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鳳縱聲長笑,但見她身形微動,青鋼劍倏地先向韓振羽刺來。韓老鏢頭左手一抬,立掌護胸,卻將右手的鐵煙桿當作小花槍使用,霍地一招「白虹貫日」,使出攻守兼備的「中平槍」招數,虛點咽喉,實刺脅下的「檀中穴」,卻不料凌雲鳳身法之快,無以形容,韓老鏢頭的煙桿剛剛遞出,她已搶先半步,劍尖刮了韓老鏢頭的手腕,換是他人,這一招鐵煙桿非撒手送出不可,韓老鏢頭久經大敵,急忙一個盤龍繞步,呼的一口濃煙噴出,同時左手一揚,金星連閃,將最後的七根透骨金針,一股腦兒都發了出去。但聽得長笑聲中,凌雲鳳讚了一個「好」字,一條人影,凌空飛起,她一擊不中,早已翩然掠出,七枚金針,都從腳下飛過。
轉眼之間,又到了玄瑛道人的身邊,但見她身形未落,已在空中使個「氣燕殃彼」之勢,翩如飛鳥般直衝玄瑛道人而來,玄瑛道人識得厲害,鐵拂塵抖得筆直,他已試過拂穴無效,這時改用「玄門拂塵八法」,使了一個「卷」字訣,凌雲鳳的劍尖竟給塵尾微微纏住,白孟川眼明手快,看得有便宜可撿,一個箭步便跳了上來,唰的一刀劈下,這一刀勢捷力沉,端的是凶險之極。
刀光劍影中,們聽得凌雲鳳一聲冷笑,白孟川一刀劈下,卻忽然見了她的身影,玄瑛道人叫聲不好,鐵拂塵脫手飛出,白孟川聽得玄瑛道人的叫喊,怔了一怔,倉卒之間,不知如何應付,還未及轉身,但覺背後微風颯然,肩頭一陣劇痛,這時才見凌雲鳳的身影貼身掠過。就在這電光石火的霎那之間,她一舉震退了玄瑛道人,又把白孟川刺了一劍,還是她手下留情,這一劍從他琵琶骨旁邊三寸刺過。
玄瑛道人武功最強,一飛身搶過拂塵,立刻與韓老鏢頭連成犄角之勢,互相掩護。那白孟川中了一劍,卻是心驚膽戰。本來以他們三人之力,合戰凌雲鳳,縱不能勝,亦不至敗,無奈凌雲鳳機警之極,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先破了最弱的一環,這一來,便將合圍之勢打開了一個缺口,受了傷的白孟川,反而成為兩人的負擔。
於承珠與葉成林在岩石後凝神注視,但見凌雲鳳在三人圍攻之下,倏進倏退,忽守忽攻,身形展開,真如行雲流水,瀟灑自如。於承珠心道:「這是哪一家的劍術,精妙如斯,看來競不在師祖所創的百變玄機劍法之下。」
忽聽得噹啷一聲,白孟川的單刀被削為兩段,凌雲鳳一個蹬腳將地踢翻,玄瑛道人和韓老鏢頭急退,混戰中,鏢行和丐幫之眾,都被女兵趕得四散奔逃,凌雲鳳亦是緊迫不捨,玄瑛道人和韓老鏢頭剛跑了幾步,猛聽得金刀劈風之聲到了背後,凌雲鳳的劍法奇詭絕倫,似左似右,一招同時攻擊兩人,韓老鏢頭和玄瑛道人都感到她劍尖的鋒芒!
驟然間,忽聽得「噹」的一聲,玄瑛道人反手一佛,剛剛回過頭來,依稀似見細如游絲的金光一閃,只道韓老鏢頭發出金針拒敵,但見凌雲鳳已在離身十丈之外,朗聲笑道:「看在這兩枚暗器的份上,放你們走吧!」玄瑛道人怔了一怔,心道:「韓老頭兒那一手金針,有什麼了不得,值得這女魔頭如此看重?」
凌雲鳳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之間,那隊女兵已把鏢車驅入密林,韓老鏢頭兀自氣吁吁地往前奔跑,玄瑛道人冷笑一聲,追上去道:「女賊已走得遠啦,你還慌什麼?」韓老鏢頭怒道:「都是你們,害得我這鏢局的招牌給人家折了!」煙桿一掄,抖起個碗大的槍花,朝玄瑛道人的「風府穴」便刺,額上紅筋暴露,一臉拚命的神氣。玄瑛道人舉拂塵擋開,冷冷笑道:「又不是我搶你的!」韓老鏢頭罵道:「都是你們惹出來的!」煙桿疾下如雨,他走鏢四十年,這還是第一次失手,怪不得他氣得幾乎瘋了!
玄瑛道人只道剛才的暗器是他發的,心感他相救之恩,而鏢銀又已被凌雲鳳劫去,實已無心與韓老鏢頭廝拼,只是把拂塵展開,護著全身穴道,但守不攻。韓老鏢頭卻越打越急,招招凌厲,玄瑛道人怒道:「你這老頭兒好沒來由,我問你,你是想要回這鏢銀不是?」韓老鏢頭眉頭一揚道:「這個當然!」玄瑛道人道:「這支鏢是那女賊劫的不是?」韓老鏢頭道:「不是你們胡纏,我早已過了芙蓉山啦!」玄瑛道人道:「舊帳慢些再算,咱們說目前的。」韓老鏢頭道:「怎麼?」玄瑛道人道:「你想要回鏢銀,我也想要這支鏢。在這一點上,咱們可是志同道合,理該同舟共濟才是。」韓老鏢頭道:「你是說咱們同來想法,向那女贓追回鏢銀麼?」玄瑛道人道:「不錯。」韓老鏢頭想了一想,忽然怒氣沖沖道:「我才不與你們這干卑劣小人同謀合夥!」
玄瑛道人大怒,叫道:「我怎麼卑劣了?」但見白孟川乘了一匹馬,在馬背上搖搖欲墜地奔來,韓老鏢頭怒氣大起,罵道:「你們將我的騾馬都下藥迷倒,這行徑還不卑劣麼?」突然捨了玄瑛道人,縱身一躍,鐵煙桿向白孟川的馬頭磕下。
煙桿未落,那匹馬一聲長嘶,白孟川滾翻地下,玄瑛道人大怒,喝道:「你說咱們卑劣,你打一個受傷的人,這算得英雄嗎?」拂塵橫掃,一連幾記疾攻,韓老鏢頭這才醒起白孟川是與自已聯手拒敵之時,受了那紅巾女賊的兩處劍傷,心中頗感歉疚,但玄瑛道人的拂塵來得甚急,逼得他不好和解,只有奮力招架。正在打得不可開支時,忽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音叫道:「兩位前輩息爭,敝師伯祖潮音和尚請兩位相見。」
玄瑛道人和韓老鏢頭收了兵器,霍地跳出***,只見面前站著一個容貌漂亮的少女和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這自然是於承珠和葉成林了。
玄瑛道人幫畢擎天搶北五省的大龍頭之時,在武家莊上見過於承珠,知道她是張丹楓的徒弟,急忙舉兵為禮。韓老鏢頭雖未見過,見她如此說法,恍然大悟,問道:「這群叫化子最初與我動手之時,有一匹白馬在林外馳過,其快如風,我正追那個叫化頭子,馬背上的人一把將他搶去,那馬跑得太快,黑夜中我看不清楚,莫非這人就是潮音和尚麼?」於承珠道:「正是他老人家。」韓老鏢頭雙眼一翻,叫道:「老朋友竟然是這樣幫忙我嗎?好呀,我非向這莽和尚討個公道不可!」玄瑛也叫道:「潮音大師原來今晚也來過了?他眼見畢願窮受傷,怎麼不助他一臂之力?早將鏢銀劫走,也省得這許多是非!」於承珠笑道:「正因他老人家和兩位前輩都是老朋友了,所以才差遣我來請兩位息爭。」
韓老鏢頭和玄瑛道人都是滿肚子悶氣,冷冷地哼了一聲,一言不發,隨著於承珠便走。走到那座破廟,見潮音和尚正在替畢願窮療傷,潮音和尚哈哈笑道:「韓老哥,你來得正好,將解藥拿出來,省得我費力替這化子治傷啦!」韓振羽一口氣衝了上來,叫道:「潮音,你幫的是誰?」潮音和尚笑道:「我誰也不幫,這女娃剛才還說我愛理閒事哩!兩邊都是朋友,我若一幫,這事情豈不是更鬧大了。」韓老鏢頭氣呼呼地嚷道:「你說不幫,怎麼逼我拿出解藥?」潮音和尚笑道:「老兄言重了,我是請你拿出解藥,請你不著僧面看佛面。」韓老鏢頭「哼」了一聲,道:「潮音和尚,你是拿你老大哥的面子來壓打小弟弟了?」潮音和尚道:「我沒有那麼大的面子,我是請你看在天下十八省大龍頭畢擎天的面上!」韓老鏢頭呆了一呆,叫道:「你說什麼?畢擎天,畢大龍頭?」潮音和尚道:「不錯。這面子你值得賣吧?」韓老鏢頭大叫道:「依你說來,這群惡叫化竟然是畢擎天差遣來的?」潮音和尚道:「一點不錯!」韓老鏢頭兩眼翻白,氣吁吁地癱在地上,道:「憑他的身份,要劫我區區這一支鏢?還任憑手下使出那等惡毒詭計?」玄瑛道人冷冷說道:「不劫你劫誰?誰叫你保這支鏢?」韓老鏢頭跳起來道:「怎麼?我開鏢行的不保鏢,喝西北風?」畢願窮疼痛稍止,又笑嘻嘻地道:「你韓老鏢頭還怕沒吃的嗎?我們倒是要另一些人餓餓肚子!」韓老鏢頭道:「你說什麼?」畢願窮道:「請問這支鏢是誰交你保的?」韓老鏢頭道:「你難道不知我生平有三不保,若然這支鏢來歷不明,我豈有保它之理?」玄瑛道人道:「你三不保也好,三十不保也好,這我管不著,我只問你,這支鏢是誰的?」
韓老鏢頭怒道:「好呀,你這算是審問我了?」玄瑛道:「不敢。說不說在你,這支鏢我們是要定了。」於承珠噗嗤一笑,道:「這支鏢正在人家手裡,兩位前輩何必你爭我奪?」這話兩邊都刺了一下,可是由她帶笑說來,眾人都不禁啞然失笑,這劍拔駑張的氣氛登時緩和了不少。葉成林道:「鏢行黑道,各有規矩。韓老鏢頭不肯說也就罷了。」白孟川裹好劍傷,嗔目說道:「罷了,你是誰人?我們可並沒有請你出主意。」畢願窮道:「白老弟休得無禮,這位是葉統領的侄子。」白孟川「哦」了一聲,仍然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更無胳膊向外彎之理!」葉成林道:「這支鏢是義軍要的嗎?」白孟川道:「難道是我有這樣大的胃口?」葉成林道:「我叔叔——他知道這事嗎?」白孟川道:「這,這……」原來這事是他們秉承畢擎天的旨意而行,並未有向葉宗留稟告。韓老鏢頭冷笑道:「若是葉宗留要的,或許我還賣這個面子。哈,原來你們是假借義軍之名!」白孟川怒道:「畢大龍頭做不得主麼?就是,就是……」他本來想說:「就是葉宗留也得聽畢大龍頭的號令。」但這話到底不方便說出來,於是改口說道:「就是葉統領在此,這支鏢他也一定是說非劫不可。」潮音和尚是個直腸的人,衝口笑道:「你又不是他,怎麼代他說話?」換是別人,這話非引起大爭不可。潮音和尚輩份既高,又是救畢願窮的恩人,丐幫所來,雖然甚不舒服,卻無一人反駁。葉成林微笑道:「於姑娘說得好,這支鏢反正在人家手裡,大家自己人何必先你爭我奪。過兩天我就能見看叔叔和畢大龍頭,我再請他們走奪。諒那凌雲鳳在幾天之內未必花得完,這支鏢還不是等於寄存在她那裡一樣嗎?」這說話面面都照顧到,韓老鏢頭怒氣稍平,點頭言道:「好,那我就聽你叔叔一句話!」畢願窮眉頭一皺,白孟川面色大變,叫起來道:「這,這事可不能遲辦!」
韓老鏢頭道:「怎麼,有本事你去把這鏢拿回,我韓某雙手奉送。」眼看紛爭又起,忽聽得有敲門之聲,於承珠望了眼,笑道:「人家可先來啦。」葉成林打開廟門,只見兩個少女,杏黃衫兒,白繡束腰,一人捧著拜匣,一人提著燈籠緩緩走入,卻原來就是紅巾女賊凌雲鳳兩個貼身丫鬟。捧拜匣的那個向眾人掃了一眼,眼光停在於承珠身上,行上前來,將拜匣呈上,於承珠奇道:「你家寨主叫你來請誰啊?」那丫鬟道:「請女俠把拜匣打開。」於承珠略一躊躇,霍地把拜匣打開,只見內裡三朵金花,整整齊齊地嵌在拜帖之上,那丫鬟道:「我家寨主請這三朵金花的主人!」於承珠微徽一笑,撿起三朵金花,說道:「彫蟲小技,貽笑你家寨主了。」那丫環道:「姑娘的金花妙技,我家寨主佩服得很。她說,看在這三朵金花的面上,請姑娘的朋友們也一同上山。」玄瑛道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在混戰中發暗器相救的是於承珠,一直還以為是韓老鏢頭的透骨針呢。畢願窮嘻嘻一笑,道:「姑娘,這回咱們全沾了你的光了。白賢弟,你扶我上山去。」白孟川道:「你歇歇吧。」畢願窮道:「有姑奶奶出頭,這支鏢今日非討回不可。」於承珠呷了一口,道:「誰和你窮開心。」畢願窮笑道:「討回這支鏢銀,你家大爺可就闊啦。好小姐,我不敢得罪你啦,看在你師父和咱們丐幫老幫主的交情上,這支鏢銀你是非得討回不可。」撐著牆壁,向於承珠屈了半膝,那態度竟是十分認真,把於承珠弄得氣也不是,惱也不是,心中想道:「畢擎天雖然跋扈,但也還不是胡作非為的人,玄瑛道人更是正派的武林人物,他們都這般著急,難道這支鏢銀真是有什麼重大的關係?」
潮音和尚道:「韓大哥,你的解藥該拿出來了吧?我在這破廟替你們看家,也給這幾位受傷的化子大爺調理調理。」韓老鏢頭一想,丐幫劫鏢,雖然可惡,但要他們的命卻也太過,先前不知道他們的來歷,現在既知他們確是丐幫中人,那便無論則可,總得留有餘地,聽潮音和尚一說,便順水推舟地將解藥拿了出來,並交了一份給畢願窮。畢願窮笑道:「你送我解藥,我領你的情份。可這支鏢我還是非要不可。」韓老鏢頭哼了一聲,道:「行呀,那就再看你的本事吧。」
除了潮音和尚之外,一行人都隨那丫鬟上山,上得山來,已是天色微明,晚霞隱規。芙蓉山乃是仙霞嶺的一個支脈,山勢並不怎麼險峻,可是經過凌雲鳳的佈置,衝要之處,碉堡森嚴。柵城圍繞,看來竟不亞於金城湯池。葉成林也不禁暗暗佩服,心中歎道:「草野之中,不知埋沒多少人才?就是這紅巾女賊,便不輸於手握兵符的大將。」
那丫鬟讓眾人稍候,過了片刻,只聽得裡面三通鼓響,寨門大開,葉成林急忙將於承珠推到前面,原來這是綠林中迎接貴賓之禮,她請的主客是於承珠,儘管於承珠輩份最低,眾人卻是不能僭越。
只見寨中兩隊女兵排列,凌雲鳳戎裝佩劍,出寨相迎。於承珠落落大方,以禮相見。道了姓名,凌雲鳳忽然間問道:「于小姐與張丹楓大俠怎樣稱呼?」於承珠道:「那是家師。」凌雲鳳笑道:「怪不得于小姐用金花暗器。」又道:「江湖上人稱散花女俠的想必就是姐姐了?」問這話時,眼光中有一種異樣的表情。
於承珠道:「這是江湖上的前輩獎掖後進,小妹豈敢當女俠。」凌雲鳳道:「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那是絕對假不了的。女俠出於忠孝之家,義俠之門,小妹仰慕得緊,請受一拜!」凌雲鳳是一寨之主,簡邀於承珠上山,按綠林的規矩來說,在凌雲鳳這邊是請客,在於承珠這邊則是拜山,最多是以弟輩之禮相敘,斷無主人拜客之禮。凌雲鳳這一舉動,實是大出尋常,同來諸人,無不驚訝!於承珠急忙避開,凌雲鳳卻已攔在面前,盈盈下拜,兩邊擠著女兵,避無可避,只好一面攔著凌雲鳳,一面屈下半膝還禮。哪知凌雲鳳下拜之時,猝然間雙臂一抬,將於承珠扶起,於承珠大吃一驚,心道:「難道她是趁勢較量我麼?」念頭方動,還未及運勁相抗,凌雲鳳雙臂一垂,卻已深深地作了一拜。忽地眼圈一紅,說道:「我生平最敬慕的是於大人和張大俠,於大人當年含冤下獄,我未得盡半點心力,這一拜是拜令尊的,請姐姐替尊大人受禮!」於承珠暗叫「慚愧」。原來這有女魔頭之稱的紅巾女賊竟然是血性英雄,見她如此敬重自己的父親,這一拜倒不好推辭了。當下含淚還禮,抓緊凌雲鳳的手,就像一對分別了多年的姐妹見面一般。韓老鏢頭和玄瑛道人心中暗喜,均是想道:「難得這女賊對於承珠素眼有加,看來討鏢有望了。」
凌雲鳳請於承珠坐在上首,含笑問道:「小妹這次請姐姐上山,一來是為了心中仰慕,藉此識荊,二來是想請問姐姐發那三朵金花的用意。」於承珠見她意氣相投,不再掩飾,單刀直入地說道:「明人面前不說假話,那是為了這一支鏢。」凌雲鳳道:「嗯,這一支鏢?」於承珠道:「是呀,這一支鏢是韓老鏢頭保的。」凌雲鳳道:「這我早就知道,就因他保了這一支鏢,我是非劫不可。」於承珠道:「這支鏢牽連可大著呢。畢擎天也想劫這支鏢。嗯,我是不明白你們為什麼都要劫這支鏢?但想來必有複雜的內情,不妨大家說個明白!」凌雲鳳叫道:「什麼?自封十八省大龍頭畢擎天也要劫這支鏢?這群化子和這牛鼻子就是他差遣來的?哼,竟然用那種下流暗算的手段劫鏢?要不是你說,我絕不相信。」於承珠臉上熱辣辣的,不由得替畢擎天難過,想起畢擎天的做事每多不擇手段,確是有損威望,弄得自己也無辭置答。畢願窮突然一躍而起,笑嘻嘻地道:「請問寨主,別人把刀擱在你的脖子上,你是不是要請別人先放下刀子,再光明磊落地較量?還是盡快將他擊倒,以免除危險?」凌雲鳳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韓老鏢頭氣得滿面通紅,也跳起來道:「是啊,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保我的鏢,對你有何損傷?」畢願窮冷笑道:「你這鏢運到湖北,那就替朝廷磨利十萬張刀子,來對付我們江南的義軍!」韓老鏢頭怒叫道:「胡說八道,你知道我保的是什麼鏢?」凌雲鳳溜了韓老鏢頭一眼,道:「好,我此刻就要看你保的是什麼鏢?」
片刻之間,女兵把昨日打劫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箱槓,都堆到廳子上,凌雲鳳道:「韓鏢頭,你說,你保的是什麼鏢?」韓老鏢頭嚷道:「這是北京樂家托我保的貴重藥材,運到湖北,亦是濟世救人,有什麼錯了?」北京樂家乃全國藥商的首腦,富甲京華,每年都要請一次保鏢,將藥材運銷江南,是鏢行最好的主顧,這一次保的特別貴重,所以才請到韓老鏢頭。於承珠詫異之極,心道:「若是樂家保的藥材,那就更不該劫了!」
畢願窮冷笑道:「濟世救人,我說卻是亂世害人!」韓老鏢頭喝道:「你狗口裡不長象牙!」凌雲鳳把手一擇,叫道:「與我把這些箱籠都劈開來看!」韓老鏢頭氣得手顫腳震,叫道:「你這豈不是將藥材糟踏了麼?」樂家交他保這支鏢時,曾說明大部分的貴重藥材必須密封,免得走了氣味,可是這時韓老鏢頭為了驗明真相,勢不能上前阻攔。霎時間,那些大大小小的箱籠都被劈開,但見藥材撥開,裡面露出的都是黃澄澄的金子。畢願窮冷笑道:「如何?這是官家的軍晌,總值七十萬兩白銀的金子,那是九門提督奉了皇命,強迫樂家出面,假說是藥材托你代運的。湖北十萬官軍,斷餉缺糧,若無接濟,不戰自潰,你給他們保這支鏢到湖北去,那豈不是給官軍送上了續命湯,讓他們磨利十萬張刀子來對付我們嗎?」
韓老鏢頭手腳冰冷,想不到自己一生不保官銀,這次卻上了官家的圈套。那樂家是著名的殷實商人,怎料他卻在官家的威迫之下,叫自己也一同上當。白孟川大叫道:「韓老頭兒,看清楚沒有?這支鏢是不是該由我們截下了?」但聽得「咕咚」一聲,韓老鏢頭一口氣透不過來,暈過去了。
凌雲鳳道:「將這老兒扶進去,用冷水將他噴醒!」於承珠歎了口氣,想不到自己父親一生忠心耿耿扶助的朝廷,行事竟是如同宵小,騙了商人,騙了鏢行,江南藥材,今年也將因之缺貨。畢願窮得意洋洋地說道:「幸虧咱們的大龍頭耳目靈聰,官家以為咱們不劫鏢行,可以混過,哈哈,到底還是給咱們截住。」凌雲鳳冷笑道:「這支鏢可還不是在你的手中呢!」
畢願窮叫道:「什麼?來歷既明,你還要劫這支鏢嗎?」凌雲鳳縱聲笑道:「畢擎天劫得,我就不能劫得麼?」於承珠道:「看在葉宗留既率的義軍份上,姐姐你就得高抬貴手了吧!」葉宗留在江湖上聲望極高,畢擎天雖然自封為十八省大龍頭,但仍要仰仗於他,「封」他做義軍的大統領,凌雲鳳聽得於承珠抬出了葉宗留的名號,聳然動容,微微笑道:「這幫惡丐和臭道士我才懶管,葉大哥和你的帳我賣了吧。」於承珠大喜道:「多謝姐姐!」凌雲鳳一笑說道:「葉宗留不在這兒,那麼算是你保鏢了!」於承珠道:「就算我吧。」但見玄瑛道人和畢願窮一齊色變,凌雲鳳道:「好,那麼就要請姐姐指教了。我也正想見識張大俠所傳的劍法呢!」於承珠這才知道凌雲鳳問她的用意,原來凌雲鳳還是要固執著綠林道中討鏢還鏢的規矩,要和她比試一場。
於承珠只好告了個罪,亮出劍來,兩人抱劍而立,凌雲鳳道:「姐姐遠來是客,主不潛客,請先吧。」於承珠寶劍一持,道:「獻拙了!」於承珠和凌雲鳳惺惺相惜,這一劍只是個「起勢」的招式,哪知凌雲鳳的劍招卻是老辣非常,但見她一個盤龍繞步,方位立變,驚鴻掠燕般地繞到於承珠背後,唰的一劍,就朝於承珠後心擲來,於承珠吃了一驚,心道:「原來她真個較量!」急用「玄機劍法」中的「大雁南歸」,反手一劍,解了凌雲鳳的劍勢,接著寒光一閃,一招「玉女投梭」,反客為主,刺凌雲鳳肩後的「風府穴」,凌雲鳳讚了個「好」字,一劍擲空,劍招倏變,身隨劍轉,儼如「鷹隼穿林」,猛地一個「蘇秦背劍」,腳步還未旋轉過來,劍鋒已先刺到。於承珠一見有機可乘,立刻使了一招「舉火撩天」,寶劍橫封上去,忽地想道:「我的劍乃是寶劍,削斷了她的兵刃可不好看。」心念方動,但覺勁風撲面,寒氣沁肌,於承珠急忙閃避,只覺凌雲風一劍從她鬢邊削過,於承珠腳尖點地,掠出三兩丈外,凌雲鳳如影隨形,跟蹤直上,微微笑道:「姐姐不用客氣。」口中說話,手底卻是絲毫不慢,一連幾招「白猿進果」,「仙人指路」,「大鵬展翅」,暴風驟雨般地襲來!
於承珠逼得打點精神,奮力拆招,好不容易到二十招之外,才解了凌雲鳳的先手。但覺凌雲鳳的劍法奇詭之極,虛虛實實,難以捉摸,自己手中空有一柄寶劍,亦只能堪堪打個平手。其實論起劍法,兩人乃是在伯仲之間,不過凌雲鳳勝在經驗,所以用的雖然只是一柄普通的青鋼劍,卻反而佔了六成攻勢。
雙方又拆了三四十招,凌雲鳳劍法忽然一變,但見她柔如柳絮,快若驚鴻,招招都藏著無窮變化!
於承珠暗暗納罕,鬥了一百來招,仍看不出她是何家何派,劍法奇詭如斯,要不是於承珠這兩年來,武功經驗都大有長進,當然不易抵敵。幸而於承珠曾跟張丹楓習過「玄功要訣」,雖然時日尚淺,功力未深,但那「玄功要決」,不但是修習正宗內功的人門途徑,而且是各種上乘武術的總綱,鬥了許多,於承珠對凌雲鳳的劍法,漸漸摸到了一點門路,但覺她雖然奇詭百出,仍有跡象可尋,似乎是以武當、少林、嵩陽三派劍法為基礎,而加以方向的變化,緩疾的不同。如此一來,於承珠應付雖然不致似先前吃力,但亦不過堪堪打個平手。
玄瑛道人和畢願窮等人一心盼望於承珠得勝,這時都是十分焦急,心中俱在想道:「這樣打法,不知何對方了?」陡然間,但見凌雲鳳一劍橫挑,快如閃電,劍光人影,疾轉如風,眼花撩亂,突見於承珠身形飛起,「噹」的一聲,把凌雲鳳的青鋼劍削為兩段,畢願窮大喜,還未叫出聲來,但見青光一閃,夭矯如龍,斜飛直上,「喀嚓」一聲,插入大粱,於承珠的寶劍也被凌雲風震得脫手飛出。
原來於承珠也是焦急非常,所以突用險招,讓凌雲鳳的長劍欺到身前,仗著青冥寶劍之利,一舉將它削斷;可是她在內圈發劍,勁力就遠不及對方;因之雖然斷了對方的劍,可是自己的寶劍,也被對方震飛。
如此一來,只能算是打個平手。凌雲鳳微笑道:「姐姐的劍法,我領教過了,果是不凡,我得隴望蜀,還想再領教姐姐的暗器。」
棋逢對手,於承珠也給她撩起了好勝之心,但覺自己仗著寶劍之力,略佔上風,殊不光采,如今她要較量暗器,正合心意。便道:「姐姐肯指教,那是求之不得,便請姐姐劃出道來。」
凌雲鳳道:「咱們先來個文比,然後再來武比。」較量暗器,也有文比武比,於承珠可還沒有聽過。凌雲鳳續道:「姐姐遠來是客,我讓你先打三枚暗器,若然我僥倖避過,那麼就請姐姐也接我三枚。這是文比。各打三枚,若然兩無傷損,那麼咱們再來武比,各用暗器攻敵,直至見了強弱方休。」
於承珠笑道:「這樣,我不是佔了姐姐的便宜嗎?」玄瑛道:「恭敬不如從命,於姑娘,你不必推辭了。」於承珠料凌雲鳳也不肯讓她先接暗器,只得取了三朵金花在手,施了一禮,說道:「那麼,請恕小妹僭越了。」只聽得「錚」的一聲,於承珠雙指一彈,一朵金花,電射而出,說時遲,那時快,凌雲鳳一個轉身,那朵金花貼著鬢雲飛過,就在這一轉身之間,凌雲鳳已把頭上的紅巾解下。
於承珠第二朵金花相繼飛出,但見凌雲鳳紅巾一揚,金光一閃即滅,竟似泥牛入海,無聲無跡。於承珠吃了一驚,第三朵金花又飛了出去,這一朵金花打得勁道十足,直取凌雲鳳左腕的「曲池穴」。凌雲鳳讚道:「散花女俠,名不虛傳!」突然一個轉身,紅巾疾展,衣袂風飄,姿態美妙之極,但聽得錚錚兩聲,凌雲鳳將適才捲去的金花,借紅巾一揮之力激射出來,把於承珠的第三朵金花又打落了!
於承珠的金花暗器,每片花瓣都是鋒利異常的刀片,凌雲鳳竟然能用一條紅巾將它捲去,這種上乘的內家卸力功夫已是非同小可;她還能攻能放,以金花還擊金花,這一手絕技,令玄瑛道人這一擻武林高手,也看得目瞪口呆,於承珠是暗器的行家,深悉其中的艱難,更是暗暗佩服。
凌雲鳳好整以暇地將紅巾紮好,微笑說道:「承讓了。」忽地皓腕一抬,一枚暗器悄無聲息飛了出來,於承珠有意賣弄功夫,只當沒有瞧見,直到那暗器飛到身前,一折腰軀,便閃了開去。於承珠練過穿花繞樹的身法,躲閃暗器,從容之極,姿態美妙,也不在凌雲鳳之下,山寨女兵都轟然喝彩。卻不料凌雲鳳那枚暗器古怪之極,在喝彩聲中,忽然「嗤」的一聲竟在空中轉折回瑚,掉轉了頭,又向於承珠閃避的地方射來,於承珠這才瞧清楚乃是一枚內中藏有機關的蝴蝶鏢。於承珠讚了一個「好」字,身形展開,儼如燕子掠波,蜒靖點水,蝴蝶鏢連換了三次方向,仍是追她不上,終於落到地上。
凌雲鳳讚道:「躲避暗器的身法,要算姐姐獨步武林了。」「嗤」的一聲,第二枚蝴蝶鏢又破空打出,於承珠扭身閃過,待那蝴蝶鏢的勁道消了一半之時,猛的回頭用手一彈,那枚蝴蝶鏢剛剛追到身後,被她一彈,猝然反射,恰恰與凌雲鳳所發的第三枚蝴蝶鏢碰個正著,雙雙跌落地上。這一下用的卻是烏蒙夫的「一指禪」手法,於承珠雖然學得只三成功夫,但用來對付凌雲鳳的暗器,已是綽有餘了。
凌雲鳳道:「文比不分高下,咱們可要再來武比了。」於承珠道:「好,這回該請姐姐先行指教了。」凌雲鳳飛身一掠,手腕一翻,猛地抖去,一下子便是十二枚蝴蝶鏢連翩飛出,有如流星亂舞,驚雹驟落,於承珠施展從阿薩瑪兄弟那裡學來的手法,手指疾彈,但聽得「錚錚」之聲,不絕於耳,也把十二朵金花飛了出去。凌雲鳳的蝴蝶鏢內有機關,可以在空中任意轉折迴翔;但於承珠的金花互相碰撞,居然也從不同的方向激射,將凌雲鳳的蝴蝶鏢撞得陣形大亂,凌雲鳳也不禁吃了一驚,陡然間,但見金光一閃,已到面前,凌雲鳳急忙閃避,但聽得「嘶」的一聲;半條紅巾已在空中飄舞!
眾人眼花撩亂,這時剛剛定下神來,但見凌雲鳳霍地跳出***,縱聲笑道:「散花妙技,世上無雙!小妹這回是真的輸得心服口服了!」原來於承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朵金花削斷了她的紅巾。
畢願窮與白孟川喜得跳了起來;凌雲鳳道:「你們忙什麼?」指揮女兵,將箱籠重新裝好,笑道:「於姑娘,按照咱們綠林道上的規矩,這支鏢現在交給你了。」畢願窮上前唱了個喏,道:「姑奶奶,多謝你啦!」白孟川也道:「於姑娘,你未到軍中,就先給咱們立了一件奇功,真是可喜可賀啊!」
於承珠眼珠一溜,道:「葉大哥,你過來。」葉成林應聲而出,於承珠道:「這支鏢我付給你,你交給你叔叔也好,交給畢擎天也好,我管不著!」畢願窮與白孟川滿心以為於承珠是替他們奪鏢,卻不料於承珠付託給葉成林,這不但是當著眾人掃了他們的面子,而且是掃了畢擎天畢大龍頭的面子,但轉念一想,這支鏢反正到了自己人的手中,心裡頭雖然不快,卻也不敢多說話。
紛擾中那穿著杏黃衫子的丫鬟出來稟道:「那老頭兒醒過來啦,捶著胸直歎氣!」凌雲鳳笑道:「失了七十萬兩銀子,怪不得他要心疼了。給他幾兩盤纏,送他下山去吧。」
話猶未了,忽見韓老鏢頭蹌蹌踉琅地奔了出來,嘶聲叫道:「怪我有眼無珠,走了四十年鏢,到頭來還翻了這麼一個觔斗。玄瑛道兄,你肝膽照人,韓某在北京的家小,托你照顧了!」突然縱身一跳,向著寨中的大柱一頭撞去!原來照保鏢的規矩,失了鏢若討不回來,鏢行就非負責賠償不可。韓老鏢頭雖然保了幾十年鏢,薄有積蓄,但哪裡賠得起七十萬兩鏢銀?若說一走了之,但一來牽累家小;二來韓老鏢頭以幾十年的信用,亦不願如此做法。韓老鏢頭想來想去,無法可施,一口氣轉不過來,因此自尋短見。
韓老鏢頭正在絕境,本來誰都可以想像得到。但眾人正在歡喜上頭,根本就沒有想到他。這一下端的是大出意外,玄瑛道人一聲驚呼,搶上去已來不及,只見韓老鏢頭去勢如箭,看看就要撞到柱上!
忽聽得「轟」的一聲,寨中的大柱忽然從中斷了,韓老鏢頭從缺口處飛過,給一個人攔腰抱住,這個人正是葉成林。原來是他在間不容髮之際,施展大力金剛手的功夫,把大柱打斷,救了韓老鏢頭一命。
葉成林微微一笑,將韓老鏢頭放下,對凌雲鳳拱手說道:「事非得已,損了貴寨大粱,請恕罪了。」韓老鏢頭叫道:「你救我作什麼?」葉成林朗聲說道:「這支鏢仍請你帶到湖北去!」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眾人面面相覷,靜得連一根針一跌在地下都聽得見響,但驚愕稍過,霎時間又嘈聲四起。韓老鏢頭顫聲說道:「這,這……這我怎麼敢說?」白孟川嚷道:「你,你憑什麼擅自主張?將銀子送到官軍手中,這豈不是助敵人來打自己?」畢願窮不住價地嘻嘻冷笑,臉上卻無絲毫的滑稽伸情,笑得大失常態,猛地拍案罵道:「葉哥兒,你做得也太過份啦,將大夥兒的性命來送人情嗎?」
葉成林神色自若,默不作聲,眾人嚷嚷罵罵,過了一陣,自然靜了下來,無數道目光都盯著他,只見他緩緩走出場心,微笑說道:「這七十萬兩銀子,咱們將它截了。湖北的十萬官軍,缺糧缺餉,勢將不故而潰,是也不是?」白孟川道:「官軍不戰而潰,對我們豈不是好得很麼?」葉成林道:「不錯。可是十萬張肚子,也得吃飯的是不是?」畢願窮冷笑道:「哈,葉哥兒,你心腸真好,可憐起官軍來啦!」葉成林大袖一揮,朗聲說道:「我是可憐湖北的老百姓!十萬潰軍,在這天荒地凍的日子裡,他們不搶老百姓,吃什麼?穿什麼?有錢的人家重門深戶還可以防範潰軍,窮人家可就要大大地倒媚,你們也不想想,這一場大兵災要害了多少百姓!」
玄瑛道人和畢願窮面色慘白,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作聲不得。白孟川直瞪眼睛,還想叫嚷。葉成林臉孔一板,斬釘截鐵地道:「這支鏢是於姑娘討回來的,現在交託給我,我有全權處理,是也不是?」凌雲鳳道:「一點不錯。」葉成林道:「好,那麼誰也不許多話,韓老鏢頭,這支鏢你帶到湖北去,儘管交給官軍,天大的擔子,由我來挑!」
於承珠一顆心卜卜地跳個不休,想不到葉成林這樣一個質樸寡言的人這時卻活似一個指揮若定的大將,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只見他雙目一掃,緩緩說道:「咱們是為民請命的仁義之師,怎能讓老百姓先受災殃?仁義之師,無敵天下,又何懼他十萬官軍,百萬官軍?咱們做的好事,總會有人知道。這十萬官軍,吃飽了肚子,也未必就肯為朝廷賣命?你們怕十萬官軍,我來做前鋒,我有法子要他們投降,不投降就把他們擊敗!有什麼可懼的?打仗要作長遠打算,這仁義兩字,就值得十萬雄師!」
凌雲鳳縱聲長笑,翹起大拇指道:「壯哉!這才是大英雄大豪傑的氣魄!女兵們將騾車護送下山,交回鏢行!來,來,來!葉大哥,我敬你三杯!」登時提壺把盞,斟了滿滿的三大杯酒,先自仰著脖子喝了。葉成林哈哈笑道:「你不要我賠你的大梁,這三杯酒我也只好喝啦!」大寨中一片靜寂,但聽得葉成林和凌雲鳳豪邁的笑聲!正是:
石破天驚還巨款,仁心俠骨兩相知。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