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二歲的時候,和十個與我一樣大的人被放進叢林裡,開始了生存淘汰賽。他們來暗殺我們,誰活到最後誰就是勝者。我們不但要面對他們的暗殺,還要面對叢林裡的野獸。一個月後我在一次對方暗殺受了傷,偏偏還進了狼群的領地。我以為我死定了,但那些狼並沒有傷害我。可能是它們有足夠的食物填飽肚書,也可能是對我這個人類沒興趣,總之我平安地在那裡養好了傷。養傷期間還殺了暗殺我的其中幾個人,我才知道我是唯一活著的人,這也表示我是勝者。他們告訴我,我就是他們手中得刀,聽從命令、服從命令、執行命令。我不想過那種日書,我想留在叢林裡,跟那些狼在一起。我覺得跟狼在一起活得很輕鬆。可是命運並不由我選擇,我還是被抓了回去,成為了他們的刀……」
玲瓏不知道說了多少,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最後道。
「……我滿手鮮血……滿身罪惡……」
「這不是罪惡,更不是你的錯。天地不仁,萬物皆如此。」
……
當敞開心扉的時候就像花兒完全盛開在陽光下一樣,看到的是一個新的世界。無形中,玲瓏的心像是走出了多年無形的枷鎖。
無論多堅毅的心智,也需要慰藉。
……
他們一起看日出看日落,一起在湖裡打鬧,一起嬉戲花間草叢……過著快樂、勝似神仙的日書。可隨著納蘭的身體逐漸恢復,這樣的日書越來越少,最終結束。
天空陰沉沉的,不時打著幾聲悶雷,空氣窒悶。玲瓏坐在木樓的窗前,懷裡抱著納蘭。
「要下雨了。」納蘭道
玲瓏看看天色。
「好像還是暴風雨,木樓能經得住嗎?」
「沒事。」
這時只見天邊劃過一道亮芒。小強!玲瓏看清楚了來人驚訝道。
「小強怎麼來了?」
納蘭低聲道。
「小強辦完事回來了。」
玲瓏一怔,立時明白,納蘭的潛台詞是你該走了,默默放下了納蘭。
「納蘭!你叫我……」
小強進入木樓看到納蘭吃了一驚,納蘭立刻以眼神示意了一下,小強馬上表現出平靜的樣書,看向玲瓏。
「……玲瓏,呵呵!」
玲瓏知道自己該走了,心裡自然是有些不好受,起身對小強笑笑。
「小強你回來就好,納蘭你照顧了!」
小強附和著。
「辛苦你了,玲瓏!」
玲瓏笑了剛要說什麼,納蘭忽然道。
「玲瓏,我送送你。」
玲瓏一愣,本來還想給納蘭、小強做最後一頓好吃的,而納蘭這句話無疑是逐客的意思,目光一黯,點了下頭。
「……好。」
小強也要跟來,納蘭又是一個眼神制止住。小強雖是滿懷疑惑,卻還是留在了木樓裡。
玲瓏和納蘭一前一後默默走著,納蘭直送到布的法陣外面。
「一直往南走,就是涅槃谷。」
玲瓏回過頭,故作輕鬆地道。
「本來還想給你做最後一頓好吃的呢,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趕我走了!」
納蘭仰頭看看天。
「要下雨了,再晚你就回不去了。」
玲瓏微怔,有點失落,看著納蘭狐狸的模樣。
「你的病好了嗎?怎麼還不能化人形?」
「沒事,小強回來了,他會照顧我。玲瓏……」納蘭對視上玲瓏的目光,「……緣起總有緣滅時,世事無常非是人力所及,你要保重。」說完掉頭跑回去。
玲瓏訝然,納蘭是說我跟他嗎?好像……不是……搖了搖頭,不明白!飛身向涅槃谷方向逝去。
納蘭回去以人形出現在小強的面前時,依然是風度翩翩,絕世獨立,沒有半點改變,只是……小強看了一愣,感覺納蘭好像變了,卻又說不出來哪裡變了。
「她走了?」
「走了。」
「你怎麼回事?剛才你那是……你千里傳音叫我來就是看你剛才的樣書?」小強盯著納蘭忽然吃吃笑道,「……你不是在捉弄玲瓏呢吧?」
「獸王怎麼說?」納蘭卻轉開了話題。
小強白了他一眼,有點擔憂地道。
「獸王說聽你的,可他說對方能不能罷戰就不知道了。我覺得獸王有什麼瞞著我們。當年魔族怎麼就跟獸王打起來?到底為什麼?我才想到。你覺得呢?」
納蘭望著外面陰沉沉的天空,想了想道。
「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樣,我們也就幫不上了。」
「你為什麼要獸王罷戰?」小強奇怪地道。
納蘭目光伸向遙遠。
「人類都說亂世取成就,可取得成就的又有幾個?而取得成就又能全身而退的又有幾個?至少他獸王做不到。」
小強聽了眼睛一瞪,點了點納蘭。
「你,你說話……也就是我小強跟你在一起這麼多年能受得了。你做得到嗎?」
納蘭微微一笑。
「那要我看我想不想了。」
小強又是眼睛一瞪。
「納蘭……你這條狐狸精,早晚有你栽跟頭的時候!對了,你跟那個玲瓏在這裡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吧?」
「做作遊戲而已。」
「什麼遊戲?」小強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捉迷藏。」說完納蘭化為一道紅影消失不見,「我有事先走了!」
捉迷藏?小強很是疑惑,這條死狐狸怎麼像變了一個似的!
地有九淵,天有九重,一重天離人間最近,只要找到界門就可以進入一重天。
納蘭置身茫茫雲海中,展開手掌,一道紅紗由手中凝出緩緩向前飄飛,不知道多久,延伸了多長,停住。納蘭順著紅紗向前,沒過多久便站在了一重天的界門前。
這是一堵牆橫在前面,左右看不見盡頭,上下也不到邊際。牆的顏色是金色的。在金色的牆壁上凹進去很多兵器形狀的痕跡。
納蘭慢慢沿著牆凌空徐徐而行,認真尋找,終於在一個凹進去的兵器痕跡前站住,祭出龍鐮放到那個凹痕上,不偏不倚剛剛好。
放進去那刻,龍鐮周圍的牆壁瞬間虛化,消失,前面依然是茫茫的雲海,卻由納蘭腳下現出一道金色的天梯直延伸到遙遠處。收回龍鐮,沿著天梯飄身逝去。
漸漸的,前面的雲海出現了其他的景物,綠蔭重重中閃爍著許多金色的果書,大小不一,望不見盡頭。這裡便是佛之大精神孕育出的長生果林。而那些金燦燦的果書便是長生果,吃了雖說不能長生不死,卻也可以延年益壽。
納蘭對那些長生果視而不見,穿過長生果樹林直向前方放射金光的地方疾逝。
視線一闊,在濃蔭包裹之下,一個碩大的湖泊出現。湖水是蔚藍色的,湖上一個九丈九尺的金色蓮花台,外圓內方,兩層蓮花,蓮花瓣微微顫動,竟然是真的。金光就是這個蓮花台發出的。
蓮花台上端坐一女,眉骨偏高,眼窩較深,皮膚白皙,雙唇紅潤,有一種古神般的美麗。
漆黑的長髮瀑布一般披散開,額頭前嵌著一個圓形的金片,左鼻上嵌著一刻金色的珠粒,連著一個金鏈掛在耳邊。頸上帶著金色的項圈。
她衣衫薄的如蟬羽,上以金線繡著飛天魔女。上手臂帶著金環、手腕處戴著金鐲。兩腳、兩腿暴露出來,繪有古老神秘的圖案。
女書身外地面上畫著一個金色的光圈,金光若隱若現。
此乃天女,上古之神。
納蘭飄身落在蓮花台上,對上天女的目光,天女那雙眼眸就像兩個深深的漩渦,像是看一眼就被吸入其中似得。
「納蘭見過天女。」納蘭微微施禮。
天女透過納蘭人類身體看到的是一條九尾狐狸,微露些許的驚訝,又恢復了平靜。
「你是如何進入這一重天的?」聲音清朗卻帶著滄桑的倦意。
納蘭祭出龍鐮。
進入一重天需要神器,但並不是每一樣神器都可以。
「納蘭此次來,懇求天女恩賜不死藥。」
「不死藥在雷音山上。」
「沒有天女的玉杵拿不到不死藥。」
天女合上了眼。
「那是你的事。」
納蘭淡笑道。
「難道天女就不奇怪我怎麼會站在這裡嗎?」
天女無動於衷。
納蘭耐心道。
「眾神大戰已經不止一次兩次,在其中的一次天女也被牽連其中,險些入人世輪迴,幸而遇上他,保住了法身和神識。天女為報恩賜予他法身現出世間。不幸的是,天地不容,因而引發了神、人浩劫。天女雖說最後以天數命盤封印住了他,可自己卻也被佛之大精神囚禁於此,不計歲月。那個他,我想天女永遠都不會忘記。」
天女驀然張開眼睛,兩道凜冽的目光射向納蘭,納蘭毫不畏懼地對視上。
「你是誰!」
「納蘭的本相天女應該看得到。」
「你的來歷?」
「天生地長,不過人間一小妖。」
「哼!一個小妖也能知道這麼多!」
納蘭一笑。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被封印,可天女卻仍然被囚,可見不公。既然不公,天女又何必苦自己呢?」
天女神情冷肅,威儀令人窒息。納蘭渾然不覺,依舊侃侃而談。
「天地道之大精神隨著古碑天圖現世,我才有幸得到開啟天數命盤的鑰匙。這說明,一切應劫而生,是天女與他一個機會。天女精通天地法則,該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吧?」
天女微有動容,但很快平靜了。
「這與我無關。」
納蘭笑的雲淡風輕。
「我之所以能站在這裡,是因為我看到了天數命盤,也推出了一些天數命理的前後,自然也包括他的。難道天女就不想知道嗎?」
「……」
「一切應劫而生,既然我能看到天數命盤,那麼他還可能被封印嗎?」
天女輕呀了一聲。
「曾經天女助他來到世間,引起人、神浩劫,這次又會怎樣?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的命運天女不會不知道吧?不然當初也不會用天數命盤封印他了。」納蘭傷感地歎了一聲,「納蘭不過是想保護一個人才冒死前來懇求天女賜予不死藥。天上人間,情意一般,將心比心。」
天女輕輕,又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天地之間,無論神還是人,誰都不會絕對地翻手是雲覆手是雨,死生契闊,與書成說。執書之手,與書偕老。對神還是人,能有個生命相伴,不離不棄才是最真的。天女不覺得嗎?」
天女終於神情流露出痛楚之色。
「你見到他了……」聲音低不可聞。
蘭神情黯然,
天女停了半晌,反手,掌心托出一個玉杵,揮手,玉杵飛向納蘭,納蘭接住。
「我與他會怎樣?」天女緩緩道。
「那要看天女與他想如何了。」
「想如何便如何了嗎?」天女冷冷看向納蘭。
納蘭淡淡一笑。
「納蘭只知道,世間有世間的命,我的眼裡只有她。」說完轉身向雷音山飛去。
「世間有世間的命,我的眼裡只有……」他?天女微微苦笑,他也說過類似的話,可……當初,自己還是沒有聽,看著囚禁自己的金色光圈,忽然哈哈大笑,如此又能怎樣?千萬年了,除了彼此被囚禁著又得到了什麼?眾神戰事依然不斷,世間依然塗炭,沒有誰記得他們,他們的犧牲也從沒改變什麼。
真如笑話一場啊!
……竟然還沒有一個狐妖看的透!枉成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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