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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獄武卒乘四艘武裝車船離島出動時,曲家潛伏在河口觀望形勢的暗哨只當引蛇出洞之計已成,騎馬飛速趕往九甕橋通知曲武明。
曲武明藏身在九甕橋以南曲陽河與金川河相交匯的河汊子口裡,得人報信,河口方向正廝殺得慘烈,江岸碼頭外數十艘寇船給林縛擲火油點燃,燃燒起來的熊熊烈火將河口方向的天空燒得通紅,使得角樓與獄島燈塔的琉璃燈相形之下也黯然無光。
群寇給林縛率眾殺得措手不及,無人想起來給曲武明報信;曲武明看著河口這邊的情況,只當群寇就要得手。
在曲武明看來,只要成功將守獄武卒成功引蛇出洞,在獄島與河口之間的狹窄水域將其擊潰、殲滅,在天亮之前河口將無威脅群寇與曲家行動的武力存在,河口將是任曲家宰割的魚肉。
現在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曲武陽當即立斷的出動,三艘快槳載著曲陽鎮巡檢司刀弓兵以及曲傢俬兵共兩百餘人出動去「救援」河口。
必須要趕在東城尉馬步兵出動之前「救援」河口,才能收集到更多對顧悟塵、林縛不利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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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碼頭西側給黑暗籠罩的朝天蕩水面上,奢飛虎見河口之戰已經從水裡漫延到岸上,林縛所率領諸武卒銳不可擋,無論是水下也是岸上,諸寇都沒能組織起稍像樣的反擊,就知道大勢已定,就算他再率領近兩百奢家精銳戰力參戰,也很難逆轉戰局。
奢飛虎有些意興瓓珊,沒有心思再藏在這裡觀戰,也要防止林縛將寇船擊潰之後再集中力量對付他們。
「林縛貪心要將登上岸的群寇都包圓」杜榮說道。
循著杜榮手指方向,奢飛虎、宋佳他們看到趙虎正率領四艘武裝車船追擊潰逃寇船,但是看四艘武裝車船的作戰範圍,竟是將進入金川河道的口子遮閉住,如此一來已經登岸上河口的四五百名寇盜就無法從水路逃竄。
「林縛這是要抓獲曲家參與其事的罪證。」秦子檀說道。
諸寇是曲家邀來的,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雖說曲家此時還沒有大規模的派私兵直接參戰襲擊河口,但群寇之中必有人是曲家所派遣,才能將所屬不同水寨勢力的諸寇擰成暫時的一股力量襲擊河口。
為了使襲擊河口的時機完全由曲家控制,曲家暗中派出的人不會在少數,唯有將這些人抓獲,才能獲得指證曲家參與其事的罪證。
曲家到時候想要洗脫罪名,就不那麼容易了。
既然林縛有心要將岸上的群寇包圓,那就騰不出手來顧及這裡,奢飛虎就不用急著離開,當然他也不敢在林縛勢盛之時去撩撥他們;要讓林縛抓住他們些把柄送到李卓手裡,他們吃後悔藥也來不及。
這時候奢飛虎他們看見緊靠江岸的兩座圍攏屋大門打開來,只見上百名手持竹槍、單刀甚至鐵草叉子的民勇魚貫而出。
這些民勇獨立出擊殺敵的戰鬥力很弱,但是在當前群寇給林縛親率武卒擊潰後,他們在後面協助封鎖路口、抓捕潰逃盜寇、迅速控制河口局勢卻能彌補林縛人手之不足,使林縛親率上岸的四百武卒能夠集中力量打擊負隅頑抗或成股逃竄的盜寇。也有許多民勇爬上圍攏屋土牆,拿著獵弓、投槍就近射殺土牆下巷道裡的盜寇。
林縛如此一來,就徹底取得對上岸盜寇的人數優勢。奢飛虎他們藏身在江岸下,只能看到靠江岸的情況,那些盜寇逃到江岸邊的盜寇見退路給封死,除了少數人毅然跳下江涯跳進水逃生外,大部分人都棄械投降,任民勇拿繩索將他們捆了個結實。
由於水流的關係,大部分潰逃四散的寇船都逃到江岸碼頭的下游,逃到河口以東的水域,有數十名民勇跳上了靠在江岸碼頭上的快槳戰船,開始搜捕落水的盜寇。
雖然不能看到河口內部的情形,但是看到民勇都出來收拾戰局了,奢飛虎就知道林縛已經控制住河口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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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暗中觀察河口之戰絕不止奢飛虎一家,在獄島西北的茫茫水裡,一葉孤舟隨波逐浪,漁夫打扮的元錦生坐在船頭,看著河口大勢已定,跟站在他身後的中年人說道:「父親,你說要過多久,顧悟塵擢升按察使的聖旨會下發到江寧來?」
中年人眺望河口方向燒起來的火光,微蹙著眉頭,沒有吭聲。
隨侍一旁的藩樓之主藩鼎說道:「大概要看賈鵬羽在此事過後會拖多久才肯奏請辭歸了。」
「怕也是由不得賈鵬羽了,」中年人緩緩的說道,「就怕楚黨藉機說服聖上讓顧悟塵總督洪澤浦戰事」
一旦給顧悟塵總督戰事的名義,實際就給顧悟塵在某些方面以按察使名義節制宣撫使司、提督府的特權。
李督最初也是以江西按察副使的身份總督江西郡對東閩的戰事,進而以使臣身份總督東閩郡軍事、民政諸務,所幸西秦黨在朝中式微,陳信伯相位岌岌可危,聖上對李卓也頗忌諱,李卓才讓楚黨擠兌到江寧來當這個束手束腳的江寧兵部尚書兼江寧守備。
不管怎麼說,江寧以及江東郡地方勢力絕不希望顧悟塵成為大權獨攬的李卓式人物。
「顧悟塵怕是資歷稍有不足,」元錦生說道,「不過為了預防萬一,最好攛掇聖上派楚黨其他官員到江寧來的督戰,屆時說不定能看到楚黨內部相互傾軋呢。」
「少侯爺此計可行。」藩鼎說道。
「看情況吧,林縛才將河口局面控制住,未必就真能抓住曲家的把柄制約陳西言。」中年人說道。
「我們還是先回去了,」藩鼎說道,「河口裡的具體情況,我們也看不到了,還是等明日眼線回來稟告。」
藩鼎也暗裡捏了一把汗,當初林縛綁架藩知美為威脅為小蠻贖身之時,他也動了真火。只是當時東市事發,顧悟塵借此完全將江寧府尹王學善壓制住,藩鼎不得以隱忍不發。此時看來,江寧已經沒有人能不留痕跡的將林縛從江寧抹掉了,藩鼎心想要是自己忍不住對河口下手,籌劃未必能比曲家更周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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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諸寇從江岸碼頭襲河口,孫敬軒、孫文婉父女一直蹲在竹堂房脊上觀望形勢,看著林縛趁諸寇半渡之時親率武卒乘船抄後路擊潰擁擠在碼頭的寇兵,又看著林縛身先士卒強行攻佔碼頭。待碼頭後堆棧聚集上百名盜寇給擊潰後,從江岸碼頭登岸的四百餘武卒就分出兩路尖兵沿南北長街、後街穿插衝殺。
每路尖兵皆六十餘人,其中持陌刀、棹刀甲士十餘人、持怪異長槍戰士十餘人、刀盾手二十近人、弓箭手近二十人,彼此交錯進擊。統領者一為穿紅盔、青甲持陌刀的周普,一為穿紅盔、青甲持雙戟的敖滄海。
仔細觀察,這兩路尖兵裡似以五六卒為一組,陌刀、棹刀甲士一人、持怪異長槍者一人、刀盾手二人、弓箭手一人。若當前之敵抵抗較為堅決,長達丈餘怪異長槍居前捅擊,刀盾手掩護左右,陌刀、棹刀甲士在怪異長槍之後奮勇進擊,弓箭手居後射殺騎牆盜寇,若有落單滲入陣中之敵,由刀盾手、弓箭手拿單刀解決,相互配合著效率極快,盜寇又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跟反擊,兩路尖兵很快將南北長街、後街殺透。
到上岸襲擊河口的盜寇給分割成數塊,各自為戰,又沒有攻佔下有利的防禦建築,除了逃命之外,再也沒有能力組織起反擊跟抵抗。
餘下兩百餘武卒往林家新宅方向轉進,沿途散寇莫不棄械伏地投降,稍有反抗,即遭無情斬殺,稍後跟進的民勇將棄械盜寇捆綁結實。
孫敬軒、孫文婉父女始終提著一顆心,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從諸寇上岸襲河口、林縛掩襲後路到現在徹底控制住河口局勢,似乎眨眼間的工夫,實際上也才過去一個時辰不到。
在這一個時辰裡,特別是後半個時辰給林縛抄了後路,上岸的盜寇還沒有來得及攻下河口任何一棟重要建築。
林家新宅與竹堂隔得相當近了,孫文婉能清楚的看到林縛身穿鱗甲,在諸武卒的簇擁下登上台階觀望河口局勢,左臂伸開,讓人替他包紮左臂傷口。
此時的林縛當真是英武偉岸,氣勢不凡,當他眼睛往這邊望來,孫文婉一顆心也莫名的一跳。雖然知道自己這邊是暗處,林縛未必能看到,她還是情不自禁的轉過頭去。父親裝病一事,使得西河會與林縛再不可能恢復之前的關係,但是事先誰又能想到林縛能設這麼大的一個陷阱讓曲家閉著眼睛跳進來?
林家新宅這時候也打開大門,率眾據守新宅的傅青河、趙青山等人走出來與林縛匯合,趙青山率領憋守新宅近一個時辰的上百名林家鄉勇協助武卒出擊掃蕩河口內的殘寇。
盜寇北逃進朝天蕩的口子已經給完全封死,即使從高涯跳下,江岸碼頭外還有民勇駕船抓逃捕漏,西側給圍攏屋堵住,東側是金川河,許多盜寇破開南側籬牆往南逃竄。
孫敬軒心知在裝病一事上有愧於林縛,但是他今夜總算沒有抽身躲避到城南龍藏浦去,算是對林縛、傅青河也有所交待。
孫敬軒跑江湖、維持兩千餘會眾生計,臉皮無法不厚,他正要爬下屋脊厚著臉皮去找林縛、傅青河親近,卻見角樓又響起警哨,有一盞琉璃燈給青銅鏡將燈火投射到河堤碼頭上,孫敬軒回頭望去,有三艘快槳船剛靠上碼頭,曲陽鎮巡檢司巡檢曲武明赫然站在船頭。
孫敬軒大感詫異,曲家難道這時候還不知道襲河口群寇慘敗之局難以挽回,此時竟然還要一頭栽進來?
河堤碼頭有敖滄海率領的一路尖兵,將曲武陽等人壓在河堤碼頭上不得岸來,就見林縛又戴起頭盔率百餘武卒往河堤碼頭而去。
孫敬軒心裡懸念又起,曲武明所率畢竟是巡檢司官兵,完全可以聲稱見河口遇襲率眾來援,林縛究竟會做什麼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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