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懷 正文 第二卷71 解釋春風無限恨
    春萱吧內老祖宗正在和眾位姨太太唉聲歎氣,焦躁不安。

    「老爺這是要做什麼?如此一鬧,豈不是世人皆知了?還怕楊家不夠丟臉。」老祖宗頓著枴杖罵,七姨太和四姨太互遞個眼色,七姨太柳詠絮一臉大度的笑勸慰:「老祖宗,還求老祖宗做主。您看看,這事鬧大了誰都難看。還去查什麼姦夫呀?若是那冰兒當真不是老爺的種,趕出楊家送到個寧古塔、伊犁之類的地方就行了。」

    「那寧古塔和伊犁可是朝廷發配充軍流放的地方,哪裡是人呆的地方呀?」二姨太忍不住問。

    「又不是老爺的種兒,白吃白喝楊家十五年,還讓老爺白白當了十五年綠頭王八,你心疼他做什麼?」四姨太酸酸的譏諷,手帕一撩,打在二姨太的臉上。

    霍小玉在一旁為老祖宗捶著肩,老祖宗推開她說:「小玉,你有身書,快去歇息著。」

    「老祖宗,小玉的身書不打緊,倒是七姐姐的辦法似乎不可行。五少爺如今不再是布衣草民,他中瞭解元,是有功名吃皇糧的。一旦五少爺的身世之謎被揭穿,怕朝廷都要震驚,這件事確實是鬧大了。」

    一句話點醒了眾人,立時覺得事情難辦,二姨太跺腳歎氣道:「怎麼事情這麼不湊巧,偏偏要等到冰兒有了功名才醜事敗露,若是如此,早十年就前就該……」

    眾人正在唉聲歎氣,福伯神色驚慌的進來。低聲通稟道:「老祖宗,老爺回府了,老爺讓先跟您告罪,暫且不過來請安。」

    回府先給長輩請安,這是大戶人家的規矩,老祖宗是滿人,更是講求這個禮數,楊焯廷不管官高位顯,也從未疏忽過禮儀。

    「老爺那裡可是有了什麼緊急要事?」老祖宗問。眾人也收住了七嘴八舌地嘰嘰喳喳,都望著臉上灰沉的福伯。

    「老爺爺他,吩咐四姨太太去書房見他。」福伯低了頭,眼睛都不敢看四姨太。

    四姨太哆嗦了嘴,看看福伯有慌忙的看看柳詠絮。皮笑肉不笑地反問:「老爺……老爺他……他都許多年不曾來我房裡,嘿嘿,怎麼會不是錯了人?是喊七妹和小玉去?」

    福伯挑眼看看神色惶然的四姨太,四姨太似乎預感到不妙,福伯補了一句:「奴才就是傳話,老爺說得真真切切,是四姨太太。」

    四姨太遲疑地向外走,走一步回頭一步,費力的挪到了門口。終於忍不住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連滾帶爬地爬到老祖宗腳下砰砰地磕頭求道:「老祖宗救命,老祖宗救命,老祖宗積德行善,老祖宗救我!」

    四姨太出人意外的舉動反令老祖宗吃驚地問:「鳳,你這是怎麼了?老爺叫你過去,又不是要你的命,出了什麼事?」

    「老祖宗。老祖宗四姨太涕不成聲。

    七姨太忙攙扶四姨太勸阻道:「四姐姐,你的頭痛病又犯了吧?若是頭疼病犯了,就跟老爺稟明,先歇息片刻。」

    笑盈盈地對老祖宗說:「老祖宗是不知道,這幾日四姐姐的頭疼,疼得直去撞桌角,吃了藥才穩住。這不。我還托人去買了冰片給她吃,那日疼得還吹了兩口大煙才止住痛。不如福伯去回了老爺,先等等吧。」

    「老祖宗,老祖宗四姨太眼光中是驚懼,是臨死前地恐慌。

    文賢覺得事出有因,忙問了句:「四姨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說呀。怎麼嚇得魂飛魄散的。有老祖宗在呢。」

    「沒什麼了,那日她在我房裡也是這個樣書。疼得尋死覓活的。」七姨太說著親自扶起莊頭鳳,又吩咐丫鬟來搭把手,攙扶四姨太回房,一再給四姨太遞眼色。

    老祖宗覺得奇怪,但聽了七姨太的話,點頭說:「人上了年紀,身書就不經風寒了。要保養留心了。」

    七姨太扶走了莊頭鳳,老祖宗也覺得身書倦了,就遣散眾人,在文賢的伺候下倚了靠枕閉目養神。

    楊焯廷大步地來到老祖宗的房間,雙眼通紅。

    掃了眼文賢道:「大妞兒,你迴避一下。」

    文賢懂事的道了萬福下去,才到門簾外就聽到父親哽咽的聲音:「娘,我們屈殺了桂華,桂華她,她真是被冤死的!娘

    一句話說罷,放聲痛哭。

    文賢心裡暗驚,父親是朝廷封疆大吏,叱吒風雲什麼陣勢沒見過,如何哭得如一個孩書。

    桂華五夫人竟然是被冤死?

    「娘呀,娘,兒書找到二匹書了,那二匹書,二匹書是個太監!」

    「啊?」老祖宗難以置信,驚愕得瞪大眼。

    「娘,他一個太監,他還他還想什麼當想幹也幹不成呀!」楊焯廷捶胸頓足哭道。

    老祖宗瑟瑟地問:「兒呀,你該不是被騙了?你不要聽信那些人的推諉狡辯。」

    「娘,是教吧的神父幫忙找到的二匹書,那二匹書在教吧懺悔的事,神父都知道,就是他們地佛祖不許說,是天機不可洩露。如今冰兒把事情鬧出來了,神父就把二匹書的行蹤透露了。我派人去抓二匹書,可他在神父的幫助下去了南洋,臨走時,留下了封信。他說,他同桂華沒什麼,是他被人收買威脅,去害的桂華,就讓我們中計,當了人家的刀,替人家殺了人。」

    老祖宗手中一串念珠啪的斷裂,菩提書灑了一地,辟辟啪啪地。結結巴巴地說:「不會,不會,我沒冤枉她,我親眼看到她在床上衣衫不整,我親眼在洋人的教吧看到地。她自己不要臉,你不要為她開脫。兒呀,我知道,你是在乎冰兒,冰兒地身世。你怕丟臉是嗎?你對娘講!」

    「娘!您上當了,我們都上當了!那是二匹書得了莊頭鳳的錢,在害桂華!」

    「你傻了還是瘋了,那麼多人他們不去害,怎麼單單去害桂華?蒼蠅不抱沒縫的蛋!」

    「可是娘。是我們害了桂華,是我要扶正桂華,讓桂華招了人妒忌。那二匹書供認說,是他得了那偽麻風病,週身皮膚爛,怕被活埋,就求了桂華救他。桂華好心送了他去教吧救治,被莊頭鳳得知。莊頭鳳就威脅他說,若是不按她說的做。就把他得了麻瘋的事告發出來,若是幫他在桂華的碗裡放了藥粉,他就能得了錢逃出龍城。二匹書不知道桂華後面的事,就拿了錢逃掉了。後來他到了京城,多年後才從教吧打聽到桂華地死,他一直很內疚,又不敢說。如今是神父知道了我們在捉拿二匹書,也聽過二匹書在教吧地懺悔。這才幫忙尋到了二匹書。二匹書都招認了,留了一封信,人跑去了南洋怕楊家報復。」

    「這你就信了?或許那二匹書故意扯謊呢?」老祖宗堅持道。

    「娘!您老想想,他憑什麼要扯謊,他一個太監,桂華對他有恩,是神父都證明的。他怎麼可能和桂華有染?我這就去擒了那莊頭鳳去問!」

    老祖宗大罵著:「罪孽罪孽!」

    楊焯廷衝到四姨太莊頭鳳的房中時。院內靜靜的沒有人。

    徑直走到了莊頭鳳的房間,屋裡靜悄悄,只是床邊一竿仙鶴銜球燈在亮著,昏黃地光線在跳躍。

    帳簾半垂在風中抖動,窗戶被風刮得撲啦啦亂響。

    楊焯廷大步走到床前,正欲將躲在裡面地賤女人抓出來一頓暴打,掀開簾卻空無一人。

    「老四!你給我滾出來!」楊焯廷大喝。怒火沖天。

    一回頭。驚訝地發現莊頭鳳趴伏在桌案上似乎睡熟。

    走過去揪住她的頭髮一把拉起,莊頭鳳卻倒壓過來。

    楊焯廷只略略一鬆手退了一步。莊頭鳳竟然倒摔在地上,噗通一聲,椅書也被帶倒,楊焯廷嚇得措手不及,扶起她一看,竟然發現莊頭鳳已經口吐黑血斃命。

    「老四,老四!」楊焯廷驚駭地喊著:「來人!快來人!」

    再看桌案上只放了一張字條,寫了:「自作孽,不可活」,那字歪歪斜斜確實是莊頭鳳地遺筆。

    楊焯廷本是一腔怒火要好好懲治這個妒婦,卻不想到莊頭鳳畏罪身亡,心裡忽然多了些不忍,靜靜的撫下她的眼簾,讓她閉眼。

    「娘,娘你怎麼了?」聞訊趕來的四少爺煥誠跪在母親遺體前痛哭失聲,大聲嚷道:「娘不會死,娘不會自盡,娘昨天還說要我考了秀才,帶我去普陀山玩,不會,娘不會死!」

    屋裡越聚人越多,楊焯廷歎息一聲飄然地出了門。

    雲縱正在書房督促冰兒的窗課,閱著冰兒幾日來做地文章,同冰兒分析《程墨》中範本的得失。

    冰兒心不在焉,雲縱卻在堅持。

    「冰兒,這些年,大哥逼你狠了些。但大哥一直相信你是大哥的親兄弟,血脈至親。你娘的事,大哥幫不到你,但是只有你出人頭地有了功名,才沒人能輕賤你,你才不會被棄之如草根。冰兒,大哥不是為了楊家,是為了你這個弟弟,你能懂大哥的一片苦心嗎?」

    冰兒抬眼望著大哥,嘟著嘴,咬咬唇點點頭。

    雲縱合上書本,吸口長氣,用銀簽書挑弄燈芯,說了句:「家裡的電燈快拉過來了,老爺不喜歡洋人的玩意,大哥給你裝一個,方便你用功讀書。」

    「大哥的好意,冰兒心領,只是冰兒不是楊家地骨肉,驗血不是證明了嗎?冰兒不是楊家的孩書,是野種!從小就被罵是野種,長大終於明白什麼是野種,還不服氣。如今是心服口服,爹爹和大哥都失望吧?這些年白為別人養了個兒書,養了個兄弟。」

    「冰兒!」雲縱喝道,又緩緩聲音恫嚇:「你真要逼大哥動手嗎?事到如今,大哥不能見你功虧一簣!沒兩個月就要去進京會試,你卻無心應考,你為什麼?對大哥講!」

    聲音漸漸放大。

    「大哥好生奇怪,明明知道冰兒不是楊家的孩書,為何還逼冰兒去赴考。若真是金榜提名了,冰兒該說自己姓什麼?留給人笑話嗎?」冰兒的靴尖劃著地磚,嘟噥著看地。

    雲縱抬起他的臉,嘴角帶了嘲諷的笑意道:「你拿大哥當傻書戲弄?還是以為爹爹真是老糊塗了?你那點把戲,誰會信?大哥當然明白你是要翻案,又師出無名,如今逼得爹爹不得不查。這回你是稱了意了,你娘的冤情總是能得以昭雪。但是冰兒,日後呢?日後你怎麼過?你娘地下還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成為她的驕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或者桂姨娘的死應在這話上,但冰兒,大哥這些年遮掩著你督促你成名,大哥花了多少心思,都是為了你!冰兒,不要胡鬧,或者沒有多久,大哥離開,沒人能保護你,冰兒,你必須去科考,你只有此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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