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歌 正文 《妖歌》第六十六章 悲喜交加
    葉夜注視著倪素心的背影,對厲君靜道:「二師伯,她已經不再是你的徒弟了。如果她能就此收手,不再投靠到雲耀那邊,那不論她再對我做些什麼,我都可以不計較。但如果她仍甘心為雲耀出力,我一定會殺了她!」

    厲君靜擦了擦眼淚,道:「不會的,這孩子絕不會了。而且,佛門之主已被你殺死,我又已不再是蒼雲門門主,對雲耀來說,她也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這可憐的孩子,我只盼她能好好活下去……」

    高仙芝環視四周,道:「看來雲耀並不在這裡……」左軍目視四周妖兵越聚越多,不由皺眉道:「郭大帥這是怎麼了?怎麼還不出兵攻城,卻讓叛軍全聚到咱們這邊來了。」

    蘇蘅蕪乘蓮花飛天而起,居高臨下望了望,道:「城內叛軍全奔這邊來了,看來唐軍果然沒有攻城。」

    葉夜微感愕然,高仙芝則道:「郭大帥絕不會坐失如此良機,恐怕是出了別的事!既然雲耀不在此處,咱們走吧!」

    葉夜一點頭,喚過紫雷巨龍,攜高仙芝與左軍二人乘上,帶領著蒼雲門眾人齊向城門處飛去。城中妖兵雖眾,但會飛天之術者不過千多人,被蒼雲門仙人們一通衝殺,卻是屍如雨下,立時死傷過半,剩下的再不敢輕易攻來,只遠遠地聒噪不休。

    一到城門,眾人立時大吃一驚。只見長安城前,大唐軍眾早已殺至,卻不知為何並不攻城,而是或持兵器向著虛空處揮舞,或互相廝殺不休,而城頭守軍,則一邊嬉笑觀戰,一邊不時射出一輪輪箭雨,將最接近城頭的唐軍射殺。

    柴景青訝道:「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都瘋了不成?」話音未落,他卻突然愕然道:「怎麼會有這種妖物?蒼雲門弟子,隨我去助唐軍!」說完,已飛速越過城頭,落在城下,像那些唐軍一般,與虛空搏殺起來。

    其餘蒼雲門人,亦隨之飛落城下,或與唐軍相搏,或與自己門人相鬥,或劍向虛空中亂舞,便如瘋了一般。

    葉夜不由大驚,而此時,高仙芝卻焦急地催促他道:「還等什麼?我們也快過去幫忙吧,不然唐軍恐怕就要全軍覆沒了!」

    左軍則皺眉道:「這些傢伙,從哪裡弄來這麼多的妖物?葉夜,快,不然我唐軍就危險了。」

    葉夜越聽越奇,驀然間,一個名字突然出現在他腦海之中。他一拍額頭,自語道:「我怎麼忘了他?雲耀軍中,還有他在!對,是他,這世上只有他能用出如此可怕的幻術!」

    眼望著混亂的唐軍,耳聽著高仙芝與左軍的催促,葉夜卻閉起了眼,將體內法力全集中在右手背上,剎那間,一道銀光倏然而起,那幻蛇劍已脫離葉夜手背,高飛於九天之上。它在葉夜控制下,繞著紫雷巨龍疾飛了一圈,立時帶起一片銀色光幕,在這光幕之中的高仙芝與左軍二人,立刻清醒過來,左軍目視城下,訝道:「這……那些妖物怎麼又都消失了?」

    高仙芝微微一怔,隨即愕然道:「難道這一切均是幻術?」

    葉夜點了點頭,道:「還記得被你廢去雙翼的殘異嗎?他失了妖化之術後,便一心鑽研『大夢無常』功,眼前的一切,便是他幹的好事!天幸我在無天中遇到了曲前輩,得到了他的真元,才能控制幻蛇劍,讓它不止保護我一人!」

    說著,他猛一揮手,幻蛇劍立時帶著一道銀光,飛射向長安城正門城頭。

    幻蛇劍一路疾飛,直到飛臨城頭一座城樓時,城下唐軍才突然停手,滿面驚詫地向四周難忘,彷彿是在尋找驟然消失了蹤跡的敵人一般,而當幻蛇劍飛過那城樓,城下唐軍卻又廝殺起來。

    葉夜雙眉一立,怒道:「他便在那處!」說著,一邊控制幻蛇劍繞住那城樓疾轉不休,一邊催動紫雷巨龍飛竄而去,將那城樓撞成木屑瓦礫。

    一個高大俊美的黑衣男子,自那城樓中飛躍而出,狼狽地摔倒在地,城上守軍立刻衝過來,似乎想要保護他,但此時幻蛇劍已在葉夜控制下,飛到那男子身旁,圍著他不住疾轉,卻令守軍無法靠近他。在重重銀色光幕的圍困之下,那男子緩緩站起,抬頭目視乘巨龍飛來的葉夜,慘然一笑,道:「葉夜,怎麼又是你?」

    那正是殘異!

    當幻蛇劍將殘異包圍,城下的唐軍便立刻停止了攻勢,再次驚詫地打量起四周來。高仙芝與左軍自巨龍身上飛躍而下,落在城頭,沖城下大喊道:「各位,方才只是妖軍施展出的幻術!現在幻術已被葉夜所破,大家全力攻城吧!」

    說完,二人已持刀挺槍,殺向了城頭的弓箭手。

    葉夜自巨龍上躍下,一揮手,令巨龍自行飛去,與高、左二人一起擊殺城頭守軍,自己則目視殘異,道:「殘異,我們又見面了。」

    殘異輕輕點了點頭,道:「不錯,又見面了。這次你不但不受我大夢無常功影響,更能將我的功法破壞。葉夜,我不得不說,你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是我今生裡天定的對頭。你的出現,似乎就是為了破壞我的夢想。」

    葉夜輕輕轉頭,向城下望了望。在城下,是一地唐軍的屍體,這些勇敢的戰士只有小部分死在箭矢之下,大部分卻是互相殘殺而死。

    葉夜忍地閉上了眼,轉過頭望著殘異,道:「你的夢想?這就是你的夢想嗎?積屍千里,血流成河,這便是你的夢想?」

    殘異淡淡一笑,道:「大丈夫生於天地間,就要成就一番功業,就算不能名垂千古,至少也要名動一時。」

    葉夜手指城下文學網「就算用千萬人的生命和鮮血去換?」

    殘異緩緩地負起雙手,道:「我曾經只希望自己成為血離窟之主,成為那片大漠的主宰,只要伸出手去,可以握住大漠之上的那片藍天,可以握住藍天之下的那片大漠,我便可以知足。要實現我的夢想,本來並不用積屍千里,血流成河,然而你的出現卻毀了它,讓我多年的努力,讓我多年的痛苦付出化為泡影。就連我最愛的女人--為了夢,我曾忍住心痛,讓她去嫁給一個我最討厭的人,但上天知道,在我心中,她是比什麼都更珍貴的--可是就連她,最後也被你搶走了。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你逼的,你搶走了我的一切,現在卻站在這裡開始指責我,你又有什麼資格?」

    葉夜久久注視著殘異,表面平靜,心中卻是起伏不休。他緩緩道:「資格?說到資格,我倒要問問你,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談夢想、談愛?你的夢想是什麼?是毀滅別人的夢想與生命,是踐踏別人的生命和尊嚴!而你的愛又是什麼?不要和我說什麼愛,我相信你是愛蓮華的,但你的愛給了她什麼?沒有,什麼都沒有,你的愛太自私了!你知道蓮華最想要的是什麼嗎?不是千秋功業,不是大權在握,而是平淡幸福的生活。她只想和心愛的人一起,在某個山清水秀的村莊裡,平靜地過一輩子。而你呢?你想過她所要的生活嗎?沒有!不止如此,你為了自己的權力野心,竟然眼睜睜看著她去嫁給青指!憑這,你就不配談什麼愛!因為在那一刻裡,你已經把你的愛人當成了一種工具,當成了為實現你權力野心的工具!一個將深愛著自己的人,當成滿足自己慾望的工具的人,有什麼資格談愛!」

    良久的沉默後,殘異輕輕咬了咬牙,道:「山清水秀的村莊……你指的是王家村吧?是的,她是喜歡那樣的生活。自從離開你之後,她便時常在我耳邊提起王家村,提起那裡的鄉親,提起她曾經在那裡得到的幸福與快樂。我明白,她喜歡那樣的生活,所以我答應過她,只要我得到了天下,我就在我的宮殿裡佈置出一座那樣的小村,與她共同生活在其中。我本來能實現這樣的夢,可你……可你又出現了,你又出現來破壞我努力取得的一切了!葉夜,你為什麼不死?你為什麼不死!」

    說著,他的眼中已迸射出殺機,他怒吼著,大步衝向葉夜,卻不顧在自己週身旋轉不休的幻蛇劍。

    於是,他就這麼撞在幻蛇劍上,在血雨飛濺中,在一聲慘呼中,他的左臂被飛速旋轉起舞的幻蛇劍斬斷,他踉蹌後退,跌坐在地上。

    「我必須死嗎?」一邊摸著左肩的傷口,他一邊向葉夜問道。

    看了看城下的屍體,葉夜重重地點了點頭:「為了這些大唐將士,我也必須殺了你!為了將來天下的安定,我也必須殺了你,因為正如這把劍的主人所說,幻術,這種東西太過卑鄙邪惡,太過可怕,尤其是你,使出的幻術竟可令數萬人同時被迷惑。」

    殘異看著葉夜,一字一頓地說道:「哪怕蓮華會為此傷心一世,恨你一生?」

    葉夜一動不動地站著,眼睛始終望著城下。他需要給自己一點下決心的理由,而那數千屍體,就是幫他下決心的最好理由。

    「是!」

    殘異笑了,他抬頭向天,道:「知道嗎,蓮華曾說過,如果給她選擇的機會,在瀑布外遇上高仙芝那天,她會跟你走。那並不是因為她更愛你,而是因為,那樣一來,她就不會知道,原來厲嘯與我都是雲耀的人,原來血洗王家村的那隊騎兵,就是雲耀為拉攏厲嘯而派出,在我指揮下屠村的……」

    葉夜的雙眼猛地瞪大,他只覺熱血在不住衝向自己的頭頂,吼道:「你說什麼?」

    其實,他早就猜到血洗王家村與安慶緒,或說是雲耀有關,但他卻想不到,那指揮屠村的人,竟然是殘異!

    新仇與舊恨,在這一刻交織在一起,葉夜忍不住怒吼一聲,揮手中,幻蛇劍已狠狠刺入殘異胸膛!

    血箭飛射,殘異的身子一顫,跌倒在地。他的嘴裡吐著血沫,笑著對葉夜說:「死,對我來說已經並不可怕了,因為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去和蓮華相會了……」

    「你說什麼?」葉夜的身體再次一震,他飛奔上前,一把抓住殘異的雙肩,用力的搖晃著,吼道:「蓮華她怎麼了?」

    殘異仰頭看著天空,眼中竟有淚光閃爍,緩緩道:「在得知她對王家村人的感情後,我一直小心地瞞著她,生怕她知道此事與我有關,但真應了那句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最後還是知道了……那夜,她將劍指向了我的胸膛,她流著淚逼我坦白了一切,但到了最後,她卻還是下不了手,她不忍心殺我、她不忍心殺了自己最愛的人!於是、於是……於是她將那把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她說,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解脫;她說,她愧對王家村的鄉親……」

    說著,他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血沫隨著他每一聲咳,激烈地飛射出來,濺在地上。

    葉夜感覺腦子裡一片空白,踉蹌後退了幾步,頹然靠在城牆上。蓮華死了,那個他曾經深愛過的女子、那個差一點就成為他妻子的女子死了!

    蓮華死了,是為誰而死?是為殘異!面對情與義的選擇,她選擇了殺死自己而逃避選擇!但如果說得苛刻一點,她仍是因為深愛殘異,才會做如此選擇!

    「你為什麼不阻止她,為什麼不阻止她!」驀地,他猛撲向殘異,再一次將他從地上拉起,衝他不住地怒吼著:「她就在你的眼前,離你那樣近,你卻只看著她去死嗎?你的幻術呢?你的大夢無常呢?只要你讓她分心片刻,你就能從她手中將劍搶下來,你為什麼不那麼做?」

    殘異痛苦地搖了搖頭,道:「你以為我沒那麼做嗎?沒用,你忘了我的武功全在雙翼之上嗎?我已失去了制止她的力量,而她卻已下了必死的決心,任什麼幻術,也難以挽回……我向你解釋這些做什麼?我就要死了,就要和蓮華相會了,葉夜,而你只能留在這混亂的人間,眼看著雲耀大神復活,將這裡變成一片血肉地獄!」

    葉夜一把推開殘異,激動地叫著:「不,我絕不會讓他如願以償的,我會殺了他,親手殺了他!為王家村的鄉親、為蓮華報仇!」

    殘異艱難地笑了起來,半途卻又變成了激烈的咳嗽,他拼盡最後的力量說道:「沒用的,已經晚了,你的師叔祖劉河,集齊了虛無境中的雲耀殘器,已經趕到了洛陽,現在的洛陽城中,雲耀大神與雲耀殘器的融合,一定已經開始了!你趕不上……」

    話沒有說完,殘異已帶著一臉痛苦的笑容,僵硬地挺直了身子,再不能動了。

    劉河已經到了洛陽!這消息比蓮華的死,更讓葉夜感到震撼。在這時,融合進他身體裡的曲震空真元,再次令他沸騰了的心漸漸冷靜下來,他強忍住悲傷,努力長身而起。但那心頭積壓的痛苦,卻還是難以解除,他猛地怒吼一聲,飛身撲向了城頭的守兵,雷刃飛舞中,無數妖兵化為焦黑的屍體。他如降世殺神般殺到高仙芝身旁,道:「大哥,劉河已經到了洛陽,雲耀也在那裡,這裡就交給你了,我要去洛陽!」

    高仙芝揮槍擊飛了一排衝上來的妖兵,愕然道:「你要自己去?那怎麼成,若按你之前所說,嚴火瀾已經成了劉河的傀儡,那他此刻一定也在洛陽,那裡高手雲集,你自己一個人去怎麼成?」

    葉夜此刻卻完全未將這番話聽進耳去,他以全身力量注於雷刃蒼月刀中,連斬殺數十妖兵,嚇得周圍妖兵紛紛奔逃後,便踏雷飛天,喚出紫雷巨龍,乘其疾飛而去。

    左軍此時正在城頭另一邊,見狀揮刀殺了過來,向高仙芝問道:「他這是怎麼了?」

    高仙芝皺眉道:「不知為什麼,我感覺他的心亂了,而且亂得很厲害!他要只身前去洛陽,而那裡卻至少有雲耀、劉河、嚴火瀾三位高手!」他揮槍替左軍擊殺了數名銜尾追來的妖兵後,側頭向下一看,只見唐軍雲梯已經架起,正順梯而上,而妖軍則被自己、左軍,還有飛天而起的蒼雲門仙人們截住,不能阻止唐軍登城。

    驀然間城下一陣巨響,卻是柴景青與厲君靜、蘇蘅蕪三人,破開了城門,霎時間,城外唐軍高聲大喊著,如海潮水一般直湧入城內。

    三人破門後立刻飛天而起,與城頭的高仙芝、左軍會合在一處。蘇蘅蕪一見高仙芝,便急忙問道:「葉夜呢,他怎麼突然走了?」

    此時,一位蒼雲門門人御劍帶著林婉兒而來,林婉兒一落地便也問道:「葉大哥怎麼走了?」

    高仙芝道:「他突然說雲耀在洛陽,而劉河也在那裡,然後就一個人走了。我感覺他的狀況不是很好,叛軍敗局已定,我們留下與否,都不會影響大局,我看我們還是快去追葉夜吧。」

    蘇蘅蕪和厲君靜知道,劉河到了洛陽,那麼辛月松必定也在那裡,兩人心頭不由都是一緊,想立刻見到辛月松的心情越來越迫切,當下點頭同意。柴景青一聲號令,蒼雲門眾人撤出戰團,高仙芝向一位衝到城頭的將軍將交待了幾句,將林婉兒留了下來。林婉兒自然一萬個不願意,但高仙芝叮囑她,碧林亦在唐軍之中,要她好好照顧,她這才點頭答應。

    隨後,高仙芝和左軍被蒼雲門門人帶著飛天而起,直向洛陽方向追去。

    陽光溫暖了大地,卻無法溫暖洛陽人的心。

    洛陽,這座昔日曾被稱為神都的大城,如今卻已成了妖城。在城中四處走動,時不時衝入某戶人家,擇人而食的,是妖化得千奇百怪的叛軍,他們在城中四處橫行,普通百姓再不敢隨便出門,家家都關門閉戶,將門窗釘死。人們已經對生存沒有了任何希望,每日只是靜靜地坐在家中,透過窗隙向外觀望,看著那些因糧食吃光,而不得不上街尋食的人們,如何慘死在巡行的妖兵手中。

    這座城雖然被陽光溫柔地擁抱在懷中,卻難以被溫暖,因為一股寒冷無比的邪惡氣息,已經將它完全籠罩,再強烈的陽光,也無法驅散這寒冷,再猛烈的風,也無法吹散籠罩在城上和人們心上的陰霾。

    昔日的皇城中,一座輝煌的大殿內,雲耀正站在一架大床邊上,靜靜地注視著在床上沉睡不醒的林春愁。睡夢中的她,臉上沒有了平日裡的淡然與慵懶,卻多了一絲溫柔,雲耀忍不住輕輕伸出手去,在她的臉上摩挲著。

    「煙兒,現在的我,還無法將你體內多餘的兩個靈魂驅走,但請你不要著急,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將我的身體湊齊,到了那時,我們就不再理人間這些紛爭了,我要帶著你回到無天去,在那裡,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你會和我一起,永遠活在無天的世界裡。

    「煙兒,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我們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一天。我本來已經打算把這無望的生命,全投入到了對人的報復之中;我本以為千百年乃至更遙遠的將來裡,我仍只能在心中寂寞地想念著你,讓可惡的人飽嘗他們先祖種下的苦果。然而現在不同了,那報復已經沒有意義了,我的生命再不能浪費在這種事上,我要和你在一起,永生永世在一起。

    「還記得那時嗎?我驕傲地橫行在人與妖兩界,以為自己有多麼的了不起,以為自己憑著強大無比的力量,可以征服這世界的一切,可你呢,只用一道溫柔的目光,便將我的一身戾氣化解了。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這一生只會為你而活,我這無敵於天下的妖神,就是為你而生的。

    「還記得那時嗎?我們流連於清澈的溪畔,倘佯於蝶舞的湖邊,我們坐看長河落日,隨著蒼鷹一起搏擊長空……我們曾度過那樣美好的一段時光,那段時光,就是我痛苦生命中惟一的樂趣啊!我常會靜坐在窗邊,任憑外面愚蠢的人互相殺戮,心中卻想著那時的情景。可你知道嗎,每次這樣幸福的回憶過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漫長而難熬的痛苦。你已經走了,你已經離開了我,每當想起這些,每當想起是那些愚蠢而可惡的凡人造成了我們這樣長久的痛苦,我就無法忍受,我就非要看著他們血流成河、慘號不止才能痛快!

    「只是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你的靈魂竟然追隨著我,在這世上飄蕩了數千年。煙兒,這太殘忍了,我竟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飄蕩了數千年!可之前你為什麼不讓我知道呢?在這漫長的數千年裡,你為何沒有像這次一樣,附在某個人的身上,讓我知道你還在呢?如果我能早些知道,我們又如何會承受這數千年的痛苦分別?如果我能早些知道,不論付出多少代價,我都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懲罰人這種沒用的事上,而是會不惜一切代價,來讓你重新活過來啊!

    「可是,現在也還不晚,對吧?我還活著,你也還活著--我的樣子沒有改變,除了添加了滄桑;你的樣子也沒有改變,除了體內多了別人的靈魂。那又有什麼呢?以我的絕頂法力,驅除那兩個靈魂,絕不算什麼。你等著吧,耐心地等著吧,不久,我就可以恢復成完整的身體,我們就又可以在一起了!我會等待著,我不怕等待,因為我已經等了數千年……」

    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叫聲劃破殿外的長空,雲耀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道:「什麼事?」

    「大神!」尖銳的聲音在空中飄蕩著,它的主人似乎正在殿外來回疾飛。

    「劉河帶著他的傀儡來了!」

    「我的身體!」雲耀猛地站起了身,眼中放射著喜悅的光芒,他激動地看著林春愁,道:「煙兒,等著吧,我這就回來,讓你醒來!」說著,他已化為一道狂風,連開門的工夫也不願耽擱,猛地撞開殿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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