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瓊姑道:「還有一個男僕,是他的朋友派來看門的。」
褚雲峰道:「就是剛才叫屠龍去見雷四爺的那個人吧?」
劉瓊姑道:「不錯。你問他幹嘛?」
褚雲峰道:「他不是僕人,他是金國國師陽天雷手下少數的幾個漢人侍衛之一,那個什麼『雷四爺』卻是蒙古的四皇子拖雷!」
劉瓊姑不禁又是一呆,喃喃說道:「我、我不相信!你、你說得太可怕了!」
褚雲峰道:「你不相信?我問你,小玉兒是不是不敢和你說話?你有什麼問她的時候,她也是一問搖頭三不知。」
劉瓊姑吃了一驚,顫聲說道:「你怎的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心裡已經是相信三兩分了。
褚雲峰道:「我當然知道。小玉兒不敢和你說話,就是因為怕他監視之故。好,你現在裝作驚惶的模樣,叫一聲小玉兒,先把這個人引來!」
劉瓊姑道:「這個人一定會來嗎?」
褚雲峰道:「你馬上就可以知道了,何須再問。」
劉瓊姑驚疑不定,尖聲叫道:「小玉兒!」不用假裝,聲音已是發抖。
過了片刻,只見那個「僕人」果然匆匆跑來,說道:「劉小姐,有什麼事情可以讓我代勞嗎?小玉兒已經睡了。」
劉瓊姑道:「你、你進來吧!」
褚雲峰伏在門後,那個人腳步剛一踏進,褚雲峰倏地就抓著他,冷冷說道:「你還認得我褚雲峰嗎,要命的快說實話!」
這人與褚雲峰同事多年,深知他的厲害,此時褚雲峰一手抓著他,一手按在他的後心,只要「天雷功」一發,就可以震斷他的心脈!
這人心頭大震,強作鎮定,說道:「褚雲峰,你殺了我也絕不能逃出這裡!」
褚雲峰道:「這個不用你給我擔心,你先替你的性命打算吧!」
這人說道:「你要我說什麼?」
褚雲峰道:「你說,你是不是金國國師府的侍衛?是陽天雷把你安插在這裡冒充僕人的。」
這人說道:「我是奉命而為,身不由己。」此話等於是已承認了褚雲峰所說的是事實。
褚雲峰淡淡說道:「劉姑娘,你聽見了吧?」中指一戳,點了這人的穴道,在他身上摸出了一面金牌。
褚雲峰把這面金牌遞給劉瓊姑,說道:「你若還不信,可以再看這個,這是出入國師府所用的腰牌!」
劉瓊姑呆呆的把金牌接到手中,只見上面刻有彎彎曲曲的女真文字。
劉瓊姑雖然不識女真文字,但一個僕人的身上,豈能有一面金牌?劉瓊姑心裡想道:「這人即使在褚雲峰的威脅之下,不能不照他的話說,但這面金牌,卻是鐵證了!」
劉瓊姑呆了一會,心中再想:「這人是國師府的侍衛,那麼褚雲峰剛才指控屠龍的那些說話也就是真的了。」想至此處,不由得心亂如麻,六神無主,想哭也哭不出來,只是重複說道:「我怎麼辦?我應該怎麼辦呢。」
褚雲峰道:「好,你現在可以把小玉兒叫來了!」說罷,閃到屏風後面。
劉瓊姑好像木偶一樣聽他擺佈,倚著房門,有氣無力的連叫幾聲:「小玉兒,小玉兒,小玉兒!」
小玉兒並沒有睡著,其實她是早就聽得劉瓊姑叫她的了。但因她聽得那人的腳步聲已經走去,是以不敢出來。
此時她聽得劉瓊姑連聲呼喚,那人又沒有出聲攔阻,她這才敢大著膽子出來。
小玉兒走迸劉瓊姑的臥房,只見那個人躺在地上,不由得猛吃一驚,失聲叫道:「劉姑娘,這、這是怎麼回事?」
褚雲峰從屏風背後出來,笑道:「小玉兒,不必害怕,你還認得我麼?」他在屏風後面業已抹去了臉上的油彩,露出了本來的面目了。
褚雲峰在「國師府」的時候,是常常逗小玉兒玩的,小玉兒也是把他當作大哥哥一般,此時突然看見他,不由得呆了。
小玉兒如在夢中,又驚又喜,說道:「褚大哥,是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褚雲峰道:「我已經見過你爹爹了,你爹爹告訴我的。小玉兒,你願意幫我們一個忙嗎?」
小玉兒道:「褚大哥,是你的事情,我拼著一條命,也是非得幫你不可!」
褚雲峰道:「好,你先把實情告訴劉姑娘。」
劉瓊姑聽了小玉兒所說的話,更是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說得出話來:「褚大哥,多虧你來,要不然我可要做出天大的錯事了。」想起屠龍騙她寫那一封信的事情,如果自己當真是寫了的話,那就不但自己受害,連哥哥也受害。
小玉兒道:「劉姑娘,你快點和褚大哥離開這個魔窟吧!」
劉瓊姑道:「我走了你怎麼辦?」
褚雲峰道:「小玉兒,這全要靠你幫忙了!」
小玉兒急道:「他們恐怕就要回來了,你要我幫忙什麼快點說吧!」
褚雲峰道:「小玉兒,可要讓你受點委屈呢。」
小玉兒退:「褚大哥,我拼著三刀六洞,決不皺眉,受點委屈,算得了什麼,你快說吧!」
褚雲峰道:「劉姑娘,你換上小玉兒的這身衣裳,然後點她的啞穴和麻穴。」
劉瓊姑好像正在想著一些什麼,心神不定地木然說道:「我點她的穴道?」
小玉兒恍然大悟,拍掌說道:「好主意,我明白了。褚大哥,你是怕連累了我,所以叫劉姑娘點了我的穴道,才好逃走。」
劉瓊姑茫然地望著褚雲峰,半晌說道:「逃走,我和你一同逃走?」
小玉兒笑道:「當然是和褚大哥一同走了,難道還和我麼?這裡是國師府的花園,在這個小園子外面還在大園子,處處都有埋伏,沒有熟人帶路,是決計走不出去的。不過,你可以放心,褚大哥是識途老馬,本領又高,他一定會把你平安帶到外面的。」
褚雲峰道:「今晚沒有月亮,現在又正在下著雨,這正是十分難得的好機會。你換上小玉兒的衣裳,我換上這個侍衛的衣裳,在這黑夜裡我想是可以混得過去的。那面金牌,請你貼身藏好,萬一有什麼意外,拿出這面金脾,也可以權充護身符的。到了外面,你喜歡回家也好,跟你哥哥也好,隨你的便,我是決不會勉強你的。」話中之意,即是向劉瓊姑暗示,決不干涉她的行動。原來褚雲峰聽了她剛才的那句說話,以為她是不願意與他同走,不覺多少有了一點誤會。豈知劉瓊姑所想的完全不是這一回事。
小玉兒道:「對,劉姑娘,你快點和我換衣裳。」忽地想起一事,指著那個被褚雲峰點了穴道的衛士說道:「這人怎樣處置?」她是怕屠龍回來之後,這個衛土會褐穿她是同謀。
褚雲峰道:「這容易辦!」突然一掌向那衛士拍下,說道:「這種奴才,殺他也不冤枉!」
小玉兒嚇了一跳,只見這衛士哼也不哼一聲,身上也沒傷痕,就像殭屍似的躺在地上,鼻孔也沒有氣出了。
褚雲峰道:「屠龍是識得我這天雷功的,我殺這廝,一來是為了殺雞嚇猴,二未也可以助你置身事外。你可以招認是我闖進來殺了這人,點了你的穴道,又搶了劉姑娘的。」
褚雲峰把他的計劃說了之後,正想走出去迴避,好讓劉瓊姑換衣。劉瓊姑忽道:「褚大哥,多謝你的好意。我不逃走。」
褚雲峰怔了一怔,說道:「為什麼?」小玉兒道:「劉姑娘,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們的話麼?還是捨不得離開屠龍這廝?」小玉兒不懂避忌,衝口而出,就把褚雲峰心用所想的話說出來。
劉瓊姑咬牙說道:「我恨不得吃這廝的肉,撕這廝的皮。」
小玉兒道:「那你為什麼不走?」
褚雲峰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劉姑娘,你千萬不可輕舉妄動!」他的見識自是要比小玉兒勝過許多,心中已是隱隱猜想得到劉瓊姑是要手刃屠龍,以雪受騙之辱。
劉瓊姑卻道:「褚大哥,你猜錯了,這仇找是要報的,但此際我還不能離開這廝。」
褚雲峰莫名奇妙,說道:「既然不是想在此刻報仇,那又為何不走?」
劉瓊姑道:「褚大哥,你剛才說是為了別的事情來的,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嗎?」
褚雲峰心中一動,想道:「莫非她從屠龍口中,曾聽到了什麼消息。」於是便把他要營救李思南的因情,如實地說了出來。
劉瓊姑吃了一驚,說道:「是不是北五省義軍盟主李思南?」要知李思南新任盟主之後,聲名遠播,劉家父女,雖是僻處深山窮谷,也曾聽人說過他的名字。
褚雲峰道:「正是。屠龍可曾透露過什麼風聲。」
劉瓊姑道:「沒有。不過,我若是跑到了外面就更不容易打聽了!」
褚雲峰道:「我還可以另想辦法的,你陷身魔窟,還是早走為宜!哎呀,你,你——」
原來褚雲峰話猶未了,只見刀光口閃,劉瓊姑突然拔出匕首刺在自己的身上,褚雲峰連忙搶了她的匕首,可是她的右臂早已劃開一道三寸多長的傷口了。
劉瓊姑道:「我裝作是抵抗你而受傷的,屠龍料想不會起疑。最好你再打我一掌,用天雷功亦是無妨,只要不死便行。」
褚雲峰十分感動,怎忍再用天雷功傷她,說道:「劉姑娘,你不愧是女中英傑,褚某佩服得緊,卻是……」
劉瓊姑道:「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受了傷,他不會再逼我了。何況救李公子是一件大事。即我捨了性命,我也是願意的,我做錯了事,你就讓我將功贖罪吧!對不住,小玉兒,請你也受點委屈了!」說罷,中指一伸,點了小玉兒的穴道。
褚雲峰知道她心意已決,說道:「劉姑娘,你多多保重,但願你能夠成功。我,我走了!」
劉瓊姑道:「我得到消息,就請小玉兒的爹爹送出去。你留個地址給我。」
褚雲峰說出丐幫在「國師府」中一個臥底的人的名字,說道:「有什麼消息,叫小五兒的爹交給此人。」說罷拾起了地上的匕首,向劉瓊姑深深一揖,只見劉瓊姑的眼角有晶瑩的淚珠,褚雲峰不敢回頭,便即走了。
褚雲峰走出這個院子,聽得「篤篤篤」的三下聲響,值夜的更夫正打三更。
褚雲峰心想:「涵虛一定等得心焦了!」正要悄悄地溜出「稻香村」,忽又聽得一個好似是熟人的聲音。
劉瓊姑住的這座院子是在一個大圍牆之內的,還有兩座院子各在一邊,內中又有圍牆隔開,褚雲峰練過「聽聲辨器」的功夫,凝神一聽,聽出了聲音的方向來自東邊的院子。褚雲峰走近去聽,只聽得那人說道:「韓五爺,小的拜帖不知送給了國師爺沒有?國師爺面前,請你老多多美言幾句!」
褚雲峰聽得分明,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這個人正是他在史家莊發現的那個奸細盧香亭,那個混進史家,拜在史老英雄史用威門下的弟子丁進就是他所薦的。
褚雲峰心裡想道:「這廝倒是神通廣大,居然瞞過了丐幫的耳目,到了大都,進了國師府了。」
那個「韓五爺」也是「國師府」中屈指可數的幾個漢人侍衛之一,名叫韓超,精幹鷹爪功,在漢人侍衛之中,褚雲峰與他交情較好。
只聽得韓超「嗯」了一聲,說道:「你急什麼,才來兩天,就想見國師爺了?」
盧香亭道:「這是一件緊要的事情,請你老多多幫忙。」
韓超冷冷說道:「什麼緊要的事情,不能和我們說的麼?」
盧香亭道:「請你老包涵,這件事我想面稟國師爺之後,再向你老請教。」
韓超道:「你不說個清楚,國師爺只怕沒空見你呢!」
另一個少年的聲音說道:「請五爺多為稟告,說出我是史用威的門下弟子,或者國師爺會見我們。」
褚雲峰心道:「原來姓丁這個小子也來了,好,這可真是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要知盧、丁二人趕來大都,乃是要來揭發柳洞天的秘密的,如今給褚雲峰撞上,焉能放過他們?是以褚雲峰雖然急於回去,免得谷涵虛掛慮,但見了這兩個人,也只好暫且把趕回去會見谷涵慮的事情擱在一邊了。
韓超又哼了一聲,說道:「史用威的弟子又怎麼樣?府中多少候見的貴客,你知不知道?」
另一個漢人侍衛忽地笑了起來,說道:「五哥別作弄他們了,你瞧,他們二人只差向你跪下求情啦,你們別急,我告訴你們實話吧,屠龍剛才奉召進去,我們已請他將你的事情代為稟告了。」這個侍衛名叫焦霸,是個熱衷名利的奴才,褚雲峰一向討厭他的。
盧香亭喜出望外,說道:「你是說四皇子召見屠公子的麼?」
焦霸道:「不錯,但咱們的國師爺當然也是在座的。」
韓超道:「焦霸,你洩漏得犬多了。」
焦霸賠笑道:「都是自己人,五哥,你也不必多心了。」他們二人雖是侍衛,但韓超在府中的地位比他高一級,是以他不能不討好韓超。但他又想從盧香亭的這件事情得到好處,故此兩邊賣好。
韓超冷笑道:「這位盧三爺若是把咱們當作自己人,又何須一定要面見國師爺才說。」
盧香亭道:「五爺,你別多心,不是瞞你,這,這……」韓超冷冷說道:「不說便罷,哼,你現在還未見著國師爺呢!」言下大有要挾之意。
伏在窗外愉聽的褚雲峰不覺心中一動,暗自想道:「韓超何以一定要探聽他的秘密呢?」
盧香亭是個老狐狸,當然聽得出韓超的話中之意,心裡不覺暗暗吃驚。
原來他是要把這個秘密賣給陽天雷,作進身之階的。若先就洩漏出去,不但恐怕別人分功,甚至還得提防別人將他撇開。
可是韓超語含威脅之息,咄咄逼人,他又怕韓超當真使出什麼手段,從中破壞。在患得患失的心情之下,暗自思量:「不說恐怕不行,我給他說一半便罷。」
正在盧香亭張口要說之際,忽聽得韓超喝道:「是誰?」一個人突然闖進!
不用說這個人是褚雲峰了!
褚雲峰穿著衛士的衣裳,盧香亭只道他是陽天雷派來召見自己的人,方為歡喜,說時遲,那時快,褚雲峰已是倏地到了他的面前,一掌就向他打下!
盧香亭的武功本來不弱,但他做夢也想不到「國師府」中的「武士」竟然會對他突使殺手。只聽得「卡嚓」一聲,褚雲峰一掌劈下來,盧香亭的肋骨斷了兩根。他用的正是「天雷功」中最厲害的那招殺手——「雷電交轟」。
盧香亭好像木頭似的倒將下去,口中兀自厲聲叫道:「是褚雲峰,他,他和……」
「雷電交轟」一招兩式,他話猶未了,褚雲峰右掌又已劈了下來,登時結束了他的性命!褚雲峰暗暗叫了一聲:「好險!」他心裡明白盧香亭想說的一定是「他和柳洞天是一黨」這一句話。
焦霸喝道:「褚雲峰你好大膽!」大喝聲中,已是拔刀向他斫來!
褚雲峰反手一揮,「錚」的一聲,彈開了他的朴刀,喝道:「你們也是漢人,難道就甘心助紂為虐麼?」
焦霸叫道:「五哥,快動手呀!哼,褚雲峰,今日你是自投羅網,還敢口出妖言,妄圖煽惑!」
韓超喝道:「褚雲峰,我是看在同僚份上不為已甚,你還不束手就擒,當真要我動手麼?」褚雲峰大怒道:「我以為你還有點良心,誰知你也是一丘之貉!」
「國師府」中的漢人侍衛都有超群出眾的本領,否則陽天雷也不會招攬他們了。褚六峰的這「雷電交轟」因為是單獨使用,威力少了一半,雙掌交叉劈出,韓超身形一晃,卻未跌倒。說時遲,那時快,他一個「盤龍繞步」,已是側身撲上,一招「游龍揉爪」,抓向褚雲峰的琵琶骨。
褚雲峰知道韓超的鷹爪功非同小可,當下一個沉肩縮肘,肘錘撞出,韓超一抓抓空,閃過一邊。焦霸的朴刀又砍了到來,褚雲峰騰的飛起一腿,將他逼退。
褚雲峰以一敵二,心裡想道:「要殺這兩個人原也不難,但恐怕也得在五十招開外,「國師府」中高手如雲,若是鬥到五十招開外,當然會有援兵來到。褚雲峰不敢戀戰,逼退了焦霸,立即「砰」的一拳搗出,把通花格子朝窗門搗得稀爛,一個飛身,便跳出去。
焦霸喝道:「哪裡走!」如影隨形地穿窗而出,一刀斫來。丁進此時亦已從大門跑出,高聲叫道:「有刺客,來人呀,來人呀!」他自知本領不濟,並不參與堵截褚雲峰的搏鬥,自顧自的跑出去叫救兵了!
褚雲峰心頭一凜:「可不能讓這廝逃脫!」要知丁進和盧香亭都是知道柳洞天的秘密的,只殺了盧香亭,這秘密還是會洩漏出去的。
焦霸叫道:「韓五哥快來!」韓超道,「來了!」聲到人到,截住褚雲峰的去路。
遠遠的所得一聲長嘯,有人喝道:「什麼人這樣大膽,纏著他,待我將他拿下。」這是屠龍的聲音,他剛好回來,聽見了丁進的叫聲,立即加快腳步,聽這聲音,屠龍大約是在百步之外,隔著兩座假山,聞聲尚未見人。不過以他的輕功,這百步之遙,轉眼就可來到!
褚雲峰以一敵二,不過略佔上風,倘若屠龍來到,他是插翼難逃的了,焦霸得意之極,哈哈笑道:「看你還逃得出我的掌心。」
褚雲峰一咬牙根,正要拚命,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發生。只見韓超一抓向焦霸的頸項抓下來,「卡嚓」一聲,將他的脖子扭斷。韓超低聲說道:「盟誼永固,共享榮華。快走!」褚雲峰又驚又喜,這才知道韓超是個有心人,可能是像自己,埋伏在「國師府」中,有所作為的。但他所說的這八個字是什麼意思,褚雲峰一時之間卻是弄不明白,此時亦已無暇容他思索了。
褚雲峰輕輕地說了一句:「大恩不言報,五哥保重!」腳尖一點,一個「鷂子翻身」,翻過圍牆。就在此時,只聽得劉瓊姑在西面的院子裡尖聲叫道:「救命,救命呀!」
屠龍已然聽得東面院子的廝殺聲,但對他來說,最緊要的,當然還是要救劉瓊姑的性命,並非他有所厚愛於劉瓊姑,而是因為有了劉瓊姑,才能進行破壞義軍的陰謀。
屠龍心想:「東面有韓超、焦霸二人,料想可以抵擋片時。」略一躊躇,便向西奔去,丁進逃跑的方向,恰恰和他相反。
褚雲峰正愁難以分身,一見屠龍的影子向西奔去,心中大喜,立即施展八步趕蟬的輕功,越過假山,追上丁進。這晚無月無星,小雨點還在下個不停,黑漆漆的夜裡,丁進尚未知道是他追來,叫道:「快往稻香村的東院。」褚雲峰沉聲喝道:「賊廝鳥,你看看我是誰?」丁進剛一回頭,褚雲峰使出天雷功,呼的一掌便結束了他的性命!
園子裡只見黑影幢幢,東南西北,都發現有聞聲而至的衛士了。
褚雲峰暗暗叫了一一聲「苦也!」抹了一把爛泥,朝臉上一塗,心道:「只好碰碰運氣了!」蛇行免伏,走得不遠,迎面來了一個金國武士,發覺了他,不知是否覺得地形跡可疑,一個轉頭朝他跑來,叫道:「盟誼永固!」
這個金國武士說的是女真話,褚雲峰雖然聽得懂,可是急切間未能會意,那金國武士見他沒有立即答話,叫道:「奸細在、在——」「這裡」二字未曾出口,褚雲峰已是拔劍出鞘,以閃電般的手法向他刺去,在他身上擲了三個透明的窟窿!在他中劍之後,方始認出是褚雲峰,已是遲了。
褚雲峰恍然大悟,原來這八個字乃是今晚的暗語。心裡想道:「拖雷住在國師府中,陽天雷想必是為了要討好他,定下了這『盟誼永固、共享榮華』的八個字作為暗號。這樣,在黑夜之中,用不著查看金脾,一對暗號,就可知道對方是否奸細。哼,陽天雷這廝的防備倒也真是周密得無以復加,幸虧韓超給了我這個暗號!」
褚雲峰大著膽子便往前跑,碰見有人,便先喝道:「盟誼永固!」對方果然都是回答「共享榮華!」黑夜中那些人看不清楚,只道是自己人,暗號一對,便即疾跑過去。褚雲峰輕輕易易地就溜出了「國師府」。
屠龍匆匆忙忙地跑進他和劉瓊姑住的那間房子,看見劉瓊姑血染羅衣,那個衛士和小玉兒躺在地上。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問道:「是誰來啦?」劉瓊姑呻吟道:「痛、痛死我了,你快給我敷上金創藥!」
屠龍知道劉瓊姑沒有性命之憂,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假意作出溫柔體貼的樣子,替她敷上了金創藥。劉瓊姑方始說道:「這個人一衝進來,便大罵我不知廉恥,要搶我走。他的武功高強得很,老謝跑來救我,給他一掌打暈!我拚死不從,給他刺了一劍!小玉兒拖他的腳,也給他害了。」
屠龍大吃一驚,心裡想道:「如此說來,來的一定是褚雲峰了!」他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仔細一看,看出那名冒充僕人的衛士已然斃命,所受的致命之傷正是「天雷功」道成的。屠龍山向小玉兒一看,說道:「這小丫頭可沒有遇害嘛!」
劉瓊姑道:「是嗎?我當時只顧和那賊人拚命,只道她已是受害了呢!那你趕快把她救回來呀!這丫頭為主捨身,當真難得!」
屠龍心裡想道:「褚雲峰以俠義道自居,他不殺這個丫頭倒是不用懷疑,但他何以不把劉掠姑搶走呢?搶不走也該殺她呀!對,想必是因為已經聽到我的聲音,來不及了。他不殺瓊姑,那是因為看在她哥哥的份上。」屠龍自以為解釋得合情合理,非但對劉諒姑沒有懷疑,心中還在暗暗歡喜,歡喜劉瓊姑死心塌地的願意跟他。
當下屠龍便給小玉兒解開穴道,問她:「那個人是誰。」小玉兒也真夠機靈,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我不敢說!」服角卻向劉瓊姑瞧去。劉瓊姑低頭裹傷,裝作沒有留意她的樣子。
履龍霍然一醒,心道:「對,我怎麼可以在這裡問她?」說道:「小玉兒,你受驚了,我送你回去吧。讓你爹爹照料你,明天你不用來這裡了。」
屠龍把小玉兒拖到屋外面,低聲說道:「那人是誰。」小玉兒道:「似乎是從前在府裡當過差的那個褚雲峰。你在劉姑娘面前問我,所以我剛才不敢說。」屠龍道:「我明白了,你回去吧。」心裡想道:「果然是褚雲峰。」
屠龍正要出去探聽消息,韓超氣急敗壞地跑來,壓低了聲音說道:「不好!焦霸也給那人打死了。」小玉兒尚未走出大門,連忙說道:「褚雲峰這樣快就到你那邊了嗎?」
韓超是個十分精明的人,一聽便知小玉兒是有心點醒他,便道:「不是褚雲峰。不過,奇怪得很,這個人的武功路子和褚雲峰卻是完全一樣,也會使天雷功的!」
屠龍道:「哦,我知道了。褚雲峰是和他的師弟谷涵虛一同來的,你們碰上的是谷涵虛。」
韓超道:「外面正在搜查奸細,咱們去不去幫忙?」屠龍小聲說道:「諒這兩個人此時必是忙著逃命,決不敢再來這裡。你出去知會他們,不要讓女真武士進這院子。」
韓超道:「我理會得,若是給女真武士進來,咱們的謊話當場就要給劉小姐識破了。」
韓超與小玉兒相繼走後,屠龍暗自想道:「褚雲峰師兄弟進來鬧了這場,不知他們還說些什麼話?莫要給瓊姑知道這裡是「國師府」才好。」
屠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劉瓊姑的房中,只見劉瓊姑正在包紮傷口,眉頭深瑣,似是在忍住疼痛的模樣。
屠龍不覺也是眉頭一皺,說道:「血已止了,還是痛嗎?」
劉瓊姑道:「曲池穴上面的一條筋給那廝的劍尖挑斷了,動一動就痛得要命。」
屠龍道:「那麼那一封信——」
劉諒姑苦笑道:「你就只知道要我給你做事,你看我的右臂傷得這樣,還能提筆寫字嗎?」
屠龍大為著急,可還不敢形之辭色,只好假作溫柔,賠笑說道:「瓊姑,你為我幾乎丟了性命,我豈有不伶惜你的?但是這封信關係咱們兩人的婚事,我自是希望能夠快點送到你哥哥的手中。」
劉瓊姑也裝作感激的樣子,說道:「我明白。龍哥,我何嘗不想快點呢?但不知這傷什麼時候才好,你找個懂得續筋駁骨的大夫給我看吧。」
屠龍大感為難,續筋駁骨的大夫不是沒有,國師府裡的人,隨時可以請得御醫來治,但御醫乃是女真族人,可是不能讓劉瓊姑看見的。若是請外面的大夫,屠龍又怕洩漏了秘密。
屠龍皺一皺眉,說道:「我會給你找大夫的,但急切之間,恐怕不易找到醫道高明的大夫。你的左手能夠提臂寫字嗎?」
劉瓊姑樣作羞愧的模樣,說道:「你知道我是個鄉下女子,沒有讀過幾年書,右手寫字,已是困難,左手寫字,我從來沒有試過。只怕縱然能夠寫出字來也是歪歪斜斜,大哥怎敢相信是我的筆跡。當然,你派人去送信,可以說明我是右臂受了傷,但依舊又要引起他的疑心,問長問短的了。咱們遭遇的這些事情,外人可是不容易替咱們說個明白的啊!」
屠龍一想也是道理,搓著手道:「怎麼辦呢?唉,我只好撞撞運氣,請朋友幫忙,趕快給你找一個高明的跌打大夫了。」
劉瓊姑不知請大夫之事,屠龍其實也是褚多顧忌,並無把握,害怕給他們的大夫一看,說不定就會看出了破綻。劉瓊姑人急智生,忽地說道:「有廠!」
屠龍喜道:「你想到什麼主意了?」正是:
假作鴛鴦原異夢,要分徑渭斗機心。
欲知後事如何了,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