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後,王弘毅目送宋涵出去。
剛才在家宴上,宋涵婉拒了在節度使府住,說著:「哪有這樣的道理,之前遇到橫禍,在將軍府中住,是權變,現在卻要重新安家。」
又說著:「以後宋家就在文陽郡安家,還需將軍多多關照。」
語氣卻不是時時以岳父自居,已經有著君臣的味道了。
王弘毅送著出殿,心中兀自感慨不已。
想到前世這時,各牙將都桀驁無比,文臣各懷心思,想盡辦也制約不住。
這個隱憂導致日後削將,又導致自己失位。
眼下擁兵二萬,良將謀士來投,人才濟濟,最後連宋涵等人也有著加一把的意思,當真是百感交集。
現在羽翼漸漸豐滿,上下文武一心,共同輔佐,內心裡充滿了興奮喜悅。
又帶著「斯川已逝」,人生不復尤其的悵惘……
一絲風帶著雨打了下來,使王弘毅微微打了個寒顫,這時外面已經是雨的世界,一片雨點打了下去,不過,就算這樣,各個守護的親兵,都在各走廊處,避著雨,也站得釘子一樣。
不少僕人和丫鬟來來往往,給這座府邸增添了許多生氣。
向著書房而去,風帶著水氣迎面撲來,王弘毅精神一爽,慢慢踱著,到了書房,這時,已經有丫鬟正在滴水簷下,扇爐子取著雪水煮著,看見了王弘毅,連忙行禮。
王弘毅笑了笑,揮手令她們繼續,自己進了房。
到了書房,就來到書案前,拿起案上密信,思索起來。
這封信,是黑衣衛一同帶回,信是隱門所寫,口吻恭敬,只簡單表達下對自己仰慕之情,讓王弘毅沉吟起來。
「隱門終於半公開和我聯繫了?」手指輕輕扣打桌面,片刻後王弘毅沖外面喚一聲:「來人。」
「主上,有何吩咐?」一個近衛從外面步進來,恭敬的朝王弘毅問著。
王弘毅將旁邊另一封信函遞過去,說著:「將這封信交到張鐵手上,讓他給這些人送去,一見此信,他便會明白我的意思。」
張鐵是負責這次接回宋涵的黑衣衛小頭目,隱門的聯絡人,便是與其聯繫。
「主上,小的告退了。」這親兵接過信函,朝王弘毅行一禮,大踏步行出去。
與之擦肩而入有二人,虞良博、張攸之。
「主公,成都傳來消息,魏存東前段時日,宋家竟然可以安插了小妾到裡面去,關鍵時還鬧了一出暴死的把戲。」張攸之進來後,將得來消息說與王弘毅知曉。
聞此,王弘毅不甚吃驚:「宋家在成都扎根百年,盤根錯節,和各大戶之間關係微妙,有這事,不足為奇。」
「只是這樣一來,讓魏存東有所察覺,現在成都府,在又一次清理,有幾個老人都被調查,甚至入獄,使得人心有些浮動!」虞良博接口說著,語氣裡帶著淡淡笑意。
這便是政治了,魏存東動了宋家,已經使一些大戶隱隱不安,這次清洗,當然會涉及許多人,自然人心浮動。
張攸之想的更遠:「不過,這樣話……」
說到這裡,停住不說。
王弘毅卻知道意思,宋家手這樣長的話,就有點隱患,不過,這不算什麼,成都是宋家的老家,才有這樣的力量,在文陽府絕對不可能。
如果在蜀地都有這樣的掌控力,宋家不至於落到這地步,當下擺了擺手,沒有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主公,除了這個,文陽府已經發覺了其它勢力的一些人,用不用派人清理掉?」張攸之轉了話題詢問。
「不必,府裡應該清理的,早已清理乾淨了,外面總會有一兩隻跳蚤,由得他們。關鍵時候,或許還能為我們所用,水清則無魚,混水才好摸魚……對了,黑衣衛已與隱門再次接上頭了。」
虞良博與張攸之乃是他心腹,這事情,自是不必瞞著他們。
「這股勢力不容小視,之前策劃救人,已然分析過成都局勢,若非勢力強大者,便是救出人來,也難以躲過魏存東那幾日的搜索。這股勢力,若為友還好,若是敵對,怕是一個不小的麻煩。」虞良博分析的說著。
「我也希望他們是友非敵,不然暗地裡有這一群人盯著,絕不是令人愉快的一件事,目前看來還是有著善意。」王弘毅說完此事,又提到宋涵之前表現出的意思:「宋涵在來到文陽府城後,便已向我表示過,將宋家總部搬到文陽郡,除去成都的損失,分散在各郡的實力依然不小。將他們聚攏到文陽長定兩郡,對這兩郡發展很有幫助。虞良博,明日你便陪著他,在文陽府先尋好地方,將第一家店舖開起來吧。」
「是,主公。」虞良博應下來。
王弘毅又轉過頭,對張攸之說道:「張攸之,有一件事,需秘密行事,你去辦吧。文陽長定兩郡內的道觀,你派人秘密探察一番,看看有無可疑之人。此事需秘密進行。半月內完成。」
「是,主公。」張攸之立刻明白王弘毅所想,應下來。
看看天色,已是不早了,王弘毅決定去後宅看看。
這段時日,或是因公務,或是其他事情,他去後宅時候不多。
總算是將事情整理出頭緒來,可以安撫下後宅的眾人了。
先去見的自然是老夫人。
老夫人已剛剛獲知宋家之事,一見到王弘毅,便詢問起來。
「母親,此事兒子已在處理,好在岳父無事,過幾日,宋家大宅就會搬到文陽長定兩郡來,他們不會再有什麼事情。請母親安心。」王弘毅簡單敘述完宋家之事後,安撫著說著,怕這事讓自家母親擔憂。
事關自己兒子,老夫人又怎會不上心?
「兒啊,成都府不會不知道宋家與我王家關係,這次動手,怕是對你不懷好心。兒啊,娘是個婦道人家,不能給你提出什麼好的建議,但娘相信你一定能處理好這事情,莫要讓娘擔心。」
「母親,兒子知道了。」王弘毅連忙說著。
「心悠這媳婦是個好的,這次宋家遭了大難,想必她心裡也不好受,這段時日,有空閒便多去她那裡轉轉,這有了身子的女人尤其敏感,莫要讓她覺得,咱們王家只看上了她家家室,如今宋家遇了事便丟到一邊,咱王家可做不出這等事情。」
聞此,王弘毅忙笑笑,說:「母親,兒子知道這些,兒子絕不是這樣的人,您放心,兒子一會便去看她。」
從老夫人院落裡出來,王弘毅直奔主院。
主院內,花卉少了許多,因有孕婦緣故,花粉類植物也是少見,只是一片鬱鬱蔥蔥,令人一見心情爽朗。
「見過主上。」幾名僕婦見到他,先是一怔,露出了歡喜,這些都是宋家帶來的人。
王弘毅步入房間後,並未在外廳見到妻子,步入臥室。
房間內,美人臥於塌上,正酣睡著。
知道孕婦嗜睡,王弘毅步過去,坐於榻邊,只是看著,過了一會方離去。
離去前,吩咐僕婦認真服侍主母,並提出幾項需改進,這都是小事,就是院中器物擺設之類,不過這就使人感覺到,便是宋家出事,宋心悠依舊並未失寵。
細節決定著很多東西,下面王弘毅並未去趙婉處,而直接回到前面,處理事務。
三天後,黑衣衛張鐵回來匯報結果,王弘毅坐於椅上,面對著這二人,眉頭微微挑起。
「他們的意思,是由通玄和平真二人和我聯繫?」
「是!」張鐵很是爽快的應著。
王弘毅有遲疑,正想著,門外有人傳報:「主上,通玄平真二位咒禁師求見。」
「讓他們進來。」王弘毅說著,對張鐵說著:「你且先退下。」
「諾。」張鐵退下。
張鐵剛走不久,二人步入書房,正是通玄和平真。
「見過將軍。」二人恭敬行禮。
「免禮。」王弘毅讓他們落座,問著:「不知二位前來有何事?」
「將軍,這件事情,與我二人師門有關。」通玄平靜開口,將自己二人來歷,簡單說明,說著:「之前並非是我二人刻意隱瞞,實是我二人師門是隱修門派,輕易不得予外人知曉,還請將軍恕罪。」
「哦,你們師門我聽說了,青蓮真人的道脈嘛,不過你們既是出世之人,現在為什麼就仕於本鎮啊?」王弘毅平淡的問著。
「我等雖是世外之人,不輕易干涉凡世,但是每逢潛龍出世,我等卻要前來效力,以盡臣下之禮。」
「那你怎麼知道我是潛龍啊?」
「將軍之氣雲蒸霞蔚,豈與常人等量齊觀?何況將軍之居,白氣充塞於滿堂,又有赤氣撫育,將軍這是受命於天,已和火德感應,我等雖是出世,也是天地臣屬,安敢不來叩拜?」通玄說著。
這話說的漂亮,使人心裡大快,王弘毅故意說著:「你們說玄了,這些氣,我怎麼就看不見呢?」
「氣者,聞之無聲,視之有形,將軍煌煌赤氣沛然衝霄,卻不能自視,而天下有道之人,無不清楚,小道安敢胡說?」
王弘毅聽了這番話,終是對隱門有了初步認識,當下作欣喜狀,說著:「原來如此!」
想了想,又說著:「汝門能助我之力,我之前許諾當是算數,過幾日,你們陪我出行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