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宮殿。
原本還熱鬧非凡的宮殿裡,此時卻顯得清冷了許多。
來往的人,大多不敢亂說話,大氣都不敢吭上一聲,因這段時日,這座宮殿的主人鄭國公劉滿的心情很不好,一不小心惹怒,只怕立刻就會被拖下重杖。
大臣張傑見十幾個官員站著看著自己,只微笑著點點頭,就見資格更老的大臣謝開泰腳步躪跚的前來,雖現在自己官位平等,張傑連忙跨上幾步,扶著謝開泰:「謝老大人辛苦了,昨晚也是一夜沒睡吧!」
「是啊,國事如此,我反覆半夜才睡著。」謝開泰苦笑的說著。
禁門前不能肆聲,兩人都是一笑,進入其中。
張傑一進裡面,當值官員就抱來一尺厚文件,張傑看了看目錄,都是關於袞州統一,進逼著虎牢關的事,於是苦笑。
這些內容都大同小異,大體上粗粗看過,起身說著:「謝老大人,我們入內拜見主公吧!」
這時,鄭國公坐在內殿一處軟塌,斜靠著,眉頭微微皺著,正在獲得的消息而感到很煩躁。
盛怒之下,驅趕了胡人使者,現在卻又有些後悔。
袞州被王弘毅平定,現在洛陽就變成了孤城,王弘毅親自率大軍朝虎牢關而來。
雖說洛陽有著險峻關卡可以阻擋一二,但大軍硬攻起來,只怕難以抵抗。
劉滿能走到今日,除了父輩留下的基業,一些能臣輔佐也是原因之一。
幾位老臣,這兩日來連連上書,請他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劉滿帶著不悅的看著手中杯盞,他們的意思,他還不明白麼?
無非是告訴他,本身洛陽衰微,宜投靠一方,胡人實力強橫只是不可靠與其到時勢微之時歸降胡人不如早早投靠大成朝,這樣才有出路。
劉滿還是相對相信王弘毅的許諾,因轉到到現在,凡是降將降官,雖談不上個個重用,但也沒有過河拆橋的事,也許投靠過去,還可以封個順義侯這種程度的爵位。
可事實上,劉滿不想歸降。
洛陽防禦堅固,上百年有著不少諸侯想要侵吞掉洛陽結果還不是無功而返?
哪怕不出去,只是堅守著這裡,都可以拖上幾年。
幾年時間說不定又有變數。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思考,使得劉滿的目光向著外面看去,不一會,有內侍走進來向他稟報:「國公,張大人和謝大人求見。」
「張傑和謝開泰麼?」劉滿淡淡地道:「讓他們進來吧。」
「諾。」
很快,在內侍的引領下,兩人進來行禮:「見過國公!」
「兩位大人快快請起,起來說話。」劉滿起身微笑的說著。
雖他為人自負偏執,但卻知道禮賢下士,又會招攬人心,因此對待大臣非常客氣,特別是他還沒有稱王時。
「謝國公!」
劉滿又讓人給他們賜座上茶,問:「兩位前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莫非同樣是為了袞州的消息?」
張傑和謝開泰都算是處理軍務的文臣,很多事情都是由著這二人去辦,因此劉滿見他們匆匆前來會有此一問。
張傑說著:「國公,正是這樣現在傳來的消息,袞州已經被平,兵逼虎牢。」
劉滿沉吟片刻,問著謝開泰:「你怎麼看?」
「袞州被平,要是沒有大變,只怕數月之內,就又是一州被成國吞併,這不可不慮。」謝開泰苦笑的說著:「虎牢關也岌岌可危啊!」
劉滿皺眉:「成軍有著胡人牽制,袞州又非是彈丸之地,就是平定,又豈是短時間冉就可消化?一時還威脅不了虎牢吧!」
張傑這時說著:「國公,成國現在捲著平定袞州之勢,一些草民和士兵不識大體,要是被其威懾迷惑,動搖了民心軍心,與外敵勾結,這事不是不可能,這虎牢軍還是必須更加重視。」
「張大人說的是,還請國公早做定奪。」
「既連謝大人也是這樣想,就再增派兵力,派往虎牢關吧!」劉滿考慮了一下,說著:「洛陽有軍四萬,可抽一萬去虎牢關。」
「國公,虎牢關外孟津港臨著黃河,說不定成國水師會沿水而上,還請國公也增派一支援兵。」張傑忙說著。
劉滿點頭:「再調五千吧!」
濟陽郡府邸
月高高的掛在天空,暗黑的天空幕布一樣,群星點綴。
前天的宴會舉辦的很成功,盧高原本就是王者之才,文武都全,治理一州並無困難,散宴時,就已經和當地官員、大戶、鄉紳、士林,達成了協議,形成了共識,甚至達成了一些利益分享的機制。
散去時,這些代表不安之心,已基本上安定下來,盧高的目的達成了。
雖這些本地人,未必就真的歸降大成,但能達到這個程度,已經不錯了,現在虞良博受旨組建省衙,盧高也在組建都督府。
在這時,都督的權力很大,還處於軍管,安穩地方才是要事。
洛陽還有著一場戰役,怎麼樣控制袞州,將連自己三萬在內,總數高達七萬的各郡縣士兵,進行系統整頓改編,這是最要緊的事。
有著什麼不安因素,大局穩定後,慢慢清除就是。
陛下任命暫任袞州大都督,想必也是存著這樣的心思。
此時後宅內燈火通明,過道上一盞盞的燈籠高高掛起,不遠處院落裡飄來的香氣,讓人聞著就有著食慾。
而在這位大都督所住的院落內,盧高身著便服,端坐於案幾之前,正在翻看著不斷送來的情報。
「終是處理妥當了。」將所有文書都一一列好放置於一旁,盧高看向下面坐著的幾個舊部。
「怎麼,對陛下的任命感到突然?」回想著接到這份任命旨意時周圍人驚訝的目光,盧高淡淡笑著。
「初時的確是感到有些突然,不過末將轉念一想,這事也不出人意料,大將軍」…不,是大都督您本來就能治安一方,陛下又是仁厚善用……末將還沒有恭喜大都督呢,您任袞州大都督,手掌著袞州兵馬大權,可見陛下對您還是十分信任!」有舊將笑的說著,很是歡喜。
這份任命,在王弘毅親率十萬大軍離開陳留前,就由虞良博過來宣旨,建立了軍政大本營,不過都督府在濟陽郡,而布政使府在陳留郡。
袞剛剛閂平定下來,還需要人在這裡繼續節制兵馬,鎮冇壓地方,故而袞州軍事方面,就交給盧高暫管。
王弘毅的信任,讓盧高有些受寵若驚,兢兢業業的忙碌著。
對於部將的賀喜,盧高淡淡一笑,說:「陛下對盧某有大恩,昔日相助,現在又予以重任,我要再不能將袞州局勢控制住,就是辜負了陛下的期望。」
「大將軍何必自謙,有您在袞州坐鎮,又有著數牙兵馬在袞州幾郡駐紮著,哪怕是胡人大軍前來,也不會輕易在袞州佔到便宜。」
「呵呵,這可非是我之功勞,大成軍行軍打仗如此了得,讓我很是感慨。」盧高甚至在想,昔日在故里時,自己軍隊能有著大成軍的裝備和訓練,又豈會這樣艱難?
胡人騎兵了得,見識過草原騎兵的驍勇善戰,善於騎戰,進退得當,不畏死亡,這樣的一支軍隊,實是雄兵。
可在大成朝,他見識到了大成軍訓練有素,兵員眾多,並且還有著不少應對騎兵的大陣和火器,這些都是見所未見。
聽聞陛下剛剛繼承藩鎮時,就招攬了大批工匠能手製造火器,現在想來,真是目光長遠,讓人欽佩。
「對了,陛下親率大軍前往洛陽,可有什麼消息傳來?」盧高問著。
「大將軍,昨日是有著消息傳來,說是大軍逼近虎牢關,不過今日還沒有信息。」這將說著。
「只要打過虎牢關,就可直逼洛陽了,要是沒有外人干擾,半月就可平定,不過胡人又豈會真的放任洛陽落入陛下手中?還有郭文通,秦」本是一道天然阻擋,為的是防著胡人直入大成境內,現在少不得要摻合一腳,此人斷不會眼睜睜看著洛陽被大成佔去……,不過這些事情,我能想到,想必陛下能想到,無須我多想了。」盧高歎了口氣,對面前的部將吩咐:「斥候再多派出一些,有了消息,便盡快傳回來。這件事,便交給你去辦了,你且退下吧。」
「諾。」
看著退出書房,盧高望著外面,思索著,月光下,一絲龍氣或躍或潛,漂浮不定。
幾乎同時,城外一處軍營,住的不是帳篷,而是營房,不時有著馬匹嘶鳴,這就是騎兵營地了。
「報!我軍今日操練完畢。」一將半跪在地上,高聲說。
坐著,腰挺的筆直的吳興宗說著:「可解散用餐。」
軍營伙食,在戰時,按照大成軍制,每一日必有一餐肉食,當然,換取這待遇的,不但是戰場流血,同樣是和平時操練。
「是!」這將應著。
吳興宗現在已經是五品武將,這次又屢立戰功,眼見再升一級就在眼前,嘿,二十多歲就是從四品或者四品大將,這有幾人能得,就算吳興宗根基深厚,也不能免俗,心中蓬勃。
「胡人就在眼前,遲早有一戰,眾位可有良策?」吳興宗掃了一眼問著。
大帳內,武將站得筆直,年齡身高不同,身上都含煞氣,顯久經戰陣。
「大人,我們的馬匹和胡人相比,終有些遜色,還是難以彌補啊!」有一將皺著眉,出來說著。
吳興宗點了點頭:「所以我們唯有多加訓練,剛才你們有些人叫苦,甚至以為本將在折騰立威,殊不知大戰就在眼前…」要遇胡人,又當如何?」
說到最後一句時,聲色都厲。
「自當血戰到底,馬革裹屍!」群將半跪而下,說著。
吳興宗滿意的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眾人起身行禮,大步走出營帳。
看著眾人退出,吳興宗歎口氣,默然無語,背後,一絲絲龍氣,或躍或潛,漂浮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