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
只聽「噗噗」的連聲,頓時城下一片片百姓跌在地上,許多人血肉模糊,身上是箭穿過的粗大血口,有些人還一時不死,只是滾到地上淒厲地慘叫著。
城下百姓都是心膽俱裂,他們調轉回頭,狂叫著向後逃去。
就在這時,一個千夫長凜然下令:「放!」
準備好的千騎,都彎弓射等,頓時逃回來的百姓,都「辟啪」的被射中,頓時又死了一大片,不少人血流如注,捂著血肉模糊的傷口慘叫著跌在地上。
王弘毅在此,必會想起前世不少無知軟弱的作家寫的場景——面對百姓平不了手。
可是歷史上,無論中外,從沒有一支面對百姓不開槍的軍隊。
人類歷史百萬次戰辜,都沒有一次記錄。
一處高台上,幾人立於上面。
為首一人,金甲金盔,望著遠處的城池,沉默不語。
以他的角度,自然可以清楚看到,大批漢人百姓,在騎兵的驅趕下,不斷的向著城池衝去。
一撥撥的百姓,在亂箭下死去,又一撥湧了上去。
這時很難說為了能活下來,只是晚死和早死的區別,在這時,百姓麻木的想要攀爬上去,想要衝進城去。
本來在漁山關卡附近,還有一條河十分寬闊,這個季節更水流湍急,可不斷的有漢人沖擠進去,漸漸河中的浮屍多起來,最後多到將這條河填充起一個道路。
踩著同胞的屍體,百姓,繼續向著漁山湧去。
這些漢人百姓不斷的消耗著漁山守軍的箭石,以及士氣,看著這一幕,阿休達不由仰天大笑。
「大汗,這些漢人光是死屍,就填充了河道,是否派我們的勇士過去攻城了?」吉禿望著遠處的這一幕,這時開口問著。
「不,讓這些漢人繼續攻,就算能多耗費一份弓箭,一份力氣也可,這次驅趕來有二萬漢人,何必留下一個呢,全驅上去,等他們死光了,趁著守軍疲憊的時候,我們的勇士再發動攻擊!」阿休達笑罷,搖頭說著。
阿休達的本錢,比地球上滿清強多了,有如今千戶,盡出族內男子,有刃萬大軍。
但是,也就只有這點了,單是這次阿休達親征軍,只有七萬,兩個王子各領二萬,總有些男人要留在草原留種和管理牛羊,現在出征者,死一個就少一個,草原勇士個個珍貴,哪能隨意死去?
吉禿自是遵從命令,只見七萬騎兵,一隊隊列陣,匯合成一片,城上看下去,一片騎兵的海洋,陽光下,密密麻麻,等著真正衝鋒的到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城下的死屍,越來越多。
這時,又有一群漢人,在胡人騎兵的驅趕下,推著巨木,向著城門撞去。
一下,兩下,三下。
但是轉眼之間,就被射殺。
只是這一批漢人死後,又有人在騎兵的驅趕下,繼續向著城門撞去。
終於,二萬百姓死光了。
鮮血彙集成一大片,甚至短暫時間內,變成了河流,橫七豎八的屍體,在紅色河水裡竟微微波動,顯出各種姿態。
「敵兵已疲憊,物資已耗盡。」見此情景,阿休達高舉長刀,下達命令:「攻城!」
隨著他這道命令一下,上萬胡人大軍,推著攻城車,向著城池衝去。
漁陽郡郡城
太守府內,氣氛很壓抑。
太守李保此時焦慮不堪,坐在上座,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五十里處,漁山關卡,胡人大軍已開始攻城了,雖打頭陣的是漢人百姓,可一陣陣戰報,不斷傳來,這越發的讓議事廳內的這些人感到心煩氣躁。
十萬胡軍虎視眈眈,這座城池能否守住,能守幾日,真是不好說。
大廳內,此時有著十幾人在議事,除了坐在上位的太守李保外,都是城中的官員。
這些官員平日裡都是威嚴從容,這時都萎靡起來。
李保坐在上面,看著下面一個個沒了主意官員,臉色陰沉下來。
「諸位,事到現在,大家必須想個子!漁陽城中的守軍不足二萬,外面可是有著十萬胡人大軍,最可惡的是胡人四處驅趕百姓,用以攻城,讓他們就這樣繼續攻打下去,不僅僅這漁陽城難保,只怕本郡就要十室九空了!」太守李保臉上帶著焦慮,掃視著下面的官員。
「大人,不知大帥何時才能發來救兵?援軍遲遲不到,只靠城中守軍來守城的話,根本不足以擊退胡軍。」見李保的臉色越發的難看,知道再不說話,只怕這位太守大人就要發怒了,一個官員索性開口問著。
「段鴻,你可有什麼子?」想起這事,李保立刻看向了下面站著的段鴻,皺眉問著。
當日派了段鴻去向大帥報信求援,卻不能及時請來援兵,這讓李保對這人有了些芥蒂了,問話時,語氣裡就幾分不滿來。
段鴻一聽太守的話,就知道太守大人對自己有了些不滿。
可他也是冤啊,當日他的確是去了大帥求援,並且大帥也答應了,了,這又豈是他能左右?
直接將自己想說出來,怕是太守立刻就會命人將其拖出去,想了想,段鴻斟酌了下詞語,說:「大人,漁陽雖城中守軍不多,城中大戶卻甚多,讓他們每戶都調撥出一些護院出來,想必,湊上一湊,也可有三千人,又征城中男丁,加上城中軍隊,總數可有五萬,可以阻擋一段時間,那時大帥的援兵也該到了。」
太守李保一聽,臉色略有和緩:「你說的不錯,是這個道理。既是這樣,就由你去辦這件事吧。」
「諾。」段鴻至此,才微微鬆了。氣,知道太守這是不打算繼續追究了。
至於讓大戶出人,這不是難事。
首先就是胡人完全不把漢人當人看,所過之處必屠村屠城,誰能不畏?
而且太守在漁陽有著不小威望,大戶又與自己相熟,只要自己將城破之後的利害與他們細說了,他們定會同意。
「那小的這就去力了。」段鴻應著。
「速去吧。」李保自希望這件事辦的越快越好,在段鴻步出大的時,他已開始佈置接下來的城池防禦了。
出了議事廳,早有段府的管家迎了上來,急急說:「老爺,夫人在家等著您呢,說是有急事要與您商量!」
段鴻不耐煩的說:「她是想要出城吧?早幾日讓她走,她不肯走,現在漁山雖未破,可是城外已經有不少胡人散騎圍住了,哪裡還走的成?讓她先等著吧,這城哪容易就被攻破?大帥的援軍很快就來,讓她不必過於擔憂。」
「是,小的這就回去告訴夫人。」管家連忙說著。
「嗯,去吧,你回去告訴夫人,就說我一會就回家一趟,到時候再與她細說」,…別的人跟著我去張老爺家。」
「諾!」
隨從有三人,除管家騎馬回去報信去了,別的二人跟在馬車旁,與段鴻一起,向著城東的張大戶家行去。
張府佔地面積不小在城東算是一處很顯目的府宅,段鴻去時,張府內亂成一團,不少奴僕都在收拾著行李,看這情形,這是隨時準備逃難去了。
「啊,這不是段大人麼?」管家聽到下人稟報忙出來迎接。
段鴻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說:「我奉了太守之令,前來見你家老爺,快帶我去見他。」
『「……好吧,請隨小的來。」雖府內已是亂成一團,可對方帶著太守的命令前來,自是不好阻攔,管家只好帶著段鴻向裡走去。
在會客廳內,讓他在這邊等候著,管家去向張老爺報信去了。
沒過多久,身材有些臃腫的張老爺從外面走進來。
「段大人,聽說您奉太守大人的命令,來見我?」張老爺臉色有些憔悴,看的出來,胡軍兵臨城下,對他的影響很大。
段鴻也不隱瞞,直接將自己的來意說明了,末了點明了局勢:「張老爺也聽說了,這胡人手段十分凶殘,凡是所經之地,當地百姓都屠殺殆盡,真的讓他們攻入城來,又哪裡有百姓的活路?城中大戶就更不用說了。」
「至於出逃,早幾日還可,現在漁山雖未破,可是以十人,百人的騎兵,早就穿插繞過,出去就是送死。」
張老爺聽了這話,臉色蒼白,沉默了會乙
原本掛著一些希望,現在被點破了,可他也是明白,段鴻這番話並非是危言聳聽,沉默許久,終於歎氣:「既是如此,我就調出二百護院,去協助太守守城吧!」
「張老爺果然深明大義!」聞聽此言,段鴻很是高興。
讓張老爺派人將護院集龘合起來的同時,段鴻又帶人去分別見了別的城中大戶,只是半日的時間,就已組織起來兩千人,護院雖然不是正規軍,可比百姓要強多了,又有著武器,平日也受過訓練,自是有著一定的戰鬥力。
向太守李保交差後,調兵遣將之事,自是與段鴻無關了。
期間,段鴻又回了趟段府,見到的卻是慌亂哭泣的段夫人,這時他本就心情鬱悶,見此情景,不禁心中越發的煩悶。
「哭哭哭,就知道哭!」段鴻忍不住呵斥:「這城池是否會被攻破,還未可知呢,你哭什麼?更何況當日是你聽了別人的話,死活不肯走,既是這樣,現在又來哭鬧什麼?」
段夫人有苦難言,只是哭著。
她又怎知道漁陽城會守不住,早就知道,又豈會留在這裡擔驚受怕?
「罷了,罷了,你莫要再哭了。漁陽是座郡城,此城都守不住。這幽州又哪有太平地方?這世道已亂了,真是命中有此一劫,逃到哪裡也是個死字!好好在府裡呆著,將金銀細軟收拾出一些來,真的城破了,就趁亂逃走吧!」段鴻說罷,離開了府邸。
其實對於漁陽局勢,段鴻心裡隱隱有著不祥的預感。
只是正如剛才對夫人所言,亂世中,又有哪裡是太平?
若漁陽真的守不住了,整個幽州只怕很快都將淪落於胡人鐵蹄之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