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副武裝的騎士風馳電掣般衝殺而出,在那一瞬間,力量和速度的完美結合使他手中的長矛化為完美的殺人利器,閃電般在空中劃出一道致命的直線。
但是僅僅是下一刻,一把雙手重劍將那長矛一下子劈飛了出去,貫穿了那騎士的胸膛。
馬西莫斯將尚未死去的角鬥士踩在腳下,揮舞的手中的巨劍,「我是不敗的馬西莫斯,不敗的馬西莫斯!」
這是他完成的第八項挑戰了,觀眾席上已經陷入了完全的瘋狂,人們都在為這個前所未有的角鬥士所完成的前所未有的壯舉所歡呼著、叫喊著,要知道「海格力斯的榮耀之路」這項挑戰直到近日也沒有哪個角鬥士完成過,但是今天,似乎第一位將會完成這項挑戰的人即將誕生了。
「他太強大了,」塞維斯也不由得感歎的說道,「我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瘋狂,太瘋狂了,海格力斯的榮耀之路,倒不如說是海格力斯的死亡之路,自從這個節目被發明以來有幾十名一流的角鬥士試圖挑戰過這個項目,皇帝陛下甚至下令任何能夠完成這個項目的角鬥士都可以獲得自由並且獲得一大筆賞金,但卻從未有人能夠完成過,不過今天說不定他能夠做到呢,說不定我們今日將見證歷史呢。」
歷史嗎,我早已經見證過了,林天語看著場下,心中暗想著。
角鬥場上,那個被劈下馬的角鬥士終於呼出了他最後的一口呼吸,殘破的屍體被拖了下去,那匹受驚過度的馬兒也被牽走了,只剩下那個不敗的馬西莫斯依然站在那裡,不過他似乎終究不能像傳說中的大力神海格力斯那樣不知疲倦,這會在叫囂了一陣之後也回休息室裡休息取了,需要過一會才能進行下一場挑戰。
「我想和他見一面,可以麼?」林天語忽然沉聲說道。
塞維斯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恐怕很難啊,雖然我是皇帝的侍衛隊長,但是馬西莫斯是自由角鬥士,我想你得去找他的會館的館長才行了。」
「幫我這個忙,」林天語忽然解下了腰間的佩劍,「你將贏得我的友誼,而這把佩劍就是我友誼的象徵。」
塞維斯一下子愣住了,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林天語手中的那把雙手劍,對於林天語的友誼他才不在乎呢,但是這把雙手劍確實是他夢寐以求的,他原本還猶豫是否要向對方求取呢,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了。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塞維斯一口應承道。
十分鐘後,在角鬥場下面的休息室中,林天語見到了正在休息的馬西莫斯。
休息室中,馬西莫斯正痛飲著一隻錫壺中的清水,他的汗水順著赤裸的肌肉流淌下去,泛著油光。
他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有一副典型北歐人的長相,粗獷又不乏一絲古雅,長時間的打鬥讓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畢竟戰鬥了將近一個小時,但是他的精神依然十分旺盛,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打了一通宵遊戲卻仍是意猶未盡的遊戲玩家,儘管精力已經有所透支,但是體內依然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支撐著他。
「下午好啊,『不敗的』馬西莫斯先生。」林天語一邊走進那休息室中一邊開口說道。
看到林天語那個馬西莫斯看起來有些驚訝,「一個亞洲人!確切的說是一個東亞人,呵,我還真是走運了啊,在古羅馬角鬥場的休息室裡遇到一個東亞人,即便是對於一個時空旅行者來說也算是一件稀奇事了,你是旅行者,我猜的對麼?」
林天語點了點頭,「你猜的沒錯,我是來自中國的林天語,和你一樣都是一名旅行者。」
「那麼來自中國的林天語,你找我有事麼?」
林天語醞釀了一下用詞,「我只是有些好奇,是什麼讓一個現代人使用馬西莫斯這個名字站在古羅馬角鬥場的沙地上與人搏殺。」
馬西莫斯笑了笑,「沒有人逼我,如果你是想問這個的話,事實上我是完全自願的。」
這下子林天語更加吃驚了,「自願幹這個?為什麼?」
馬西莫斯放下了手中的錫壺,「通常不同的人會用不同的方式來證明自己,而在角鬥場上廝殺流血,就是我證明自己的方式。」
「廝殺流血?可是你並沒有受傷啊。」
「別人的血也是血啊,」馬西莫斯哈哈大笑道,「我尊重我的對手,是他們成就了我的勝利,他們讓觀眾崇拜我,為我歡呼,他們用自己的死亡證明了我的價值和人生的意義,儘管這不是他們自願的,不過我還是因此尊重他們。」
「你殺人僅僅是為了得到歡呼、受人崇拜?可是你不覺得這種為了取悅別人的搏殺有些沒有意義麼?你完全可以用這些精力去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更好的事情。」
馬西莫斯好笑似的搖了搖頭,「那麼在你眼裡什麼才是有意義呢?」
林天語一時語塞,老實說自從獲得時空之門以來他也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呢。
而在此之前,他人生的意義就是盡量多的賺錢,希望有生之年能用積攢下來的錢去買一套還算不錯的房子,娶上一個不算難看的老婆,然後將來或許生個孩子什麼的,下半輩子把精力都消耗到孩子身上,然後期盼這個孩子不要被中國的教育弄傻,也不要因為生活的壓力而自暴自棄,然後在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過完平凡枯燥的一生之後,能夠安心的長眠而去,儘管他一直覺得這種人生並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卻也無法否認除了這樣自己似乎並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但是現在,在可以輕鬆獲取很多金錢之後的現在,他對於這個問題卻又變得迷茫起來了。
這時卻聽卡奧說道:「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證明自己人生意義的方式,可能有些人的人生價值體現在征戰沙場上,有些人的人生價值體現在治理國家上,而有些人的人生意義只在於能夠燒出一道好菜或是演奏出悅耳動聽的歌謠,又或者更加低俗一些,比如一輩子幹了多少個漂亮女人。」
「這一切的一切其實並沒有高下之分,儘管有一些人證明自己的方式能夠獲得更多人的認同,而有的人的方式則會讓你覺得莫名其妙甚至荒誕可笑,但是我要告訴你年輕的林天語,一個人的人生的意義和價值並不是老師教給你的那些,也不是父母期盼你做到的那些,更不是你身邊的人告訴你的那些,而是你自己真正想要的那些,這是唯一的標準,也是唯一的真理,只要附和了這個標準,那麼你就應該去追尋這種這些東西,而無需顧及任何人的看法。」
馬西莫斯的話讓林天語深深為之觸動,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二十多年來生活鬱鬱的原因,他從未正視過自己心中的慾望和真正想要得到的是什麼,也從未為自己所嚮往的目標去努力過,這二十多年他都生活在規則下和父母的期盼中,馬西莫斯的話讓他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這時馬西莫斯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了,「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像其他的孩子那樣迷戀上了美式摔跤,我喜歡那種萬眾矚目的感覺,我嚮往用熱血和激情在擂台上戰鬥搏殺,去擊倒對手,在長大後兒時的同伴們都放棄了這樣的夢想之後我實現了這一目標,但是美式摔跤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儘管我可以五分鐘內擊倒對手,但是我卻必須進行種種表演,我像個小丑一樣用各種假摔取樂於觀眾,有的時候甚至因為要符合莊家的利益而故意輸掉比賽,這並不是我嚮往的生活。」
「但是時空之門給了我一個機會,在這裡沒有規則,沒有假摔、沒有莊家、沒有手下留情,只有勝利或死亡,一切都是真實而殘酷,我殺人所以我受到人們的崇拜,聽到外面那些歡呼聲了麼,那是真實的發自內心的歡呼聲,不是摔跤場上那種裝模作樣的起哄,而這正是我所需要的,而這就是我人生的意義的所在。」
「你為什麼會對我說這麼多?」
馬西莫斯聳了聳肩,「大概是因為在這樣的挑戰中我隨時可能喪命吧,但是嘿,這不正是這個遊戲迷人的所在麼。」
他說到這裡看了看表,「呵,竟然二十分鐘了,我想我要繼續上場了,還有四項挑戰要完成,只要完成了這四項挑戰,我將成為羅馬有史以來第一個完成『海格力斯的榮耀之路』這項挑戰的人。」
馬西莫斯說完再次戴上了他那頂牛角頭盔,朝著外面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就在踏出休息室前的一瞬間他忽然回過頭來說道,「順便說一句,馬西莫斯是我的真名,是我在看完《角鬥士》那部電影之後去法院改的。」
他說完就走了出去,只剩下陷入沉思的林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