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妖怪化出原型之後威力均會大增,豸山怪也不例外,內丹飛舞,化出二道長長的紅色鎖鏈朝化蛇手中的長矛纏去,身邊的紫色光罩顏色越來越深,幾若實質,牛頭高昂,發出聲聲嘶啞的嗥叫聲,聲勢端得驚人。
只可惜它的對手卻是神獸化蛇。
神獸和凡妖的差距就好像地仙和天仙的差距一般,雖然只是小小一個等級的區別,但卻是條極難逾越的鴻溝。更何況化蛇乃是即將化龍的神獸,而這豸山怪卻連人形都未能化出個正經模樣來,實力上的距離更是天差地遠。(豸山怪和暴犀都是凡獸中的異數,屬於奇獸一類,加上對狐類天生相剋,那些狐精卻又不是它的對手)
聲猶如錦帛撕裂的般的響動過後,內丹所化的鎖鏈生生的被撕開,那水化長矛直挺挺的紮在了紫色光罩之上,只是稍微一頓,便勢如破竹般的長驅而入,一聲淒厲的悲叫聲響起,豸山怪眼睜睜的看著那長矛破體而入,渾身的氣力頓時隨著那冰涼的感覺迅速流逝一空,眼中充滿了絕望神色。
周道兒那邊,籐絆術一出,那根細籐將蘇光鏡緊緊纏住,微微一拉,蘇光鏡直愣愣的往前一個踉蹌栽倒在地,細籐猛的縮回,將他拽了回來。
指了指院外,周道兒笑吟吟的問道:「蘇老闆想去哪裡啊?外面妖怪可多的很,還是留在這裡安全些。」
此時那銀狐已又化回老婦人模樣,見周道兒忽然將蘇光鏡擒回,用的手法絲毫不見客氣,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喜色,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只是方才和豸山怪打鬥之時耗力太多,步履有些蹣跚。
看了看胡姥姥,蘇光鏡眼中露出一絲懼意,一閃而沒,陪著笑臉說道:「這邊如此大的動靜,我怕驚動了官家,故此想出去瞧瞧,也好順便打點打點。」
周道兒『哦』了一聲,恰好此時化蛇已將那豸山怪制住,正使那長矛朝那仍舊在空中飛舞盤旋的內丹擊去,周道兒一見,頓時大急,急嚷道:「住手住手。」顧不上再和蘇光鏡說話,連忙使足十成身法,電一般閃去。
化蛇一怔,那水化長矛在空中定住,周道兒結了個手印,一團青濛濛的霧氣將那內丹團團圍住,內丹失了主人已然不知反抗,不一會就被壓製成拇指大的一顆紅丸,落入了周道兒的囊中。
周道兒這才噓了口氣,往那豸山怪走去,口中嘟嚷著:「這怪物也修行了幾千年了,身上處處是寶,你怎可如此浪費!」
走到跟前,蹲下身來,仔細打量了一下那豸山怪的屍體,過了會歎氣不疊:「這傢伙皮粗肉厚,身上還有劇毒,看來除了這內丹之外是沒啥好東西了,可惜可惜。」又站起來,走到旁邊那些小妖屍身旁邊,同樣打量了一番,自然更不滿意,搖頭晃腦埋怨了半天,好似人家死了之後沒給他留下些『遺產』很是對不起他似的。
四處尋覓了會,正準備拍拍手失望而回,忽然眼前一亮,地上有點點紫色的玩意,仔細看去,才知道乃是方才被化蛇所破的紫鱗,黑夜中散發著隱隱的紫光,周道兒手往懷裡一伸,伸出來時已然帶了副金絲手套,一片一片的仔細揀起,而後仔細包好放回懷中,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回去。
蘇光鏡眼巴巴的看著他從身邊走過,似乎渾然忘了地上還躺了個被綁成粽子似的『朋友』存在,胡姥姥則狠狠的瞧了他幾眼已經朝那鳥籠走去,正伸手出去想揭開那鳥籠上的樹葉。
卻聽見周道兒大叫一聲:「慢著慢著。」
胡姥姥一怔,但此時性命等若是周道兒幾人所救,自然不敢違抗,雖然心中著急鳥籠中人的情況,但還是乖乖的停了手。
「等我會!」周道兒忽然飄身而起,朝自己那皇家套房飛速而去,房門『砰』的被撞開,又『砰』的被關上,此時狍鴞也已回來,五神獸、一老闆、一妖怪加上地上許多隻狐狸,個個一頭霧水,無人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個個心中暗歎『果然是高人風範,行事不可以以常理度之。』
過了許久,那房門又『吱呀』的開了開來,周道兒慢悠悠的走了出來,走到跟前,瞧著眾人不解的目光,擼了擼頭發問道:「這造型如何?」
一干人等這才發現,周道兒已然換了身嶄新的衣衫,一頭『秀髮』梳的一絲不苟,可能還上了些個發蠟,光可鑒人,連額頭那銀色面具都擦的光光亮亮。
胡姥姥和蘇光鏡不明所以,地上那些小狐狸也說不了話,五神獸可是拍馬的行家,一時間諛詞如潮,將周道兒拍了個痛快。
周道兒『呵呵』一笑,對著胡姥姥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這位老人家,現在可以將籠內的幾位小姐請出來了。」他心中已經知道這老太和鳥籠中的女子必然有著莫大的淵源,說話頓時客氣了許多,周道兒原本和妖怪混的多了,也沒感覺狐狸精有什麼不好,此時窺見了女子容貌,少男心理已經發作。
胡姥姥這才恍然,感情他是看上了籠中的某位,這才去打扮打扮,心中不由得好笑,這年輕人道法高深,身邊幾位的實力更是可怕,卻還有如此少年心境,看來也不難相與。籠中三人,只有思思乃是天生媚骨,想來必是她了,心中又是一喜,憑周道兒幾人的本事,想從蘇光鏡手中拿到那物事定然不是什麼難事,看來思思有救。
樹葉慢慢的揭了開來,那倦縮在後的女子緩緩的抬起了頭來,看見是胡姥姥,原本哀傷的小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笑容,那笑容如雨過天晴之後的一抹彩虹,又好似黑夜中閃過的一道月暈,那道美麗的弧線令黑夜也明亮了起來。
周道兒渾身猛的一怔,心中大叫:「死了死了,這笑容怎如此好看……」
五神獸也已愣在一旁,方才嘰嘰喳喳還說個不停,此時卻是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橐蜚還好,另外四個嘴邊口水已經滴答而下,這一笑之威,只怕任何法寶均是不如。
幾人都怔在那,胡姥姥已將鳥籠打開,二個女子扶著那白衣少女走了出來。
蘇光鏡背對著那鳥籠,卻看不見那邊的動靜,見周道兒遲遲不把自己放開,對著面前的幾人哀求道:「幾位大哥,小弟還被捆在這裡,能否幫忙將這繩索先解開一下,小弟我身材如此肥胖,頭暈、心痛是常犯的毛病,此時氣血已然不通,難受的緊。」
叫嚷了許久,卻無人搭理與他,蘇光鏡眼珠一轉『哎喲,哎喲』的叫喚起來,這一來倒將周道兒的魂給喊了回來,看見那少女走出,倒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立馬上去大獻慇勤,回身過去對著蘇光鏡就是二腳:「叫什麼叫,你那般粗啞難聽的嗓子,嚇壞了人家小姐怎辦?」他卻忘了方才不久的當口前自己還在大叫人家一夥狐狸精。
蘇光鏡心中暗罵,面上卻是一副慇勤神色,苦著臉說道:「這位公子,您也綁的太緊了些個,我這氣都快透不上來了,怎說咱們也是朋友,我待你們也未缺禮數,卻為何如此對我?」
周道兒還未開口,胡姥姥過來對周道兒行了個福說道:「這位公子,我家小姐請你到屋內說話,不知可方便?」
周道兒回身一看,那二個女子已攙扶著少女走到了屋內的大床邊上,背後看去,那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如柳絮一般輕輕飄搖,胡姥姥說話的當口少女恰好回頭嫣然一笑,周道兒頓時骨頭都輕了幾分,哪裡還顧得上和蘇光鏡說話,樂顛顛的就跑了進去。
胡姥姥和另外二個女子已經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恭恭敬敬的請周道兒坐了下來。三人肅立在床前,那少女則斜倚在床頭,對著周道兒微微頷首,做了個抱歉的表情。
「我們思思小姐身體不適,只能對恩公失禮了,實在抱歉。」胡姥姥對著周道兒作了個揖,一臉滿是尊敬神色,她已然看出周道兒和那蘇光鏡也並非一路之人,加之眾人性命在周道兒手上,對他又有所求,言辭中著實客氣。
「無妨無妨。」周道兒朝思思看了一眼,卻瞧見她一雙如雪水般純淨的明眸正俏生生看著自己,臉上不由得一紅,連忙扭回頭去問道:「思思小姐生的是何病?我從她臉色上瞧來,好似是中了什麼毒似的。」
胡姥姥等的就是他問這一句,但還是極有禮數的問道:「先請問恩公高姓大名?」
「鄙姓周,周道兒。」
「哦,原來是周公子。」胡姥姥又是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而後說道:「周公子法眼無虛,我們思思就是被豸山怪的毒液所害。」
「我方才也看了看那豸山怪身上的毒液,那毒液屬剛猛類型,中了之後如若不在極短時間內治療,定然性命不保,而思思小姐看來中毒已然日久,卻不知是怎麼回事?」
「唉,當時思思中毒之後,我們族內的第一神醫用自己的辟毒狐丹幫思思暫緩了傷勢,可卻沒料到這一來之後,毒性竟然深入肺腑,等到尋到對症的解藥之後已然無法救治,至今還是只能靠那辟毒狐丹維持生機不絕……」
周道兒心中驚訝,狐狸乃極為聰明之生物,他也曾聽說那些得道的自成一族,等級深嚴,但是具體情況卻無人瞭解。而他們所修狐丹不同於一般內丹,與本身性命相關,如若失去定然喪命,那神醫竟然捨去自己的狐丹幫這小姐治病,這思思小姐的身份在狐族中定然極高。
想到此處,不由得插嘴問道:「思思小姐如此身份高貴,怎會離族而出,而不是在族內等待治療?」
那胡姥姥愣了一愣朝思思看了幾眼,見到思思微微點了下頭,才回道:「我們的來歷想必恩公也早就知曉,蒙恩公不嫌棄,明知我們乃異類還出手相救……「說到此處,朝那些仍被困在羅天金絲中的小狐狸瞧了瞧。周道兒『呵呵』一笑,手一揚,羅天金絲飄然而起,在空中化為虛無,那些小狐狸很快就化回了人形,只是個個看上去疲累不堪的模樣,半跪在地上喘息不已。
胡姥姥連忙又拜謝了一番,而後繼續說道:「我們一族中都是修行千年的狐精,大約有數萬人……」
周道兒嚇了一跳,世間竟然有這麼多的狐精,還真是意想不到。
「……原本我們得道之後都自覓狐穴潛心修煉,並未有聚族而居之說。但我們狐類除了天生有媚惑之術之外,法力並不高強,故修道之人只要下山遊歷總喜歡拿我們作為欺凌邀功的對象,任意屠戮。三百年前,玄心宗門下一名弟子尋到一狐穴,原本想能搞點『功德』卻沒料到遇到了我們狐類中的高手,殺狐不成反被狐傷,那位高手見他是玄心宗弟子也並不想趕盡殺絕,便饒了他一條性命……但卻沒料到那狗屁不如的玄心宗……」
胡姥姥的聲音慢慢低沉下來,眼中露出一絲恨意,周道兒聽到玄心宗的名字也是氣不打一處來,立馬好似遇到了知音一般,一拍大腿叫道:「確實狗屁不如!狗屁不如!」
胡姥姥倒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玄心宗乃是修道界第一大派,道中名聲極好,稱得上是聲名赫赫。她方才一時激動,但剛罵完就想起周道兒也是修道中人,已然後悔,倒真沒想到周道兒會和她如此『合拍』,心中著實奇怪,但回頭想想,只怕是這年輕人看上了思思故此才做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心中稍稍釋然。她卻沒料到,周道兒這幾聲『狗屁不如』卻真正是罵的情深意切舒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