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培根,是我所信賴的人。」韋林這樣說的時候,那些佈雷德家族的人,有隱蔽地不屑冷笑的,有凝神思考韋林話中深意的,有急不可待地希望韋林快點說正題的。
韋林淡然看著他們道:「朋友之間當然要相互幫助,如果只是在一起吃吃喝喝,那還算什麼朋友?」
雖然韋林先前說是需要培根的幫助,但是看他語氣,倒像是要幫助培根一樣。一些心中有鬼的人就開始猜測著,韋林會不會突然宣佈要幫培根清理門戶,然後從外面殺進來一群衛士?
「這麼多年來,南方防禦同盟一直都在發展,甚至超出了這個時代。」韋林不求他們都能夠明白,只希望能夠大概明白自己的意思,「正因為我們走得太快了,一些習慣了慢慢走的人,因為害怕自己被拋下,就反而聲稱我們走得這麼快,是錯誤的。」
佈雷德家族的人們面面相覷,都覺得韋林話中似乎在暗指什麼。不過仔細想來,也不過是指責自己的政敵是老頑固一類的意思。
「所以你們大家都是幸運的,你們可以看到許多從未出現過的東西。而那些東西,在過去的一千年中,只是能夠被人們幻想。在今後的一千年中,你們也許會因為參與了這個進程而不朽。」韋林的話,讓一些人心潮澎湃起來。
許多人感覺韋林是要拿出一個什麼了不起的發明出來,這並非不可思議。巴雷特家族一向都是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現在有了一個重要點的了,那也似乎可以想像到。
「在南方諸領地,甚至是整個卡耳塔,以及更廣袤的世界中,有著許多優秀的人才。他們充滿了智慧,甚至可以說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韋林用一種簡直是虔誠的態度,讚歎著說道。「他們中有些是敏銳的戰略家,能夠隨機應變地指揮官,又或者是睿智的哲學家。他們的光芒可以照亮我們這個時代。在許多年之後,我們也許會因為和他們同一時代而被人提起。」
不得不承認,韋林說地這段開場白把不少人都嚇住了。雖然他們混亂地相互詢問、使眼色,但是卻摸不著頭緒。儘管如此,大家還是感覺到。似乎韋林要弄個不得了的東西出來了。
「在許多年以前,我們是有學校的。那是在羅慕洛斯人之前的時代,雖然他們並不能夠讓更多的人得到教育,但是至少。他們有音樂學校。」韋林一看下面這群人地樣子。就知道他們對於那段歷史所知甚少。
韋林情不自禁地幻想著,自己的學歷文憑如果可以換算的話,現在到底應該是什麼級別的呢。當然,現在先講正事要緊,他接著說道:「遺憾地是,在羅慕洛斯帝國崩潰後,我們進入了黑暗時代。這麼多年過去了,有些地方地基礎設施,甚至都還比不上那個時代的。最讓我無法忍受的。就是我們居然沒有學校。貴族們如果不是通過請家庭教師的方式來得到教育,那就只有加入父神教會,才有可能因此識字。」
當韋林說了這麼多的時候,佈雷德家族的許多人已經開始覺得無聊了。他們並不覺得在這樣的時代裡,開辦學校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識字不會讓人變得更高貴些。只是在某些方面更方便點而已。
比如說自己不會因為是文盲。而被膽大妄為的手下,騙著簽下什麼文件。不過那也不是多麼重要地事情。大家族裡總是有可以信賴的人會識字。
枯燥的學習生涯,注定不會得到人們的喜愛。既然有了其他的選擇,那麼貴族們又怎麼會浪費掉寶貴地打獵、宴會地時光,去傻乎乎地識什麼字呢?
對於這些人的情緒開始變得冷淡,韋林也感覺到了。不過他又不是真地想成為一個偉大的教育家,他只是要把自己的一些想法闡述清楚而已,也就是讓這些傢伙別誤解自己的意圖。
無論如何,一個聽上去很傻的理由,可以被人接受,也不會被人警惕。但是如果遮遮掩掩的,那就反而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大家都知道,南方防禦同盟缺少騎士,缺少優秀的戰士,我們只是在用錢的時候,不那麼窘迫而已,但是在人的方面,我們的儲備很少。」韋林這樣說的時候,下面有些人已經像是要掩飾不住自己的心不在焉了,「所以我想起了培根。」
這句話終於說出來了,大家都是精神一振,韋林嗦了這麼多,總算是說到大家都關心的事情上了。
「我決定成立一座軍事學校,傳授各種戰場上的技能。」韋林對著培根說道:「培根將成為八十萬陸軍總教頭。」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目瞪口呆,連那些不怎麼感興趣的,都在低聲向旁邊的人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韋林真的說的是八十萬陸軍?
「你說的是八十萬陸軍?總教頭是什麼?」就連一直怏怏的培根,也湊了過來問著,「我剛才聽到了你在說八十萬?」
韋林若無其事地說道:「是啊,你沒有聽錯,但是現在那只是一個計劃而已。在我的預計中,將來我們至少要有八十萬陸軍才管用,另外還要有其他的兵種。當然那都是很遙遠的事情了,好吧,我承認,其實是八十萬陸軍總教頭這個稱呼聽起來很威風。你看,它已經起到了作用不是嗎?」
培根現在像是受了打擊的樣子,但是看起來精神好多了,所以韋林趁熱打鐵道:「至於總教頭的意思,就是說理論上你將是給所有士兵傳授戰場技巧的人。想想看吧,那是多大的榮耀啊。」
這個聽起來好像是有點吸引力,無論培根是多麼不擅長政治方面的東西,也能夠想像到那個名聲是多麼誘人。
「並且最關鍵的是,我們是第一個。無論什麼東西,第一次總是更容易被人記住的。」韋林嘿嘿笑著說道,「將來也許——我是說也許,會有人超過我們。但是我們永遠是第一個。」
培根謹慎地問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一個人教所有的人?聽起來實在像是在吹牛。韋林立刻回答道:「那個只是在表述方面的問題而已,但是實際上也差不多。你會去訓練那些精心挑選出來地人,剩下的不那麼優秀的。當然不配讓你親自訓練。他們會接受你學生地訓練,但你才是一切的源頭啊。」
韋林看著培根只是轉動著酒杯沒有說話,又蠱惑道:「並且這份工作很靈活的,他不會影響到你管理佈雷德家族。但是同時,在家族裡如果你有不想管的事情。又可以說自己在忙軍事學校的事情,那就可以推給其他人了。」
雖然培根是佈雷德家族地家主,但是韋林知道他並不喜歡內政方面的東西。只是因為有著家族裡一些老人的照料,以及韋林派的專業人員地幫助。他才沒有把領地裡弄得一團糟。
韋林幾乎已經肯定了培根會答應。他得意洋洋地看著培根,正等待著培根地答覆。突然培根轉過頭來盯著韋林,那眼神很銳利,韋林幾乎感覺到眼眶周圍的皮膚在被針紮了一樣。
「如果這就是你所希望的,那麼好吧。」培根低聲說著,就在椅子上向韋林彎腰。
這個明顯表示臣服的動作,被密切關注著這邊的人看到了。他們有的失魂落魄,有是卻是明顯鬆了一口氣。
韋林卻是感覺到自己的背上有些冷汗,他一直以來。雖然沒有輕視培根,但是也並沒有高估培根的智慧。不過在剛才那一瞬間,韋林覺得培根其實什麼都知道。
佈雷德家族的很多人應該能夠想像到了,韋林地這個所謂的學校,就是要讓培根置身事外。但是他們並不知道。韋林的後續計劃是什麼。
也許只是將培根架空。讓他無法真正反對韋林。或者是要讓培根眼不見心不煩,就好下手收拾佈雷德家族裡那些不安分的傢伙。
但是也有很多人真正放下了心事。培根向韋林的這一彎腰,就說明了事情不會發展到最壞地那一步。在這以後,兩方也許會有更詳盡地協議,那就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了。這些人只是想要維持目前地安定生活,至於是用什麼方式達到的,那根本就不重要。
所以這宴會從現在開始,就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了。也許有的人還在指望著能夠誘導著培根,對著目前的決定做出一些改變,但是他們沒有這個機會了。
宴會結束後,培根就直接將韋林帶到了城堡的頂上。這宴會開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現在眾人散去,也不過是黃昏。
在不同的心情下看晚霞,有時候可以形容成是玫瑰色,有時候就可以說是血色了,現在韋林卻不知道應該怎麼看。培根趕走了所有的扈從,雙眼茫然地看著遠處說道:「在我能夠記事的時候起,巴雷特家族和佈雷德家族的友誼,就已經持續很長時間了。」
韋林默然點頭,在今天結盟明天就撕毀盟約的年代,如此長期的家族間友誼,雖然說不上是異數,但是也沒那麼常見。
也許是因為兩家不接壤卻距離較近,一家經濟強大卻沒有多少兵力,另一家士兵剽悍但是比較貧窮的緣故,也就成了個類似於互補的關係。
當然韋林在知道自己的家族其實還有許多士兵,是以僱傭兵的名義隱藏起來的,就覺得兩家之間的友誼,說起來至少是巴雷特家族隱瞞欺騙了佈雷德家族。
不過那沒有太大關係,如果說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還有那種坦誠相見的,那麼家族間的交往,就多少有些不能夠放在明面上的東西了。韋林強迫自己相信,佈雷德家族也有些東西是在隱瞞了自己的,那樣會讓他好受些。
「我現在身上的這件大衣,還是你送的呢。」培根拍了拍自己身上厚重的大衣說著,韋林想了起來,那是自己從哈伯爾尼亞返回後,送給培根的禮物。
那是韋林第一次被人稱為英雄,可惜當時演戲演得敬業了點,身上什麼都沒有,那些禮物還是後來補上的。但是韋林狼狽不堪地返回威塔塞克城堡後,培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個哥哥在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有出息了一樣。
「我相信你,不管你有什麼樣的原因,也不管你有什麼樣的計劃,你最後一定不會放過兇手的。」培根緊盯著韋林說道,「所以我沒有想太多的東西,實際上,我也懶得去想,因為我相信你,一定是有理由的。你也一定沒有忘記自己這一生中,還有什麼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
韋林感覺到呼吸困難起來,現在的培根,看起來有種淳樸的威嚴。不像是利劍一樣鋒芒畢露,而是如同戰錘,看起來毫不起眼,但是也可以把人砸成肉醬。
「所以我根本就沒有說起那些謠言的事情,我甚至都沒有讓你反駁那些話。」培根的臉上,有種理所當然的神色,「兇手就是狄德羅公爵,或者不是,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只知道,當你確認了是誰,在準備動手的時候,一定會通知我一聲的。」
然後培根確認似地問道:「你會那樣做的,對嗎?」
「是的,當然如此。」韋林如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