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門郡,深夜黑黝黝的城牆高高聳立,而赤紅的篝火處處可見。
嚴冬警備,就算是軍隊也必須有著篝火,每四小時換一次班,換下來的士兵,都在篝火周圍擠滿了。
士兵所持長矛、弓、刀,在篝火下閃爍著光,將士就火烤著,並且烤熱著貼餅。
城上,一隊隊的士兵,不斷的在城上巡視著。
幾個校尉,簇擁著田望來到了城樓。
田望當年跟隨著大將軍,現在貴為大將,自不比當年,顯得更加威嚴,只是這幾年下來,他的容貌越發蒼老。
本來康健的身體,因這幾年受過幾次傷,又忙於事務而落下了一些病根。
不過,即便是這樣,一生戎馬的田望身子還是硬郎著。
涼州雖土地貧乏,卻地域廣闊,走出產馬匹之地,並且也是商貿往來的路線,只佔領了一小段時間,稅收上就已彌補了秦軍一部分析損。
他率領的秦軍,不敢說百戰精銳,至少有兵一萬,上過戰場的老兵佔七成,這對一個守城來說足夠了。
先前田望的營帳中,有人向田望進言,最好是臨時徵集郡縣男丁,當地人剽悍,與其給胡人征來攻城,不如受為己用。
田望覺得大善,因此就徵集郡縣裡的男丁,又得兵三萬。
不想才徵集完畢,演尺郡的胡軍,就冒著大雪出擊,前面幾座縣城,自然難以阻擋胡人的進攻,讓胡人長驅直入,逼近到了燕門郡。
不過,由於前車之鑒,郡城內戒備森嚴,帶龘路黨想再搗亂是不可能了。
現在戰事還未開始,只是幾次摩擦。
胡人步騎交加,看得出,裡面只有五千左右胡人,又有著一萬左右漢人降軍,最後是押著的上萬百姓。
看著遠方的連綿大營,田望心緒不由得一陣陣發堵。
已經知道的情報是,由於大量用糧食餵馬,因此自然糧食有短缺,這巴魯就喪心病狂,驅使降軍和上萬百姓攻來。
能攻下自然最好,不能攻下,死掉上萬百姓,或者還有新附軍,糧食壓力也是為之一空了。
並且來的只有五千胡人,但驅使的人數近三萬,讓田望不敢小看,想到如今的局勢,田望臉se凝重起來。
夜se中,城中已十分安靜,一隊士兵這時走上城頭。
「大將軍,到了換崗的時候,您還是休息吧!」田望正在思考的時候,身後一個將領突提醒田望說著。
「已到這時候了麼?」田望回過神,此刻幾隊士兵走上來,與之前的士兵換了崗,田望看著,沒有說話。
這是他下的命令,為了保持足夠的警惕xing,每一晚,都要換崗兩次,讓守城士兵有著足夠的精力夜間守城,別人也獲得睡眠,有足夠精力來防止胡人攻城。
「讓他們都提高警惕,礙人狡詐,說不定會夜襲!」田望眼望著城外,對身邊的人沉聲喝說著。
眾人應下,城上換崗過後,又恢復了寧靜。
城上只有人們的呼吸聲輕輕的響起,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士兵,田望心中略感欣慰。
這些帶到涼州的士兵,算是田望手下的精銳了,田望能成為大將軍,自有些本錢,這些老兵就是最大的本錢。
這些士兵,多數都參與過平定秦川大小戰役,並不是沒經歷過戰場斷匕的新兵,雖稱不上是縱橫天下的強兵,也絕對算的上是悍卒了!
胡人雖驍勇凶殘,可有這樣一支隊伍抗衡,這涼州未必會落到胡人手中。
而這時夜已是有些深了,身為主帥,田望自是不可能一直呆在城頭,於是當有人再次規勸的時候,田望同意回去歇息了。
白天,兩軍已有過一次交鋒,只不過哪方都未佔到便宜,看情況,除非這些百姓死光,不然敵軍不會退去,就算退去,明天三月也必重來。
這時到了寅時,田望也感覺有些疲憊了,是休息的時候,休息好,才能在繼續指揮,這事可是半點馬虎不得。
胡人狡猾,不可有絲毫大意。
「吩咐下去,巡邏士兵小心,士兵好好休息,明日好擊退胡人!」田望向著跟著的一將吩咐的說著,頓了一頓,又對一人說著:「城中無論是誰,有異常者格殺勿論!」
遠是對帶龘路黨的清洗,這人凜然應著:「是!」
與此同時,連綿的胡人營帳內,一個銀頂大帳鶴立雞群,大帳前面親兵密密麻麻。
此時的大帳內,大將雲集,中心是一個相貌粗豪的胡人,身著金甲分外醒目,卻是大殿下巴魯,正在發號施令。
「聽著,天亮後,立刻攻城,試探一下漢人的秦軍,輪番進攻,務必要一bōbō壓上去,天寒地凍,盡量在二天內就把一萬漢人死光。」
「要是在攻打中看見破綻,或者漢人守將有所動搖,漢人降軍全數壓上,要是二日內看不見破綻,就此退兵,明年春來,等馬匹和勇士養好了再戰。」
「是,殿下!」隨著巴魯的命令一下,胡將都躬身應命。
次日,清晨,大營的號角聲連綿響起,一隊隊的胡騎出營而來,匯成一片,中間是漢人降軍,再前面,是漢人百姓。
很快,號角再次響起,上千的胡騎列陣而行,逼著上萬百姓,徐徐向城下靠攏。
城中田望立刻被叫醒:「外面這是怎麼回事?」
「大將軍!胡人開始攻城了!」聽到大將軍的詢問,有親兵說著。
「胡人開始攻城了?」聽到這話,田望起身,背衣甲披在了身上,登上靴子,大步走了出來。
他所住臨時府邸,距離城頭甚近,為的就是能及時指揮戰事。
在shi衛將領的保護下,田望登上了城上,一看之下,就是臉se大變:「這群胡人,就會這套!」
只見上萬百姓,跌跌撞撞,哭喊聲連綿,還有著兒童,跟在父母後面,抓著衣角,茫然的奔向死亡路,站在城頭,看著城下湧來的百姓,田望突然之間拔出刀來,在牆上砍著:「喪心病狂!」
眾將都是默默無語。
胡人的套路是非常簡單,可是就是有效,一招能變萬法。
「大將軍不必擔心,胡人攻城雖猛烈,但看情況,只是試探。」有個大將見田望面se憤怒,低聲說著。
田望望著,片刻,怒火變成了鐵青,冰冷的說著:「命令,準備!」
除了故事和評話中,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會因為這種情況而投降和退讓,因為你一旦退讓,敵人立刻明白你這個弱點,必會處處抓著百姓逼城,只會導致受災百姓越來越大。
等哭喊著的百姓奔到城下,一聲聲命令傳出:「射!」
「嗡」的一聲,天空猛的一暗,箭雨淋漓而下,頓時下面不斷響起的慘叫聲,讓田望的神se,越發yīn冷了。
城外五里一處高坡上,巴魯面帶冷笑,正向城上望來。
看著遠處不斷驅趕過去,不斷被射殺的百姓,還有部分漢人降軍,巴魯臉se不變,只是靜靜的看著。
不遠的戰馬不斷的打著響鼻,在原地偶爾踢踏著。
前方的城池前,已處在一片火光之中,雜亂的呼喝聲不絕於耳,無數人一批批被射殺在當場,但這這些,並不足於讓他動容。
地球歷史,元朝北方九成漢人被殺,導致東北地區充滿了胡人,明朝三百年,東北漢人也不佔優勢,並且空白地出現大批土著部落。
滿清在鞏固和建立時,將東北漢人全部殺光,一個不留,後來才編製漢八旗。
殺光漢人對這些胡人來說,並不算什麼。
「殿下,看來漢人守軍不會動搖,這樣攻城,怕是這些漢人死光了也無法試探出敵軍的實力……」有人提議說著:「聽中原薩滿提過,在漢地攻城,可建攻城塔和撞門機,用漢人降軍混在其中破城,這樣可大大增強對敵將的壓力,假如製造機會,就可趁亂鐵騎入城,衝殺橫掃,殿下覺得如何?」
巴魯聽了,思索了片刻:「攻城塔和撞門機,我帶來了一些,工匠也不缺少,就按你說的辦吧,吩咐下去,將城池圍住,同時,建造攻城武器……」,「是!」
太陽完全升起時,攻勢潮水一樣退了下丟,不過城下已經多了二千漢人屍體,將對方擊退,田望鬆了一口氣。
不過胡人接下來幾日裡,卻迅速的建造攻城武器,並且也不單純是百姓,裡面混淆著漢人降軍。
特別是高高的塔樓,一座連著一座,每一座上面前可以站滿一批射手,可用弓龘弩攻擊對面的城頭守軍。
一時間,戰陣僵持下來。
直到七日後,上萬百姓全部死光,又死了二千漢人降軍。
而胡騎基本上只折了幾百人,見目的達到,號角聲接連響起。
就見一微隊列陣,來時有二萬五千人,退時只有一萬二千左右,只是人數雖少了一半,但是城上看下去,只見五千胡人隊列整齊,緩緩拔營而去,絲毫不懼有人偷襲,更無絲毫士氣低落,依舊凝聚著懾人的氣度。
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之間,胡人軍陣退出了視野,在地平線上只留下一片黑線,城上靜寂,似乎這幾日殘酷戰事只是一場夢。
只是看著城下疊嶂的一萬數千的屍體,突然之間,有人哭了起來,隨著哭泣,全軍頓時一片哭聲。
正在巡查的田望,也是xiōng中一酸,黯然淚下。
死在城下的,都是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