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面不紅心不跳,大有處變不驚之勢,其心理承受能力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夠相提並論的了。不就是能聽得懂獸語嘛,美國科幻電影裡看得多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牧羊犬從京巴身上跳下來,瞪著眼睛齜牙咧嘴的叫道,「再看撕了你!」
胡言嚇了一跳,自打小時候被村長家的狗咬了一次之後胡言見到狗就心寒,「哎!君子動口不動手……哦不,口也不能動!有話好好說。」說著胡言向後退了兩步。「我不看了,你們繼續。」
京巴甩了甩尾巴,用腦袋蹭了牧羊犬的前腿,「黑子哥,咱不跟人類一般見識,走吧。」
牧羊犬衝著胡言嗚嚕一聲,領著京巴大搖大擺的走了。
胡言罵了一句「畜生」,正要回旅館,那只牧羊犬卻突然又轉了回來,衝著胡言狂吠,「你罵誰畜生!」狗的耳朵很靈敏,胡言的話被它聽到了。
胡言嚇出一身冷汗,忙道,「不是罵你。」
「哼!諒你也不敢!」牧羊犬說罷便愣了,「你聽得懂我說話?」
「嗯,是啊。」胡言嘿嘿的乾笑了一聲,應道。
狗雖然比其他動物聰明,腦袋總是不夠發達,張口問道,「你也是狗嗎?什麼品種的?怎麼長得跟個人一樣?」
「我是……我什麼品種也不是。」胡言抓了抓頭髮,「我是個人啊。」可一個人怎麼聽得懂狗說話呢?胡言的腦中靈光一閃,猛地一拍大腿,樂了,「我想起來了!肯定是靈丹的效果。」
京巴偎在牧羊犬身邊,甩著尾巴興奮的問道:「靈丹可以讓狗變成人?靈丹是什麼東西?」
「哪跟哪啊!」胡言哭笑不得,「我是人,吃了靈丹之後能聽懂你們說話。」停了一下,又道,「靈丹就是一種藥,藥,知道嗎?」
京巴有些不相信,走到胡言腳下聞了聞,轉頭對牧羊犬道:「沒有狗味兒。」
「那……那當然。」胡言發現跟兩隻狗聊天還是很有趣的,尋了個乾淨地兒坐下,衝著兩隻狗招招手,「聊會兒?」
兩隻狗在胡言對面坐下,搖著尾巴向胡言示好。胡言好笑的看著兩隻狗,忽然意識到一個很難解釋的問題:狗的語言是不是跟人類一樣?一個字叫一聲?那樣的話狗說起話來不是要叫個不停了?又或者他們的語言只是一種意識形態的表達,經過自己的耳朵傳入大腦之後自動換算成了人類的語言?這是個比較複雜的問題,胡言不打算深究,等哪天再碰到奶奶,一問便知。
但胡言明白一點,從此以後,自己再也聽不到狗叫了。
和兩隻狗一直聊到天亮,胡言和兩隻狗成了好朋友。德國牧羊犬名叫黑子,是一個個體戶小老闆的寵物,白色京巴叫小微,是個非常喜歡某個明星的小女孩的寵物。
聊了這麼久,胡言發現狗的智商跟自己比實在是太低了,剛要得意一下,又覺不妥。跟畜生比智商,實在是有點汗顏。
看看天已大亮,胡言終於想起了自己的處境。看來得去找個公用電話,給王海燕打個電話,讓她過來接自己回去。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飯,胡言的肚子咕嚕嚕的抗議起來。京巴小微站了起來,「你餓啦?怎麼不去吃飯?」
「沒錢。」胡言攤攤手,看了看兩個新朋友,竟然有些羨慕,「還是你們爽,沒錢也能吃飽了。」
小微嘴裡嗚嚕一聲,道,「你等下。」說罷轉身跑了。
胡言有些奇怪,疑惑的看著黑子,黑子趴在地上吐著舌頭散熱,「它一會兒就回來。」
胡言應了一聲,掏出兩根煙習慣性的想要遞給黑子一根,意識到這位新朋友是條不會抽煙的狗之後才尷尬的收回。黑子耷拉著眼皮打了個哈欠,搖了搖尾巴,閉上眼睡覺。跟一個人類聊了一晚上,它已經沒有太大的興趣了。
一支煙抽了一半,小微便跑了回來,嘴裡還銜著一個冒著熱氣的包子,把包子丟在胡言面前,小微道:「快吃吧。」
「呃……我忽然又不餓了。」胡言有些感動,他沒想到小微竟然是給自己找吃的去了。不過雖然他經常性的不洗澡不刷牙,但還不至於跟一條狗一樣進食。
小微似乎有些不解,思維簡單的它想不出胡言為什麼又不餓了。想不通便不想了,趴下來用前爪抓著包子吃了起來。胡言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伸了個懶腰,「我要回去了。」
兩隻狗應了一聲,沒有一點不捨的意思。胡言訕笑一聲,打著哈欠朝一家電話超市走去,走出不遠回頭看了看兩隻狗友,覺得有些可惜,它們又沒個電話,以後估計也見不到了。
撥通了王海燕的電話,胡言自報家門,電話那頭的王海燕就吼了起來,「你個王八蛋死哪去了?」
「大早上的你就咒我是吧?我這不是走了桃花運跟美女激情了一晚上嘛。」
「那你繼續激情,跟我打電話幹什麼?」
「嘿嘿,來接下我,我沒錢回家,手機也沒電了。」胡言恬著臉又說了很多好話,王海燕才憤憤然的掛了電話答應過來接他。
掛了電話,胡言坐在電話超市裡等著王海燕,他身無分文,連電話錢也沒有。等了三個多小時,王海燕才趕到。一見到胡言,王海燕就揪住了他的耳朵,「小子,老實交代,你幹什麼去了?」
胡言吃痛,踮著腳捂著耳朵說道:「我真走桃花運,跟美女開房間去了。」
「扯淡!」王海燕鬆開胡言,不屑道,「就你還能走桃花運?不是嫖宿被小姐把錢給摸了吧?」
胡言懶得跟她爭辯,伸出手道,「給我十塊錢。」
王海燕斜了他一眼,掏出一張五十的遞給他,「說好,借你的。」
「借的借的。」胡言把電話錢給了,之後買了幾個包子啃著上了車。行不多遠,胡言看到小微和黑子還趴在路邊睡覺,便讓王海燕停下車,拉開車窗喊道,「嘿!」
黑子和小微轉頭看到胡言,叫了一聲,算是打招呼。胡言把兩個包子拋了過去,黑子和小微銜住包子貪婪的吃了起來。
胡言笑了笑,關上車窗,道:「走吧。」
王海燕重新開動車子,轉頭看著胡言疑惑道:「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有愛心了?以前不是挺討厭動物的嘛?」
胡言沒理她,閉上眼睛休息,一夜未睡,實在有些乏了。
王海燕捅了捅胡言的胳膊,猶豫了一下,說道:「胡言,你老婆她……嗨,不好說。」
胡言睜開眼,歪著腦袋看她,「我哪個老婆?哦,你說紫薇?」
王海燕點點頭,心說你還能有幾個老婆?皺眉道,「昨晚你沒回來,我們都很擔心,打你手機也打不通,我就沒回去,跟你老婆睡一起的,晚上,晚上她……呃,她是不是有同性戀傾向?」
胡言抓了抓眉毛,用手擋住滿臉的笑意,深吸了一口氣,故作平靜的問道,「她搞你了?」
「嗯……嘿,你就不能說好聽點?」
「其實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上次我逗你玩呢,她真是我表妹。」
王海燕耷拉著眼皮撅著嘴,斜著眼看胡言,冷冷的說:「你說我該相信你說的哪一句?」頓了頓,又問道:「你們不是形式婚姻吧?我在網上看到好多同性戀者找同性戀者結婚,結了婚後各自找自己的同性戀人,互不干涉,你……你該不是同志吧?」說到此,王海燕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指著胡言的鼻子叫道,「難道趙軍也是?你們倆……」
「喂喂喂!」胡言擺出一副吃了蒼蠅的樣子,說道:「你也不看看你們家趙軍那樣兒,老子就是同志也不找他啊!再說老子也不是同志。」
王海燕又想了一下,點頭道:「也是,你要是同性戀就不可能整天對我色瞇瞇的了。可,可你老婆,她真是你表妹?」
言幽怨的歎了口氣,像個久試不第又敗光了家產的秀才,「可憐的孩子,以前她男朋友跟趙軍一樣失蹤了,她等了兩年,才知道那男人和另一個女人好了。從那以後她就成了拉拉了。」
王海燕聽他提及趙軍,神色有些失落,「昨天我在落雁山拿著趙軍的照片跟很多小店老闆打聽了,他們都沒見過趙軍。當時紫薇一直勸我,讓我不要找了,看起來好像還挺傷心。現在想想,原來她還有這些故事,怪不得。」
胡言又打了個哈欠,縮下身子閉上了眼睛,嘟囔了一句,「亂,亂的很。」胡某人累了,懶得管了,亂麻一樣的事情,事實上跟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自己跟著瞎摻合什麼呢!睡覺先!
王海燕長歎一聲,不再說話。車窗外景物飛逝,帶動王海燕焦躁的心情。這麼多天了,趙軍仍然沒有任何消息,猶如在這個城市裡憑空消失了一般。難道他真的另結新歡不辭而別了?王海燕搖搖頭,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她甚至寧願相信趙軍已經死了。
看看已經陷入夢鄉的胡言,王海燕搖頭苦笑,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擦了擦胡言嘴角的口水,再看看他襠部隆起的帳篷,噁心的咧了咧嘴。甩甩頭髮,打開音樂,放了一首DJ。音樂是精神的宣洩,是心底的共鳴,像古老的黃河水,裹著憂傷一洩千里;又像翻騰的大海,一浪一浪撞擊心靈,在震顫中尋找生命的歸宿。「趙軍,你在哪裡?」眼淚伴隨著歌手聲嘶力竭的聲音滑落,王海燕痛哭失聲。有生以來第一次哭泣,當初家裡所有人都反對她嫁給趙軍,她也未曾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