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根那震驚、欣慰、失望等等情緒,混合著出現在臉上,看起來非常精彩韋林光顧著注意這個了,後面培根告辭而去,他竟然沒有多大印象了。
這可不大妙,韋林暗自埋怨自己沒有注意正事,努力回憶當時培根說了些什麼。「啊,想起來了,當時他什麼也沒有說。」這個答案讓韋林有些為難。
韋林說那些話,是為了穩住培根。當然了,那些話還有可能在某一天被洩露出去,成為野史,不過那不是韋林關心的問題。
現在重要的是,培根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如果他沒有疑問,那就會從此老老實實地為韋林賣命。
因為畢竟狄德羅公爵是他們兩人共同的殺父仇人,培根自己沒有能夠報仇,結果韋林親手報了。按照培根的性格,雖然不至於宣佈將佈雷德家族併入巴雷特家族,但是也會在今後死心塌地地為韋林訓練士兵。
但是如果培根心中存疑,那就是個大問題了。韋林想了想,決定還是試一試培根,他走到門外,對扈從說道:「去請培根過來,你們繼續保持警戒,這裡不許其他人靠近。」
那扈從領命而去,培根回來以後,韋林又遞了杯酒過去道:「剛才我好像忘記說了一些事情,來,先坐下吧。」培根毫不防備地將酒一飲而盡,然後歎息著坐在椅子上。韋林站在他前面仔細看著培根臉上的表情,慢慢說道:「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再提了。無論如何,活下來的人還要繼續自己的生活。那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聽了這話,培根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看起來他並不是很勉強的樣子,至少精神上的疲憊。讓他看起來很累。
韋林察言觀色。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地地方。更何況,培根能夠毫無戒心地喝下那杯酒。就可以證明他不心虛。
本來韋林叫培根回來,就是自己自己不放心,想要看看狀況。現在沒有發現問題了,但是也不能夠說句「你可以走了」,就把培根哄走。
「現在聯盟地情況,你應該也知道一些。無恥的王室。以為已經殺死了狄德羅公爵這個心腹大患,赫爾姆霍茨就不堪一擊了,他們竟然囂張地想要在兩線開戰。你可以相信嗎?他們竟然開始在邊境上集結軍隊了。」韋林這樣說著。氣憤地揮舞著手臂,「當然英勇地南方防禦同盟的人們,一定可以粉碎敵人的圖謀。只是這樣一來,我們就又要開始打仗了。當然那沒有什麼,我會領軍出征的。不過現在我們需要大量經過訓練的士兵,這就要拜託你了。」
雖然心中還在為殺父之仇得報,而欣慰激動得有些迷迷糊糊,但是培根還是在提到正事的時候,清醒了過來。
韋林提到狄德羅公爵地時候,培根裝成沒有聽見。畢竟雖然人們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但是狄德羅公爵的敵人,是王室,是哈伯爾尼亞人。以培根地性格而言,似乎接受狄德羅公爵為朋友,比接受另外那兩個陣營的人更順應本心一些。
也許有的人為了復仇,或者是韋林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不顧其他人。可以完全扭曲自己的性格。但是有些人不是這樣,比如阿蒂妮小姐。寧願自己抽調兵力來防備哈伯爾尼亞人,也不願把他們放進卡耳塔。
培根則是寧願為了沒有能夠親手復仇而痛苦,寧願選擇相信韋林,也不願意去找王室。畢竟當時雖然沒有證據,但是王室軍的探子散播了大量的謠言,並且當時只有王室軍是和狄德羅公爵誓不兩立的樣子。
這樣的人似乎很傻,因為他們也許一直到死,都沒有能夠完成自己的理想,更不要說能夠活得很風光了。也許只要付出一些東西,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地,也有人那樣做過,並且真的成功了。
「但是如果大家都利益當頭,失去了自我,那這個世界一定很無趣。」韋林想到這裡,歎息著想道,「豈止是無趣,簡直是可怕啊。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就算是無恥,只要自己無恥得無愧,那也算是快樂了。」
韋林這邊想著,培根已經在回答了:「放心好了,那些小伙子們還算不錯,我一定會把他們訓練出來的。反正你這裡又從來沒有資金不足的情況,我那邊自然不用擔心了。」
本來韋林就只是找個借口,用來解釋為什麼自己會把培根叫回來。現在既然培根沒有疑心,當然韋林也不會節外生枝。所以兩人再胡扯了一通,就將培根送了出去。
培根經常都是待在訓練營裡面,那地方就在主堡附近。看著培根騎馬遠去,韋林正想轉身回城堡,突然想起來在主堡外面,還有一個重要所在,就是修建中的大教堂。
反正都出門了,去看看也無妨。韋林命令扈從去準備馬匹,自己就站在門口等著。附近地士兵用敬畏地目光悄悄打量著他,偶爾竊竊私語,交換一下自己聽來的那些或誇張,或根本就是神話地流言。
這主要還是巴雷特家族的表現太讓人意外了,簡直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家族。如果是赫爾姆霍茨家族,無論是出了狄德羅公爵這種騎士的典範,還是阿蒂妮這種女人中的另類,雖然讓人驚奇。但是在本家族的士兵看來,卻會感覺到一種理所當然的驕傲。
那樣的家族這麼多年來,出的偉大將領又不是一個兩個。就算是最無能的,也能夠將哈伯爾尼亞人牢牢地擋在哈德良長牆外,使之不得寸進。
狄德羅和阿蒂妮無論多麼讓人驚歎,對於家族來說,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而在巴雷特家族這樣一個著名的商業世家裡,出現了韋林這樣的人,就自然讓人感覺到不可思議了。
雖然韋林自己知道,現在自己的成功。是家族的前輩們積累下來的資本起到的作用。其實自己能夠起到地作用,並不是逆天地。
但是普通人可不知道。他們只是看見一個懦弱狡猾的商人,突然成為了及其富有侵略性地戰士。這樣的衝擊,到現在仍然讓許多貴族認為不可思議。
現在南方的戰士們,本來只是普通的農民或獵人。一些原本就是巴雷特家族的人,還要好一點。因為大家雖然羨慕武功,但是對於有錢到了一定程度的人。還是會保持相應地尊敬。他們雖然不能夠拿自己家族的武略而自豪,但是可以因為自己主人的財富而驕傲。
後來地的許多士兵,就是來自於其他的家族。他們雖然作為士兵。在地位上比農民要高。但是一名士兵的悲哀,正是無所事事,並且被更強大的戰士鄙視。
在被韋林挑中以後,他們贏得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韋林讓他們忽略了領地的界限,又故意用南方防禦同盟這個概念,來填補心中的空白。
這樣的榮耀,是他們以前沒有得到過的。更何況巴雷特家族地福利,又是出名的好,所以士兵們都不怎麼在意以前的領主了。
韋林還有一些政策,比如說最好的戰士。都可以將家人遷來巴雷特家族的領地。並且象徵性地發給耕地,當然更多的軍屬寧願到作坊去工作。後來那些韋林騙來地騎士扈從,能夠得到地優惠政策,就更多了。
所以到現在,南方的領主們哀歎著自己地權利越來越小,那些原先是他們手下的士兵。也沒有幾個產生共鳴的。對於他們來說。原先領主的死活,和他們已經很遙遠了。
也正因為如此。現在所謂的南方防禦同盟,實際控制區已經不止是傳統意義上的南方了。北部一些領土,也是在南方防禦同盟的管轄範圍內。
更不要說現在南方防禦同盟中的「防禦」顯得多麼荒謬,大家都沒有在意了。對於他們來說,韋林所創造出的這些變化,足以讓許多稀奇古怪的流言,都以他為主角了。當然了,其中有好有壞,士兵們在相互傳著的時候,也沒有多少心思去辨別。
現在韋林站在城門口,士兵們雖然也是經常看著韋林出入的,但是依舊在交換著看法。「大人的精神看起來很好啊。」
「笨蛋,剛出征了一次,當然心情好了。」
「可是我們這次根本就沒有打下新的領地啊,應該算是失敗了吧。」
「我都懶得說你了,你看大人打仗,哪次沒有得到好處的?以前做生意的時候就是這樣……」
聽到這裡,韋林將臉對著牆壁,以避免讓他們看到自己臉上的笑容。聽起來似乎士兵們很有信心啊,雖然這是盲目了點。但是在民智未開的時候,這種盲目的崇拜,還是有其積極意義的。
人都是需要一個信仰的,無論是宗教、黨派,或者只是拜金,那都是信仰。父神教的教宗,德魯伊的大祭司,甚至是象韋林這樣的大財主,在各種信仰的人群中,都有著強大的號召力。
信仰就是力量,雖然不能夠鼓吹精神至上。但是在各方面條件相當的時候,擁有強大意志的那一方,無疑更容易取得勝利。
韋林一路急行,帶著扈從來到了明鏡湖旁的大教堂工地。這裡現在看起來已經算不上是工地了,教堂的主體建築均已完工。
周圍無遮無攔,只有這大教堂佇立在蒼天之下。尖尖的高塔直刺入雲霄,人在下面看的時候,一定會認為在上面可以摸到白雲。
現在大吊鐘還沒有安上去,但是只需要看看那鐘樓,就能夠想像出今後在擊鐘的時候,那信徒雲集祈禱的場面。
教堂外面的浮雕,靠近地面的基本上都完成了。現在石雕匠們,都在腳手架上面工作。他們用鐵錘和鏨子一點點地敲出人物的眼眉和衣服的褶皺,最重要的表情自然要精雕細琢。
這些石雕匠基本上都是從指間大陸運過來的,他們自己都是虔誠的父神教徒。帶著宗教的狂熱去雕塑,自然和拿錢辦事的人不一樣。
航海是有危險的,無論多麼大的船,也不敢說自己就一定不會在下一次出海的時候沒事。這些優秀的匠人,聽說在卡耳塔將建立一座前所未見的大教堂,就義無反顧地過來了。
這些人根本不用督促,他們自己知道加班加點地幹。韋林派來的監工,更大的煩惱是要怎樣才能夠把這些人拉去休息吃飯,而不是用鞭子去說服他們幹活。
現在最繁重的工作均已完成,大批的勞工都已經被解散了。當然在那之前,韋林派了軍隊裡的人來逛了一圈,弄了些好苗子進訓練營了。
目前的大教堂前,沒有往日的喧囂,卻有著讓人感動的寧靜。韋林站在離教堂有些遠的地方,聽不到石雕的叮叮聲,看著已經成型的大教堂,心中也有些感動。
他的眼看著這教堂建起來的,心中也並不信仰父神教,但是在教堂面前,也能夠感覺到一些莊嚴的壓力。
那當然不是來自於父神,而是建築的奇妙作用。韋林曾經也有些後悔,認為自己把父神教放開了束縛,那說不定他們就是最兇惡的洪水猛獸。
但是後來韋林想開了,洪水被擋在堤壩外,猛獸被困於籠中。人們不能夠因為危險,就不靠近水邊,不敢去野外。
只要能夠控制住,那一切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