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江水滔滔蕭瑟秋風中悵然而立的冷粼心緒煩雜如果莫問天真的出了什麼事那他冷粼就真的抱恨終生了。
「唉!」一聲蒼老的歎息聲在冷粼耳邊響起。
冷粼驟然一驚四下張望夜色下江水依舊滔滔不絕洞中三弟子依舊盤膝枯坐。看他三人寧神靜穆的樣子似乎沒有聽到那一聲沉沉的歎息。
難道是自己心緒不寧江水奔流和瑟瑟秋風誤導了自己的耳朵?可是那一聲歎息分明如此清晰似乎是從自己心中響起包含了太多的無奈和蒼涼。
想起上次在江邊的時候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被窺視的感覺會不會還是那人?難道這渾江江底真的如同坊間傳說有神龍潛底麼?
搖了搖頭冷粼也不再去想反正也想不明白。自己現在身為凡人若是真有什麼妖啊仙啊的束手就擒就是了。既然人家不想露面那就當他不存在好了或許那只是自己的一種錯覺呢。
「杜離你和石川下山去買些乾糧順便打聽下有沒有你莫師伯的消息切記要小心寧可一無所獲也不要被人發現!」冷粼小心的叮囑著開山兩大弟子。
「知道了師傅你就放心吧!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小夥計了!」杜離拍拍胸脯大聲說道一邊的石川也跟著猛點頭。
「好吧快去快回!」冷粼也不再囉嗦。
這兩個弟子資質相當不錯勤奮刻苦又有莫問天的靈丹相助早就修到了練谷化氣的最後階段再加上冷粼帶回來的三千年血芝二人平平多了一甲子的功力一舉突破了化神期達到化神中期的境界。連冷粼都說他們運氣好三千年的血芝雖不算是頂極珍品卻也極其罕見。像他們倆境界提升得如此迅速在修真界中也少見得很畢竟其它門派的掌門長老之類的絕不會把千年血芝隨手就賜給弟子。
不過自從境界大幅提升到化神中期石川和杜離兩個終於可以馭劍飛行了不過在冷粼的低調之下不許他們輕易使用馭劍之法以免被有心人發現。不過看石川和杜離兩人每天憋得牙根直癢癢個個心神不寧的打坐冷粼無奈之下只好讓他們在午夜過後試飛了一把雖說初次試飛鬧了好多笑話但二人還是大呼痛快過癮。
只有剛剛入門的凌九陽張大嘴巴作脫臼狀看著二位師兄飛來飛去心情久久不能平息。自從認識冷粼以來的所見所聞完全顛覆了這個山賊頭子的世界觀不過以這個頗有雄心抱負的賊首心性應當很快的能從巨大的震驚中恢復過來走到修仙的道路他甚至連自己的外號都想出來了匪仙。
石川杜離二人沒用半個時辰就從江都城中採買完畢而且來帶回來一個人一個和尚。
「法相?怎麼會是你?」冷粼大吃一驚。
法相還是一幅寶相莊嚴的模樣長誦一聲佛號「冷施主安然無恙小僧甚是欣喜!」
「怎麼回事?」冷粼納悶的問道。
法相含笑答道「我在江都城中遇到他們覺得他們身上的氣息似乎很熟悉一問之下果然是你的弟子!」
冷粼差點沒氣暈過去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們不可輕易洩露身份轉怎麼轉眼就忘了個乾淨?
杜離見狀急忙說道「師傅以前聽你說過這世上只有莫師伯和法相師叔是真心相交除此之外再無朋友!所以弟子斗膽把法相師叔帶了回來!」
法相聽杜離如此說臉上露出一絲感動神色。
「就是就是」石川接口道「況且法相師叔一看就是個得道高僧怎麼看也不像壞人!」
冷粼當著法相的面也不好生氣道「下次小心若是有人冒充你法相師叔你們給帶回來那我們師徒性命休矣!」
杜離和石川對望了一眼吐了吐舌頭。
法相望向冷粼「聽說你被白雲真人封住全身功力可是當真?」
冷粼無奈的點了點頭「我現在就如同凡人一般不過還好能吃又能睡!」
「阿彌陀佛!那白雲真人行事不免蠻橫了一點!世人修真卻不修心難成正果啊!」法相歎息道。
冷粼暗想豈止是蠻橫了一點啊口中卻道「你有沒有莫大哥的消息?玄極山莊現在有沒有透露出什麼風聲?」
法相面色一變佛號長喧「小僧正為此事而來!不日前小僧曾聽人講莫問天已被玄極山莊所擒!」
「什麼?」冷粼大驚失色額頭青筋直冒嘴裡惡狠狠的擠出幾個字「白雲真人我與你沒完!」
「冷施主切莫激動此事還要從長計議!」法相見冷粼幾近失控急勸阻道。
石川等三位弟子見師傅此次才是動真格的都嚇得低著頭不敢應聲。
沈吟一會法相又道「其實莫道兄就算被玄極山莊所擒白天雲也不見得敢動他畢竟莫道兄還是正宗道門傳人白雲真人絕不敢輕易動粗!」
冷粼此時也平靜下來畢竟自己再生氣也沒有能力解救莫問天法相剛才所說也有道理莫問天僅僅是結交自己而已並沒有親手殺過任何一個正派人士白天雲要想動他恐怕於理也說不通。而且轉頭一想白天雲很明顯是想用莫問天來釣自己自投羅網只是剛才自己衝動之下沒有考慮到罷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看來此事急不得啊!」冷粼歎口氣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可現在終於累及莫問天只能以後想辦法慢慢營救了。
「對了現在修真界又出了一件大事!又與你有關!」法相怪異的看著冷粼。
冷粼有些奇怪法相的眼神「什麼事?」
「記不記得曾經圍攻過你的芙蓉洞?那個女子修行門派?」法相問道。
「記得那又如何?」一提起芙蓉洞冷粼腦海中馬上浮起道影那嬌小可憐的柔弱形象。
「芙蓉洞門戶發生變化同門相殘老洞主慘死新任洞主是莫鈴仙子而且火並的原因……」見冷粼側耳細聽法相臉上浮起一絲笑意「火並的原因卻是那與你有過一面之緣的道影仙子因上次與你對陣只有她毫髮無傷被莫鈴指責為勾結妖人!」
「然後呢?」冷粼來不及罵那些剛愎自用的仙子卻是很是擔心那個清秀的女子。
「嗯在火並之前老洞主就讓她逃走了!現在不知下落莫鈴正派人四處尋找追殺!」
「哦!」冷粼鬆了一口氣怎麼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而且都與自己有關這到底是沖犯了哪門子的煞星了嘛!
「冷施主若想救人當務之急是恢復功力!可惜世上能幫你解開鎖元咒的除了白雲真人就是昆明掌門清巖真人或是幾大門派隱修的前輩如今正屬敵對難啊!」法相歎道。
冷粼默默的坐著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冷施主若是有事救助派令徒去般若宗尋我便是!」法相微微躬身輕施一禮。
「和尚!謝謝你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擺平!若是再平白無故的把你牽扯進來我冷粼縱使死一百次也不瞑目啊!」冷粼一番肺腑之言說得法相連誦佛號。
「好了走吧!你呆在這裡佛光沖天實在是太扎眼了要是你把玄極山莊的人招來了我可不饒你!」冷粼見法相有心留下幫他急忙半開玩笑的拒絕。
「好那小僧就告辭了!有事就上般若宗找我!」法相又是一禮化作一道金光直衝天際。
「好吧!他走了我也應該走了!」冷粼看著碧空如洗的藍天早就沒有了法相的蹤影。
石川等三人異口聲的問道「師傅你去哪兒?」
「我去找能解開鎖元咒的方子!然後去救你莫師伯!」冷粼面對浩浩渾江負手而立淡然說道。
「師傅我們幫你吧!」杜離一張口就得到了石川和凌九陽的雙雙贊成。
「是啊師傅我們杜離都是化神中期了肯定能幫上你的忙的!」黑漢石川翁聲翁氣說道。
凌九陽也不示弱「還有我我雖然剛剛入門可是一路上可以照顧師傅啊!」
冷粼看著三個爭先恐後的弟子心中大為感動自己總算是沒白來這個世界一場能交到莫問天、法相這樣的朋友還能收到這三個不錯的弟子。
「誰也不許去!多一個人就多一份被發現的危險我一個人倒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而且若我所料無誤的話這次八成能夠找到可以解開鎖元咒的法子!」冷粼想著那個令他懷念的地方眼中射出一股複雜的神色。
「師傅……」三人還要說話卻被冷粼止住「你們都在這裡老老實實的修煉誰也不許亂跑有空多教教九陽!聽到沒?」冷粼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嚴厲。
三人不敢悖逆冷粼的話只得齊聲答應。
臨走時石川大聲的喊道「師傅若你此去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師弟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凌九陽正想跟著點頭忽然覺得這話說得有些不對勁。杜離狠狠的瞪了石川一眼石川自知說錯話嘿嘿憨笑。
冷粼被弄得哭笑不得不過他還是從石川的話中聽到了自己作為師傅在他們心中的份量儘管自己和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也並沒有為他們做過些什麼石川那看似不太中聽的話卻給冷粼心中帶來了一股暖意。
微微一笑不再婆婆媽媽的囉嗦冷粼離開了山頂洞曾被杜離戲稱為自己的宗派駐地。
來不及想太多被荊棘劃破了衣襟都不在乎雖然知道徒弟們正在山頂洞口看著自己出糗可是他感受得得身後傳來的那六道關切的目光。
三個多月山頂洞人的生活似乎結束得太快。說真的他還真的挺喜歡這樣的生活平淡卻又不失生活真味。只是有的東西自己必須要面對。
稍微辯別了一下方向冷粼又大踏步的開始了他的旅程。
這一次足足走了兩個月。
兩個月的苦行讓冷粼的心更加堅毅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倔強讓冷粼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前行渴飲山泉饑食野果。皮膚變得黝黑透著股讓人敬畏的強悍。
「祖師我回來了!」冷粼看著面前那個小小的山谷低聲喃喃。
山谷裡松柏長青楓葉紅透野草漸黃散發著一般蕭瑟的秋的味道。
秋天除了瑟瑟秋風還應該是收穫的季節。
重新回到這個生養自己的地方冷粼有種重歸故土的感覺。這裡的一草一木都那麼熟悉他甚至記得自己曾經在哪棵樹下打過盹在哪塊石頭上曬過太陽。
蒼松翠柏紅楓野草每一個地方都鏤刻著他記憶的片斷。
撫摸著身邊的老松樹他似乎看到一隻野狼在風雨中踽踽前行。
祖師弟子受您點化今日有難還請祖師垂憐。冷粼心中默默念著那個慈祥和藹面容是自己對他僅存的一點記憶卻早已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中。
在山谷滿懷希望的尋了一大圈冷粼毫無收穫。每一個樹叢每一個巖洞都留下了他的足跡可是卻找不到一點關於凌虛祖師的消息。
難道凌虛祖師的洞府並不在此處?冷粼暗自思忖著這個似乎不大可能既然祖師在這裡出現不可能是偶然最起碼應該留下些線索和痕跡何況這個地方人跡罕至應該不會有人捷足先登。
鼓足一口氣冷粼擴大了搜索範圍開始一點點的搜索周邊的群山。
這是一項極為龐大繁複的工程冷粼不但要一座山的爬過更要小心仔細的尋找著任何可能存在的線索幾天下來以冷粼那強橫的肉體都感覺有些吃不消畢竟沒有真元可用這一座座的山爬一圈下來感覺頗為吃力。
幾天下來依舊一無所獲。
冷粼看著一座小小的懸崖心想這是最後一個沒有去過的地方了若再也找不到什麼東西自己應該怎麼辦呢?
可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懸崖比自己尋得血芝的那個斷崖要小得多祖師又怎麼能在那樣的地方修行呢?
抱著一絲希望冷粼手腳並用開始向上爬。
背後的從林中一雙眼睛焦灼無比的看著冷粼的身影慢慢向上升。
只是冷粼並沒有發覺。
爬到一半的時候冷粼忽然發現離自己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石台上面隱約有一株樣式古怪的植物。
不會是什麼好寶貝吧?冷粼手腳發力爬到石台旁一個輕躍跳到石台上。
在那一瞬間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冷粼心中升起。
似乎是通過了一層薄薄的水幕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穿過水幕時產生的扭曲與漣漪輕輕的拍打著自己的身體。看看身周依舊山是山樹是樹無一絲異樣。
在那個暗中盯視冷粼的人眼中冷粼那輕輕一躍似乎是躍向虛空憑空消失在空中。那雙焦灼無比的目光亮了一亮。
冷粼此時又發起楞來自己剛才只看到有一個石台和一株怪草其它的什麼也沒有啊怎麼這石台後憑空多了一個小小的洞口?
不管怎麼說先進去再看看。
洞裡不大卻異常乾淨。洞壁光滑平整似乎不是天然形成倒像是人力所為。
藉著洞外照射進來的陽光洞裡的情景一目瞭然一張石床一個石桌兩個石凳。
石桌上似乎有張紙箋冷粼走上前去伸手拈起還沒來得及看紙箋後腦一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悠悠醒來的時候冷粼摸了摸還有些疼痛的後腦勺似乎還沒有從暈倒的迷茫中醒過神來就看到坐在石床上的法相佛光燦然。
法相雙目緊閉盤膝坐在石床上面如黃金之色週身一波波金光散出照得小小石洞一片光明。
法相在那片片佛光中更顯得寶相莊嚴頭頂似乎有佛相流露隱隱能聽到梵音輕唱石洞中飄滿了異香讓人有一種安祥平和的感覺。
冷粼有些納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法相怎麼會在這裡?不過看法相現在的樣子應該是境界有了突破看樣子法相這次進境不小若是按照道家的說法應該最起碼是返虛中後期的境界了。
看法相正在行功關頭冷粼也不打擾反正等他醒來一切事情自然明瞭乾脆不去想。
石桌上的那張紙還在冷粼輕輕拈起然後回頭看了看有沒有人打自己悶棍卻看到法相週身的金光燦爛。
這才把視線轉向那張紙箋余在此地枯守五十年終得萬年朱果之助不日可登仙。洞中重寶有緣人得之無緣人莫念。凌虛親筆
重寶?真的有寶貝啊?冷粼急忙伸長脖子四下打量洞中依舊是空空如也。再回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法相已下了石床笑瞇瞇的看著冷粼。
「和尚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冷粼看法相那古怪的笑容心裡覺得怪怪的。
法相莊嚴的合什一禮又是一聲佛號「請冷施主饒恕小僧貪念未除您後腦那一下實是小僧所為!」
「什麼?你偷襲我?」冷粼一下子跳了起來「我最討厭別人偷襲!」
「冷施主莫怪!請容小僧慢慢道來!」不知道是不是提升了境界的原因法相說起話來比以前節奏慢了許多也多了一謅謅。
原來自從冷粼離開山頂洞法相就一直偷偷跟隨他那時的法相只為了想暗中保護冷粼畢竟冷粼還是一個很不錯的妖怪還曾經為了自己硬闖般若宗。
可是後來隨著冷粼慢慢的走進深山法相剛開始還大為不解不知道他要去向何方。到後來冷粼在山谷中仔細尋找關於凌虛上人的線索的時候法相才恍然大悟原來那人人眼紅的凌虛遺寶竟就在這小小的山谷中。
佛家修行講究的是無慾無求視一切貪慾為無物法相從一開始就沒打過凌虛遺寶的主意。可是每天看著冷粼上竄下跳的尋找法相的好奇心越來越強甚至開始想若是自己能擁有那些寶物自己的境界和實力是不是會誇張的提升一大截。
越到後來法相心中貪念越重幾乎無法自持。痛苦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多年的苦修為何抵抗不住凌虛遺寶的誘惑。直到冷粼發現那個神秘的洞口就是在法相眼中躍空消失的一剎那法相苦苦緊守的靈台終告崩潰。
「那你為何不拿了寶物就走呢甚至殺了我滅口!」冷粼歪著頭問道。
「當時小僧心中確實有那種念頭!慚愧!慚愧!」法相面色不變哪裡有半分慚愧的表情?
「那你為何不那麼做呢?」冷粼此時真的很好奇。
法相微微一笑「因為我想起你曾說過的一句話!」
「哪句?」
「那天你的弟子曾說你這輩子只有莫問天與小僧才是真心知交!」
「就這句?」
「我自小修行心智堅毅只是最近修行遇到瓶頸久久不得突破心境不平又遇此大誘惑才橫生邪念。若不是最後關頭想起你那句話喚回我的靈智小僧早已入魔。不過卻因此得了個大大的機緣在放下貪念靈智復甦的一剎那我終於突破瓶頸達到如今的大般若境界!」法相細細解釋道又莞而一笑「這也是我剛想明白的。」
「嘖嘖真不錯大般若很厲害吧?不過要是你當時凶性大發殺了我的話到時候你後悔了我可怎麼辦啊?居然打老子悶棍!」冷粼又摸了摸後腦勺他並沒有怪法相面對如此巨大的誘惑世上沒有幾個人可以抵抗的住但偏偏法相最終卻做到了。
「這個……還請冷施主寬恕法相願受責罰!」法相一本正經的說道。
「好了和尚別自責了!我來給你分析一下!」冷粼見自己開了個玩笑他居然當真嘿嘿一笑道「你本來對寶物是不屑一顧的為什麼今天會控制不住貪念而打我悶棍呢?知道為什麼嗎?」
法相疑惑的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