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縣這裡是一座小小縣城,因離著大城甚近而貿易繁榮,小城富饒。
縣城裡,有著一些巡邏的廂兵,這些廂兵每一日在街上閒逛,偶爾也會抓抓賊,遇到捕快辦不好的案子,也會去抓捕一番,而在不忙的時候,他們是變相的街上混混,街上的商販又有哪個敢去招惹他們?就是被他們連吃帶拿,也只能是無奈苦笑,不敢去攔。
這些廂兵都是當地有些根基的人,多半是父叔輩有人在衙門做事,又有些人仗著有點錢,就玩弄棍棒,算是潑皮地痞一樣的人,加入廂兵就等於有著一層保護,算是公差,尋常百姓招惹不起。
「不好,這群地痞混混又來了,快讓你丫頭到後面躲躲,雖他們不敢在人前就公然動手動腳,可總是在大街上調笑說腥話,日子久了,你這個丫頭冉後還怎麼找婆家?人言可畏啊!還不快讓她去裡面躲躲去?,街東頭燒餅鋪挨著的是一對殺豬的屠夫夫婦,這對夫妻心腸不錯,剛切了一塊肉給客人,收了錢,當媳婦的就眼尖的看見有幾個巡邏的廂兵從街道的遠處晃晃悠悠的過來,忙對著鄰居賣著燒餅的夫婦說著。
這對賣燒餅的夫婦長的其貌不揚,卻有著一今年芳十五,青蔥一般水靈的閨女,此時這丫頭正在給父母幫忙,聽到屠夫娘子的話,一張俏臉頓時變白了。
「爹,好……,…,「快些躲進去,娘不叫你出來,就莫要出來,還不快進去」燒餅娘子聽了,果斷一把將丫頭推進店去,巡邏廂兵離的越發近了,只有十幾步了。
這時,買燒餅的人也漸多起來,別看這店小,卻是個傳了幾代人的老字號,燒餅做的非常地道,此時已到了早晨,太陽出來了,在這裡圍著的買著的客人,就漸多起來。
也許此時這裡人多,又許是他們別有事情,幾個巡邏廂兵沒有將注意力投向這裡,而是個個陰沉著臉,只顧著趕路。
「他娘的晦氣!好端端的又把咱們叫去一頓好罵!以前張大老爺在時,也沒罵過,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咱們兄弟幾個,成了被人呼來喝去的人了」一個士兵朝地上啐了一口,陰沉著臉說著。
「不錯,張大老爺在時,對咱兄弟幾個,向來寬厚的很,哪像這劉老爺,剛來衙門沒幾日,屁股下的椅子還未坐熱,別的事不曾多管上一管,對我們呼來呼去卻日日催的緊」又有個廂兵火長陰沉著臉說著。
張大老爺是上一任知縣,已經罷堊免,現在劉知縣上任。
「哎!劉老爺只是按著上面的意思警惕下治安,話說現在不同與往年,這安定就看的越發重了,這點誰不是心裡有數?,這點大家都清楚,魏越弒殺皇帝登基後,對他口服心不服的人遍是朝野,因此各地時有惡性案件爆發。
在這樣的情況下,彈壓各地就成為了第一任務,也難怪劉知縣上任後,重視廂兵了,這是縣裡能掌握的最強兵力了。
「這麼說……,…先前的傳聞都是真了?那些人……,…暗地在殺官造反?,有人聽到這裡,壓低聲音問著。
「可不是,這種事能瞞得一時,還能瞞得一世不成?據說還不是一般人,都是受到一些世家和大戶支持,甚至還受到了西面的支持——前一陣韓少雲的事,你們聽說了吧?,暗暗指了指荊州方面,火長說著。
「聽說了,鄰縣縣承嘛,不是說酒後落水而死了嘛」
「胡扯的酒後落水,聽說被殺了,只是不用刀子,用了這方法,因此上面也就沒有公開,但是暗裡追查的緊。,「原來如此,難怪催我們,還真是晦氣」
「不過是走走過場,劉老爺罵,我們聽著就是,反正到時怪罪下來,也怪不到咱們這些人頭上,何必認真呢?,「說的也是。
巡邏廂兵說著話,從燒餅兢前面經過。
有人記得水靈姑娘,回頭瞥了幾眼,有些洩氣的說著:「今天沒見燒餅西施出來啊」
「你看上人家姑娘了?聽說前幾日還打算托了媒婆來說親?可不是我給你潑冷水,這姑娘生的俊俏,就是娶回了家,你這小門小戶,又如何能保得她太平?,「我昨日聽說,天子已下了令,要擴充宮女,一縣內就要選上五個少女送上去,怕是這姑娘難逃此難啊……,…,「噓!這事可不是你我能管的,小心被人聽了去,掉了腦袋」他們說的天子,正是魏越。
自逼死大燕天子後,魏越悍然登基,自稱天子,自立吳朝,金陵成了吳朝的國都,不知是聽信了哪位大臣的建議,又或因當日進行宮中血洗讓內侍宮人所剩無幾,魏越在前幾日准許了擴充後宮!事,下令幾吳朝境內,每一縣至少選出五人以上少女送進宮來,或做女官,或做侍者,不得有誤。
說起來,對貧苦人家來說,女兒能入得宮去,或是被選做嬪妃,或是成了宮女,也算是一個出路。
可現在吳朝天子不得人心,帝位名不正言不順,又殺戮成性,不久前才剛剛屠盡了一宮太監,連宮女也死了不少,現在送女兒入宮又能有幾家樂意?
民間已經怨聲不斷了。
這些士兵邊說邊罵,一路上也沒忘了順手順走一些東西,被他們佔了便宜的商販只能是陪著笑臉,被白拿了東西還得賠笑不敢有絲毫不滿,就算這樣,還是有幾個人挨了耳光,只因這群人今日心情不順。
「惡匪!這簡直就是一群惡匪!」街邊一出角落裡,站著面兩個捕快,其中一人年紀尚輕,正是血氣方剛,看到這些人的行徑,他的臉色頓時難看下來,要過去阻止,卻被身後年長的捕快一把拉住了。
「你又犯傻了?」拉住他的年長捕快四十歲年紀,中年人特有的圓滑和無奈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這捕快拍拍他的肩膀,小聲勸的說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連堂上大老爺都不去理會的事,你過去了又能如何?只憑你一人,能打過他們了?你不大不小算個公差,可被他們打了,也只有忍的份,說不定還要賠錢!」
「可他們……」
「哎!世道本就如此,哪裡分的清?這些人,早先被人稱是街上虎,以前都是附近的地痞,家裡有點人,什麼事不做?現在披了身官皮,至少明裡還收斂了些,又不是大事,隨他們去吧。,望著這群人離開的方向,剛剛做捕快沒幾日的年輕人還是露出憤怒的神色。
可正和老捕快說的,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捕快,又能耐他們如何?
「常叔,這樣的人,真的沒人去管?縣太爺不管,別的老爺也不管管麼?」
「現在的局面,你也知曉一些,豈是安穩時候?我們這樣的人還有條活路,莫看大老爺一日日的風光,刀都懸在脖子上呢!」
見青年捕快悶頭不吭聲,卻不是很信的模樣,年長捕快歎一口氣,道出內情來:「你可知先前的張大老爺?雖然有些糊塗,馬虎算是個清官,平日裡沒有多少作為,可不曾公然橫行霸道。
「世家出身,家裡有些錢財,盤錄不重,坊間風評甚好,可到頭來又如何?因是前朝的縣令,還不是讓天子給杖責了二十趕回家去9,「張大老爺是文人,二十杖怎麼受得了?連傷帶驚,現在已是瘦的皮包骨了。論起做錯事,不過是張家是世家張氏的遠方分支,只因這一緣故,無故將一縣令仗責了罷官,還能有何事是不能發生?」
「至於新任的劉知縣,是天子的人,但是假如一旦……下場比張老爺還慘。,說到這裡,年長捕快長長的歎口氣,對吳朝的前景擔憂。
一旦吳朝滅亡,作為弒帝叛逆的黨羽,只怕就逃不了一刀。
「算了,和你提這些有干計麼,你我都只要當好這個差,別的事無須理會,記住就成,走吧!」見同伴臉色越發的難看,年長捕快歎。氣,在對方肩上拍了拍,說著。
「嗯,我聽常叔!」年輕捕快雖然還有些不明白,還是點點頭說著,要想在衙門立足,還需要這個遠房親戚支持。
兩人向著街道西面走去。
這各街道是縣城主街道,街西頭開著幾家客棧,都是生意興隆。
在一家德會豐客棧前,有一輛馬車,此時在門口停下來。
馬車有著幾個隨從,看起來身材高大,從車上下來一位年輕人,穿的是尋常,可卻讓路過的兩個捕快看了幾眼。
一開始兩個捕快也沒想到,只當此人是尋常的過路住店。
年輕捕快看過一眼後,總覺得適才這人有些面善,又回頭連看了幾眼,轉過臉後,神情立刻驚了。
「常叔,剛才這人,我看著有些面善,總覺得他是胡家的那位二少呢……」年輕捕快猶豫了一下,停下腳步來。
「胡家二少爺?」中年捕快皺眉,這是潛逃,又受到天子通牌的人啊!
「我家住的地方,離胡家老宅不遠,見過二少爺幾面,我記得很清楚,就是他!」想到這裡,他就要轉身回去,卻被同伴再次攔住。
「你要是不想惹事,就不要聲張。」中年捕快一把拉住,以前所未有的嚴肅態度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