這幾天你玩的夠了吧?只怕你那話兒,想硬起來也難了。」

    「是勒,我看這幾天孫頭兒玩的盡興。那些被頭兒玩過之後,送去騎木驢給大帥看的,只怕有好幾十吧?」

    他們的口音乃是陝甘一帶的土話,所謂的驢木驢,就是有削尖的木棍埋在土中,把婦女剝光,下身放於其中,然後撒手不管,任那婦人慢慢被木棍頂死。這樣的玩法乃是那位大帥的最愛,其中還有什麼燒烤、剝皮,點天燈熬油,也深得大帥喜歡。

    儘管那些兵湊趣,那孫姓小頭目卻也不理會,只向他們喝道:「操你們姥姥的,快些把這些女人往前趕,誤了大帥的事,剝皮還是輕的!」

    那些兵們聽他一喝,想起大帥用法之苛,從不饒人,便各自打一寒戰,連忙將手中刀槍之類向前面的女人們招呼,把這些不但手無寸鐵,甚至是一絲不掛的可憐婦人們,向那深溝高壘,防禦嚴密的瀘州城牆方向趕去。

    此時防禦瀘州的正是赫赫有名的秦良玉。她早年嫁與四川一個少數民族的宣慰司為妻,丈夫早死,周圍的部族想趁機吞併。是她於危難之中整合部族,招募壯丁,再加上她雖看不懂兵書,卻是天生的好將軍。幾次仗打下來,部族不但沒有被人吞併,反道越加的擴大。如此這般幾次,整個四川別說沒有部族敢欺付她,就是連明朝的官員也對她甚是敬服。去年賊兵犯境,四川境內無兵可守,眼看就要落入流賊手中。還是她以忠義為先,帶著兩萬白桿槍兵,將那些流賊打的丟盔棄甲,慌忙棄四川不顧而去。崇禎皇帝為了表鄣於她,年前特地把她從四川叫到北京,在宮內平台召見,又親賜御制詩三首,恩遇之隆,當真是明朝少有的異數。自此之後,她便一心效命皇帝,要為皇帝敉平流賊。此番聽得流賊從南方折回,從湖北直撲四川而來,她便將軍隊由原來的防地撤出,日夜兼程趕來瀘州防守。賊兵雖然嘯聚南北,又吸引了不少無賴流民加入其中,再加上打了不少小仗,破了不少州縣,無論是戰力或是人數,都與去年不能同日而語。她卻是甚有信心,不懼流賊。她認為白桿兵戰力之強,冠決海內,再加上堅城深壘,又有她的臨敵指揮,破敵不可,但守城是決然沒有問題的。

    此時她立於城牆之上,眼中看著那些光著身體,一個個哭泣不止,卻又不得不拚命向城牆方向湧來的婦人們,止不住眼中泛酸,口中罵道:「畜生!打仗便打仗,剝光了婦人的衣衫來沖城,連豬狗都不如!」

    她罵雖罵,卻不得不在腦中急速想著應付的辦法,因向城頭駐防的兵士們令道:「城破了,大家都不得活。不是她們死,就是我們死,如今沒有辦法,只得心狠一遭!」

    因見已有婦人進入弓箭射程之內,便斷然令道:「射,凡是衝近城下的,不論是什麼人,都給我射死。」

    那些在城頭防禦的士兵聽了命令,便張弓搭箭,將箭矢向那些身無半片絲縷的婦人們射將過去,幾輪箭雨過後,城下已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那一時未死的,只管在城角哀嚎痛哭,大聲呼救,當真是淒慘之極。

    這瀘州三面環水,一面也是地勢陡峭,原本極是難攻的一座城池。誰也沒有想到,這位八大王張獻忠竟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招數來攻城。在這些婦女的掩護下,數萬名張獻忠部下的士兵蜂擁而出,將那城外的深溝填平,奔至城下,將雲梯、勾索紛紛搭在那瀘州城牆之上,一個個精挑細選的勇悍小軍們口含刀子,身手利索的往城頭爬去。

    秦良玉此時打了半生的仗,已是知道瀘州城破勢不可免,雖仍是教士兵們盡力苦守,卻又悄悄吩咐帖身護衛,護送她向城下而去。

    「開北城門,往城外退兵。」

    不顧南門城頭尚有幾千名忠勇士兵仍在抵抗,一下城頭,秦良玉狂奔至北門,立時令人打開城門,帶著奔逃而來的殘部出城而去。幸好此時未到漲水時節,瀘州城外河水尚淺,秦部殘軍立時奔逃過河,隨著秦良玉拚命而逃,向那川內逃去。

    待大軍破城,攻城所用的五六千婦人已是死傷過半,縱是未死者,也大多是遍身是血,處處是傷。

    只見一粗豪漢子騎著紅棗大馬自戰場不遠處而來,因見滿地的死傷婦女,忍不住皺眉道:「一個個都是敗家子!這天快熱了,不趕緊處置這些女人,等著臭了浪

    費嗎?」

    原來張部規定,行軍打仗而糧草匱乏時,需要殺婦女醃漬後充軍糧,這瀘州城小,又早知張部來襲,哪有多少糧草給他掠奪。一路上被官兵圍追堵截,更是無處打糧。此時好不容易在四川境內尋來這些婦人,自然是需要抓緊處理。

    於是八大王一聲令下,各營的小刀手上下翻飛,將那些未死的捅死,已死的剝皮去內臟,不過幾個時辰,便將這些屍體醃漬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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