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時候,在宋家的宴會廳,一場專門為春樹尊一接剛開始。
宋小瀾平日裡對吃,不是很講究,喜歡清淡點的東西。
但是為了照顧春樹尊一,廚房那邊還是做了一些濃汁濃味的菜,山珍海味擺了一桌子,最中央還有一個大大的銀盤,上面安靜地伏著一隻紅通通的大龍蝦。
十幾名服務員走馬燈似地穿梭,又是上菜,又是倒酒。
席上的人暫時只有五個,宋小瀾、馮欣之、春樹尊一,還有兩個由春樹尊一從日本帶來的人,一男一女,都帶著圓圓的眼鏡。
「小瀾兄,我知道你有一子二女,為什麼都沒有看到啊?」
春樹很講究,一邊問,一邊掏出一塊自己帶來的絲巾,仔細地擦拭著自己的雙手。他帶來的兩個人中的那個男人,還特意奉上一雙同樣是從日本帶來的象牙筷。
「犬子妖風,身體不適,還在醫院就醫;長女妖島經常不在家中,私人事情也很多;小女妖虎應該快到了。」宋小瀾微笑著輕聲回答。
「咳,我也算他們的長輩,這次來中國也是為了看望小瀾兄,素聞近日裡小瀾兄身體染恙,我心裡也有惦記。但是這三個外甥、外甥女卻不來與我見面,未免平日裡太嬌慣了。」春樹尊一神態高傲,一臉不快。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說你宋小瀾身體有病,我好心好意來看望你,我怎麼也算你兒女的長輩,他們應該來向我見禮,最好再磕幾個頭。這才能顯得我有面子啊!
春樹尊一平常在日本養尊處優的,身邊人沒有敢得罪他的,連東京市市長見到他,也得和言悅色。
但是他並不知道,如宋妖島這種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麻煩少的女人要是真來,給他見禮是不太可能了,看他人五人六地,不撓他個滿臉開花。就算他好命!
「爸,我來了!」就在這個時候,宋妖虎穿著一身晚禮裝,左手挽著張敬,右手挽著雷純,笑盈盈地出現在宴會大廳裡。
「哇……」
宋妖虎的話音剛落,身邊的張敬就像炸了屍一樣猛地驚叫了一聲。雙眼無比興奮地盯向春樹尊一,就好像三十年沒看到女人的窮漢,突然發現了一個光溜溜的大姑娘向他拋媚眼。
春樹尊一也看見了張敬,頓時臉色就變了,先是皺皺眉,接著就扭過頭去和宋小瀾說話,裝做看不到張敬。
張敬可不管那些,你不理我不要緊,我理你就行了唄。
「春樹先生。春樹先生……」
其實張敬離春樹尊一也不算很遠,最多十幾米,卻拚命地揮舞著手臂,扯著嗓子向春樹尊一打招呼。
春樹尊一和宋小瀾算是談不下去了。他沉著臉扭頭向自己帶來的那個女人使了個眼色,那個女人會意,立刻站起身向張敬走來。
那個女人都走到張敬面前了,就差貼到張敬臉上的時候,張敬還裝做看不到人家,仍然在向春樹尊一「熱情」地揮手。
「咳,這位先生,您找春樹先生有什麼事?」女人的中國話說得不好,聽起來有些彆扭。
「嗯?你是誰?我找春樹先生關你什麼事?」張敬這才放下手,操著同樣彆扭的聲音。故意怪聲怪氣地反問人家。
「我是春樹先生的特別秘書,有什麼事您可以對我說。」女人地臉色冷了一點。
「哦,你是他的秘書?那就好辦了。來。雷純!」張敬點點頭,忽然伸手把雷純拉到自己身邊,然後指著雷純對那個女人說,「這個是我的秘書,你們兩個秘書談吧,我們老闆之間談話,和你們沒關係!」
說完,張敬就稍有些粗暴地推開那個女人,大步向春樹尊一走來。
「哎,你不能過去……」女人一驚,伸手就去拉張敬,可是張敬走得太快,她沒拉住,就抬腿想去追趕。
誰知道這個女人的腿剛抬起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被另一個人拉住了,扭頭一看,只見雷純扯著她的一條胳膊,正在向她媚笑。
「這位日本小姐,我們老闆讓我和你聊聊!」雷純居然也捏著嗓子,學那種怪聲音。
趁著這個功夫,張敬已經走到了春樹尊一的身邊。本來春樹尊一左邊坐的是宋小瀾,右邊坐地是剛才的那個女秘書,現在正好那個女秘書已經被雷純纏住,坐位是空出來的,張敬也真不客氣,先笑著向宋小瀾打個招呼,就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這時張敬的興奮點,仍然在春樹尊
上,好像遇到老朋友一樣,張敬還伸手拍了一下春樹膀。
「嗨,春樹先生,你真來了?太好了,我就想看到你。你還記不記得我,我啊,我是張敬,上午和你見過一面,還記得嗎?就是和你談項目的那個人,電子銀行的那個項目,還記得嗎?電子銀行啊,電腦,就是用鍵盤,啾啾啾……」張敬扯著嗓門,粗聲粗氣地對春樹哇哇地開始白話,也不給人家插嘴的機會,就自顧自地說,還給打鍵盤配音。
春樹尊一差一點就想把手裡地象牙筷子捅張敬屁眼裡,眼睛都氣直了,他又沒得老年癡呆,上午才見過的人,下午就不認識了?
「呵呵,張先生很熱情啊……」宋小瀾居然還誇起張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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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宋先生過獎。您的客人嘛,我應該好好接待一下的,呵呵!對了,春樹先生,您在天津這幾天有什麼困難,有什麼麻煩,有什麼需要,您儘管說啊,千萬別客氣,和我客氣就是您地不對了,咱們哥……哦……咱們爺們誰跟誰啊,對不對?」
春樹尊一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和張敬說過,他認為張敬是神經病,和神經病說話是對自己的侮辱。
但是光讓張敬折磨自己也受不了,臉拉得比黃果樹瀑布還要長,突然轉頭大聲地說了兩句日語。
他的女秘書已經被雷純徹底纏死,一動都動不了,直到聽到春樹尊一的話,才硬是把雷純推開,急匆匆地跑了回來,跑到張敬的身邊。
「這位先生,這是我的位置,麻煩你讓一讓!」女秘書的語氣已經很不客氣了,可見剛才春樹尊一對她說的肯定不是張敬什麼好話。
「啪!」
突然之間,最讓人想像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連宋小瀾都被嚇了一跳,張敬竟然突然蹦起來,重重地摑了那個日本女秘書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一記耳光對日本女秘書而言,震驚地意義已經超過了疼痛,她捂著粉頰呆住了。
春樹尊一都愣了一下,他也沒想到張敬居然敢在這種場合之下,公然動自己的人。春樹尊一的老臉立刻漲得通紅,長眉突然倒豎,人就要發火。
「你是怎麼做事地?春樹先生老成持重、親愛待人,不願意開口傷及下人,你就可以這麼放肆嗎?我剛才這一巴掌,是替春樹先生打你的,是替他教育你,以後老闆說話的時候,你這樣的下人不可以插嘴!還讓我給你讓座?你簡直膽大包天,把春樹先生平日裡教導你們的話都當了耳邊風了嗎?」張敬的吼聲如雷,看他的樣子也非常氣忿。
張敬這一開口,春樹尊一再次愣住,當著在場這麼多的人,張敬所說的話讓他無法反駁,更不用說再去教訓張敬。
「春樹先生是一位多麼慈善的老人啊!平常我們宋先生就總是對我們說,做人當如春樹先生,可是像春樹先生這麼有地位,有思想的人,怎麼就帶出你這種廢物呢?你目無尊長,肆無忌憚,完全不管春樹先生的形象。你要知道,你是春樹先生的人,你的所作所為是會影響到春樹先生的形象和威望的。如果就因為你,讓大家覺得春樹先生其實只是沽名釣譽、狂妄無知,那你就是千古的罪人,有什麼面目再見春樹先生!」張敬真能說,淊淊不絕,中間連一個停頓都沒有,聲音還十分嚴厲,有理有據。
雷純這時候正向桌子這邊走,聽到張敬的話,突然停下腳步並且轉過了身,只見她香肩抖動,但還聽到聲音;宋妖虎更離譜,她本來已經坐到了宋小瀾的身邊,這時候一下子就滑進了桌子下面。
春樹尊一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也說不清楚是個什麼神情,足足僵持了一分多鐘,突然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好!」春樹尊一連喊兩個好字,還向張敬舉起了大拇指,「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張先生確為人傑,百惠沒有說錯。」春樹尊一口中的百惠是指馮欣之的日文名字。
「哥,我不叫春樹百惠,我叫馮欣之!」馮欣之不高興了,臉色很難看,也不顧人多,直接更正春樹尊一的話。
馮欣之的話音剛落,春樹尊一也不高興了,剛剛還大笑呢,這下神情又突然冷淡下來。
「什麼馮欣之,你是我們春樹家族的女人,你的名字就叫春樹百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