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卻是清和節
「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當戶轉分明」、「清和節當春」,正是說明此節日。
每到清和節,便要聚到山上采青。
男人有男人的活,一行女人就出了門,集體去洗衣服,說是洗衣服,實際上就是在河水邊遊玩。
王氏自然也去了,而趙婉隨之,幾個小姑娘小媳婦都跟著,後面還有幾個人挑著食盒跟著。
王守田當上八品官後,別說王家宗族內,就是鄉里,也有許多人來奉承她,其中竟然有送田產,送縣裡店房。
一些鄉里破落的人家,商量了一下,就帶著薄田來投身為僕,以圖蔭庇,自然就是王家的佃戶了。
這大半年過來,家中僕人和丫鬟,增長了數倍。
這不,有好幾家小姑娘小媳婦都跟著,不僅僅是一人了。
荷桂也春風得意,名副其實大管家了。
這時春到四月二十,天氣轉暖,老夫人穿著天青色衣裙,而趙婉幾乎同時,各戴著首飾,在一群人的擁戴下,賞看著河流。
只見河水碧綠,湖面如鏡,水波不興,水裡有魚悠悠地游來游去,配著碧樹綠草,春光鱗鱗。
玩賞了片刻,就在一處草地上,這些媳婦姑娘,將油布攤開,就把食盒裡菜餚端上來,又有著眾多點心,一行人拿著碗盞杯箸布著,讓周圍鄉里的人看了,就忍不住羨慕,現在鄉里有這氣派,就是王家了,連里長家都遜色一分。
王氏看了,只是笑,瞇著眼,看向湖中,才猛然之間,突然見到河流中央隱隱,泛著紅光,她心裡奇怪,仔細看去,見它漸漸浮進,見是一片,想了下,她「啊」的一聲,站了起來:「嫂嫂姑娘們,你們仔細看,這是不是一個人?」
荷桂一驚,站起來一看,皺眉,說著:「的確是,難道是前天大雨,衝下的人?」
前天下大雨,不少民宅在暴雨中坍塌,縣城街道上的積水都可以行船,據說有好幾個人失水落難。
一個媳婦就說著:「好霉氣,遇到這個,老夫人,我們不如避開吧?」
遇到浮屍自然是霉氣。
若是在以前,老夫人自然也不會多事,現在卻不一樣,她微微呵斥的說著:「哪能這樣,看見了,豈不能管管,人死入土為安,沒有遇到就算了,遇到了,一口薄棺材又值幾分銀子?」
說著,就讓家丁去查看下。
這家丁叫董二,是個矮胖漢子,聽了也覺得霉氣,不過夫人吩咐了,也只得應著,帶著二個人上前,迎著河水。
這河中,有一處是狹窄,有個小橋,這橋非常簡單,就是幾根樹幹搭了,這時一行人上前,先用著竹竿子拉著人,趕向岸邊,還有一個就跳到水邊撈人。
老夫人站著遠眺河面,這時,一片天晴,望去,太陽懸掛在一碧如洗的青空上,水面寥廓,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紅色一片,又帶著黃色。
心中琢磨著,就見稍遠處家丁喊著:「是個人,是個少女,看樣子還沒有浮腫呢!」
「快撈上來!」老夫人連忙說著。
等撈了上來,卻見家丁董二喘著粗氣跑了過來:「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老夫人微微皺眉,說著:「這樣驚慌幹什麼?」
過了片刻,老夫人過去一看,也不由目瞪口呆。
這個屍體是個小姑娘,身體沒有浮腫,躺在岸上,眉目如畫,似乎睡著了一樣,這種詭異的情況,頓時使一些姑娘媳婦心中一涼,連連後退。
老夫人定了定神,說著:「驚什麼,這是才落水的姑娘,過去看看有沒有氣?」
荷桂膽大,她上前,先摸了摸鼻息,搖搖頭,不過還是把姑娘拉起,對著背猛一敲,說來也奇怪,只敲了幾下,這小姑娘就「哇」的一聲,吐出大口的水。
荷桂大喜,放平再摸了摸鼻息,就叫的說著:「有氣了。」
眾人都立刻舒了一口氣,老夫人就說著:「看你們嚇的,這明明是入水不長的小姑娘,來,把她放到油布上。」
這時,就沒有人怕了,幾人上前,扶著讓她躺在油布上。
這時仔細端詳,不由人人稱奇,這小姑娘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明眸皓齒,柳條細腰,看上去就是美人胎子,穿著綠色衣裙,看衣服式樣有點像丫鬟,又或者是旁出的一些家的小姐。
「婆婆你看!」趙婉這時開口了,只是一指,大家都注意了,這小姑娘身上手上,還有發上的首飾,竟然一個都沒有掉,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光。
「哎呀,這些首飾可很值錢,莫非是哪個官家旁出的小姐?」荷桂尖聲說著,嫡出的小姐服飾不一樣,大家卻不作此猜測。
見到有著一些鄉人圍觀過來,趙婉又輕聲對著王氏說著:「婆婆,這裡人多,不是好地方,再說這位小姑娘也不能在這裡曬著。」
一提醒,王氏立刻大悟,說著:「媳婦說的對,來人,把這個小姑娘抬起來,帶走,我們現在就回家去,對了,再把鄉里的張醫師請來。」
一行人應著,也沒有心思遊玩,帶著食盒的帶著食盒,包著油布裡的小姑娘,幾個小媳婦就抬著,這小姑娘也不重,很快就到了王家,到了王家,門關上了,一些圍觀的鄉人還沒有散去,在外面議論著。
沒有多少時間,張醫師就帶著一個藥盒,跟著一個小廝進去了。
這時,庭院裡,已經瀰漫著雞湯的味道,讓突然不由嚥了下口水,這可是烏骨雞,等閒家裡誰能吃到?
船艙裡窗戶緊閉,頓時給濃郁的藥味充滿。
「張醫師,你進去看看。」趙婉微微行禮,提醒的說著,他的神態,已經落入她的眼神之中。
聽著王家媳婦一聲呼喊,張醫師打了激靈,心裡想著:「這小娘子也真有福氣,她男人當了大官,不可怠慢。」
張醫師下意識的應著,說著:「我這就去看看……」
進去片刻,張醫師就出來了,說著:「沒什麼大妨,已經醒了,就是脈氣弱了些,開貼藥平心靜氣就行。」
這時,一個丫鬟出來,說著:「裡面的醒了,想見見老夫人和夫人。」
「不要緊吧?」趙婉看向張醫師。
「不要緊,只要不多吹風就可。」張醫師說著。
趙婉也就命這個丫鬟把她扶出來,就在外面的小廳裡見了。
過了一會,丫鬟扶著一個少女出來,這衣服已經換了,到了裡面,對著王氏和趙婉行禮:「老夫人,夫人!」
眾人都看去,只見她臉色稍有些蒼白,卻更顯的眉目如畫,眸子如幽亮的星子,肌膚白嫩,五官精緻,真是美人胚子一個。
「小姐不必多禮,您這是?」王氏問著。
「……妾身是蘇家二娘的女兒,名素兒,這次父親乘船回去,據說要去江南,沿著入江,不想甲板路滑,我就落到水裡,想喊無人應,昏了過去,多虧老夫人和夫人相救。」她聲音嬌柔的說著話。
不知道為何,她柔柔的說著,卻帶著令人憐惜的味道,一下子就使人相信了她的話,再說,又有著昂貴的珠寶為證。
王氏立刻說著:「原來是蘇家小姐,我這就派人去打聽,有沒有船等著。」
見她弱不禁風的模樣,又連忙愛惜的說著:「蘇小姐,你落水受寒,還是到裡面休息,不必多說。」
蘇素兒也就行一禮,由丫鬟帶著進去。
等她離去,小廳裡的人才舒了一口氣,夫人就說著:「派董二騎馬沿河去看看,有沒有蘇家的船……張醫師,你辛苦了。」
說著,就使人拿出了二小串銅錢,這就是二百文,很不錯的報酬了。
趙婉笑了笑,說著:「張醫師辛苦了,再給他帶隻雞回去,以後蘇小姐還要多看看。」
丫鬟看向王氏,見沒有意見,就應著一聲。
張醫師把銅錢置在手裡,又說著:「這個,醫酬我只收一百文的,怎麼好意思收二百,還有夫人賞的雞……」
可是手卻緊緊抓著銅錢,讓人一看就發笑。
王氏卻不笑,說著:「眼見這蘇小姐還要看上幾次,你過來總是麻煩,收下吧,張醫師一向都為鄉里治病,拿隻雞也沒有啥!」
張醫師聽了,連忙把手縮了回去,往腰裡揣著,口裡說:「也罷,多謝老夫人和夫人賞了!」
又轉回頭對著小廝說著:「還不拿了謝恩!」
說了一會,見小廝拿了一隻雞,就千恩萬謝,笑瞇瞇的出去了。
下午的事先不說,無非就是這些,轉眼之間,就是入夜,天空明月照耀了下去,王家的人都睡了。
一處房間,門戶緊閉,外面月光明亮,裡面卻漆黑一片,片刻後,又見絲絲紅中帶黃的的氣息滲透出來。
只見這姑娘七竅內,滲出絲絲光來,若是外人看見,豈不嚇死?
最後,這些七竅的氣,完全收斂,她睜開了眼:「食了人食,聞了人氣,終於完成了,這家就是真人當日說的潛龍——誰祭我,誰就是潛龍?」
「可是我觀家中氣象,卻並不怎麼樣,難道就落在這個潛字上?」她有些迷惑不解:「現在還沒有徹底勃發?」
轉眼,她又平息了迷惑:「這真人雖然下手極狠,擊破我才初生的元神,但是的確有真本事,他的批示應該不錯。」
「我是汲水,汲水非我,我原本只是一絲龍氣元神,現在更是不堪,但是只要扶得龍庭,我也終可長出完整的元神,成為這五百里汲水的龍神……咦,這軀體天賦異秉,極有靈驗,卻是天賜我神通了。」
想到這裡,她垂下眼,漸漸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