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鼎 第三卷 龍門高千尺 第五十五章 請旨(上)
    第五十五章請旨(上)

    十二月,大雪連下。

    溫度一下降到極低,即便是在家中,依舊能感受到這種徹骨之寒。

    整個文陽府城,在王遵之死訊傳出後,便陷入到沉寂之中,不復往昔熱鬧。

    街頭巷尾間,更是無人敢露出一絲歡喜模樣。

    無論真心,或是假意,府城百姓,皆因王遵之的死,沉默下來。

    與這場雪相互呼應,卻是某些人心中,火速升溫之心思。

    太素縣,李宅。

    前半日,李家少主李承業攜夫人一同去城外廟宇上香,午後方歸。

    一輛馬車,在大門前停下,雪花飄落間,李承業先從馬車裡探出身來,在趕出來的侍從服侍下步下馬車。

    沒有穿官服,一身青衣,剪裁得體,越發顯得他長身玉立氣度不凡。

    厚靴一落地,他便轉過身,向馬車裡伸出一隻手去。

    一人從馬車內步下,正是其妻王潔庭,一件連頭到腳的白色斗篷,罩著全身,依舊能顯出一種隱隱女性魅力,以及高華的氣度來。

    她在李承業攙扶下,緩步下得馬車,雙腳一落地,便露出一抹淺笑,看著天空中鵝毛般大雪,微微感歎說:「夫君,這雪似是比去時越發大了。」

    「雪下的大,來年才會有好年景,在家品茶觀雪,未嘗不是幸事一件。」李承業微笑著,同時,拉住妻子的手:「外面寒冷,娘子,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恩」其妻點頭,微笑著應了,眼眸間,卻帶著淡淡愁傷,只是刻意掩住,不為外人知。

    待夫妻二人步入李宅,宅中歇息的李存義已然知曉。隨即吩咐:「去,將承業喚到這裡來。」

    侍從應聲而去,片刻後便有一人腳步聲傳來,在他應聲後,裹帶著淡淡寒氣,推門而入。

    「父親」向李存義行一禮後,李承業垂首說著。

    「嗯,你先坐下慢慢說。」李存義呼兒子在一旁落座。

    待李承業坐定,李存義淡淡的問著:「對了,承業,你妻,現在反應如何?」

    父親雖說的語氣甚輕,李承業卻忍不住心裡一寒,面上帶著恭敬,說著:「回父親,她前幾日很是悲傷,現在方好些了。」

    「嗯,身為丈夫,你帶她出去散心,這也未嘗不可,但你要記住一點。」李存義忽瞇起雙眼,一直寬厚面容上,閃過一絲冷意:「切不可為女色,而置家業於腦後。」

    「請父親放心,兒子有分寸。」李承業忙說著。

    「那便好,切莫忘記,她到底是那人義女,這養育之恩,卻是做不得假的,到底有幾分可信,有幾分不可信,你自己斟酌。若真是一隱患……」後面的話,李存義並非說出,但眼中一閃而過之殺意,卻已將其態度表明無遺。

    李承業忙低頭,應著:「兒子知道了。」

    隨後,二人不再討論此事。

    李承業此次出行,明為上香,實是為與李家派到各地密探聯絡,收集情報。此時太素縣,將軍府密探亦不少,於是在府邸,李家父子從不與自家密探聯絡。

    李存義在聽過兒子所得消息後,忍不住笑起來。

    「我兒,王遵之一死,我李家,也該活動下。」隱忍多年,沒想到,真讓他等到了這好時機。

    李承業鳳眼微瞇,說著:「父親是說……」他指指天。

    「哈哈,我兒猜的不錯,為父正是此意。這天,很快,便會變了。風起雲湧,方能魚欲龍門。」

    難得露出霸主雄風,李存義很是開懷。

    「父親打算如何做?」李承業已然明白父親意思,只怕這事情要從上面去做手腳了。

    李存義帶出一絲冷笑:「想那人生前,何等猖狂,儀仗這二府之力,便敢公然更改名號,在他活著時,的確不會有人敢對此提出異議,可他現在死了,那這筆賬,就該算在他兒子頭上了。有句話說的好,父債子償,便是這個道理,哪怕是義子,繼承了文陽府這偌大家業,也該付出些什麼了。」

    屈右手食指,輕扣桌面,李存義思索片刻,看向一旁李承業:「承業,現在我李家能戰之兵,大概有多少?」

    「回父親,編制內,有五百人,編制外,尚有一百人,其中三對為精銳死士。」李承業沉聲說著。

    「這股兵力,雖說不弱,若想直搗黃龍,將那人趕下台,卻是不易。」李存義斟酌著說著:「這事,不能由我李家一家去做。若是眾人起而哄之,縱然他有精銳之兵,亦難招架。」

    「父親的意思,是聯合其他勢力?可一是,他們未必肯與我李家合作,二是引狼容易,送狼難,將他們引來,日後如何驅趕?」李承業遲疑說著。

    「我兒所言不錯,但現在有二個郡,只要我們能佔一個郡,這勢便會掌握在你我手中……派人去朝廷,不惜一切代價,結交內侍,請他們勸說皇帝,下一道密旨,討伐王弘毅。只要我們有這道密旨在手,便可佔據一個優勢,不僅日後可以招兵買馬,亦可聯絡其他勢力與我李家合作。更能讓王弘毅處境尷尬,讓其集團分離瓦解。這事便交與你去做。」

    「請父親放心,兒子定會盡快辦成此事。」知道此事重要性,李承業忙起身,應的說著。

    「對了,你的二弟,性格魯莽些,文不成武不就,你這做大哥,若是得閒,便去教導他們一番,兄弟切不可疏遠。」李存義忽然又說著。

    李承業垂首而站,嘴角忍不住一扯,忙恭敬說著:「父親,這事,卻是兒子疏忽了,以後自然會注意。」

    「嗯,既是如此,便下去吧,那件事,你盡快辦了,待有消息再報與我知。」李存義突然多出幾分意興闌珊來,揮揮手,讓其下去。

    李承業恭敬的應了,退出屋去。

    待兒子出去,李存義方輕輕歎息一聲。

    想到前幾日,嬌妻在耳邊歎息之事,他現在想來,只覺得心煩意亂。

    如若不是愛妻提醒,他還察覺不到,這長子與其他几子間那種微妙關係,現在二個幼子送到江南,還有一個次子留下,若不介入此事,只怕日後兄弟反目也未嘗可知。

    他並不覺得,這是愛妻挑撥,此女嫁入李家多年,除生育三子外,更是勤懇持家,溫良賢淑,對李承業與自己親生之子無有差別,這些,他均看在眼裡,為此也甚是感激。

    「承業,莫要讓為父失望。」望著大門,李存義若不可聞的輕歎的說著。

    「父親此言,何意?」步出父親房間,李承業亦是鎖住眉頭,想到適才父親說話時,那忽然看不清的眼眸,李承業心裡很是不舒服。

    快步向角門處走去,迎面卻走來一人,見到他,微微一笑:「承業。」

    「見過母親。」看到來人,李承業忙恭敬的垂首行禮。

    對面傳來溫婉聲音:「外面寒冷,莫要多禮,快起來。」

    「是,母親」李承業這方直起身,看向對面。

    一個溫婉婦人,正含笑望著他,卻正是父親續絃之妻。

    「剛見你走過來,一臉沉思,莫非遇到什麼為難之事?」婦人打量著他,柔聲問著。

    「回母親,只是想些公事,有些出神罷了。」李承業一板一眼敷衍說著。

    一聽是公事,婦人不便多問,只說著:「我剛從你媳婦那裡回來,她這幾日瘦了許多,心情怕是一時難以恢復過來,若是無事,你便速去陪她吧。」

    去看婦人溫柔微笑,李承業恭敬應聲。

    婦人隨即,先一步向前走去。

    站在原地,望著那婦人漸漸走遠,李承業緊抿薄唇,眸光沉了下來。

    轉過身,李承業快步向自己院落走去,路上雪花紛飛,他的心,亦有些寒意。

    所住的院落,不大,卻是李宅中最為雅致所在,幾棵梅樹,在院落中綻放,紅白相映,極為美麗。

    他步入院落後,幾名正在收集雪水丫鬟僕婦忙向他行禮。

    只微微點頭,他便徑直入主屋,暖氣撲面而來,卻並不熱人,溫度恰到好處。

    一股淡淡梅花香氣,在鼻尖繚繞,李承業緩步走入裡間,只見自己妻子正在一張桌前趴著。

    似是進入到睡夢中,他見此,只得搖搖頭,從旁邊取過一件衣裳,披到她身上。

    卻不料驚醒了她,抬起頭來。

    「夫君,你回來了。」

    「嗯。」

    「夫君,我命人溫了些粥,你食些吧。」

    承業再次應聲後,卻見妻子歎息一聲,垂下頭去。

    「你……還好吧?」他走過去,扶住妻子雙肩,柔聲問著。

    卻見愛妻低聲道:「夫君,我只想說……現在,我已是李家人,絕不會做出損害李家之事。」

    她竟察覺到了?

    也是,如她這般聰明女子,又怎會察覺不到自己態度上的變化……李承業輕歎一聲,從後面環住愛妻,此時,無聲勝有聲。

    幾乎同時,一處道觀,馬蹄聲猛的雲集。

    為首的是韓陽,這人猛的勒住了馬,問著:「是這處道觀嗎?」

    「是」一人應著。

    「殺,殺光裡面的人,一個不留」

    「遵命」馬嘶中,門就被踢開,一個道長帶著道童才匆忙出來,只聽「噗噗」之聲不絕,兩人都是身中數箭,帶著迷茫的表情,撲到在雪地中。

    甲兵衝入,持刀清掃,見人就殺,不過道觀裡人也不多,就五六個,才片刻,又有兵甲戰鬥的聲音。

    片刻後,一人猛的躍出,身如狸貓一樣,但是才跳出牆,早已經有了準備的騎兵,猛的衝鋒上去,半途彎弓,長箭如落雨。

    「鐺鐺」,這人非常了得,竟然在半空中格開數箭,不過一箭還是穿過縫隙,刺中他的肩膀。

    這人在地上一晃,竟然還要繼續奔馳。

    只聽「噗噗」之聲不絕,第二次輪箭射出,將他變成了刺蝟,這人中箭後,一時不死,怒吼著,掙扎著前奔二步,才「轟」的一聲跌在地上。

    血從身下淌出,融化了一片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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