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武元年,五月二十八
金陵
繁華街道上人流穿梭,男男女女盛裝出行,車馬不斷,行人不息,商舖處處有著進出客人,讓人一眼望去,就會覺得一副繁華盛景!
小橋流水,有著閱看美景的公子和文人,此時袞州的戰火,似乎絲毫不影響這裡。
雖有著不少動員、出征,但經過數年和平,特別是南方平定後,各省的力量,都向作為首都金陵流動,導致越來越繁華。
連著身著盔甲、馬前掛著長刀的巡城軍,和往日一樣,馬兒不急不緩,順街而過,目光審視著這座城,面上不帶一絲焦慮不安。
春色已濃這時,道路垂柳依依,哪怕是這些面容嚴峻的巡城軍,往往也能收穫著不少姑娘的秋波。
順著道路繼續行過,時不時的,還會有著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從高空掠過,抬眼望去,只會看到一群殘影,結群而過。
金陵綠植甚多,有著溫暖氣候,鳥類眾多,這時節更是常常可見著五顏六色的鳥兒,讓人看了心生歡喜。
混於其中的某鳥,卻是讓人少不得忽略了。
一隻鴿子,扇動著翅膀,從著遠方飛來,掠過金陵外城的上空,絲毫不引注意,一直飛到了外城的一處深宅大院內。
「咕咕,咕咕。」鴿子飛落到後院的一個花籐上,咕咕的叫起來。
它的叫聲,很快引起院落主人的注意,一個看起來很和氣的青年人,聞聲從屋內走出來,一見到這只鴿子,頓時上前。
「你這次歸來,可是帶了什麼重要消息?」撫摸著鴿子,青年人自言自語著,因著所辦事情的緣故,他常和鴿子打著交道,對著它比對著人還要親上幾分。
鴿子自是不會回答,笑了笑後,他動作熟練地從鴿子身上摸出一隻信筒來,地將信筒裡的信箋取出,展開看了一會,本來還笑瞇瞇的模樣,頓時有所收斂。
青年人表情嚴肅的自言自語:「連百戶都不能觀的密信?」
信件來往,自是有著等級和印記,分總旗、百戶、千戶三級,這級就是目前最高級別的信箋。
這青年人將信重新塞回信筒,拍拍信鴿,轉身進了屋,再出來時,換上了一身官袍,帶好腰牌,向外走去。
坐著青油馬車,在街道上飛馳行過,未用太長時間,馬車停了下來,前方有著巡查的騎兵,再往前是皇城的地界,非是有著身份,是無法繼續通行。
青年人從馬車裡探出頭,將腰牌在這些人的面前一晾,板著臉騎兵立刻行禮放了行。
又行了一段路,青年人所乘馬車,在十三司的總司衙門前停下來。
青年與門前番子都是熟識,打過招呼後,快步走進衙門,在總司衙門負責的千戶裡,正好在的,是張千戶。
他正在自己所處的單獨小院內練著拳,就聽一陣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將拳勢慢慢收起,定睛看去,來的人他認識。
「你怎的來了?」來的青年人,正是這段時日負責情報收集的百戶之一,姓王,和這個張千戶是個老相識,見面後,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將自己得到的情報,遞了過去。
「這是……」本來還算平靜的表情,在看到這份情報上的印記,微微起了些變化,凝重下來。
揮了揮手,王百戶就自動退出五步左右,垂手立著。
十三司的情報,由著秘線傳遞,不僅僅是印記標記,還有語言的分別。
最低級的是可以明文,百戶以上就必須用暗語,只有番子才能看的明白,最重要的情報,只有幾個千戶和指揮使才能看的明白。
這份情報一看,就是用著最高級別的暗語所寫,這是說明重要性了。
皇城中,為了禁止罅漏機密,甚至洩露宮廷情況,是禁止鴿子出入,只要發覺,即刻會被射落。
這些用著鴿子傳遞的情報,都是會送到外城,再由著專人送抵皇城的總司衙門。
「是這樣……」取來一份文稿,一一對應,把情報翻譯出來,仔細閱看過這份情報,張千戶的神情凝重。
站在不遠處的王百戶自不敢多問,垂手而立,眼光都低著,十三司的規矩,自己不能知道的事,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王百戶,這情報送的很及時。」張千戶笑的說著。
「不敢,這是下官應有之份,豈敢大人誇獎。」王百戶說著,起身告辭:「現在情報送到,下官告退。」
將青年人送走後,張千戶微笑表情漸漸收起,手指輕輕一彈紙卷,神情凝重的走進廳內在一張椅上坐了下來。
「沒有想到,這樊將軍又入了陛下的龍眼。」
情報上的內容說並不多,但足以讓他明白了,幾日內,將有旨意到達金陵,令樊流海出兵。
這樣的情報,自不會只用著信鴿傳遞,為了保險,往往是用著一空一陸來傳。
旨意是由著專人送入金陵,沿路有著保護特使的職責。
而信鴿卻是提前讓內閣準備,因此十三司接到這樣情報後,要保證使者安全抵達前,就與內閣和秘書閣通上氣,先作準備,才將旨意頒下。
想到要做的準備事宜,張千戶思索片刻後,站起身,走到廳門口:「你們幾個過來!」
被喚到的幾個總旗和小旗連忙小跑著過來,行禮:「千戶大人有何吩咐?」
張千戶說著:「你們幾個出去一趟,去外城樊流海府邸附近,去查查樊流海最近在做些什麼,報於我知,還有不要讓他們察覺,聽到沒有?」
「請千戶大人放心,我們幾個定會辦好這差事!」一聽是這差事,對於這幾個總旗和小旗來說,自尋常事了,連忙應了。
張千戶擺手讓他們退下,他這裡也沒閒著,立刻乘了馬車前往皇宮。
張千戶派出去的幾個總旗和小旗,一同乘著向外城行來。
此時快六月了,太陽當照,蟬鳴樹靜,街道上雖人來人往,不過有不少人已在乘涼歇晌,喝茶解暑。
這幾人是十三司的人,對二品大員自然認識。
為首的總旗帶著小旗下了馬車,沿著一條街而行,遠遠就看見了一家府邸。
這家府邸有著門牌,上面寫著:「御賜樊府」
這是五楹樓門,連綿的圍牆,爬滿了長青籐,蔥鬱連綿,大門經常緊閉,偶然來客都是五品以上官員揖讓出入。
東側小門就隨意了,按照制度,這時有四個帶刀家兵,垂手侍立在門前石獅子,又有著一些門客,顯的氣象崢嶸。
打量了下,這些人沒有直接上去,轉過到了一家店舖,這家是一個藥店,三間門面,前有一株柳樹,櫃檯內坐著一個中年人,穿一身洗得雪白袍子,正在記帳,見了幾人進來,不由一怔。
十三司的人,大部分時候都穿著普通,只用腰牌顯示身份,這時也不怕有人知道,略顯了下,這藥師就明白了。
「樊大將軍的情況怎麼樣?」
「大人,都在這裡呢!」這藥師回去從櫃子裡取出一份記錄,遞了上去,總旗一看,雖寫的簡單,但基本上每個出入的人都記載,心中滿意。
按照大成軍制,三品總兵就是掌握實權的最高一級,上面四級就不掌兵權,住在都城聽候調遣,打仗時憑旨意和軍符出征,或者在樞密院作事。
樊流海現在就已經是這範圍了,並且受到了十三司密切關注。
正在翻閱的時候,就見街上,有著幾輛大車,不急不緩的行過去,這幾輛車有些不同,上面有著標記。
才注意這幾輛車,就聽見藥師低聲歎著:「這是樊府的劉主事又出去採買,看看裝了這幾大車,不知要花費幾何呢!不過樊府的主事不欺人,雖是大將軍,行事有著章法,還真是難得。」
總旗冷笑了一聲:「不止樊府的人,金陵官宦人家,哪個真的敢肆無忌憚?真的有人過線了,陛下又豈會饒得他們?」
有個小旗說著:「不過大將軍有的是賞賜,有的是錢,也無需多弄手腳。」
樊流海按照現在的功績,就可封侯了,按制,這是七千畝,蔭二百戶,家兵四火的待遇,現在雖不封,但王弘毅一口氣就賜下紋銀一萬兩,這筆錢拿來開銷綽綽有餘。
話說地球上明朝朱元璋很吝嗇,賞賜通常不超過千兩,但對王弘毅來說,有著海關和海洋貿易,再加上心性不一樣,因此軍功賞賜極厚,這是所有人都知道,並且羨慕。
這小旗說了,頓時人人都不語,只是望著。
這些人不知道千戶大人派他們調查一下樊府是什麼意思,不過既被委派了差事,自是要辦得妥當。
樊流海位於金陵外城的這座宅第,在這一片地域都算是豪門大戶。
佔地頗廣的大宅是陛下所賜,二品武將俸祿豐厚
月俸200兩,歲賜綾10匹、絹20匹、冬棉100兩,祿米100石,細米六斗,粳米二十五升,面六斗,酒四斗,羊肉四十斤,醬、醋、鹽、豉、蔥、姜、葵、韭之類各有定數。
再加上連年戰爭賞賜所得,整個樊府經濟條件非常不錯。
不過做武將,有時反倒喜歡向文雅靠一些,在這樊府裡,雕樑畫柱,小亭假山,花園小樓,更是應有盡有。
有著不少奴僕侍從的府邸內,光是管家有著二人。
此時此刻,樊府的二管家,正忙著明日傍晚的宴會準備。
看看天色,快到晌午了,二管家不禁有些急了,對一人說著:「你去外面一趟,怎麼老劉採買個東西,還不回來?」
正說著,已有人進來稟報,說是採買貨物的劉主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