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斯坦用一種很舒服的姿勢靠在椅子上,拿著裝葡萄慢慢地說道:「麥獨孤男爵,我相信您雖然是剛剛到的這裡,但是應該知道了。我和您的兒子會在幾天以後出現在騎士比武大會的賽場上,然後我會在第一個回合就把他打下馬去,我想您不會對我們兩人的戰鬥力提出異議吧?」
麥獨孤點了點頭,彷彿瑞恩斯坦所說的,那個將被打下馬去的人不是他的兒子。看到麥獨孤如此淡然的表情,瑞恩斯坦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感到今天的事情恐怕不會像自己所預計的那樣順利了。
如果不是有著確切的證據,瑞恩斯坦簡直就要懷疑,韋林是不是麥獨孤眾多兒子中最不得歡心的一個了。但是很遺憾,韋林是巴雷特家族的繼承人,並且他是獨生子,不是私生子。
瑞恩斯坦仔細考慮著措辭道:「我相信按照我所理解的巴雷特家族,對於這件事情並不在意,你們好像更看重一些實際的東西,比如那些圓圓的,閃閃發光的小玩意——我也喜歡。所以輸贏對你們來講一點都不重要,可是現在事情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麥獨孤露出了注意傾聽的神色,瑞恩斯坦說道:「在前幾天,我剛剛得知,我將要和韋林勳爵來一場友好的比武時,沒有太在意。我認為那不過是為了滿足某些大人物而已,讓他們那蒼白單調的生活加上一點顏色。所以我當時就決定了,在上場以後把馬的速度降下來,然後輕輕地將韋林勳爵擊下馬來,大家都省事。」
瑞恩斯坦雖然說得囂張,但是麥獨孤依然含笑點著頭說道:「是的,非常感謝。只有像您這樣仁慈的騎士才會這樣做,巴雷特家族一貫珍惜這種朋友。」
這樣的話雖然是可以算是最沒有誠意地許諾,但是當麥獨孤用他那種沉穩的語調說出來時,卻讓人感到他是極其認真的。
但是這並不是瑞恩斯坦想要的,他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道:「當然這無關緊要,只不過我見到了一名信使,他帶來了某位大人物的口信,要求我在比賽的時候。把槍頭換成尖的。」然後他擺出一副好奇地樣子問麥獨孤:「把槍頭換成尖的以後,就會讓大家看得更賞心悅目嗎?」
哦,那當然,飛濺的鮮血總是可以讓那些坐在看台上的先生和女士們興奮得尖叫。在騎士比武大會中,槍頭都是用的鈍槍頭,或者乾脆就沒有槍頭。這樣當騎槍戳在對方頭盔上時,才不會造成太大傷害。
當然即使是這樣,也有在比賽中死亡的,只不過相對來說。使用尖槍頭,就是故意要致人於死地了。
「這真是個不幸的消息。」麥獨孤歎息著說道,「不過也可以理解,當有些人覺得事情與自己無關的時候,總是惟恐天下不亂的。但是他們不知道,自己也許會因此而承受損失。當鄰居家地房子著火的時候,如果袖手旁觀,遲早那火勢會蔓延過來的。」
麥獨孤沒有詢問瑞恩斯坦,那位大人物是誰,他不可能說的。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解決瑞恩斯坦的問題,他可不會只是過來提醒一下就走的。所以麥獨孤先提醒了瑞恩斯坦,幫助朋友,就是幫助自己,並且那意思還想知道,瑞恩斯坦到底能夠得到什麼好處?
瑞恩斯坦看到自己掌握了主動。有些得意地看了眼韋林,發現那傢伙也許是嚇傻了。現在他正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害怕得都不會表現出害怕的樣子了。
現在瑞恩斯坦是信心暴漲,但是他想了想,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和那些做綁架的山賊頭子沒有什麼區別嘛。如今他就是把韋林的小命捏在手裡,就來找他地父親了。
甩了甩頭,把這個荒謬的想法拋開之後,瑞恩斯坦好整以暇地說道:「可是那位大人物真的很大啊,如果我膽敢不聽從他的吩咐,那我一定會很慘的啊。」
「您說的這個他。是指父神嗎?」麥獨孤輕笑著說道,「據我所知,只有父神是不可違抗地,並且他也喜歡下一些匪夷所思的命令。」
瑞恩斯坦嚴肅地說道:「雖然沒有那麼厲害,但是至少在卡耳塔,很少有人可以和他相提並論。」
「哦……」麥獨孤意味深長地說著,「很少,就是還有了?那麼那位大人物,就和其他的可以相提並論的大人物。親如兄弟嗎?」
瑞恩斯坦感覺自己好像恐嚇得過了頭,現在麥獨孤竟然沒有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回答。聽他的意思。居然是想要去找可以與那幕後黑手相抗衡的人了,這可是個壞消息,要是結果真的如此,那瑞恩斯坦這趟就真的白來了。
「那可不大容易啊,誰能知道,到底哪個是敵人呢?」瑞恩斯坦憂心忡忡地說道,「那些已經站在顛峰上的人,誰知道他們到底是怎
呢?」
麥獨孤也配合地歎了一口氣道:「是啊,那該怎麼辦呢?」瑞恩斯坦現在恨不得抓著這老傢伙的脖子吼道:「找我啊,你這個笨蛋!」
現在他也只是優雅地說道:「這真是個大問題,但是還是有一些目標的。舉例來講,可以給你們幫助的人,應該具有高貴的身份,強大的實力,這樣才可以給你們庇護。並且他在民眾的評價之中,至少要是不討人厭的。更關鍵的是……」
瑞恩斯坦看著韋林,慢慢地說道:「更關鍵地是,這個人要能夠讓我對韋林勳爵手下留情。有的人,認為可以命令我,但是他們往往是錯誤地,比如說那位,想要我換成尖槍頭的大人物,絕對想不到我會出現在這裡。同樣的,假如某些人認為可以讓我做相反的事情,那他一定會驚訝地發現,這個世界上。意外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現在再裝糊塗就有些自討沒趣了,麥獨孤用手指輕輕地敲著面前的桌子,認真地問道:「您說地對,的確是這樣的。可是,如果我們真的找到了這樣的人,那麼我們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對於我們來講,家族的利益高於一切。」
「現在,韋林勳爵就是巴雷特家族的利益所在。」瑞恩斯坦毫不留情地說道,「如果他出了什麼意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想,最大的可能是在您去世以後,整個封地被重新分割,分給幾位遠房親戚。然後,也許在幾百年以後,會有一個巴雷特家族地後代重振雄風?也許吧,誰知道呢。」
瑞恩斯坦所說的,的確有可以成為現實,一個家族的崩潰。總是可以讓某些有準備的人撈到足夠的好處。於是麥獨孤試探著問道:「所以……」
「所以,也許巴雷特家族應該尋求庇護,全面的。」瑞恩斯坦現在神采飛揚,好像大勢已定的樣子了,「巴雷特家族的確在經濟方面不錯,但是那有什麼用?如果沒有相應地力量來保護,那麼這一切只是幫別人保管而已。就像是遇到了現在的這種情況,巴雷特家族還能夠怎麼應對?」
麥獨孤淡淡地說了句:「這樣的全面庇護,和被人吞併有什麼區別?」瑞恩斯坦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道:「哦,當然是有區別的。至少,巴雷特家族還存在,不是嗎?」
「是啊,還存在,只不過這樣的存在有什麼意義?」麥獨孤低聲說道,「如果牽一頭驢過來。在它的籠頭上加巴雷特家族的紋章,是不是就算家族延續下去了呢?」
瑞恩斯坦無言以對,也沒有說什麼絕對會保持巴雷特家族的獨立之類的,這樣的假話沒有人會相信地。但是他不擔心,有的時候,有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使用語言的力量。聰明人會自己看清楚形勢,不要他人說太多,瑞恩斯坦相信麥獨孤是個聰明人。
大家沉默了一陣,現在帳篷裡最大的聲音,似乎就是香爐裡面。香料緩慢燃燒時的聲音了,至少瑞恩斯坦感覺自己聽到了。這時候,麥獨孤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像個想要挽留客人地主人一樣站了起來,對著瑞恩斯坦鞠了一躬道:「非常感謝您能夠過來,您是這裡的第一個客人,希望今後能夠經常看到您。」
瑞恩斯坦有點拿不準麥獨孤的意思,如果說他是同意了成為自己的附庸,那麼絕對不會故意使用「客人」這個詞。但是如果說他是在拒絕。應該也不對,他不會說什麼今後經常見面的話。
但是轉念一想。這有什麼關係呢?現在自己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其他的路都走不通的。即使讓他們多考慮幾天又如何?還不是要在比賽前來求自己?
想到這裡,瑞恩斯坦點了點頭說道:「我想我該告辭了,非常感謝您的款待。」接著麥獨孤假惺惺地挽留,瑞恩斯坦也假惺惺地推辭。
兩人表演一陣,直到充分體現了他們之間的深厚友誼,才把瑞恩斯坦送出帳篷。他那群手下正吃得滿嘴是油,巴雷特家族僕人地飲食,有時候甚至比一些小貴族家更好了。何況現在還算是招待客人,雖然比不上帳篷裡面的,但是也比平時的要好多了。
瑞恩斯坦毫不在意,在他看來,這一切都將是他的了,巴雷特家族越是奢華,他能夠得到的東西就越多。
麥獨孤帶著韋林,步行著一直把瑞恩斯坦一行人送到了宿營地的外面,在過了吊橋和陷阱壕溝後,又登上了一個小丘陵,才依依惜別。
瑞恩斯坦騎在馬上幾次轉頭去看,都發現那父子兩人,在揮動著手臂,這一點讓他極其滿意,並且認為是個好兆頭。同時下定了決心,在騎士比武大會的時候,讓韋林受的傷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