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南,治所。
雖正值新年時,可這座城池的街道上」行人卻極為稀少,偶然有幾個路人在路上行走,也是一個個面帶著驚惶之色,行色匆匆。
莫說走過年的喜慶氣氛了。就是平日裡該有的安定祥和,在這裡也是半點都無。
兩旁的店舖,十家,有九家都關門閉戶,兩旁的百姓住所,更是家家緊閉門扉,聲息都無。
對比城內詭異的安靜,城外就要熱鬧多了,時不時的響起了廝殺演習的聲音。
楚侯府內,下人小心翼翼的做著事,這幾日主上心情不佳,一連重罰了好幾個不長眼的家奴,其餘人自是謹慎做事,不敢去觸那個霉頭。
府邸後面,楚侯專人的大書房內,火盆燒的正旺,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響。
鄭平原坐在案幾後面,右手微微哆嗦著。在他的手中,一封書信已被展開。看他的樣子,已是看過了其中內容。一張臉氣的鐵青。
看他的神情,頗想將這信撕揉成一團」扔進火盆裡的衝動,終究還是忍住了。
這封書信,是從吳越送來。
前段時間,鄭平原為了平亂,帶人返回後,鄭平原再次派人去向吳王解釋。就算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他撤兵在先,難免得罪了魏越。
不過有著共同敵人,又是有情可原,本預想魏越雖然大怒,也會忍了,共同抗敵。
卻不想,只收到對方的三封回信。
這封書信,語氣說的也客氣。這其中內容,卻讓鄭平原憤怒。
書信裡,對鄭平原希望再次和吳王聯合的要求,不僅給予拒絕。更隱晦的提出,要是鄭平原願意向魏越稱臣,作為君主的魏越,自然不會坐視臣子的安危不管,定會派來大軍再次相助。
話裡都是威脅之意。
在鄭平原看來,這封回信所代表的意思。與其說是魏越拒絕自己的求援。不如說是藉著王弘毅的威脅,來要挾他就範,讓他去承認吳朝。承認魏越皇帝的名分!
,「哼,魏越這廝,不過是一逆臣罷了,我鄭平原出身荊州大族。豈是這一個老賊能比?「哼!還想讓我鄭氏一族承認你的帝位」還真是癡心妄想!就是我鄭平原身死於此,也不能敗壞了鄭氏名聲!」啪的一聲,鄭平原將手中這封書信狠狠摔在地上。
不過,就算罵魏越老賊,鄭平原也不得不承認,魏越此人的確膽大的令他深感意外。話說這天下諸侯。有誰不想坐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可又有誰敢在現在就放言明說?魏越不僅說了,表態了,而且還真的去做了。
若非是祭天那天出現變故。也許還真讓魏越得了逞」順利禪位登基,到底是氣運不到,變故橫生」使得之前的禪位計劃,功虧一簣。魏越的舉動,算是讓自己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更讓鄭平原也為之唏噓的是,魏越一見皇帝當眾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日之內,盡誅皇族,可以說吳越境內,已是皇族盡滅,大燕朝皇室一脈,幾乎全斷在了魏越一人手中,不能不說此人手段十分的狠辣。
鄭平原想著事情,在書房裡來回的背著手踱步,心裡不是沒想過不得不擇一人去降,去降誰的問題。
不過只要有一線生機,鄭平原是絕不可能將家族經營幾代才有的基業拱手讓出。
在房間內度了幾步,鄭平原咬著牙,冷笑的問:,「你們怎麼看?」
問的人,就是紀圭和張瑜。
張瑜瞟了紀圭一眼,沒有說話。
上次水師戰敗,魏越稱帝。王弘毅稱王。頓時使他一片心就冷了下去。
張瑜不懂望氣,卻懂得看形觀相。眼前這個青年,此時額上微汗,舉止焦躁,心神不定,哪有大福大貴之儀?
心中就更是寒冷。
紀圭卻沉吟的說著:,「主上,吳王臨死不遠了……
,「大逆之死,必先瘋亂,弒帝之事,已經使得吳地分崩離析,這幾個月吳地沉默,吳王還以為是稱帝【鎮】壓了氣數,暗自得意,卻不想這是黎明前的黑暗這沉默實是可懼……
,「他和我軍聯合,還可延長些氣數,現在強項自大,要我們稱臣,這就是自取死路,本來這是極尋常的理。吳王已經參詳不透」可見他的心思和精神都昏亂到了這地步完全不能用了。
,「和這樣的人聯合都不可以,何況稱臣?再說他當逆帝,我們跟著當逆臣。這絕對不可以……
鄭平原散步踱著,問著:,「張先生,你的意見呢?,。
張瑜一怔,卻神色如常,說著:,「是……紀先生所說有理,原本向魏越稱臣,稱的是大燕的臣,天下人沒有反對的,但是現在魏越弒帝稱帝,是天下之大逆,這時向他稱臣萬萬不可……
,「稱臣不可,可是不稱臣,這人如此昏庸,必不肯出兵——現在如何是好?鄭華原喃喃的說著。
這話一出口,張瑜歎了口氣。已經看出來此人關鍵時惶恐虛弱的心思,心裡盤算了下,卻說著:,「王上,這種種不利情況,只是一戰而來,王弘毅畢竟是外人,佔居荊北也沒有多少時日,只要王上能主動打上一仗。勝了,就頓時局面大變口無論是外敵和荊南,立刻太平了,到那時再圖謀不遲……
紀圭聽了,頓時雙目炯炯。顯是贊同。
此時外面雪下小了一點,還是一片片瓊huā一樣落下,鄭平原卻一時沒有說話,良久,鄭平原說:「你們說的是正理,可是打贏不容易啊!」,這一聲歎息,更使紀圭都心中一涼,紀圭凝神思索了好一陣」問著:,「我軍水師遠在敵軍之上。唯敵軍有著水師,才失利了,不知主上仿製火杭和別的火器,有什麼進展了?……
說到這個,鄭平原不由臉色鐵青,冷哼的說著:,「這群庸才。我已經令仿製了,外表看起來一模一樣,但是一用下來,卻是外強中乾,中看不中用,雖有些威力,卻遠不及敵軍射程。」。
火藥武器的威力和安全性,實際上不僅僅在結構和配方上的問題,結構和配方都可以一次次調試,達到最優。
最關鍵的實際上就是一點秘訣,就是顆粒火藥。
火藥應滿足以下要求足夠的能量,以保證彈丸的射程。
火藥的燃燒穩定性和規律性,以保證彈道牲能及射擊精度在沒有出現顆粒火藥前」火藥的威力實際上不大,安全性也有問題,但是發明顆粒火藥後,顆粒能產生更強大的爆轟波,在這驅動下,彈丸能達到更大的速度,對一定方向和範圍內的目標造成毀滅性打擊。
這雖然非常簡單,但是如果想不到,卻可能幾千年都造不出。地球歷史上,【中】國火藥發明了上千年,卻還是沒有發明顆粒,使火藥武器無法超越弓箭。
這個問題是技術問題,在場三人。縱然有驚人才能,卻也無法解決,一時間無語以對,沒有造出和王弘毅對抗的火器,怎麼打贏?
不得不說。他們產生了火器恐懼症。
,「以你的見識,除了這一條,還有什麼辦法沒有?」,張瑜起身,他是個心思清明的人,這些年越發老成深沉,實際上他覺得。到了這情況,比在江陵時還危險」江陵時有朝廷有外援」也有著騰納的餘地,現在卻是死棋。連透口氣也不成,只要王弘毅再投一子,水師運輸大軍直撲過來,就立刻是屠龍大棋。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乘著還有籌碼時投降,主上又沒有稱王稱公,就稱了個侯,這並不犯忌諱。
但是張瑜也明白,當初自己獻策,退讓江陵,卻沒有獲得戰果。反而陷入了絕境,這雖然不是謀略上的錯誤。但是卻已經蒙上了深沉的陰影。
投降的事,無論怎麼樣不可以自己來說。此話一出口,立刻就禍不可測。
張瑜頓了一下,已有了主意,說著:,「現在局面,外面和裡面。實際上是一個戰場,只要水師能守住大江,使敵草不能入南,就是大善。
,「荊南再一一理順。積蓄糧餉軍備,步步為營,剿平一地,政治隨之。撫慰地方,雖慢但可以安穩,這是臣的一點見識,請主上明察!。」
鄭平原聽了,卻心中很不爽,冷冷用眼瞟著張瑜:,「不想張先生也沒有辦法,真是可惜了……
張瑜聽了,頓時心中一驚。心中一涼,這方法雖然不是什麼立刻扭轉局面的妙策,但是卻是現在唯一的辦法」想不到煞費心思的忠言。卻受到這不陰不陽的一句,而且他是聰明人,甚至聽出了一絲絲殺意。
張瑜強嚥著胸中的悲哀,神色浮現出惶恐:,「主上待臣有著高厚之恩,既蒙垂問,不以實言,就是事君不忠。可惜的是臣才能淺薄。一時想不出法子,還請主上降罪!……
,平原不置可否應一聲,粗重喘了一口氣,忍住了心中的怒火。說著:,「今天就議到這裡,你們退下吧」。
說著,就逕自出了房,幾個侍衛袖手縮脖站著,見鄭平原出來。嚇得一齊跪倒。
鄭平原也不理會,直接去了。
張瑜片刻後,也只得出去。紀圭安慰著:,「張先生,局面危急。主上一時心急,你不要放在心上。」。
張瑜連忙說著:,「怎麼敢。君憂臣辱」我是慚愧啊,想不出辦法……
這話回的不錯,紀圭點頭去了。
看著遠去。張瑜踏步也出去,任雪huā落在臉上手上,心中和雪一樣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