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心別院是非多
第十八回:
寶仙殿外,仍是薄霧繚繞,煙氣蒸騰,只是那須彌乾坤的空中卻有了異變。
周道兒在此十餘年,這幻境天際永遠是一抹淡淡的金色,毫無變化,可是此時卻是不同。
抬頭望去,方纔還是雲興霞蔚,瞬間又是風清月皎。周道兒仔細看去,才發現,那卻不是什麼月亮,只是一塊耀眼的白斑,閃得自己眼中頗有些刺灼。
周道兒這下頓時一驚,曉的確有變故發生,更是狂奔不已,到得殿上已是氣喘吁吁。
蘇尹正端坐在大殿正中,手中捧著一個淡藍的光球,神色頗為嚴峻,見周道兒趕到,卻是歎了口氣。也不說話,只向他招了招手,待周道兒到了身邊拂袖幫拭了拭他額頭的汗水,這才說道:「每日裡叫你打坐修身你卻不幹,這點路程就跑的滿頭大汗,幾年下來,怎麼還是一點氣定神閒的風度也沒有。」言語之中隱隱有些個埋怨。
周道兒鼻中只聞得一股芳香沁入心脾,蘇尹皓腕拂過,袖口微微劃下,露出一截玉白粉嫩的肌膚,他卻瞧的癡了,聽到蘇尹的埋怨這才回過神來。
這段時間來,周道兒對那修身養性的功夫早已厭煩,每日裡只捧著那《大道百草綱》鑽在那花圃之中,已是被她埋怨慣了,聽她一說,立馬拉拉蘇尹的袖口,從懷中掏出一把藥草,說道:「姐姐,你瞧,我又找到了這幾株百草綱上所沒有的異草,你瞧這『條』,果實確……」
蘇尹心中對這小子著實無奈,這段時間也不知道已費了多少嘴皮,心知此時再說也是無用,只得指指那光球道:「你且瞧瞧。」
周道兒俯身過去,定睛一瞧,頓時訝然:這不是紫竹谷嗎?咦,這又是怎麼回事?」
那藍色光球上閃著一層柔和的藍光,裡面月光如雪竹影綽綽,隱隱又有幾間小小茅屋在那竹林之間忽隱忽現,而後那畫面漸漸往前推進,現出一片小小的泥地,泥地中央幾個少年端坐在上,個個緊閉雙眼,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樣。
那幾個少年身邊,一道道白色的光柱由泥地中拔地而起,在空中交匯,少年頭頂上正冒出淡淡的血霧,飄然而上,在那光柱交匯處結出一個血滴狀的深紅色圓球。
「那是猛哥他們……怎會這樣?草草和銀子他們呢?在哪?」面前所見的一切雖然悄無聲息,但有種異樣的可怕,令周道兒感覺有些毛骨悚然,頓時擔心起來。
蘇尹纖指往那光球上輕輕一點,畫面一轉,卻到了茅屋之內。
周道兒看見自己正一動不動的躺在鋪上,五隻小寵團團圍在自己四周,草草則坐在茅屋那洞口臉朝外背對著自己。那茅屋正中也有一道光柱升起,升起半米左右而後一折往那洞口彎去,恰好被草草擋住。仔細看去,草草身上散發著一陣青濛濛的光亮,似乎和那光柱正不住的爭鬥著,此時小小身體已經有些個顫抖,一副很吃力的樣子。
周道兒忽然想起方才在殿外看見的那點白斑來,心中猶疑更甚。蘇尹和他心靈相通,不需他開口已是點了點頭,說道:「我們現在所處的幻境須彌乾坤正在你身體之內,故此每當你身體遭受到什麼危險之時,均會有警兆傳來。這『昊水』能將你本體周邊數百米內的動靜查探清楚,故此你現在所見卻並非幻象。」
「這些白光卻是怎麼回事?」
「此乃九陰煞光,每月初九就會出現一次,原本有我居你體內,這些白光對你倒無大礙,可此次似乎卻有異變,你仔細瞧瞧,那光柱之中是否有條黑色的氣線盤旋其中?」
周道兒凝神一看,果然如是。
「原本我以為此乃陣勢天成,想等明日九月初九陰陽交替陣勢甫動之時將其一舉破之,沒料到今日卻提前發動,看來此陣是有人刻意布之。」
周道兒靈光一閃:「如若一直以來此陣均無變化,現在有此變只怕是那佈陣之人目的已達,此乃最後一擊。」
蘇尹瞧了瞧他,眼中露出一絲讚賞之意:「正是如此。」心中忖道:「凡間風水之說乃鬼谷所傳,這鬼谷原本就是仙界掌管山河地勢的仙官下凡,此九陰凝血陣雖然凶險異常,但對自己這般仙界之人來說要破卻是不難,只是周道兒凡體在陣勢之中,要全無所礙卻有難度。」
正在哪裡仔細考量,周道兒盯著那『昊水』卻已經急不可耐:「姐姐,這樣下去只怕猛哥他們都會成人干了,怎生想個辦法才好。」
蘇尹歎道:「我們在這須彌乾坤之中卻是無法,也罷,先出去再說。」說完香袖一拂,周道兒只看見一陣霓光閃過,而後眼前一黑,等再睜開眼來卻已在那茅屋之中。
在那須彌乾坤中時間和外面大有不同,按外面的日子算來,也才過了一個多月而已,自己的身體絲毫未變。周道兒左右盼顧,彷彿只是南柯一夢。
方才怔了一怔,耳邊卻響起了蘇尹幽幽的話語:「此時九陰凝血陣已經全數發動,千萬不可讓你茅屋中這道光柱衝出去和外面的交融起來,否則此陣就再無生門可尋。你懷中有我給你放置的大羅天成遁咒,我將我所有的靈力全數傳輸給你,你想來將將能用上一用,趁草草還能擋那光柱一擋,你可讓你的那幾隻小寵往屋後開道,速速遁去。」
周道兒往懷中一摸,果然摸到一張紙符,聽到後來卻是一驚:「姐姐,如若我走了,那猛哥和草草他們怎辦?」
蘇尹頓了一下,而後淡淡的說道:「九陰凝血陣如若真有人操控,威力比起那自然而成的更要大上幾分,等它全然結成,這紫竹谷中只怕再無生畜,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周道兒大喊一聲,面上神色剛毅:「那怎可以,這萬萬不可,我非得將他們一同救走不可。」
蘇尹卻是一呆,她在那幻境之中和那周道兒心靈相通,對這小子的性格也是清楚明白,膽雖大,卻絕不是那種俠肝義膽的主,自己也頗為不喜他那痞沓性格,此時卻萬萬沒有料到他會如此這般義薄雲天。
周道兒躊躇一會,將手在那鋪上草蓆中摸索了幾下,掏出幾張破破爛爛的紙來,哭喪著臉說道:「這幫混蛋與我賭錢次次大敗而歸,他們如若死了,這許多借條我找誰收去。」
蘇尹枉有萬年道行,也差點沒昏倒過去。
此時周道兒身邊那五隻小寵見周道兒醒來均面露喜色,周道兒已從蘇尹那得知它們身份,伸手拍拍身邊銀子的腦袋說道:「你們幾個小子還不快快幫我想個法子,如何將他們也一同救走。」
那狍鴞眼中精光一閃,知道自己身份已被識破,但看周道兒並無害怕厭煩之意心中也是一喜,朝那化蛇瞧了瞧,回頭卻是低低咆哮了幾聲。
蘇尹說道:「他說憑他們幾人的合力,用內丹結陣也只能護你一時,想要去救外面泥地上的幾位卻也無能為力。」
周道兒滿臉失望之色:「那可如何是好?」此時門口草草身子已經劇烈的晃動起來,身邊那淡淡的青氣已有渙散的跡象。
蘇尹急道:「弟弟,草草已快不住,速讓神獸開道,用那大羅天成遁咒快些遁走。」旁邊的神獸也紛紛咆哮出聲,彷彿都在敦促周道兒趕快動手。
周道兒頗為不願的將懷中那符咒掏出,捏在手上,劍指一豎,方想發動,遠處傳來幾聲凌厲的嘯聲,異變突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