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流珠濺玉般的嗓音淡淡傳來,聽得我不由吞了吞口水。
接著,一隻手從那白紗之間伸了出來。那是男人的手嗎?細嫩瑩白、根根如玉。只見那二指輕輕捏住白紗的邊沿,一扯,白紗輕飄飄的向兩邊分散打開,露出了天人的真面目。
肌膚如霜般瑩亮無暇,臉型清瘦優美,黛眉如過江的雙飛燕,窄鼻挺立似玉雕,粉唇如桃,雙瞳剪水,金色的瞳孔中透出碎冰般的璀璨。
依然如瀑的長髮流淌在雅白色長袍之上,微微敞開的衣領露出一對玲瓏鎖骨,右邊一根鎖骨之上,一朵金色的美人蕉圖騰熾熱盛開,更襯得肌膚如玉勝雪。
艷而不妖,媚而不俗。高貴、淡雅,由裡至外透著一股冰魂雪魄的氣韻。
他的容貌,是千顆水晶萬玫珍珠也無法媲美的。
他將妖冶與聖潔奇異地揉合在了一起,艷麗動人又出塵脫俗。
我無法相信這是一個「人」。
他應是妖、是仙、哪怕是魔。
「你叫什麼名字?」清雅明朗的聲音再次響起,將神遊的我喚回意識。
「……」我張了張口,硬是講不出話來,只呆呆的望著他。
「嗯?」他微挑起一對狹長的鳳尾眼斜睨著我。那恬靜中不帶一絲情緒的神情,讓我感覺到一陣陣的冰冷。
渾身微微的打起戰,我竭力避開他的目光,遲疑著答:「……我叫做……龍翩翩。」
雙眉輕輕攏起,長長的睫毛略撲閃了下,潤唇無意識的微微開合,似乎在咀嚼著口中洩出的字,「龍、翩、翩……」念完,竟欣然的揚起唇角笑了笑。
噢上帝,我的名字在他口裡念出,怎麼那麼悅耳,如同天簌之音!那唇邊一抹笑意蕩在這張精緻到致命的臉上,仿若在一片白雪的世界裡,突現一樹紅梅凌寒怒放。
真奢望溺死在如此美麗的笑容裡……
「以後,你就住在這兒了。」他輕聲說著,唇角笑意已悄然逝去,臉上一片雲淡風清。
我的腦袋裡老久適應不了,「住、住這兒?」
「嗯。你以後就是蘭蕉殿的人。」他不緊不慢地解釋,「我就叫你翩兒,你叫我曇華就好。」
聽他這番倒像是說得異常清楚,可我卻一點也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就成了蘭蕉殿的人?他那麼大動干戈把我抓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當然,我可不敢這時候問,不丟小命就很慶幸了。
「那就這樣,你下去吧。」他說著懶懶得斜下身去,眼簾緩緩垂下,像是有些睏意。隨即,兩邊的白紗自動的慢慢靠攏,將裡面的美人隔離我的視線。
就……這樣?
我瞅著那白紗裡隱約可見的身影,心底翻湧不定。
這天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惡人,也不像狡黠之人,但平白的救我又有點可疑。不過不管怎麼說,我現在到了這裡,總算比落到被下銀玩完再嫁給杭家然後過那種生不如死封建日子好。怎麼說我這一穿來的靈魂,來到這裡的經歷一定要離奇才附合常理,否則那麼多人幹嘛都要九死一生穿這一回……可不都圖刺激呢。
甩了甩頭,篤然有了精神,經過這麼一合計,我算定老天不會輕易讓我死掉的,我就放心大膽一回,有件事,該問還得問,該管還得管啊。
「咳,那個……公子?」我雙眼賊光光地瞧著紗裡邊的風景,盡量小聲地喚,「公子?」
「嗯……」麻酥酥的聲音慵懶中透著柔媚,像是睡夢中人無意識的輕喃。
像有只小手在我的心肝上抓了抓。
撓得我心裡亂七八糟的。
差點兒把想問的話給繞回肚裡去。
吞了吞口水,我努力把思緒擺整齊,輕呼口氣,繼續喚,「我可以求公子點事嗎?」
「翩兒有話直說。」聲音依然慵懶,卻字字清晰。看來他並未沉睡,腦子清楚著呢。
「……我來之前,我兄弟龍陌被他們抓了去,可否請公子幫忙救他一命?」
既然你說我現在是你們的人了,管我的事也不算是管閒事吧?而且武功這番出神入化,救個人是舉手之勞吧?再說了,若不是你把我給「救」出來,說不定我現在已經能讓下銀高興了,然後把龍陌給放了呢,說到底,你惹的禍你負責。
「你叫我曇華就好。」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波瀾,卻說得沒頭沒腦,楞讓我不知如何接下去,只好乾等著他下一句。
空氣裡寂靜一片。
我不知道他是在思考還是在睡覺。
跟慢性子的人勾通真是痛苦。
快忍到極限了。
「你要吃點什麼?讓小冰去備就是。」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似的,聲音提高了一點。
我的眉頭皺起,終於忍無可忍,「公子……」
「嗯?」
「……曇華,我剛才說的事……人命關天啊!」我額頭都急出汗來,您老怎麼就能那麼沉靜?
紗間探出一根玉指,一挑,掀起一角,半張嫵媚的臉露出來,純純的眸光從丹鳳的眼角斜望著我,「翩兒都說了,還不放心我不辦不成?」
我眨了眨眼。
我……是說了,可您沒答應不是?您沒答應我自然不放心不是?我不放心自然要繼續問了不是?……這方,說得倒還成了我的不是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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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的頭暈。
但,他是確定會救龍陌的啊!靈光一閃,我喜上心頭,連連哈腰道謝:「謝謝公子!謝謝曇華公子救命之恩!」我說得誠心誠意,對方卻完全無視,縮回了手指又愜意地臥床上了。這回,我相信他是睡覺。
那我就不打擾人家休息了。
身子後退,悄然出了門口。
興奮的一回頭,就看到小冰。
肚子條件反射的開始咕咕叫,訕訕的對她笑了笑,「我餓了。」
小冰抿唇一笑,「跟我來吧。」說完又是優雅的轉身,一扭一扭的向外走。
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