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鼎 第三卷 龍門高千尺 第二百七十三章 甦醒(上)
    金陵.王宮

    此時是紅日東昇

    深冬時雖無暖日,太陽一出來,整個王宮都被淡淡金色籠罩,將一夜陰霾掃去一些。

    太監高尺是八品太監,有官身,能自稱「臣」,這時快步而行。

    沿途幾個宮女和太監,見了,連忙躬身避道:「高公公!」

    話說,現在太監有品級的很少,最高不過五品,八品已經算很高了,所以看見行禮並不稀罕。

    這情況看似正常,卻非常不正常,實際上整個王宮都陷入到一片恐慌中。

    王宮這幾日的異樣氣氛,不少人都察覺到了。

    高尺點點頭,穿廊進殿,只見門、甬道、走廊上,都有著侍衛,個個都佩著長刀,穿著甲衣,目不斜視筆直而立,一路鴉雀無聲,一聲不聞,只有靴聲橐橐在廊上回音,更增寂靜。

    侍衛雖守衛內宮,但一般情況下,只在內宮幾個定點的路線執衛,現在這樣在內外宮裡巡視不斷,個個身披甲冑,面色冷峻,這就是出了大事。

    幾個品級低的妃子,發現自己宮殿被侍衛看守,一問才知這是太后和王后下的懿旨,說是宮中進了賊人,要保護她們的安全。

    不說她們是信與不信,只是這森嚴的殺氣,就讓不少人失色!

    太后更有重兵,不過不是禁錮太后自由,只是護駕。

    楚王的兒子,全部被接到了太后宮殿,由太后親自看護。

    高尺不敢多看多想,沿著一個甬道而進。

    御書房,淡淡香氣,在內飄蕩,不遠處,一處房舍,宋心悠正靠坐在軟塌上歇息,幾個女人都垂手,大氣不敢出一聲。

    這幾個女人與尋常宮女不同,所穿服飾精美,看樣子是有品級的女官,雖有這幾人,卻十分安靜,讓人幾乎窒息。

    距離此處一牆之隔,此時卻時不時的傳來小聲的爭論聲。

    這些聲音,並不讓宋心悠睜開眼睛,這是御醫的爭論聲。

    火盆正燒的旺盛,宮人時不時的過去添些木炭,這裡還算暖和,宋心悠蹙了下秀眉,有宮人忙將蓋在她身上的被子再扯上一些。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一個女官在片刻後,小碎步從外面步入,很快就走到了軟塌前。

    「噓!娘娘好不容易睡了,莫要吵醒了娘娘!」有個女官小聲說著。

    女官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問:「娘娘身體欠安?」

    「王后娘娘只是疲乏了,歇息下來,無甚緊急的事,娘娘醒了,再說不遲。」

    「嗯,這樣也好。」

    一直側躺著的宋心悠將眼睛睜開了,掃過眼前的幾人,聲音略有些沙啞的問:「出了何事?扶本宮起來。」

    宋心悠坐起來,宮人忙上前扶住,同時將一隻軟枕靠在了宋心悠的背後。

    「瑾妃如何了?」宋心悠問著。

    「娘娘,瑾妃娘娘身子好些,臣眼見著她吃了些膳食,趕了回來。瑾妃娘娘還說,她很是感激王后娘娘對她的關心。」這女官連忙回的說著。

    宋心悠說著:「是麼?都病了,本宮真會焦頭爛額,幸好瑾妃無事……還有話嗎?」

    這女官說著:「是,瑾妃娘娘說,咒禁司已經查明,的確是這些僧人用暗害王上,不過受到天機反噬,都死了,至於別的,臣就不知道了。」

    宋心悠聽了,擺了擺手,這個女官忙恭敬的退下。

    宋心悠靠坐著,臉色蒼白。

    其實宋心悠身體還算康健,只是驟出變故,楚王是整個楚朝的核心,御醫都對他昏迷不醒無計可施,這自是讓宋心悠的心裡很是焦慮。

    想到可能出現的種種情況,宋心悠問:「內閣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幾個女官相互看了一眼,一人上前:「尚未有。」

    宋心悠皺著眉,心中有些不安。

    內閣的情況,她有些擔心,雖說王上任命的這幾人,平時都很忠義,又頗為能幹,但現在情況不同了。

    這樣想著,她有些坐不住了,正欲再派人過去詢問,卻又止住了。

    這時,又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後高尺急步進來。

    高尺一進大殿,看到了王后宋心悠,急步來到宋心悠面前,翻身跪倒行禮。

    「娘娘,臣從內閣回來了。」

    宋心悠看著他,心中雖急,面上沒有表情的說著:「講。」

    「諾!」高尺磕頭說著。

    「娘娘,據內閣消息,現在金陵城中,已暗暗有著流言,雖派了親軍巡城,但情況不是很樂觀。」

    高尺的話,讓宋心悠立刻一怔,片刻,她臉色凝重的問:「內閣現在有什麼對策?」

    「臣不知,這是國政,臣傳個話,已經篡越了,不過內閣有了折子上來。」高尺說著,高舉一個折子。

    有女官,立刻拿了上來,宋心悠翻過來一看,臉色微變。

    皇城.內閣.群英殿

    三十六個侍衛分兩行,在殿左右站定

    這時,內閣也有侍衛親軍入駐,這是特殊情況的控制。

    裡面幾個內閣大臣,都臉色凝重的聽著十三司的王從門稟報情況。

    「流言洩露的情況,從判斷來說,並不是各府內部和宮殿,雖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但侍衛親軍和十三司共同封鎖下,幾天時間內應該不成問題,並且線索也跟到了一些外面。」

    「我們估計,是邪僧的餘孽。」

    內閣大臣聽到這次洩露,又和和尚脫不了干係,幾人俱是神情冷峻。

    「不是說現場沒有活口?」虞昭皺眉問著。

    「是,但既敢施暗害王上,所謂的三大聖僧都參與,那自然不局限這點人,眼見著王上幾天沒有出現,自是散步消息,以刺探情況。」王從門說著,這話一落,氣氛越發凝重下來。

    「還是要統一口徑,不能讓世人知道王上昏迷不醒,我朝新建,眼下局勢平穩,不過內治不過三年,外臨著強敵,為了民心軍心,不能洩露。」李顯說著。

    「真的不行,只有請太后下懿旨,立皇后的嫡長子王興為太子,實太子監國,太子雖年紀尚小,不過現在也是七歲了,只要再撐十年就可。」王彥作為族叔,自然有權這樣說,也只有他合適說。

    「對,現在還要說,王上初六登基,準備登基大殿,沐浴更衣以敬先祖,故在登基大典之前,暫不出朝視事。」張攸之補充的說著。

    這道理值得推敲,此事是有先例。

    楚朝官員分工明確,又有內閣,就是君主十天半月不上朝,平日政務不會耽擱,凡遇到大事,寫了奏折遞送進宮就是。

    但此事,在流言下,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金陵.一處胡同

    大年初三,還是漫天地裡爆竹焰火響成一片……家家都在過年,不過街道上已經有些人了,不少小孩嬉鬧著。

    胡同盡處,是一處寬敞的院子,有三重房舍,這時幾株種在院子內的梧桐,伸著光禿禿的枝椏,風穿堂而過,發出「嗚嗚」聲。

    這時天色尚早,裡面關上了門,院中的一間房內有著人,是一男一女,正在說著話。

    這家裡也擺了小宴。

    女人年紀二十多歲,正是妙齡,容姿美麗,隱隱帶著紅暈,烏黑的髮髻上,叉著一根金釵,白皙的手腕上,套著的是碧綠玉鐲子,充滿著少婦的韻味,眉眼傳情,正在與坐於對面的男子對飲。

    口中嬌笑:「我的爺,今日這是怎麼了?為何愁眉不展,莫非奴家今日做的小菜不合爺的口?」

    男人年紀在三十左右,一張微黃的臉,容貌普通,不算難看,狹長的眼眸裡,帶著淡淡的冷意,看上去是有些資產的商人,衣服料子俱是不錯,聽女子一說,他搖搖頭,將杯盞放在唇邊,輕輕抿了一口,說著:「不過是些糟心的事罷了,與你無關,喝酒,喝酒!」

    女子不過是他在這裡買的一房小妾,有什麼事也不會真的和這女人說,只是一番過後,男子在此留宿,這自不提。

    後半夜時,男子卻突然在床塌上睜開眼來,只因外面鳥叫了幾聲,外人聽著無甚不同,可他卻聽出了異樣。

    看看睡著女子,男子悄悄下了床,穿戴整齊後,又不放心,取出一物,在女子鼻下一晃,女子睡的越發沉了,男子放下心來,向著隔離房裡而去。

    房裡已經亮了燈,只是光線很暗,一盞油燈幽幽發光,裡面已經有著一個商人,中年人,四十左右,這黃臉男子進去,就啪的行禮:「大人!」

    「起來吧!」這商人說著。

    這黃臉男子起身,垂手站著。

    「有什麼消息了沒有?」中年商人問著。

    「有,大人,金陵城內有變,怕是宮中楚王出了事。」

    「此話可有什麼依據?」中年商人神情凝重下來,問著。

    「大人,首先就是城中流言,說楚王治政無道,受了天譴。」

    中年商人皺著眉,說:「這話你也信?」

    就算是敵對,中年商人也不認為王弘毅治政無道,如果他也算治政無道,別的諸侯,特別是胡人,就是天怨人怒了。

    「單是這話自然不信,只是城中巡兵,比往日多了三倍,氣氛比以前緊張了許多。」

    「其次就是我們派出的小太監,雖入宮沒有多少時間,但總能有些消息,現在這幾日,宮門緊閉,一點消息都沒有從宮中傳出來,這本身就是詭異之處。」

    「而且二十七到初三,本來楚王不出現,是沒有奇怪,但往常,楚王勤於政事,都是會出現。」

    聽了這話,中年商人就有些信了,徐徐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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