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神間，曇華牽起了我的手，迎面對著那跳出山面的半邊太陽，伸展身子，口中囑咐我：「翩兒，來，張開胸襟，閉目，心放平靜。」
我雖然疑惑，卻也照著他說的做。
緊接著，耳邊響起他低低的喃念著一些我聽不懂的咒語。
然後週身突然刺熱起來，就像我們將照在大地的陽光全吸進了身體裡，讓我不由的升起慌恐，「曇華……我不舒服。」
「別怕，我在你身邊，我們很快，就能裉去凡胎了。」曇華的言語中抑著興奮。這是他少有的情緒，顯得他等這一天已等了太久。
週身越來越烤熱，突然，溫度加高，我覺得自己像極了北京烤鴨，喘著粗氣也不能減緩憋悶的感覺，「曇華，好難受……」
「翩兒，別說話，靜
「……裉了凡胎，我們就能長相廝守嗎？」
耳邊靜了片刻，「我們以後可以在一起共同修煉。」
「修煉什麼？」
「仙法。」
我已經被週身地灼熱感悶得說不出話。猛地。我睜開眼睛。篤然發覺我們兩個就困在那塊大石地中央。而那塊大石此時是半透明地。上面有很清楚地紋路。還一閃一閃地放著光。曇華全身冒著淡淡白煙。額頭上都是汗。
篤地。他額中間放出一道光。直穿過石頭與外面明烈地陽光光線相接。陽光瞬間變得七彩光。沿著石壁將我們圍繞。並帶著讓人無法承受地壓力直逼向我們地身體。
「啊！」最後地意識在一道紫光刺入我身體時。我驚叫一聲暈了過去。
與曇華在一起。時常暈倒真是個良妙地法子。
之後我曾想過。如果這一暈就暈死過去。也許是最好地結局。
至少他會對我有愧疚。有掛念。
睜開眼。
周圍的一切由模糊慢慢變得清晰。我眨了眨眼，當看清眼前立著的人時。驚的一骨碌坐了起來，「你……」
沒錯，他是曇華，他地臉就是曇華，可是有一頭金燦燦的長髮，金眸越發燦爛透明，皮膚也更加粉潤。籠罩全身地白袍無風自舞，整個人一下子似乎變得神聖而飄渺起來。
「你怎麼變成這樣？」遲疑的說著，我努力回想著發生了什麼事，「啊？你成仙了？」
曇華對我微微一笑，不是妖魅的美，是聖潔的動人心魄的美。「翩兒，很抱歉，沒能助你同我一起升入仙界。」
我不懂他的話，低頭看自己，雖然衣裳變得漂亮了。卻似乎還是老樣子。
曇華低歎了一聲，淡淡道：「你睜開了眼睛，神思紊亂。體內的經絡沒能輸通，未能完全洗去凡胎。雖然現在也吸取了部分日月精華，你尚有五成法力，但是，卻是不能與我一同去仙界。」
一聽這話，我驚著了。從床上跳下來，上前撒住他地衣袖，「你說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了嗎？」
曇華側目看我一眼，仍然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我覺得五雷轟頂般的震驚，「你是要走了？」
「我自然要去天界。你就暫且留在蘭蕉宮，待我修得上承的仙法，再來帶你一同去。」
我愣怔了片刻，緩緩呆坐在地上。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為什麼？出了什麼事？我怎麼一點都不明白……
別慌別慌，有些事情是我沒有問清楚。
「曇華。｛你現在成了仙人了。不再是妖了是嗎？」
「嗯。我同你一樣，身體原本便是仙質。只是我們需要蛻變。」
「……一直以來。你等的就是今天？」我幾乎是顫著聲問出。
「是。」
「為什麼？」我頭腦裡一片空白。
曇華低頭看了看我，彷彿有些疑惑，又即而一笑，伸手將我扶將起來，面對面望著我，眼睛裡一片溫柔，「翩兒，你在人間太久，已經忘了我們終要成仙的規律。不管我們做妖或做人有多久，終要成仙才是正殊。」
「誰說的？」我不認可的搖頭，「我覺得做人挺好，我覺得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比做神仙更好。」
「胡說什麼，」曇華一如既往疼愛的撫撫我地頭髮，道：「一成形便知道要走入仙界，那是因為，仙人的血一直流淌在我體內。而你，卻是遺忘了太多事情。不管如何，現在你的記憶已被喚醒，就要乖乖地做我們該做的事情，在這裡安靜的等著我。」
我怒瞪著他，他的臉在我面前漸漸模糊，我用手背抹了一下淚，神經再大條，我也漸漸領悟到一些事情。「你一心只要成仙是嗎？你自己成仙就好了，為什麼要帶上我？」
「我們需要陰陽調和，方能吸取日光，並一起做法洗脫凡質啊。」曇華答得理所當然，末了又有點擔心地問：「能成仙不好嗎？你為什麼不高興？」
我也說不好高不高興，能成仙和他做一對神仙眷侶固然好……可是聽他的意思……「你找到我，就是這個目的？就是利用我？」
曇華皺了皺好看地眉，「翩兒，這對我們二人都是莫高的好處，不止對我，對你也是。雖然之前我沒有說明，你心裡有疑惑，但那時你沒恢復記憶，告訴你你會心理難以承受。如今水到渠成，不是很好嗎？」
「我是想問……這些日子以來，就是因為我對你有用，就是因為你有著這樣的目的，才會對我好？是嗎？」我小心的問，心都提到了喉口。
曇華微垂眼簾，已變成金色的睫毛閃了閃，再抬起，清澈的明眸望著我，清雅的聲音殘忍的應道：「是。選你做我地仙伴，我自然要對你好。」
我腳下一個踉蹌。再次跌落在地，只是還不死心地仰著下巴。緊緊地盯著他，眼淚悄然滑下，我也不肯眨眼，就這麼瞪著圓眼望著他。
他似驚訝了一下，忙蹲下身要扶我，我卻甩開了他地手，終於忍不住。胸口重重起伏著抽泣起來，「原來我只是你挑選地仙伴……」
「翩兒……」
「我問你！」我上前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緊張地問：「你實實的告訴我，這些天的相處下來，你喜歡我嗎？想過以後和我一起做一對神仙夫妻嗎？」
他似微有愣怔的眨了眨眼睛，神情有疑惑，卻是誠實地答：「我是喜歡你，是想著我們一起步入仙境，你若願和我一起，我們也可以一起修煉。至於夫妻……確是沒有想過。」
「那你現在想。現在想也不晚，你想想看，我們做神仙夫妻好嗎？夫妻就是……」慌亂的說著。我的臉噌地紅了，天哪，我在說什麼？他不是個三歲的小孩，我這是在幹什麼啊！
他果斷的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傻丫頭。神仙就是神仙，怎麼能是夫妻呢？」
我的夢徹底破碎了。
聽著他優雅的聲音，曾經以為是這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如今，卻讓我覺得最刺耳，最殘酷也最諷刺。
我曾經以為，他是沒有過相愛的經歷，他是因為單純，所以他情不自禁的對我好的同時。心裡也是喜歡著我的。是有愛地成份的，只是他不自知。只要我們點破。他會願意待我如妻……哪怕，認可我的感情。
可惜……可惜……一切都是我做夢。
他從頭到尾，從始至終，根本沒有什麼雜念，他只是一心成仙，我，只是他成仙路上不可缺少地一個棋子。
那麼我從頭到尾從始至終的感情，對他所付出的感情以及期望，都只是一個笑話！
「哈哈哈哈哈……」我突然仰天大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就這麼放肆的笑著，幾乎震塌了整個蘭蕉殿。
曇華顯得有一絲的驚慌，但卻是靜靜的看著我發瘋，沒有阻攔，眸中有淡淡地迷茫和……不，我不承認那裡有傷痛。
許久，我終於累極，止住了聲音，我長喘了幾口氣，掙脫了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一步一步向門外走去。
「翩兒……」他猶豫的聲音在身後，刺得我一個寒戰，頓了頓腳，我微側頭，冷冷的說道：「對不起，我要走了。你也不必掛念著還要帶我再次入仙境，我對那沒興趣。」
「翩兒，你說什麼？」他飄到我身側，雙手輕輕的扶我的肩，小心的望著我的臉，柔聲問：「翩兒，怎麼了？你到底在生什麼氣？」
不覺失笑，他真是有意思，單純到令人想海扁一頓。「好，你不懂是吧？那我解釋給你聽。知道吧，我喜歡你，是愛。瞭解嗎？哦你不瞭解。這是人的感情，不是仙地感情，所以你不懂。這些天來，我一直用你不懂地方式和你在一起，我真是傻，真是滑稽，這麼些日子，留下的都只是羞恥地回憶，這是我自取其辱的結果。我枉然了太多的感情，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現在，我不能再傻，我該回頭了。我要去走自己的路。謝謝你讓我知道這一切，祝你仙路順利。再見。」說完，我頭也不回，奮力向外走。
「翩兒……」他的聲音焦急的傳來，「你要去哪兒？」
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一邊登登的下樓梯，一邊強忍著要哭出來的衝動，道：「不用管我，大家各走各路。」我已經對他沒有用了，不必管我去何方。
如今，我確是能去哪兒呢？
龍陌……龍陌你在哪兒？
「翩兒……翩兒……」
摀住雙耳，我瘋一般的跑出大殿。
一路上，遇到了小冰、小嬋，我不顧她們的召喚，一口氣衝出蘭蕉殿外。
門外，一片寂靜。
我抬頭眺望了一眼，竟不知要去哪個方向，長嘯一聲，我撒開腿，茫無頭緒的跑入樹叢。
跑著跑著。我突然腳下起風，不自覺的騰空而起。我驚異的看著已離地的雙腳，猛的想起他說我已有部分法力。太好了，我要快些下山去。於是試著在體內運了運功，果然加快了飛的速度而且是越來越高……
「快停下快停下……」不行，掌握不住它了。MD，連法力也欺負我，不由的怒從中來。大喝一聲：「給我停下！」
「！」我狠狠撞到了一棵蒼勁地樹上，「哎喲！」
「撲！」又是一聲，我狠狠的摔到了地上。這連貫地……倒霉啊。
揉著被摔疼的，我抽抽的泣著，一邊抹著淚，一邊支起身子要站起來。
「姐姐！」頭頂一聲喚，就見一黑東西嗖的竄過來，瞬間在我身邊停下，我定睛一看：「陌
「姐姐，你怎麼摔下來了？」龍陌一如往常。臉上儘是擔心的表情。
一見龍陌，如見親人，我一把抱住他痛哭起來。似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給哭出去。
龍陌先是頓了一下，然後便靜靜的摟住我，任我哭了個夠。
最後，我抽了幾下鼻子，鬆開他，不好意思看他地臉。低垂著頭喃聲道：「好了，咱們走吧。」
他拉住了我，「姐，終於明白了嗎？」
「什麼？」我怔怔的回頭看他。
他的表情是我未見過的，好奇怪。「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對你是真心的好。」
我眨了眨眼睛，吸了口氣，點了點頭，勉強一笑。「是啊。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離開了，就不必弄到現在這樣狼狽。」
「姐。我已經知道，你其實早已不是我姐。」
「嗯？！」我驚恐的望向他。
龍陌的眸中閃爍著羞澀的東西，他鬆開了我，有點躲避的向一側走了一步，緩緩地道：「我一直覺得不對勁，自從我們去了蘭蕉殿，我越來越發覺你與姐姐有天壤之別，但是，還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些天，我去見了杭大哥，他告訴了我實情。雖然很難過，姐姐早已離開了我。但是，我也終於想明白了我這些日子以來的牽掛……我想、我想我對你……」
「等等！」我及時喝住了他，不容他再說下去。這一方，我剛受了刺激，目前還沒有再接受刺激地打算，心煩意亂的擺了擺手，「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我現在很累，我們下山找個地方休息。」
「姐！他這樣對你，你還喜歡他嗎？」龍陌著急的低喊，小臉兒漲得通紅。
「就算不喜歡他了，我也不跟和你……」我突然頓住口，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龍陌眼中劃過受傷地神情，他皺了皺眉，艱澀的問：「為什麼？為什麼？」
「我是你姐……」這理由好很很牽強。
「你不是……你不是的啊，為什麼不行？因為之前不知道你不是姐姐，所以我不敢相信我喜歡著你，可是現在我知道了，我就沒辦法放棄……」
「傻瓜！」我不由的心疼起來，看著他焦急痛苦的模樣，我不知道要怎麼收拾這種局面，無力的苦笑一聲，道：「陌兒，雖然我地魂不是你姐，可是這一張臉這一具身體是你姐姐的，你試想，如果我們在一起，你看著我這張臉不會覺得羞愧嗎？」還有句話就是，他能和這個身體同床共枕嗎？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我的臉皮也不是很厚的龍陌的臉色變了變，白了一陣又紅了一陣，張張口卻是沒有說什麼。我猜想他肯定也想過，也有過掙扎。
「我們走吧，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我真的太累了，不想去想這類事。但是看來，以後會怎麼樣，且讓它自然發展吧。
不再看他，我顧自向山下走去。
龍陌悄然跟了上來，小心冀冀的跟在我身後。
我心裡輕歎了一聲，頓覺得無數的悲涼升起。龍陌啊，我該拿你怎麼辦？
曇華，再見吧。
我需要讓自己回歸清靜。
但願明朝睡醒，這一切的煩擾都已不復存在。
如果上天你有憐憫我，請給我一個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