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城堡之間的距離頗近,瑞恩斯坦公爵下午就到了他的指揮部裡面了。他將身邊的騎士召集起來,商議著下一步進軍的路線。幾個人正在為到底是該直撲巴雷特主堡,還是該更穩妥地打出一條更安全的通道而爭吵。門突然被人推開了,打著牆上發出「彭」的一聲。
瑞恩斯坦公爵盯著站在門口的扈從,不悅地正要說話,那人卻急匆匆地說道:「大人,您剛才去的那個城堡,有人過來了。」
在召開軍事會議的時候,當然不是這種小事情可以打攪的。瑞恩斯坦公爵相信,那邊絕對不是來報告韋林打過來了。但是這扈從也跟了他有些年頭了,應該知道事情的輕重。
騎士們也皺著眉頭看向門口,但是他們知趣地沒有說什麼。瑞恩斯坦公爵冷著臉點了點頭,很快,來人就被領了進來。
現在在這一片地區的,都是瑞恩斯坦公爵的手下,而不是那些所謂的衛戍部隊。瑞恩斯坦公爵看著那個人道:「我記得你,今天在攻破敵人營地的時候,你是追擊得最遠的。」
本來這是足夠讓人感動的一個場面,對方應該感激涕零地表示自己要為了大人奮戰至死。或者是更煽情的,比如是讓子孫後代都要繼續為大人服務一類的。可是那人卻恍若未聞,他看了看屋子裡的人,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大人,我們那邊發現了些奇怪的東西。」
瑞恩斯坦公爵沒有說話,但是有的時候,沒有說話本身,就表明了態度。在屋子裡的人紛紛起身離去,根本就不需要瑞恩斯坦公爵說什麼。
看那人的樣子,分明是有機密事務稟報。而瑞恩斯坦公爵也不想有閒雜人等圍觀。當然了,如果要瑞恩斯坦公爵直接命令大家出去。似乎有點傷感情。而讓瑞恩斯坦公爵明說大家都可以留下來,好像又有些消息洩露的風險。
最先出去的,是站在角落裡的侍從。本來能夠在這樣地軍事會議上服務的。就是可以被信賴地。但是這次有一些不同,瑞恩斯坦公爵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作戰意圖被韋林得知。在他看來,不管韋林玩什麼把戲,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戰,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圍坐在桌子邊地騎士們在侍從出去後,也跟著要出門。但是瑞恩斯坦公爵突然說道:「你們留下。不管發生了什麼,沒有必要對你們保密。」
騎士們有些意外,當然更多的是被重視的喜悅和感受到知遇之恩。如果一開始韋林就表態讓他們留下來,大家就不會有這樣的情緒了。在侍從們離開後。大家有了比較,才更能夠感受到這種區別對待的榮譽感。
那人看了看周圍,確定不會有人再出去了,才低聲說道:「大人,我們在奉命清理城堡裡的水井時,發現了裡面有奇怪地東西。我已經帶過來了,現在就給您看嗎?」
瑞恩斯坦公爵揮了揮手,那人出門而去。很快就回來了。他地手中拿著個口袋。還在斷斷續續地滴水。
他把口袋放在了桌子上,從裡面掏出幾個不規則的圓形物體出來。那些東西看起來就像是麵團一樣。當然外面附著了一些污物,有些灰撲撲的。不過外面是有些凹凸不平的,如果忽略掉顏色,倒有幾分像是炸出來地肉丸子。
大家都圍攏過去仔細觀看,瑞恩斯坦公爵雖然看到了那人是直接用手拿的,他自己卻不能夠去冒這個險。便拔出匕首來,將其中一個丸子切開。
這東西看起來裡外都是同一種物質,只不過裡面的沒有粘上井中的那些枯枝敗葉,所以白白淨淨的,看起來更像是麵團了。
「這是從水井裡撈起來的?」瑞恩斯坦公爵有些難以置信,很顯然,無論如何這東西都不是應該出現在水井裡面的。
那人回答道:「是的,大人,今天上午您在離開我們城堡以前,您地扈從告訴我們要清理水井,說這是您地命令。」
瑞恩斯坦公爵點了點頭,表示確實有這回事。那人一直看著瑞恩斯坦公爵,這才繼續說道:「所以我們馬上就組織人來做這件事情了,因為沒有合適的工具,我們是把人拴在繩子上吊下去清理地。他在清理出了上面的一堆雜物後,就發現了這些。」
「這些東西上面的雜物有多少,大概是個什麼樣子的?」瑞恩斯坦公爵敏銳地問道,想必來之前那人也是瞭解過了的,這時回答道:「覆蓋在上面的雜物並不多,大概只是薄薄的一層而已。並且好像還沒有開始腐爛,看起來都比較新鮮。」
瑞恩斯坦公爵點了點頭,對旁邊的一名騎士說道:「你去找個活物來,快點。」那人心領神會而去。瑞恩斯坦公爵又對另一人道:「先去通知一下各處營地,讓他們清理下水井。你派人去看著,如果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馬上送過來。當心點,別驚動太多人。」
那名騎士站了起來,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問道:「需要下令暫時不再使用水井裡的水嗎?」瑞恩斯坦公爵只是想了想,便決絕地說道:「不用了,你悄悄告訴廚師,晚飯不要用水井裡的水就是了。」
其他的人都沒有說話,對於這樣的行為也可以理解。畢竟現在只是懷疑而已,早做預防是好的,但是如果弄得大家人心惶惶,那就很有可能是得不償失了。
並且現在根本就沒有那種可以讓人吃下一點就死去的藥物,更別說還要被水稀釋了大家估計這多半就是能夠引起身體不適的藥物而已,雖然討厭,但是並不會致死。
是的,雖然沒有更多的證據,但是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這分明就是韋林的人在投毒。否則的話,誰閒得沒事幹了。往井裡面扔不明物體,還要小心翼翼地遮蓋起來。
辦事地人都出去了。剩下的人在屋子裡漸漸地覺得有些不舒服了。正所謂疑心生暗鬼,本來大家是沒有什麼事地,但是一看到了有確鑿的證據表明。自己的飲用水裡面可以有不明物體,那就總是感覺到似乎肚子有些不舒服,或者是腦袋有些暈沉沉地了。
連意志堅強的騎士都忍不住胡思亂想,更別說是普通士兵了。他們還不知道會誇張到什麼程度,發生騷亂都是有可能的。
看著手下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瑞恩斯坦公爵忍不住歎息道:「這都過去好幾天了。我們也沒有發現異常呢。別忘了。這城堡是最先打下來的,都過去好幾天了,還是沒有人報告出了什麼事情。」騎士們尷尬地坐好,努力保持著莊嚴的模樣。沒過多久。先前出去地其中一名騎士回來了,他地手上是一個正在不停亂動的口袋。
那人進來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有找到貓狗之類的,只是在廚房裡有只鵝,試試看吧。」當下眾人也不廢話,馬上就過去幾個人,幫著他把鵝按住了。
一名騎士將那桌子上的不明物質切成小塊,直接往鵝地嘴裡塞。旁邊另外一個人則是盡量讓鵝把脖子伸直。灌的東西下喉以後。在外面就可以看見清晰的一個突起。又有人輕輕地揉著那突起,想要讓那東西快點下肚。
填下去一些後。就沒有再餵了,否則的話,那鵝就會被撐死的。瑞恩斯坦公爵示意大家放手,那鵝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就一頭栽倒在地了。
一名騎士跑過去看了看,發現還是在呼吸著的,應該不是死掉了。不過有人馬上問道:「會不會這是因為我們剛才抓得太緊了?」
旁邊一名騎士怒目而視道:「反正我們是沒有用力的,再說了,我們用力過猛的話,也不該是暈倒啊。」
眾人都面面相覷,如果是用貓狗之類地話,顯然更容易看出來症狀。但是現在只有鵝,大家就看不懂了。有騎士問道:「要不要我們再去找找?也許在哪裡有野貓什麼地。」瑞恩斯坦公爵立刻否決道:「不用了,至少我們知道了,這種藥物並非致命的,那就足夠了。」
話雖如此,但是瑞恩斯坦公爵還是走了過去,仔細地看了看鵝。發現確實還在呼吸著,也看不出來什麼異常,簡直就想只是在睡覺而已。
瑞恩斯坦公爵回到桌子邊,用匕首挑起一個灰色地丸子看。旁邊有騎士問道:「為什麼他們要做成這樣的?難道不怕被我們發現嗎?我聽說毒藥什麼的都是粉末或者是液體啊。」
「看起來恰恰是為了更隱蔽。」瑞恩斯坦公爵如此說著,「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這種藥物有些異味,就是今天上午我喝到的那味道。如果一下子就倒在了水井裡,恐怕根本就沒有人會喝,那味道瞞不了人的。但是他們將藥物和其他的某種東西混合起來,這樣在水中就會緩慢地溶化。藥物也就慢慢地溶入水中了,如果不是我們清理水井,根本就無法發覺。」
這樣精妙的設計,騎士們是聞所未聞的,當然大家不會對此讚歎。只是有些心有餘悸的感覺,再加上對於藥性的不確定,卻始終揮之不去。
瑞恩斯坦公爵嚴厲地看著臉色各異的騎士們道:「我還有一個擔心,就是怕這東西根本就沒有毒性,這根本就是韋林弄出來噁心我們的。他想要的,就是讓大家在猜疑中心事重重,進而影響到戰鬥力。」
雖然騎士們懷疑瑞恩斯坦公爵只是在安慰他們,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韋林好像真的有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們對於韋林的影響,雖然也是大家在流言中說的那樣。但是可以想像到的是,他們所聽到的版本,經過了瑞恩斯坦公爵的影響,是帶有很大傾向性的。
對於他們來說,韋林就是卑鄙無恥的代名詞。並且無論做出什麼事情來,也是可以毫無愧疚。讓人煩惱的是,這個無賴還用武力威脅了一些意志薄弱的領主,再加上一些不明真相的領主被他蠱惑,使得現在他勢力頗大。
顯然這樣一個人,是卡耳塔的災難。現在大家要做的,就是阻止他進一步獲得更大的權力。為此大家已經有了浴血奮戰的思想準備,同時也提防著韋林的陰謀詭計。
聽了瑞恩斯坦公爵的話,騎士們只是在表面上看起來釋然了。大家覺得確實有這樣的可能性,但是萬一不是呢?
看著騎士們歡欣鼓舞的樣子,瑞恩斯坦公爵有那麼一點點的負罪感,其實他也拿不準這東西是不是有毒。只不過在當前情況下,還是騙騙大家畢竟好。不過瑞恩斯坦公爵暗下決心,要偷偷地找幾個人來試驗下。
這次反正也抓了些俘虜的,挑幾個出來把丸子灌下去,就可以看到效果了。不過這樣的事情一定要隱秘,公開做的話,實在是影響形象的。
「好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瑞恩斯坦公爵總結道,「反正附近還有水源,最近一段時間就到那邊去打水吧。水井這邊就拖時間,多清理幾天,這個借口可以阻止士兵們去用水。到時候,即使裡面還殘餘有藥物,也該被稀釋得差不多了。」
瑞恩斯坦公爵敲了敲桌子道:「現在,還是回到正題上來吧,我們的下一步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