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
程風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怔怔出神。
這是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柔和的光線從房間的窗口處照了進來,灑在裡面的青石板上。也許晚是因為空氣中帶了些慵懶的的氣息,在這個房間裡的晴兒和小鳳,此刻也顯得有些懶洋洋的。
晴兒收好包袱,滿含不捨的搖頭,「哎,好不容易有了一種家的感覺,如今又要離開了。」
小鳳把包袱繫緊,因為這裡條件簡陋,她和晴兒便住到一起了,如今又要離開,她自然也是十分的不捨,「我也是啊,對了,晴兒,你發現一個問題沒有。」
「什麼啊?」
小鳳把床鋪略略整理了一下,道,「我們跟著公子也有好些年了吧,雖然這些年總是跟著公子東跑西串,但是你發現沒,只要我們和公子在一塊,就會有一種家的感覺。」
晴兒臉上有些激動,「嗯,我也想說這個呢,真的,起初我不過是流星組織裡一個普通的接待員,一年四季都在流星組織裡面度過,我沒有父母,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家的感覺,但是這些年,特別是最近幾年,我真的感覺到了一種別樣的溫暖,說不出是什麼,好像是幸福,讓我好依賴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似乎在告訴我,這裡才是我的歸處,或許,這就是你說的,這是家的感覺吧。」
小鳳也道,「沒想薩克達哥哥竟然有這樣的兄弟,公子他是我今生見過的最好的人,真的,只是,只是……」
話說到一半,小鳳忽然停了下來,皺了皺眉頭,似乎不大想說出後面的話。
「只是什麼啊?」晴兒順手把桌子擦了擦,很好奇的問道,女兒家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單純,聊的一些東西,雖然看起來很可笑,卻很真!
小鳳的聲音明顯的低了下來,「晴兒,你沒發現麼,公子,公子他的命,他的命太苦了,我感覺,上天對公子不公平!」
「上天對公子不公平?」晴兒有些疑惑。
鳳點點頭,「你看,公子一些要好的朋友,如今都一個一個的離他去了,特別是飄雪,玄武和暮清荷的死,我看得出來,他們的死,給公子造成的打擊很大,公子現在都變了,和幾年前相比,完全的變了一個人。」
晴兒的臉色漸漸的暗淡下來,甚至還抽搐了幾下,「我發現了,公子他變了,變得令人看不透,變得似乎對什麼都不在意了,其實,我看得出來,在那不在意的背後,隱藏著的是巨大的傷痛。看得好讓人心痛!但是,但是,有一點我知道是真的,公子他是真心對我們好!」
小鳳點頭,「嗯,因為公子,才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聚集到一起,而且還組合成一個家,對待我們,公子就像對待自己的家人一樣親切!我都不知道,我到底還能為公子做些什麼。」
晴兒眼睛一酸,竟是閃爍著一股莫名的東西,「這一次,大祭司她,她似乎又,又……」
她的聲音忽然顫抖起來,沒能把後面的話說出口,「小鳳,我,我真的好為公子心痛啊,每一次看著他面對那麼大的傷痛,每一次看著他的性格發生變化,我都不能做什麼,只能在旁邊靜靜的看著,哪怕一句安慰的話,都無法說出口……」
「我也一樣,晴兒,可是,可是公子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啊,有什麼傷痛總是自己捏著,藏著……」
……
房間裡,他們兩人深深的抱成一團,竟是大哭了起來……
門扛外,似乎站著一個人影。
程風本要伸手去敲門的,正橋聽到小鳳和晴兒這一番對話,那伸到半空中的手,硬是停住了,半晌後他收回了手,深深的鎖著眉頭。
本來,程風是想讓小鳳和晴兒回鐵城的,如今這個世界,已經亂得不成樣了,有屠盡和冥龍這樣的老變態在世,世界時刻都處在極度的危險之中,
如今這世道,已經沒有什麼安全可言了,
把他們送到鐵城,已經很不錯了,按照程風的計劃,程風是要帶著馨兒去被海冰源見龜仙的,北海冰源這種地方,自然不是小鳳這種人可以進去的,光那裡的超低溫就讓人受不了!
凡人,根本無法在那種地方生存。
但是,此刻聽了小鳳和晴兒的對話後,程風忽然改變主意了,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為這兩個個平凡女子做些什麼,總之,不能讓他們送了性命。
程風在門口思索了半晌……
……
竹影婆娑,稀疏的月光從密葉的縫隙裡面照射下來,灑在程風的臉上。
靠著樹根,他有些疲憊的躺著,仰頭望著星空,只見繁星點點,似一個個走過的腳印,在歲月裡留下了永久的記憶。
明天一大早,又要起航了!
山林寂靜,偶有一些寒鴉低鳴,程風隱隱的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朝自己靠了過來。
那腳步聲沉定,緩慢而輕靈,似乎有幾分熟悉。
程風沒有回頭,應該,他沒有感覺到來人的殺意,相反,程風還感覺一點善意。
「你不回頭,就不怕我趁機殺害你麼?」身後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只聽這一聲音,程風的心忽然顫抖了,深深的顫抖了,他的聲音,彷彿如一屢屢夏日的陽光,那麼的溫和,溫和的足以把自己的靈魂融化!
哪怕,哪怕現在程風心裡有多麼的怨恨,有多重的殺氣,在這股溫和的聲音面前,都會化為虛無……
只聽這短短的幾個字,程風的心,忽然變得無比平靜,之前的傷心,殺意,悲痛,全部化為虛有,現在他的內心就似一湖水一樣,平靜得如鏡子一般!
「因為不想回頭!所以就不回頭了,請問,你是哪位高人?」程風心裡生出敬佩之意,緩緩站了起來。
「好一個不想回頭!哈哈……」那聲音裡帶著豪爽的笑意。
程風轉過頭,回身望去,忽然怔住了,看著那個人,程風忽然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那是一個老人,有五尺高,不過背似乎有些駝,走路的時候有些喘氣不過,讓程風感覺,他每走一步,都走得很艱難!
「老前輩!」不知為何,程風竟是本能的鞠躬下去,深深行禮。
「呵呵……」那老人很艱難的揮揮手,「年輕人,不用客氣,昨天我看過星相了,七星連株,所有的卦相都指向同一個終點。」
程風有些疑惑,只抓了抓頭,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老人笑了笑,「相師之所以能夠通曉古今,預知未來,靠得,就是參悟了星相的奧秘,天下萬物,皆有因果,這一次,七星連株,所有的星相都指向了你,所以,我來找你了。」
老人的聲音很輕,很淡,卻很重,重得讓程風有些喘不過氣來。
「老前輩,有什麼吩咐,你說吧。」程風再度行禮。
老人怔怔的望著天空,良久,才緩緩說道,「多少年了,自從人間出世以來,我就從來沒有離開過那個地方,今天,還是第一次離開那裡,我這麼做,都是因為你啊,當初青帝和屠盡的那一戰,我都是閉著眼睛的,沒想到,十隔了這麼多年,還有人值得我離開那裡啊。」
「老前輩,你說什麼?我聽不太懂。」程風恭敬的說道。
「呵呵,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以後慢慢再告訴你,現在,你帶我去見祭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