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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泥路給吹得發白,官道兩旁榆柳桑棗等雜木枯枝蕭條,不時有斷枝給吹折斷下來,除了林縛他們以及晉安侯府的馬車騎隊外,還有十幾輛裝滿木炭的牛車擁擠在官道上,午後官道上行人也不少,馬車行得很慢。
奢明月感覺行速慢下來,在車裡等得厭氣,掀起來車窗簾子來,恰看見林縛那張削瘦冷峻的臉,與他的目光接上,換裝其他女孩子,或許會驚羞的放下車簾子,奢明月只是嬌媚玉臉微微一側,避開林縛的視線,打量著路側這些個牽著高頭大馬的漢子,心裡好奇起他們的身份。這些高駿良匹在東閩晉安更罕見,這路旁的六個漢子竟然人手牽一匹,如何讓她不好奇?
奢明月年幼時給一匹烈性子的小母馬蹶了一蹄子,她娘親心疼她就讓隨從將小馬給殺了,等她爹回來,當著僕人的面抽了她娘親兩巴掌,奢明月就知道良種駿馬在晉安是比一般東西都珍貴的東西。
林縛看著車窗簾子掀起來,看著車簾子裡露出兩張如花似玉的臉蛋來,那少女下頷稍尖,美則美矣,只是稍有些青澀,眉眼間也有些英氣;那少婦卻是膚如雪光、圓潤玉澤,眸光流離清亮,眉眼間流轉無限風情,那鼻、那唇以及輕紅飛起的雙頰無一處不美,她乍看見林縛也看著她,那眸光一驚一閃一躲,又添了幾分嬌媚意味。林縛看了也心裡微歎:這女人好美。
馬車緩緩行過,趙虎、林景中他們都猶有餘意的盯著馬車看,趙虎聲音嗡嗡的問:「這娘們是誰,竟比七夫人還美一分?」
「七夫人不在這裡,小心讓她聽見,對你不待見,這女人最見不得說她不如別人漂亮。」林景中開玩笑說道,待馬車跟騎隊過去,才微帶訝異的跟林縛說道,「奢文莊策封永鎮世襲晉安侯的事情還沒有詔告天下啊,奢家就大搖大擺的派遣進奏使進駐江寧,他們想幹什麼?」
周普、吳齊也都眉頭微蹙,有一個杜榮要對付已經夠頭疼了,沒想到奢家光明正大的派了這些人進來,而且進奏使很可能就是幕後指使白沙縣劫案的奢家二公子,這局面是越發複雜了。
「聽上去像是奢家向朝廷投降求和,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清楚,東南這仗朝廷是無力打下去了,被迫裂土封爵招安奢家,」林縛搖頭歎息,「對於奢家來說,伺探江寧的動靜,甚至比伺探燕京的動靜更重要」
「你是說奢家這次歸附後其實還不會安分下來?」林景中問道。
「朝中會放心的讓奢家永鎮晉安嗎?」林縛反問道。
「開國兩百多年來,還沒有哪家像奢家這般裂土封侯的,儀同開府三司,權勢之重,一等親王爵都不能比,不是朝廷放不放心的問題,只是中樞要面對的麻煩不止奢家這一樁,所以要暫時安撫奢家騰開手腳來」林景中說道,「這道理也淺顯,等騰出手腳來,中樞還是要收拾奢家的。」
「奢家自然也是看透了朝廷的虛實,但是他們忌諱李卓,李卓與麾下數萬精兵始終留在東閩,也令他們喘不過氣來,不如暫時歸順,好讓朝廷中樞放心將李卓以及李卓麾下數萬精兵調去薊北對付東胡人,他們好守著晉安靜候時機;中樞對奢家也不可能不防備,使李卓擔任江寧兵部尚書兼江寧守備將軍坐鎮東南幾乎也成定局,聽顧悟塵說李卓的任命詔文在年前就會發下來只是眼前不是誰來東南坐鎮的問題。」林縛微微一歎,沒有繼續說下去。
林景中也搖頭微歎,在上林裡時,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跟朝中大事如此的關係密切。
林縛跨上馬,這時候前頭運炭的十幾輛牛車不知怎的,突然間有一輛斜倒在官道上,數千斤木炭從車上傾洩下來,堆成黑黢黢的一堆,十幾輛牛車頓時亂成一團,將整個官道完全堵住,晉安侯府進奏使的車隊自然也給堵了嚴實,護衛騎士都擁到前頭驅趕運炭牛車。
「不對」吳齊拉住林縛的馬頭,讓他回頭往牛車方向看去。
裝載滿木炭的牛車行得慢情有可緣,但是官道上還有許多散騎行人卻也慢騰騰的跟在牛車後一點不焦急就有些奇怪,林縛他們剛才的注意力一直在晉安侯進奏使的車隊上,沒有去看運炭牛車隊的異常,這時候看到這十幾輛牛車將官道堵住,才看出些異常來。
「大家上馬」林縛當機立斷道,奢家在東閩作亂近十載,東南不知道有多少男兒死在奢家刀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因為奢家家破人亡,雖說朝廷給奢家裂土封爵,但是恨奢家入骨、殺之而後快的人不在少數,就像維揚府知府董原就不惜跟對他有知遇之恩的東閩總督李卓絕裂也絕不肯贊同招安奢家。不管誰要在江寧東華門前刺殺晉安侯進奏使,他們六人都插不上手,關鍵他們本身就是騎馬佩刀,不避開很容易給誤傷到,林縛勒著韁繩跟周普說道,「你帶上景中,我們躲遠些」
「我會騎馬」林景中想抗議,腰下一緊,瘦弱的身子給周普夾在腋下橫放在馬背上,吳齊牽過林景中的坐騎,六人騎著五匹馬牽著一匹馬朝遠處策馬而去,才走過百十步,前頭的異變就在突然間爆發了。
林縛勒馬回頭看過去,就看見晉安侯進奏使車隊的大半護衛給吸引到前頭驅趕牛車,即將進江寧城,的確是車隊防衛最懈怠的時候,很難想像會有人就在離江寧東華門不到三里地的地方行刺,那些個散在車隊兩旁的十多人紛紛抽出刀劍朝為首那輛馬車衝過去,更令人驚訝的,更前頭擁牛車而行的十多扮成運炭客的人更是拿出強弩站上牛車朝著當前的護衛騎士攢射。晉安侯進奏使車隊頓時給殺了個措手不及,十多人連刀都沒有來得拔出來,就成了弩下亡魂,四五名刺客跳上為首的馬車,瞬間時就看見一股子鮮血從車窗飆出來。
林縛還當刺客得手了,卻不料下一刻就有個刺客鑽出車廂在車頭大叫:「奢飛虎不在這車裡」這刺客也甚是瞭解,跳上車廂,就朝第二輛馬車撲去尋找他們此行的刺殺目標。
刺客們一下子慌了手腳,紛紛往剩下四輛馬車撲去。
這會兒,就看見第二輛馬車突然間調轉車頭往林縛這邊馳來,刺客們認準目標人物就藏在這輛馬車時,都捨棄其他馬車,盯著這輛馬車追來。那名手腳最快的刺客在馬車放速狂奔之際,飛身抓住馬車後廂壁上了馬車,其他刺客有撒開腳追趕的,也有人去牽馬要騎馬追來。
「怎麼辦?」吳齊、周普都看向林縛。
「救人。」林縛眼睛盯著屈身上了馬車頂的刺客,馬車前頭除了駕車車伕外,還有個護衛的武士來,那武士已經撥出刀轉身要去斗那個刺客。
「」吳齊、周普都發愣,他們原先想暗中使個絆子阻止馬車逃跑,讓刺客順利的將奢家一名重要人物刺殺掉最合他們的心意,沒想到林縛竟然要救人。
「奢飛虎有八成可能不在馬車裡,兩個女流之輩倒是有勇氣以身吸引刺客,不要猶豫,準備好救人。」林縛盯著馬車馳來方向,他剛才只看見姑嫂兩人從車窗露出來頭來,雖然不確定裡面還有沒有人,但是奢飛虎在進城時跟姑嫂兩人擠同一輛馬車的可能性較小,再看前面亂在一團、鬥成一團,那些個護衛反應過果然優先保護第四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馬車,只分了十二三騎過來追趕追逐第二輛馬車的刺客,更多的護衛跟最前頭的刺客殺在一團,那些追趕第二輛馬車的十多名刺客還沒有發應其中的異常。
最先撲上馬車的那名刺客以命相搏,竟然不躲護衛刺向他左臂的一刀,一腳將那名護衛踹下馬車,脅下給車伕短刃刺中,他卻不緩分毫的一刀割向車伕脖子,在他撩開車簾子要殺進車廂裡去時,卻愣怔了一下。
吳齊這時候飛身跳上馬車,一拳只打向刺客的後腦勺,林縛也奮不顧身的跳上馬車,將給吳齊打昏的刺客抱進車廂,見車廂裡果然只有兩個給嚇得玉面蒼白的佳人,回頭吩咐吳齊:「我們將人救走。」吳齊嘿然一下,堪堪將要衝進田溝裡的馬車拉住,策馬往遠處馳縱,周普他們將吳齊跟林縛的坐騎牽上,也跟在馬車後往遠處逃去。
林景中給周普壓在馬背顛得難受,直讓他要將吃進肚的午飯都吐出來,這姿式卻能看見後面的情形,追來的十多刺客就要給十幾名護衛趕上,心想著他們只要將馬車擋住,阻止刺客片刻,就能幫助護衛將馬車裡的人救下來,林縛為何要讓吳齊駕車遠走,他們也要跟著逃跑?
林縛將那個給吳齊打昏的刺客放下,看見車裡的美艷少婦拿出短小的銀妝刀要刺來,一手將她手裡的刀奪下來丟出車廂外,說道:「夫人多心了,我們只是路見不平相助夫人的路人罷了,夫人可莫要誤傷了好人,」又覺得這少婦心思難猜,放心不下,說道,「對不住夫人了,林縛可不想救人之時再給你們從背後刺一刀」眼睛盯住少女,雙手快速的貼著少婦身子搜了一遍,確認她身上沒有藏別的利器。
那少婦不清楚林縛他們的身份,給林縛那快如蛛爬的手指貼著身子搜一遍,也沒有尋常女子的扭扭捏捏,依舊警惕的盯著林縛,嘴裡說道:「只要救下我們,奢家自有厚禮相酬!」
「可不敢貪奢家的厚禮,救下你們,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林縛嘿然笑道,又眼睛盯著少婦,將少女身上搜了一遍。
雖然林縛的搜身非常的專業,並沒有淫/邪的意味,那少女身子給男人摸過一遍,粉臉通紅的罵道:「登徒子,你竟想佔我跟嫂嫂的便宜,小心奢家將你的雙手斫了。」少婦倒是知道林縛搜身沒有淫/辱她們的意思,雖然給個男人搜身也是受辱,卻能忍住不出聲。
「小姐這麼威脅我,那只有將你們交給刺客了。」林縛放鬆坐下來,嘻笑著坐到少婦跟少女的中間,一腳踏住昏死過去的刺客胸口,任吳齊在前面縱馬前行,只是不讓兩女人看車外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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