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韋林是對的,直到第二天,敵人都沒有什麼異動。在城堡外面除了留下的一片狼藉,其他的什麼也沒有。就連戰死者的屍體,他們也沒有帶走。
韋林早上起來巡視城堡,走到城牆上時抬頭看到上面的塔樓,對旁邊的衛戍官說道:「對了,點起烽火吧。白天附近的城堡應該會有巡邏隊的,他們一定可以看到。」
昨天晚上點燃的大火,在白天自然要改成是放煙才能夠讓遠處看到。衛戍官問道:「大人,那樣會耽擱些時間的,需要我們派出傳令官嗎?」
韋林想了想道:「不,如果我們派出傳令官的話,很有可能被敵人抓住。現在我們能夠嚇退敵人,就是因為他們認為我們的援軍快到了。雖然昨天晚上就發出了信號,現在都已經是白天了還沒有見到人,但是敵人應該不敢肯定我們就沒有援軍。他們如果抓到我們的信使,那就知道我們附近的軍隊根本就不知道我們被困了。」
衛戍官知道現在韋林如此謹慎,那就是不想露出任何破綻。他忍不住問道:「那麼大人,我們現在也不派人出城堡打掃戰場嗎?」
「當然。」韋林很肯定地點著頭道,「如果我們去收集箭矢,那麼敵人萬一在附近沒有走,就會知道我們根本就沒有多少繼續戰鬥下去的實力了。還是就這樣緊閉城門的好,雖然他們會覺得我膽小如鼠,但是我已經習慣了。」
衛戍官沒有說什麼了,他在早上還向韋林報告了,城堡中昨天的箭矢消耗頗大。像昨天那種規模的進攻。再來個一兩次,恐怕就沒有箭矢用了。對此韋林也沒有什麼辦法,雖然可以回收一些射出去的箭矢,然後讓城堡裡地工匠趕緊翻新出來。但是那樣的話,卻正是可以證明了韋林箭矢缺乏的事實。
現在最讓韋林煩惱的事情,就是他根本不知道瑞恩斯坦公爵的騎兵走了沒有。他們很有可能就埋伏在附近。等到城堡裡的人認為他們走了就懈怠下來。那麼就可以考慮突襲了。如果他們知道韋林沒有多少箭矢,說不定要來幾次衝鋒消耗箭矢。然後他們即使只是搭人梯,就有可能爬上城牆。
所以韋林只能夠待在城堡裡面,這種堅守待援地架勢雖然看起來不威風,但是也足夠謹慎。敵人根本就無法分辨韋林為什麼要這樣做。如此一來,就能夠拖延很長時間了。
「等吧。」衛戍官在點燃了烽火後。韋林這樣對他說道。「還是按照昨天晚上地那種輪換法,另外讓人躲在雉堞後面,盡量隱藏起來。」
衛戍官迷惑不解地問道:「這當然沒有問題,但是按照城堡裡這些士兵的素質,應該是不會很好地隱藏,要是被敵人發現了怎麼辦?」
韋林不以為意地說道:「無所謂啊,我們只是要讓敵人無法推測出我們的動態而已。如果我們完全藏起來了,敵人說不定會認為我們都累趴下了。雖然我是不害怕的,但是他們萬一覺得有機可乘。所以就來進攻的話。也是很麻煩地。就是要這種敵人可以發覺的部署,才可以讓他們認為我們有了嚴密地防備。甚至是在引誘他們進攻呢。」
衛戍官心悅誠服地去安排了,韋林則站在原地看著從塔樓上方升起來地煙柱。其實現在的形勢很嚴峻,昨天為了照顧到睡在室外的士兵,所以多點了些篝火。另外塔樓上的火焰一直是燃燒著的,今天也要繼續燒下去。城堡裡面儲備的燃料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廚師已經明確表示,在今天中午以前,如果再不出去砍柴的話,那麼大家的午飯就只能是冷水了。
想起廚師,韋林回過頭去看了看廚房的方向,那裡煙囪上方地炊煙已經升起一段時間了。現在其實還比較早,按照韋林自己地習性,是很想要睡到自然醒的,然後起來就可以吃飯了。可惜地是,他睡的地方是在城門洞裡面,並沒有一個良好的隔音環境。
早上他還在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聽得耳邊彷彿有人在說話的聲音,還有鎖子甲摩擦的聲音,頭頂上還有些兵器不小心相互碰撞的聲音。那是剛好碰上了士兵們輪換,所以才把韋林驚醒了。
既然睡不著,韋林才索性巡視整個營地的。在這個過程中,也瞭解了一些情況,比如說城堡裡的物資不足等問題。
韋林站了一會兒,有扈從送來了早餐。就是一個盤子上放著麵包和醃肉,再加上一盤子菜湯而已。那麵包倒是烤的還勉強可以,醃肉則按照韋林的要求煎過了。這是特意說明的,因為很多人都喜歡將醃肉切成薄片後就這樣吃。至於那菜湯,韋林一眼看上去後,又聞了聞味道,臉色就變得和那湯一樣了。
但是在這個時候如果再挑三揀四的話,一定會讓士兵們失望的。既然要擺出了同甘共苦的架勢,還是忍著點好。
韋林兩手各端著一個盤子,走到塔樓邊坐下了。他的位置是在城牆上面,塔樓出口的旁邊。在城牆下的士兵,以及在城牆上的士兵,都可以比較方便地看到他。
他先用匕首將麵包切開,然後放進醃肉薄片。咬了一口發現味道還是可以的,吃這東西的秘訣就是要馬上喝一口菜湯。因為如果光是菜湯的話,根本就喝不下去。
韋林吃的時候,還偶爾把腦袋轉向旁邊,看著城牆外面,一副進餐不忘警戒的樣子。實際上在他的那個位置,只能夠看到巴掌大的一塊地方。當然這無所謂,只需要豎立起一個榜樣就可以了。
吃到最後了,韋林也沒有忘記用最後一點麵包,將盤子裡的菜湯汁擦得乾乾淨淨,然後再吃了下去。韋林相信。直到很久以後,士兵們還會對自己的子孫吹牛說,曾經與巴雷特公爵一起進餐。
然後就是漫長的等待了,現在城堡裡面基本上是完全寄希望於,附近城堡有巡邏隊看到煙柱,那就可以派兵來援助了。韋林估計這瑞恩斯坦公爵一方應該也是比較困擾的。他們現在應該是已經知道了。昨天晚上韋林地烽火沒有什麼用,否則現在援軍就應該到了。但是他們也沒有其他辦法,因為那並不能夠說明援軍永遠都不會到。最關鍵的是,瑞恩斯坦公爵的步兵速度緩慢,他們根本就來不及趕到。
韋林甚至還懷疑瑞恩斯坦公爵的步兵已經回去了。因為他們如果是要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到達城堡外面,那根本就沒有辦法戰鬥了。他們的騎兵是因為本來就是精銳。還有馬匹代步。所以才有餘力戰鬥的。
只不過問題又回來了,韋林不敢冒這個險。他吃完飯後,就在城牆上走來走去。他並沒有上前親切慰問士兵們,而是用審視地目光看著大家地裝備。那些有點懈怠的士兵自然會整理好身上有些散亂的東西,比如把鬆鬆垮垮的皮帶繫好,匕首放在合適的位置,衣角扯直等等。
轉了一圈下來,韋林才準備回到城門洞去補個覺。但是轉念一想,那樣不是很好。便直接到了另外一個塔樓上面。
在那上面有幾名士兵在值班。韋林微笑著問道:「一直在上面嗎?」那幾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說道:「是地。大人,我們一直都在。」
其實這根本就是廢話,塔樓上面也是三班倒的。不管這上面地誰,都可以說自己一直都在,也可以說是剛上來。
幸好不管他們怎麼說,韋林就準備好了自己該說什麼,他點了點頭,和藹地說道:「現在一定和累了吧,你們先下去,我來幫你們值班好了。」
那幾個人惶恐地步知道該怎麼說,只是一個勁地說道:「大人,哪怎麼可以呢?」韋林拍了拍那人地肩膀道:「哪有什麼關係?我也是城堡裡的一員啊,剛好我昨天睡過了,現在我就來看一會兒吧。」看著他們還要多說,韋林臉色一冷道:「執行命令吧,趕快下去休息。」那幾個人正不知所措,韋林又展顏一笑道:「這上面冷,你們先下去休息吧,等我頂不住了,再叫你們上來。」說著,韋林對扈從使了個眼色,那幾個人就嘻嘻哈哈地攀著士兵們的肩膀,將他們往樓梯那裡推。
直到他們消失在了樓梯口,幾個扈從回來了,韋林才對他們說道:「幫我看一下,我想睡一覺。」於是兩名扈從走到了樓梯下面去看住了,另外的就在上面為韋林做掩護。
韋林瞄了周圍一眼,沒有看到什麼毯子之類的東西。心中也明白,對於士兵們來說,毯子也算是比較重要的財產了。一般都是隨身攜帶的,當然不會到處亂扔了。
沒奈何,韋林只得在雉堞下面蜷縮著躺了下來。他是先坐下,看看周圍沒有人能夠看到自己,然後才躺下的。因為一直睡得不是很好,所以幾乎是剛一躺下,就睡著了。
在塔樓頂上的幾名扈從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他們背對著韋林圍成一圈,這樣至少可以擋住一些風,而另外幾個塔樓上也不會看到韋林是在睡覺。當然他們貼著雉堞地兩個人,還是在不時地看著城堡外面。
衛戍官在處理完了手上地事情後,又知道了韋林親自上塔樓值守的事情,就跑過來了。下面地兩名扈從堅決地攔住了他,不管他怎麼說,都不肯放他上去。
「大人,爵爺這次和大家同舟共濟,就是希望能夠團結一心。所以他雖然明知道自己身份高貴,但是也願意為了保衛城堡做些什麼。」一名扈從很認真地說著,「我們上面留了幾個人,是不會讓爵爺有些什麼危險的。您的意思爵爺一定會明白的,但是爵爺的意思,想必他也是希望您能夠理解的。」
扈從們雖然不是如同衛戍官這樣管理一方,但是常年跟著韋林身邊,身份自然不一樣。現在又說得這樣明確了,衛戍官也只好告辭了。
等他走遠後,其中一名扈從小聲問道:「你說爵爺為什麼要專門跑到塔樓上去去睡覺呢?難道就是為了讓大家認為他是真的在值守嗎?」
另外一人老成些,到處走動了下,看著確實沒有他人,才壓低聲音說道:「這就是爵爺的高明之處啊,他如果是現在去睡覺的話,士兵們嘴上不說,心裡一定還是有些不甘心的。我們現在困守孤城,就更是要注意到士兵們的想法。也許一點點的火花,就可以變成毀滅一切的烈焰。」
「那這個就是面子上做的事情了,又何必呢?」先前那扈從不以為然地說著,「爵爺做這樣的事情來欺騙士兵,我總覺得……」
「只要結果是正確的,那麼手段就可以靈活些。」那老成扈從看見另一扈從驚愕的目光,急忙解釋道,「這是爵爺說過的話,現在爵爺是在睡覺的事情,只有我們才知道不是嗎?而且你可以看看,士兵們也確實會因此更加警惕,更加崇拜爵爺,你還想怎麼樣?這樣的結果難道不是我們希望得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