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正十一年,九月初
王守田身著八品官服,巡查著縣城
汲水縣的面積不大,城牆雖然已經破舊不堪,但是還能依稀看出輪廓,城牆完整的地方,高大概10米,總體面積不大,估計只有3000畝地左右,至於下面的街道之類,已經完全破落了。
很好,王守田還怕縣城過大,難以管理,現在心中大定。
這時,又是施粥的時間,王守田看過這些流民,衣衫襤褸,人虛體弱,面黃肌瘦。
又有大鍋端了出來,熱氣騰騰,在縣城上,就有一股米粥的香味飄了過來。
在軍法之下,這些流民不敢爭搶,拿著碗排隊領粥,領到了,就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王守田看著流民,對跟在身後的各人說著:「現在流民終於分出來了。」
這事是王守田親自幹的,流民按照家庭的情況,一戶戶登記,先把有家和無家的分開。
結果,得了三百八十一戶,而沒有家的,又有五百餘人,再加上原本縣裡零星一百戶,加起來竟然也有五百戶。
「我將流民分成二隊,一隊由何五郎管理,一隊由張毅管理,現在現在不宜民居,讓他們把房子全部拆了。」
「全部拆了?大人,這些房子雖然破舊,但是還可以住人。」何五郎不解的說著。
「大帥委任我為軍屯,自然會撥下一些農具和種子,據說還有十頭牛,但是這不是一天二天能撥下來的事,這些流民無所事事可不行,吃我的糧,就要為我幹活……哪怕是東搬西搬也要幹活。」
「拆下來的,磚歸磚,木歸木,有用的分類起來,若是遇到金銀,全部上交,若是私下隱沒,殺。」
「是,大人!」下面自然有人轟然應著。
「還有,這些房子久沒有人氣,以前又多有屍體在內,多有怨氣,還是拆了重建好,若是遇到屍骨,給予收殮。」
「專門劃分出一塊地來,將屍骨收殮掩埋了,賀仲,你就先領這個職事。」王守田對著遠遠跟著的賀仲說著。
「諾!」賀仲不敢多說,應了。
「大人果是仁心宅厚。」下面的人整齊的說著。
在古代,墳墓是非常重要的事,入土為安的觀念,深入人心。
聽著這些,王守田笑了,不過,他主要目的,是規劃新城,他喜歡居民區,市集,官衙,道路等等,都井井有條,而且,這也有利於整淨。
當然,這種規劃很簡單,就是簡單的劃出道路,在道路邊上建房子,又打上井。
這時,城外濃煙滾滾,卻是在放火燒著城外荒野,一些動物和蛇匆忙而逃。
「走,我們出去看看。」這次大勝,俘虜了上百匹馬,上交了一半,還有五十騎,王守田已經檢查過,幸虧裡面有些沒有閹割的公馬,已經立了主意建個小小的馬場。
歐洲農場,多用馬耕,一些不能當戰馬的劣馬,可以當耕馬嘛,連耕馬也不可以當,可以拉車嘛!
至於馬匹的巨大食量,現在可以動員流民中的老小割草曬乾。
十數騎出了城,就在汲水邊上轉了一圈。
汲水也算是大河了,縣城名字因此而來,現在看上去,只見河邊大片荒野,隱隱有著水渠的痕跡,但是都由於年久失修,而荒廢了。
「大人,這一片都是肥土,又靠著河,只要挖些渠道,引些水,開墾出來,都是一片良田。」何五郎跟在後面說著,目光中有些羨慕。
王守田心中一動,山民住在山裡,並非是喜歡山裡環境,而是官府和牙兵肆虐,若是能提供優良環境,說不定真可補充著縣民。
只是這事現在不用急,王守田知道主客之理。
「先種上小麥吧,這疏濬開渠的事情,不是一天能辦成,如果到了明年,有時間疏濬開渠,就可種些水稻了。」王守田說著:「不過現在,人口不多,開墾的田地,就多在城牆邊上,有事也可避入城中。」
「還有,那個山坡上可建一窯,就算燒不出瓷器,燒些土磚和粗陶也是應該。」
王守田一一吩咐著,心下暗歎了一口氣。
基業初建,事務繁多,當然不可能都要自己親為?
可是,現在這裡,除了他,只有何五郎和張毅識幾個字,賀仲五人倒是學了點,可是他們犯了錯,現在不能用他們。
只有自己親力而為了。
想了想,又對著何五郎說著:「軍中糧食現在足夠,只是其它都不夠,聽說你以前跑水路,弄些勾當,有買賣的門路沒有?」
何五郎一聽,就笑的說著:「大人,你這就找對了,我們山裡跑水路,黑白二路的人手都有,想買什麼,都有門道。」
「那行,我給你一千兩銀子,你給我買幾樣東西!」
「首先,就是耕牛,其次就是犁,再有,那些籮筐、鋤頭、斧頭、鏟子之類的工具,都要買上,作個清單給我!」
這次大勝,糧食先不說,金銀折價就有三千兩,一下子用掉一千兩,並不覺得心疼,至於武器,說實際,別說二營二百人了,就是五百人,也可武裝,這方面先不用發愁。
何五郎聽了,說著:「諾,大人放心,三天,三天內,我就給大人把這批貨運過來,價格也便宜!」
一周後,一行人出現在縣城。
「下官韓榮,見過大人。」
這人年在三十歲,身材高瘦,穿著正九品的官服,後面跟著,是一些車,車上有著一些農具和種子,還有後來跟的,是牛。
王守田看了上去,發覺牛的數目是沒有錯,可是個個看起來都不是壯牛,很是瘦弱的樣子。
王守田眉間一皺,又展開,微笑的說著:「韓大人遠到而來,辛苦了,這些都派人交割,韓大人請先下去休息。」
兩人進了去,卻見縣城裡一片忙碌,大批的磚塊和木材堆積著,而來來往往,都挑著簸箕和籮筐,還有不少牛車拖著重物。
韓榮只是一看,就見得十幾頭牛,頓時一驚:「這是?」
「這裡缺少耕牛,故本官派人四處購買,終購得耕牛三十一頭!」王守田平淡的說著。
這話一出口,韓榮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耕牛現在價格二十兩一頭,三十頭就是六百兩銀子!
「那他們是?」
「這些流民受我糧食,當然要為我幹活,城裡荒廢已久,多是鬼宅,當拆了重建,有用磚木可留用,無用盡搬出去,或者為地基。」
「縣城面積不過三十頃,三千人動手,倒也很快,現在已經規劃出道路,又規劃出宅地,每五戶為一伍,十戶為一火,一火為一區,打一口井,這些是請來的匠工,專門打井和建房。」
「而十火又為一坊。」王守田笑的說著:「本官清點,有五百戶,先建有五坊,看這情況,本月就可建完!」
「還幸虧韓大人運來不少農具和耕牛,城外三千畝已經開墾,種上了小麥,正缺著農具和耕牛,哈哈!」
韓榮倒吸一口涼氣,才十天時間,就已經井井有條,看來這人不可小看啊!
韓榮看了王守田一眼,說著:「大人果然胸有成竹……只是這樣重建,耗費不小吧?」
對於他的試探,王守田笑瞇瞇,故作不知,說著:「流民貧苦,只要有飯吃就行,縣裡雖然破落,但是拆盡全城,所得材料,建這五坊還是不難,唯一所耗,只是糧食。而本官上次大勝,斬了陳翔,其它都缺,就是不缺軍糧,蒙大帥恩准,這些糧食都由本官所支配。」
「除此之外,還得了些金銀,本官拋售之,盡買農具和耕牛,是以有牛三十一。」
韓榮心中一沉,想了想,又說著:「大人果是文武全才,難怪大帥連拔三級,不過此地處於前線,如此大動土木……」
「無妨,對面就是川中都,川中都原本就編製不滿,只餘八百,經過大敗,餘者有三四百就不錯了,陳翔已死,重建川中都也需要時日,今年之內,斷無襲擊之理。」說到這裡,王守田冷笑一聲:「就算有襲擊,我依城牆集眾而抗,也無懼於此。」
韓榮再也無話可說,不由乾笑一聲。
到了臨時宅地,二人拱手而別。
才到了裡面,一個隨從就低聲說著:「大人,你看這如何是好?公子的吩咐是……」
「還能怎麼樣?大帥親命,我也只能在貨色上作點手腳,本想鉗制一下,不想此人早已經胸有成竹,處理的井井有條,看樣子,是鉗制不得了。」韓榮橫了他一眼,說著:「現在只能如實的回報公子了。」
「大人說的是!」這個隨從被他一橫,只得退後一步,說著。
大帥王遵之失子,這對他個人,當然是大禍事,但是對於同族,特別是同族侄子輩來說,就是一個天上掉下的機會。
王家侄子輩中,自然有呼聲很高者,經過一番考慮,王遵之點了王玄之、王忠義,王守田三人參軍,初步表明了態度。
三人中,王玄之是嫡脈,與王遵之親屬關係也很近,呼聲最高,卻不想經此一戰,本來默默無聞的王守田脫穎而出。
「哼,誰叫人家王守田反敗為勝,還斬了敵將呢?這提拔起來,誰也無話可說,看來這王家內部鬥爭,還沒有到定局的時候,我等外臣還是不要參與太深。」韓榮親自前來,見了局面,心中思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