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屋舍,二樓牆壁上,裝飾物,只一副書畫,一人立於書畫前沉默無聲。
「掌門,弟子龐聰求見。」樓下的門外傳來朗朗男聲,從這裡聽很是清楚。
掌門轉過身,步下二樓來至一樓,說著:「進來吧。」
門自行打開。
「諾。」外面的這個龐聰緩步走入進來。
掌門這時,已盤坐於蒲團上,龐聰步進來後,先行一禮,再在對面蒲團上盤坐下來。
「掌門,您喚弟子前來,是否是詢問宋家的事?」龐聰恭敬問著。
「確是為此事喚你過來,你這便將通玄傳回的消息,再詳細說來。」掌門淡淡說著。
「諾。」龐聰應聲,便將宋家遭難之事,一五一十說了,再加上平真通玄新傳回消息,事情已然明瞭。
「這樣說來,王弘毅已暗中懸賞營救其岳父,既是如此,隱山也該有所行動了。」掌門聽完,若有所思的說著。
「掌門說的是,此舉一舉三得,既可以施恩於宋家,也可以報效於王弘毅,使他改變態度,最重要的還是下一代……救了宋涵,我們再走通宋心悠的路子,並且能在少主身上施加影響的話……」
「你說的沒有錯,這就是我們想要……師門會對此進行大動作,你這次辦的不錯!」掌門很是滿意的說著。
「只是派出幾個師兄弟直接前去營救宋公,似乎有些不妥!」龐聰稍稍猶豫一下,提醒的說著:「這樣顯然已是直接介入凡人爭鬥,只怕會折損道門氣脈。」
「當然不可這樣行事。門中正式弟子,不可下山去做此事,在凡世間,卻還有著記名弟子為我隱山所用,這次便出動他們吧。」掌門考慮之後,說著。
「掌門英明!」聞此,龐聰道士才放下心來。
掌門吩咐的說著:「你這便給通玄平真二人傳信,告之他們,此事門中已然知曉,他們做自己的事就行,若有需要,門中會派人聯繫他們,若無聯繫,不可擅自行動。」
「是,弟子這便去做。」
幾個消息,傳出去後,隱山動員了出來。
成都府城,北城清陽居。
這個飯莊和一般酒樓不同,不知道主人是請了哪位設計,裡面的亭台樓閣,假山流水,一應佈置,無一處不精巧奇妙,令人賞心悅目。
加上此處大廚的手藝甚好,僅僅幾年時間,便在此地享有一定盛名。
兩名道士,此時正在一臨湖的涼亭坐下,這裡是一處被包下院落,外人不得進入。
外面飄著細雨,有些冷,亭子裡卻溫暖得很……
兩人全去了外套,只坐於椅上,早有夥計捧來美酒、菜餚,隨後退下。
「師兄,這裡的生意倒是不錯,不過,外人只怕想破頭腦,亦不會想到,這裡會是我們道觀產業吧?」
輕輕笑著,其中一道士很是得意說著。
還有一人輕輕放下酒杯,淡淡說著:「人間富貴,本就是過眼浮雲,便是生意再好,又能如何?不能進入內門修行,不出五十年,塵歸塵,土歸土,這些財富,你我誰還能繼續享用?」
之前那人聽完,臉上現出愁容來:「師兄說的極是,這也是小弟我所擔心。成為記名弟子已有十年有餘,除得到些養氣工夫,生機緩慢稍遲些,其他本事,你我皆是不得要領。甚至,連山門不得去過一次,若不是見識過幾位門人厲害本事,真以為不過是黃梁一夢,是自己杜撰出來的奇遇而已。」
「其實,也不必過於擔憂,便是你我現在,過的是比從前強上不知多少,師門既讓你我在此蟄伏,必有其意義。你我只待時機出現便可。」
「也是,安心經營些生意,培植些勢力,便是在將來,亦算是些本事,師門也不會太過無視你我。」
同時歎息一聲,師兄弟二人不再多言,低頭品酒、食菜。
此二人明面上,是成都府外一道觀觀主及主事,實暗地經營著多家酒樓,擁有著不俗勢力。
說他們身份,倒與隱門有些聯繫,算是隱門三代弟子,只不過卻是記名。
之前隱山掌門所提,便是指這些人,成都府內,這樣人士,有著幾撥。
可以說,蜀中重要的郡縣,都有隱山眼線,至於成都,是蜀中首府,位置更是重要,周邊道觀內都有數倍的佈置……
他們的任務就是平時為師門積蓄香火,又行善積德來積累德氣運,更是師門和信徒之間的橋樑。
這二人淺嘗輒止地食了些東西,喝了小半瓶酒,忽然有腳步聲朝這邊而來。
二人不再說話,狀似悠閒的飲酒。
很快,一名夥計從外面走進來,看到他們二人時眼睛一亮,走過來,行禮:「小的見過兩位道長。」
「直接說吧,是出什麼事了?還是有人來找我們?」記得這裡立過規矩,若是無事不會在這時候貿然過來打擾他們二人,這時候突然過來,那便是有事情發生了?
「回兩位道長,是道觀的事。適才傳信過來,說是有其他道觀道長,前去道觀尋兩位道長,雖已告之兩位主上外出,他們未曾離開,在道觀等候兩位道長歸去,看樣子有要緊事與兩位道長相談。」
二人怔了怔,師弟點點頭,表示明白的說:「我們已知曉了,這便回去,這裡便找人收拾吧。」
「是,道長。」夥計不敢多說什麼,回答的說著。
二人這才站起身,向外走去。
出得清陽居,師弟說著:「平日裡,我們與他們幾人,向來來往不多,他們今日為何會突然來訪?」
「無事不來,必是有什麼要緊事情發生了。」師兄淡淡說著。
「有什麼要緊事,會讓他們如此重視?莫非……莫非是師門那邊有了什麼消息?已經幾年不曾有大動作了,這次又要採辦什麼奇異貨物不成?」不得不說,雖然只是外門記名弟子,這些人的直覺很是靈敏。
只是,觸碰不到門中事務,難以猜到事情真相罷了。
師兄輕笑一聲,招來一馬車過來同時,對師弟說:「這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他們幾人,與你我一樣,平日裡忙的事情是不少,若無其他要緊事情,他們斷不可能跑過來尋你我的。這般看來的確應是有事情發生了。不過,還是回去先看一看再說。」
平日裡,他們步行回去,既然有客人到訪,自是能快寫便快些。
對車老闆說出地點,二人上得馬車,馬車動起來。
成都府,大牢,特別院落,就算被收監,出於名望的考慮,還是給了一個院落。
哪怕是寒冬,比不過此時寒氣入心,幾個孩童縮在一起,望著外面發呆。
角落處,一個老者,正躺在那裡,彷彿是生了大病,雙眸禁閉。
而旁邊有幾個婦人,正垂淚圍著。
這才幾天,家主就變成了如此模樣,兩鬢斑白,膚色沉暗,當年意氣風發的王家族長,已是垂垂老矣。
其中幾個女子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睛裡面打轉兒,只因之前家主說過,不想看到宋家人軟弱落淚,她們這時心下難受得厲害,由於數十年積威,卻也不敢違背家主的意思,強抑了心底的悲痛。
宋家家主夫人,臉上悲痛之色最濃。
「姐姐,別哭,咱們宋家人未必不能出去,二爺不是沒被抓進來嗎?大公子也在外面,只要他們不在這裡,宋家便還有希望。」幾個女子勸著,她們自己卻也難受的緊。
婦人一呆,連連點頭:「說的沒錯,大公子與二爺無事這就好……大小姐和姑爺,也不會坐視不理。」
雖是家主續絃夫人,自己一直是無所出,對這兩個前任所留血脈,她還是很疼愛。
曾因宋心悠嫁的太遠而心中不樂,如今看來,還是老爺眼光遠到。
所選的是本地大族子弟,只怕兩族或是同遭滅頂之災,或是宋家被對方所棄。
為自己家族前途,休妻滅子的事,這世上還少嗎?
想到這裡,婦人稍稍平靜下來。
「夫人……」這時,宋涵勉強睜開眼睛,從昏迷中醒過來。
「老爺,您醒了?」不止婦人高興,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宋涵是宋家家主,等同於精神支柱,只要他還能撐下去,宋家就還沒有垮掉。
「不必難過,不是還有一月時間嗎?若有機會,他們不會坐視不管……若無機會,便是亂想也是無用。既來之則安之。不可失了宋家骨氣。」宋涵沙啞著聲音,說著。
事到臨頭,雖然來前放過狠話,現在卻也折騰掉了一半元氣。
就算宋家以後可以報復,但此時生死都在一念之間卻是事實,這亂世果是兵權最重啊!
就算早知道這個道理,卻只有親身體會才刻骨銘心。
這時,在場的人聽了,連聲應下:「請您安心,便是身死,宋家家風不會忘記。宋家家骨不會失去。」
「如此便好,只希望子燁這孩子,莫要太過衝動。」對二弟,宋涵很放心,知道他做事有分寸,不會亂來。
可對這個寶貝兒子,嫡系長子,宋涵卻是又愛又氣。
愛的是此子有天賦,氣的是到底年輕氣盛,這孩子也會犯下毛病,衝動行事,只希望,經過這事,這孩子能有所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