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韋林以為波林伯爵的軍隊還要忙很久,自己可以安午飯的時候,號角聲響起,城堡下面的龐然大物開始向前移動。首先移動的是巨盾車,這些粗製濫造的器械在地面上推進,發出了巨大的噪音。
每一個巨盾車都由兩名士兵推動,他們弓著腰,吃力地推著。還不時地從旁邊迅速向前瞄一眼,以修正自己前進的方向。
韋林沒有命令攻擊,現在雖然城堡裡的投石機已經可以開始打擊了,但是也就最多給敵人造成一些巨盾車的損失。這樣的東西,簡直是要造多少就有多少,根本不傷元氣。
巨盾車越來越近了,它們不是全部都向前推進的,而是在一路上陸續留下一部分。這樣一來,其實就形成了一大片屏障,對弓箭手造成極大的影響。
看到巨盾車都快到了護城河的邊上,韋林對旁邊的扈從說道:「讓城堡裡面的投石機攻擊吧。」命令很快被傳達了下去。
在城堡裡面待命的是一些槓桿式投石機,它們被安放在最後一道城牆後面的空地上。這種投石機的優點和缺點一樣明顯,它們便宜而且製造簡單。連操作手也不需要用士兵,韋林這邊,健壯的婦女就佔了很大一部分。
當然以此為代價的,就是槓桿式投石機的準頭實在是很爛。即使用同樣的角度,同樣的人員,同樣重量的彈丸,兩次射擊的落點也可能會差上很遠。
但是這種投石機是可以被大量使用的,它們就是靠數量取勝,完全不顧命中率,以冰雹般的彈丸摧毀對手。
雖然那些操作投石機的人看不到前面地目標,但是韋林為他們安排好了觀測員。一些視力較好。反應靈活的人就站在投石機前面的那道城牆上,他們並不是士兵,其中很多就是普通的僕人,甚至一些少年也在其中。
他們在接到命令以後,揮舞著手中的小旗讓後面的投石機操作手注意到。觀測員用旗幟指揮著操作手略微移動著投石機的角度,然後他還會觀察後面的投石機和自己瞄準的目標是否在一條直線上。
如果他確認無誤了,就可以下令發射。投石機操作手們攥著繩子,猛地向前跑去。槓桿的另一端向上甩去,在快到最高點地時候,泥彈從彈巢裡被拋了出來。越過三道城牆,狠狠地向敵人砸去。
這泥彈也是巴雷特家族的特色了,通常大家都是使用是石彈,有的還要將其琢磨成圓形的,這樣就有可能在發射出去後,石彈在地面上彈跳,造成更大的破壞。
當然這樣做要花很多工夫的,而泥彈就很簡單了。即使是小孩子,也可以用濕潤的泥土做成圓形。然後等其自然乾燥就可以用了。
並且泥彈的威力雖然不如石彈,但是它如果直接命中人體的話,也是可以造成巨大傷害地。並且泥彈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會被敵人再利用起來。
通常石彈被發射出去後,敵人都會將其撿回來。然後又用投石機扔回去。在一場投石機對射結束以後,有的石頭也許被雙方扔了好幾次。
但是泥彈在擊中目標後,幾乎都是立即粉碎的。這一點對於巴雷特家族的主堡來說。格外重要。
因為這裡沒有多少石頭,當初修建城堡地時候,是從很遠的地方運來的花崗岩。敵人如果想要使用投石機,那麼他們首先要面對地問題,就是找到足夠多的石頭。
這個工作的難度可不小,而巴雷特家族這邊,可以肆無忌憚地使用泥彈,不用擔心自己是給敵人送物質。
在第一波的攻擊中,一些冒失的巨盾車嘗到了苦頭。它們一直順利地前進,沒有遭到任何攻擊。就有些得意忘形了,結果不少觀測員都瞄準了最前面的幾輛巨盾車。
一個接一個泥彈擊打在巨盾車上,如果是石彈。也許只要一個就能把前面的木板擊穿了。而泥彈雖然沒有這樣大的威力,但是這麼多的數量。讓那巨盾車的木板支撐不住,一下子垮了下去。
推車地兩人慌忙向後逃跑,但是這時候,其他的泥彈還在接二連三地發射。一枚泥彈準確地命中了一名士兵的後背,他口中噴出鮮血,一聲不響地向前撲倒。另一人地腳被擊中,剛倒在地上,一堆泥彈就把他身上覆蓋得像是一個墳堆。
這一次攻擊,完全摧毀了幾輛巨盾車,雖然這戰果實在算不了什麼,但是這是一群女人和僕人創造的,韋林地士兵根本動都沒動。
攻擊仍在持續,投石機現在已經在射擊那些在後面的巨盾車了。但是對方的士兵卻突然扔下了所有的巨盾車,全部向後跑掉了。
這並非潰逃,而是有計劃的撤退。那些士兵以巨盾車為掩護,防備著敵人可能的攻擊,毫髮無傷地退了回去。
到現在為止,雙方都比較滿意。波林伯爵是發現,自己用巨盾車為掩體的方法很有效,並且看起來對方的城堡裡沒有多少人了,連攻擊都是如此無力。
韋林則是覺得敵人看起來要進攻了,如果對方一開始地用投石機攻擊,那麼自己這方會增加些不必要的傷亡。
攻擊巨盾車其實主要是為了給敵人一個信號,讓他們認為可以放心大膽地進攻。其實不管摧毀了多少攻城器械,敵人都可以再造出來。自己只有大量地殺傷人員,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投石機仍在攻擊著,但是對於波林伯爵來說,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巨盾車再次動了起來,但是這一次移動的,只有少部分。
在面對著城堡大門的是一條大道,這條路上的巨盾車開始向前移動。它們這次完全不顧傷亡,雖然大多數投石機都在對著這邊攻擊,但是那些殘骸被馬上推到一邊,後面的巨盾車繼續跟上。
它們一直推進到了護城河的邊上。然後那些士兵就站在原地不動了。有些被巨盾車被擊毀了,但是那小士兵很多都機靈地提前跑到其他的巨盾車後面,然後附近地巨盾車被推了過來,填補上這個位置。
一隊隊的弓箭手分散開來,三兩個人一組,接近了城堡,躲在巨盾車的後面。之所以要維持著這樣一條通道,就是為了讓後面的士兵能夠過來。當弓箭手就位以後,那些剛剛變成士兵的農奴,扛著裝滿了泥土的草袋。向著護城河奔來。
他們的性命雖然廉價,但是波林伯爵也不希望被無謂地損耗掉,那些一路上的巨盾車為他們提供了很好的掩護。
當韋林下令城牆上的弓箭手射擊地時候,不但有那些躲在巨盾車後面的弓箭手干擾,那些像亂石陣的巨盾,讓他們無法很好地瞄準敵人。
那些背負著泥土的士兵,躲閃著跑到護城河前,將口袋向下一扔,就向後跑去。韋林的弓箭手在壓制對方弓箭手的同時。倒是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這些士兵的身上。
攻擊弓箭手的話,實在是很困難地,那些狡猾的傢伙利用巨盾車作為掩護。總是在自己認為安全的時候,才迅速地射出一箭。
雖然韋林這邊有些弓箭手箭術不錯。但是要專門對付這些滑溜的敵人,還是有些麻煩的。所以韋林命令他們對敵人地弓箭手,保持壓制就可以了。
那些可憐的填護城河的士兵。就承受了極其慘重地損失。他們雖然士氣低落,裝備破舊,但是他們才是一支軍隊的底層。
他們承擔了非常多的勞役,一些最基本的事情都是由他們來做。很難相信一支軍隊全部是由精銳組成,那樣的話,誰來幹活呢?
既然攻擊敵人的弓箭手有難度,那就攻擊這些更好對付的。他們在把裝滿泥土的口袋扔下去前,總是有一段時間完全暴露在弓箭手們的視線裡。
這樣的損失,波林伯爵不會怎麼在意,但卻是實實在在地。當他發現自己的隊伍。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做好各種準備地時候,也許才會意識到。這些最卑賤者是必不可少的。
沒有多少人發現,城堡裡地投石機。已經悄悄地轉換了攻擊的重點,他們現在基本上是在攻擊那些後面躲著弓箭手的巨盾車了。
每次齊射,都可以把幾輛巨盾車,連同後面的弓箭手摧毀掉。這樣的損失看起來一點都不驚心動魄,幾乎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
波林伯爵倒是感覺到,自己的部隊填護城河的速度快了不少。當最後一袋泥土被扔了下去以後,士兵們就向後面退去。他們這次沒有扔下正躺在地上呻吟,和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的戰友,而是把他們扔到一邊。
在這條正對著城堡大門的路上,所有的巨盾車和傷員、死者都被移到了旁邊,連一些大點的殘骸也被弄走了。
車輪那吱吱嘎嘎的聲音響起,一直待在陣後的沖車被士兵們向前推去。沉重的車身看起來是如此的堅不可摧,當它壓在大路上的時候,一些小石子似乎都在顫抖著。
波林伯爵瞇著眼睛,打量著面前的城堡,現在就要直接面對城門了,只要把那幾道城門一打開,後面就沒有任何懸念了。
現在首先要破壞的,是那已經被拉起來的吊橋。當吊橋被拉起來以後,不但會害得攻城方辛辛苦苦地填平護城河,並且那吊橋本身,也相當於一道城門了。當然這不重要,波林伯爵已經想了好幾個方法來破壞掉吊橋了,只要……
城堡那邊突然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那吊橋,竟然被放了下來。那消耗掉了如此多的時間和性命的護城河,一下子變成了坦途。剛才所付出的一切,似乎都成了一個笑話。
波林伯爵目瞪口呆地看著前面,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對面的敵人會這樣做。「這吊橋用的木頭真不錯,損壞了好可惜。」韋林哀傷地對著旁邊的扈從解釋道,「既然護城河沒有用了,那我就大方一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