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你流淚 正文 第七十三話 多事之秋
    這是一個落葉的季節。風很大,預示著一個寒冷冬天的開始。——秋天,大野猶如陶罐;冬天一個帶著六角形指紋的季節。唐曉支著下巴,坐在自己新開的服裝店裡,望著外面的人們同樣無聊的匆匆而過。倚著窗,在熱氣騰騰的水汽中和沁人心扉的茶味中,她又想起曾經的一陣失落和煩惱。雖然這是種難受到讓人心裡發酸的感覺,但畢竟只是經歷而不全是煎熬。再說她也不情願總與這些「失落和煩惱」為伍。她的日曆就在窗外,葉子已經變得蒼白易碎。在過去的一段日子裡,無情的冰霜已經打掉了它們紅彤彤、金燦燦的顏色。

    寒冷的秋冬季之間,她第二次戀愛了。在27歲之前,只有兩次戀愛經驗。這個在外人看來怎麼都不相信的「成績」。不過沫沫說她桃花還是滿旺,只是她太長的反射弧讓這片桃花大煞風景。想到這,她竟把自己逗笑了。

    她歎息,一邊喝茶一邊調整情緒以免讓進來的客人感到不便。唉,口中的茶是營造良好心情和氛圍的道具而唱主角的卻是自己。唐曉在母親和安古屺的建議下終止了快7年的歌手生活,沒有什麼不情願也沒什麼好高興的。她只是接受了別人的建議並習慣在黎明時醒來並決定一天都該幹些什麼的滋味。她和安古屺的戀愛,母親的想法很自然也很縝密。母親的想法也永遠能很好的控制態度。而在僅有的兩次戀愛中,第二次比第一次更讓唐曉覺得像一個人的愛情。因為安古屺有他的世界,有他世界的規律。她既然選擇了他就必須選擇對他或好或壞的包容。每當這時,她都偏向對天堂另一雙眼睛的追憶。她又十分忌諱這一點,然而一切又都那麼顯而易見,那麼讓人傷神。

    當生活中沒有安古屺留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當生活變得了然無味的時候,腦子固有的那種回憶總在無盡的感念中抒發掉她的意志——安古屺今天有比賽嗎?唐曉腦子中又閃了一下,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只有在真實中提到他才會讓唐曉安心了點。

    唐曉一頭扎進自己的回憶,街燈亮了,馬路上撒下一串珍珠。暮色中的馬路上泛起光暈,灰濛濛的一片。有個人進了她的小店,自顧自的看起來。唐曉沒怎麼注意,她向來不喜歡打擾客人在選擇時的心情。再說人家就是來買點東西,她用不著提出什麼異議。

    「結賬。」那個人走到唐曉身邊。

    曉回過神,還想著這個人出乎預料的沒和她殺價。等了一會沒有動靜,她抬起頭。當眼中印出那人的笑容的時候,她又被子彈擊中的感覺。她的血液停止了流動,雙眼也一起陷進眼眶。

    站在她跟前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他挺著身子望著已經傻了的唐曉。他為唐曉有點傻癡癡的表情露出笑容。但著嘴角的弧度更讓唐曉出神,跟著倒吸了一口冷氣——天啊,太像了!唐曉的指尖在發涼也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麼。

    ——

    過完年,雪下得更大了。漫天雪花把天地攪得一片混沌。路上少有人走動,但PUB裡卻熙熙攘攘。沫沫斜倚著吧檯隨著節拍歡快的晃著身子,溜了一眼身邊木頭似的唐曉。她和唐曉就是一動一靜。其實人都是生活在一靜一動中。只不過太靜了就未免寂寥,太動了又擺脫不了幾分倦怠。

    沫沫沒有成為合格的藝人,卻嫁接成功成了一個合格的演藝經紀人。她聽了孟賢國的話,逃離了那條滿路荊棘。誰都明白,是沫沫自己受不了這條路的起起伏伏和前途渺茫。既然是她不接受那個世界的生死規則就應該捨得放棄——歸根到底,孟賢國成了她退出的理由也成了她說服自己放棄的砝碼。

    「你怎麼了?」沫沫仍舊晃著,「店裡生意不好?」

    「還成。」唐曉淡淡的說。

    「太累了吧?總感覺你沒精神。」

    「能累到哪去?」唐曉苦笑,「想累都沒的累。想進貨,我只要選樣子就成。賣貨,待在店裡就成。」

    「這麼早就當起少奶奶了。」沫沫攬著唐曉的肩膀,樂嘻嘻的,「想你家男人了吧?」

    唐曉愣了一下便無話可,更確切的說是有點不堪。當初安古屺連個店都不讓她看,還是母親說了話她才有個自己的事情做。作為女人還是要有個維生的手段,不僅為了生活更是為了愛情。她能明白母親的意思,畢竟她還年輕,不能就這麼腐朽下去。唐曉對沫沫的話沒有勇氣羞澀而變成了坦然。

    這種坦然讓沫沫的笑冷卻了。重金屬音樂把她倆隔絕到另一個世界。

    「上次他們放假不是見過面嗎?」沫沫微笑著,像是在安慰,「他和老孟都是踢球的,不可能總在我們身邊。」

    「我知道。我只是——感到孤獨。」生活中有很多難以開口的理由,害怕孤獨就是一個。

    「你怕他……」

    「哦,不是。我不是指那個。」唐曉搖搖頭,苦笑。然後她雙眼視了沫沫好一陣又說:「幾個月前,我遇到一個男孩子……」

    沫沫等著唐曉說下去,眼裡卻透著點不安。

    「他好像天樂啊……」唐曉說到這很激動,不知是亢奮還是苦惱。雙手握成拳頭。

    「那——」沫沫只肯猜測卻不願意聽答案。

    「還能怎麼?」唐曉苦笑,「就算上天真能把天樂重新帶到我身邊,我也沒有接受他的能力了。我已經習慣現在的這種日子了。」

    沫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長舒一口氣。頓了頓,她挑起眉毛,「那你煩什麼?」

    煩?煩什麼?是啊,現在的一切不都是自己想要的?為什麼自己永遠不知足,總要自討煩惱呢?但唐曉知道,沫沫和自己一樣都是孤獨的,因為代表孤獨的沉默正在她們之間慢慢散開。

    好一會,沫沫先開始說話,「以前一起唱歌的莫伶被送進戒毒所了。」

    唐曉聽了嚇一跳。

    「我也是被老闆叫去救場才知道的。聽說,莫伶在這還出了點亂子。」沫沫壓低了點聲音,「老闆不想惹麻煩。」

    唐曉不想任何人受到傷害而聽到誰的壞消息都會跟著有點傷心。這時兩個人糾纏著走向她們,唐曉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當然她的猜測也可能是錯的——是老闆和一個想進來唱歌的歌手。出於本能,她往那個方向望去——目光再也挪不開了。她永遠不會將他的眼睛和別人的搞混——「天樂!」她能感到厚重的自己變得稀薄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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