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心別院是非多
第十一回:
周道兒循聲看去,卻是草草帶著幾個少年走了過來,那猛哥也在其中,看他一副精神的模樣,蛇毒看來已經肅清。
方才掀開門口的麻布,那猛哥兄弟倆已經拜了下去:「這位小弟兄救命之恩我們兄弟永不敢忘,以後在這谷中就以你為大了。」
曉是周道兒臉皮之厚堪可比擬城牆,也不由得紅了紅,這猛哥的蛇毒原本就是被自己的小蛇咬了所至,自己相救也就是功過相抵而已,但看這二兄弟如此念恩頗有俠士之風,心中也是歡喜。連忙過去將他們二個拉了起來,口中謙虛不迭。
心中許多疑惑待解,回首瞪了一眼那李歡喜,口中惡罵了幾句,拉著幾個少年就出了門,幾個少年在竹林邊團團坐好,先是兄弟一番便聊了起來。
「唉,如你們所說都確屬實,這可怎生是好。」周道兒愁眉苦臉的蹲在那青石板上,晃悠著腦袋歎了口氣,手中輕輕撫著百靈的羽毛又歎道:「要是你能大如那蒼鷹一般,能將我們馱出去多好。」
「只怕就算這鳥兒大如樹冠也是無用。」說話的正是那猛哥,此時幾個少年正團團圍著周道兒坐著,臉上都滿是愁雲。
「連空中也過不去嗎?」
「原本這裡曾有個弟兄是工匠世家出身,心靈手巧,來此幾個月後,曾紮了一個巨大的風箏,想靠那風箏之浮力逃脫出去。但一開始尚且順利,一至那死地就直墜而下,屍骨無存……運氣好啊……」猛哥朝紫竹谷北面的一個山峰看了一眼,忽然想起當時原本是自己率先一試,幸好未到地頭自己腳卻崴了,這才逃過一劫,立馬大叫僥倖。
「運氣好?摔成了肉泥還……這幫人只怕是關傻了。」周道兒心裡嘀咕了幾聲,腦袋隱隱疼了起來。
這紫竹谷四面高山林立,三面都是死地,只有來時的招搖峰方向一條路,可那路似乎大有玄機,方才去看了看,當中不知何時升起了一大片灰濛濛的霧障,呈圓型帶狀將紫竹谷包圍在內,那一片就是那猛哥說的死地了。
周道兒忖道:「那李歡喜的騙子身份已經確認無疑,可是如真像猛哥所說,自己豈不是和他們一樣被困在這小小山谷之中再也脫身不得?」念到此處,心中一片茫然。想想家中為了自己幾乎變賣了所有的家當,卻沒料到會落到這般田地,想起李歡喜,恨意頓起,抄起身邊一根石棍就往那茅屋走去。
方才走到茅屋前,心中忽然靈光一閃,扭頭問道:「此處如果真是絕地,那李歡喜又怎生出去?」
猛哥搖搖頭:「我也不知,反正莫名其妙他就會失蹤些時日,每次回來就又會帶些孩童來,我們也曾用強,但他卻死也不說。正因如此,我們才留得他一條活命,否則早就將這王八蛋大卸八塊了。」
周道兒卻不死心:「既然他能出去,我們也必然可以,只是還沒發現其中竅門而已。」想到此處心中平靜下來,轉身回去又在那竹林邊坐了下來。
轉頭想想更是奇怪,這李歡喜明知紫竹谷中這些苦主個個對他恨之入骨,可偏偏卻還要回來,難道這谷中有什麼古怪不成?
那狄猛和狄勇原本是青州人士,父親是個在家修道的居士,他們二個也原本就會一些淺薄的道術,加上年歲最大,隱隱是谷中眾人的頭目。另外還有十來人,都是被那李歡喜用各種手法騙來的孩子,最小的才8,9歲年紀。
知道大家都是苦主,一開始一些小小的芥蒂很快便化為雲煙,周道兒原本就光棍的很,很快就和那群小子親似兄弟一般,平日裡嘻嘻哈哈,無聊了就去揍那李歡喜一頓倒也不愁寂寞。
一轉眼間,周道兒在這谷中已待了近半年,和這些少年也混的廝熟。
紫竹谷頗大,谷中除了這片竹林之外,東面有個小湖,南面則是一片極為茂密的森林,北面是招搖山,只有西面是一極深的地溝,寬有十數米二端都連著附近的山脈,卻是過去不得。從溝邊看去,對過是一片高大的喬木林,林後卻不知是何所在了。周道兒揣摩良久,認定地溝那頭必有出路,只是苦於無法過去。
※※※※※※
雖是冬季,這谷中卻溫暖如常,草木依舊翠綠,那小湖雖然不大,但在那綠樹嫣花環繞之下,猶如一顆碧綠的明珠一般,甚是迷人。
正是落日時分,湖邊微風撫過,平靜的湖面頓時蕩起陣陣漣漪,將那落日餘暉的倒影擊碎,好似在那湖面上撒了一層金沙一般。
「十三,把那蚯蚓拿來。」周道兒站在湖邊,手中拿了根細細的竹竿,竹竿頂頭插了一條尺長的大魚,正眉開眼笑的將那魚取下。
「來了來了,有幾條了?」一個瘦瘦的少年奔了過來,手上捏著一個大泥團,看著周道兒手中的魚嚥了嚥口水。
這小湖中魚類甚多,頗有些肉嫩味美的種類,周道兒本就是漁家出身,捕魚烤魚乃是一絕,只可惜周道兒實在懶點,平日裡情願在太陽底下發呆也不肯多多動手,這十三等這頓美味等了許久了。
「哥,不少了,夠了吧。」十三在那泥團裡抽出一條又大有肥的蚯蚓來,點點竹簍裡的魚,卻已經有十來條。
「切,就這十來條還不夠你們幾個瓜分的呢,你叫小金銀子他們吃什麼去啊?」
「明明是羊兒馬兒卻不肯好好吃草,連魚都要搶,真不知是什麼妖怪化的……」十三嘟噥了一句。
周道兒一回身眼睛一瞪:「你***韭菜花的,你說什麼呢?」
十三曉的犯了他忌,連忙將那泥團往地上一擱,轉身就跑:「沒什麼沒什麼,哥,我去挖幾個草菌來給你配配味兒。」剛跑了沒幾步,腳下一拌蒜,『撲通』摔了個大跟頭,臉上感覺一涼,抬頭看去忽然慘叫一聲:「救命啊∼!」
小金嘶嘶的吐了吐紅信,在那十三臉上舔了舔,而後卻看見他暈了過去,無聊的在他身上蹭了蹭,往周道兒游去。半年時間,那小金已經長的有碗口般粗細,陽光下渾身那鱗片閃閃發光,頭頂處有二個鼓囊囊的大包,好似有犄角正要往外長出一般。
「呵呵,你個傢伙,明知道別人怕你,卻還老去嚇唬人家。」周道兒拍了拍金蛇的腦袋,將那蚯蚓穿在了竹竿頂部又放了下去。
這竹竿頂部削的極尖,只要有魚一被那蚯蚓引來,往前一扎就得,沒多時,周道兒又有收穫,那金蛇卻甚不耐煩,在旁邊游來游去。
周道兒瞟它一眼:「等不及了?」
金蛇搖晃著腦袋又嘶嘶的叫了幾聲。
「小金說你笨,釣幾條魚還那麼麻煩。」一個小女孩從湖邊樹林中鑽了出來,笑吟吟的說道。
「切,說我慢,那你自己去試試。」周道兒沒好氣的瞪了金蛇一眼將那竹竿縮回來往它頭上敲去。
那金蛇猛的往前一竄已落了水,周道兒一竿擊空,金蛇在水面上探出頭來,朝周道兒晃了晃,又是嘶嘶幾聲。
「它說叫你看它的。」草草走到周道兒身邊,坐了下來,二隻小腳浸在水中輕輕晃悠著。
那金蛇得意的嘶鳴了幾聲鑽入了水中,只是一會又鑽了出來,口中銜著一條大魚,足有半米多長。
這化蛇屬水,捕魚這樣的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不多時,岸邊已經堆了一大堆魚兒,周道兒也不得不服。
「嘿嘿,看來確實比我強些,草草,你可看見銀子了,我怎麼一天沒見著它們了?」周道兒拿自己釣的魚和金蛇捕的比劃了一下,撓撓頭皮說道,見沒自己什麼事了,也就收了竹竿坐在了湖邊和草草聊了起來。
「大清早它們就和周家兄弟一起去林子裡捕野兔去了,你每日裡起的那麼晚,怎可能見著。」草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嘿嘿,那可不是我懶,我這不是一直在監視老頭嗎,他不出屋我也不出,猛哥他們說老頭差不多半年出去一次,算算時間也快到了,可不能讓他又輕易跑了。」
「每日裡就聽見你們二個比鼾聲了……還監視呢,睡的那般死法,只怕人家拿刀子剁了你腦袋你也不知。」
「哪有哪有,我那是故意裝的,否則怎能讓他不加防備呢?說起這個我卻有些個發現。」周道兒從袖口裡拽出了幾張黃紙遞了過去:「你看,這些符咒那老頭藏在貼身衣物裡,還不是照樣被我找了出來。」臉上神情甚是得意。
草草接了過去,那黃紙上畫著一隻小小的白鶴,還有些扭扭曲曲的字跡,看了半天也不知是何含意,但知道確是符咒。
她修行雖久,但身為妖怪道法卻是不通,只能搖搖頭又將那符咒還了回去。
「嘿嘿,這些是遁法符咒。」周道兒接了過來,劍指一豎,一張符咒飄然飛起,在空中輕輕一轉,一道白光閃過,周道兒人忽然消失,而後在數十米外的草叢中傳來『哎呀』一聲。
草草跑過去一看,頓時婉爾,周道兒頭下腳上的倒栽在泥潭中,雙手在外舞動不休,連忙哈哈笑著將他拉了出來。
「這老頭,定是想陷害我,將那咒語說反了,否則憑我如此英明神武,聰明伶俐,英俊瀟灑,怎麼可能連落地都落不安穩呢?」周道兒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在湖水中搓洗幾下,一張臉漲的通紅,口中卻猶自嘴硬。
周道兒將衣服掛在了樹枝上,光著膀子在草地上躺了下來,草草原本是草木妖怪,心中也沒有什麼男女不親的念頭,笑吟吟的坐在他身邊用手戳著他的肋骨。
「哥哥,怎麼你現在也如他們一般如此瘦弱了?」
周道兒好似被人踩了尾巴一般『噌』的竄了起來,擺出個大力士的造型:「我哪裡瘦了?只是長得高了,來不及長肉罷了。」
周道兒被那仙靈改造一番之後,半年內個子高了不少,已然有大男孩的模樣,草草笑嘻嘻的看了看他,點了點頭也未去多想。
二人正在那說著話兒,忽然遠處林中轟隆一聲,好似有巨石跌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