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南陽郡宏武元年初春二月十三日這一天天氣晴朗,數日來的yīn霾一掃而空,不僅金陵天空放晴,同樣yīn沉著的南陽郡境內陽光明媚。
距離南陽郡城上百里之遙的一處縣城,在陽光照耀下,縣城主街道上,人來人往,眾人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街道因此而顯得空曠了起來,一輛青油馬車在這樣一個時候,從城門外行進來,穿街過巷的向著北邊行去。
此時雖初春時節,天氣還尚寒冷,街上往來的行人穿的厚重,只有地面上星星點點的淺綠之se,張揚著初春的氣息。
南陽郡算不上是荊州數一數二的熱鬧大郡,此城在各大郡中排不上名號,在楚王登基為帝后,這裡慶賀活動,依舊不少。
靠南城空地上,有各種雜耍活動在喧鬧著。
朝著這裡行來的百姓,多是被這些慶賀活動吸引來,圍觀叫好的在這裡熱鬧成一片。
百姓們本就娛樂活動少,遇到這不用花錢便能過足眼癮,自是不會放過。
再說青油馬車,穿過鬧市區,這時停靠在了余府的偏門門口。
這裡有些偏僻,路人又少,此時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如有人看見站在門口迎接馬車,必然會感到驚詫,只因站於門口,非是余府府中奴僕,而是余府主人余半城的嫡長子,余家下一代的家主余有青。
「大師辛苦了。」
余有青見左右無人,沖馬車上的人一拱手,說著。
馬車上的人淡淡的說著:「亡命之人,談何辛苦,倒給余施主一家添麻煩了。」
馬車上的人掀開了簾子,一身斗篷衣包裹著全身的人,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這人穿著一身厚重的斗篷,將全身包裹的十分嚴實。
不過,這張臉卻不一般,即便趕路而來,面上依舊帶著一種難以削弱的神se,隱隱有寶光流動,自然生輝。
雙眉灰白,臉上半分皺紋不起,眸光明亮,一絲混濁皆無,雖是面無表情,讓人向他只瞧得幾眼,便心生欽仰親近之意。
「大師請進。」
余有青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來人了,因此一看到平得馬車,安刻恭敬一禮,親自在前面引路。
別人見到余家這個屬於當地大戶之子這樣禮遇,必定會受寵若驚,此人卻一臉的平常,似是習慣了恭敬,只是回了一禮,不快不慢的跟隨進了府。
一進府,馬車緩緩掉頭,向著別的地方行去。
余府僕人在偏門門口四下觀看,見無人注意到這邊情況,這才將大門關上。
裡面,余有青引路,說著:氣…家父知大師今日會到,早就命人準備了接風酒宴,要給大師壓驚。」
「余施主雪中送炭,貧僧心中感jī不盡,只是新主登基,對我們不斷追殺,要是因為貧僧一人,給余施主一家帶來災的」,…」就算是寶光滿面,說到這事,也meng上一層巨大的yīn影。
宏武元年初春二月八日凌晨,幾乎是各地同時動手。
這些十三司番子和甲兵,不容分說,趕盡殺絕。
其實梵門的潛力量很大,如果給時間,動員出幾千僧兵不成問題,但梵門雖有準備,卻不想王弘毅這樣決斷,還是中了雷霆一擊。
幾天時間,南方上百寺廟焚燒,幾百年的古廟一日斷絕,幾千僧眾死難,使這人實在心意難平。
「大師不必擔憂,此地距離金陵甚遠,有人追殺,一時也不會查到,家父已聯絡了商隊,要將大師護送出了境內,一旦離開,新主又怎能再奈何大師?」余有青帶冇路說著。
說話間,余有青帶到了最後面一處花廳,在那裡,早有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等著他們到來。
「父親!」余有青向中年男子恭敬行禮。
這正是余家的家主余嘯,因家資巨富,在南陽郡有些名號,外人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叫做「余半城。」生的一張方正面龐,人到中年,有些發福了,看起來很精神,一看到兒子領了一人進來,立刻站了起來。
「余施主。」跟著余有青進來的人,朝著他雙手合十。
余半城立刻還禮,說著:「大師,一路辛苦了。」
又吩咐緊隨進到後院的管家:「大師到來事,不許聲張,讓幾個知道此事的人都安生些,出了事情誰都脫不得干係!」
「請老爺放心,小的都已安排妥當了,大師的院落就在隔壁,那裡平日少有人去,不會再有人知道此事!」管家連忙說著。
余半城放下心來,笑容滿面的對面前的客人:「大師,余某已為您準備了一桌素齋,還請大師賞臉!」
「余施主客氣了。」身著斗篷的人說著。
隨後被余半城親自讓進了內間。
裡面準備了一桌子的菜有,余有青親自幫看來人脫去外面斗蓬,方纔還不能一眼看出身份的客人,此時已是身份再清楚不過了。
一身質地上乘的僧衣,連同戒疤,來人是一個和尚!
這個和尚雙眉灰白,年紀已不小,卻皮膚光潔,絲毫不顯老態,身材高大,又有著溫和的氣質,讓人一眼望去就易生出好感來。
此時表情淡淡,似乎不是被追殺中,而是和以前一樣,正以禪會友,看不出半點憂懼。
余半城心中暗暗佩服,果是有修為的大師,不一樣。
話說,余半城敢庇護欽犯,實是因為他和梵門有著脫離不了的關係,姑且不說家裡世代信梵,他本身崛起,就有著巨大關係。
當年,作為家門三子,分家後只有些小。財,卻有緣結識高僧大德,覺戒大師就是其中之一,在他們指點下,用著「供養集財法」行事,幾十年來,家財百萬貫實是得了不少恩澤這時正是回報的時候了。
桌子不大,菜也不多,可異常精美,單一個炒香菇,就是用了大廚師,覺戒吃的讚不絕口,筷下如雨,笑著:「這幾日餓了,讓施主見笑了。」
看起來無比灑脫,讓人欽佩。
事實上覺戒因他所居廟宇在被官兵圍剿時,他並未在寺,因此僥倖逃得一劫又受到許多信徒的暗暗庇護,不過一路行來,還是數次被人發現行蹤直到逃到南陽郡內,方算是略鬆了一口氣。
這裡距離金陵甚遠,地域遼闊一時間想找到一人,可不是容易之事,所在門派在民間又有著不少根基,因此一路行來,雖有些狼狽,也不算太過艱難。
余家家主余半城與他是舊故,因此一到此地,就受到了余家的庇護,可想到現在局面,這裡依舊不是久留之地。
這樣想著神情卻絲毫不動,只是用著。
余半城父子作陪,忙說著:「生死之間才見本se大師真是梵子顏se!」
房間內只有這三人,覺戒大師到來的消息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除余家父子知道,余府裡只有管家和幾個心腹知曉內情。
他們這些人都是一根繩上的螞柞,出了事情誰都跑不掉,因此余半城並不怕他們走漏了消息。
對於現在的天下局勢,余半城父子也是很關注,並且有著自己的謀算。
出手庇護覺戒大師,一半是出自交情,一半是出自利益考慮。
余半城父子只是一地土豪,其實還是頗有些野心,在本地的官府裡面,也是有些人脈,但有道是花無百日好,人無百日紅,要是日後天下被胡人佔了,他們又如何才能保住如今的一族富貴?
雙管齊下,兩方都有著往來,這才是上策。到時不管是哪一方取得天下,皆有他們余家的一席之地。
而且還能還清了這幾十年來的恩情。
這想法不錯,可做起來頗有風險,余半城雖說已做好了準備,只待明天,就將這位與著北邊有聯繫的覺戒大師送走,可心裡還是隱隱的有些不安,似乎有些事情要發生一樣。
酒宴吃罷,送了覺戒大師去隔壁院落休息,望著漸沉的天se,余有青就發現父親的神情有些yīn晴不輕。
「父親?可是在為大師之事擔憂?」
「青兒啊,不知為何,本安排妥當的事情,可為父總覺得心中惶恐不安,你說,為父這樣做,是否做錯了?」余半城歎了口氣,問自己的兒子。
余有青笑了笑,忙安慰父親:「父親,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只須兩日,大師就會被送離荊州,別人又怎會知道余家在其中做過些什麼?就是事後有人告發,無憑無證,又能奈何得了我們?父親,您就莫要再憂心此事了,只管去好生歇息,兩日後,再不會為此費心了。」
余半城深覺有理,點頭說著:「看來為父是越活膽子越小了,你說的甚是有理,這裡山高皇帝遠,又恰逢慶賀之時,這百日慶賀,城中官吏自是忙的很,就是有人追查覺戒大師的事情,也斷不會有人查到這裡來!」
「正是這個理,父親就莫要擔心了。」
「哈哈,不擔心了,不擔心了!青兒,余家有青兒你,可算是後繼有人啊,為父已是老了,這余家今日的前程,要靠你了!」
就在這時,在南陽郡一條官道上,有著騎兵飛馳而過。
這時,這隊騎兵在距離郡城不遠處停了下來」,「十三司前兩日送來情報,說覺戒和尚逃向了這裡,要是猜的不錯,覺戒那和尚就在此城落腳,派人再去探查!」一個中年人yīn沉的說著。
「諾!」一個總旗應著,眸子閃過冰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