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蠻荒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考進裡面的學生,為的就是一個願望,努力的讓自己變的更強,雖然,裡面的每一個學生都有著不一樣的背景,有達克達這種一揮手就是幾萬金幣的超級大款,也有像哈維這樣天天泡女人的色狼,也有陳菲這樣家世卑微淒慘的落人,也有秋雁這樣天天為生活奔波的窮苦人,也有如秦峰一般天天凌強欺弱的囂張人士……
然而每當到面對訓練的時候,他們都會感到興奮,那是沸騰的血液,強者的夢想,家族的希望……
寒山之上,同樣有一個人,在無時不刻的奮鬥著,努力著,堅持著……
六個月的時光匆匆而過,
這日,無憂居迎來了兩位特殊的客人,
程海,祥叔,
雖然程風不在,但程海還是和哈維兩人交談得很深,
「伯父,有些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說.」薩克達忽然說道.
程海點了一根煙,看了眼一旁的祥叔,微微笑道:「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必要客氣.」
「半年前,程風從寒山上回來的時候,修為已經達到了地界顛峰,而且修行的法門十分詭異,大可能是傳說中的魔法.」
「噠」
程海嘴裡叼著的煙忽然掉在了地上,整個人呆呆的愣著,
「你,你確定?」程海很不置信的問.
哈維這時忽然大聲道:「是的,伯父,那絕對是傳說的魔法,我以前聽父親提起過一些,錯不了,」
程海再一次陷入呆愕之中,身體帶著一絲微微的顫抖,
薩克達看了眼程海的神色,淡淡道:「其實在沒有進入蠻荒之前,我就從父親那裡聽說了一些關於程風的事,說他是雷森一家捨棄的孤兒,從小就不被父親看好,從他三歲時起,因為身體極度虛弱,而且人也癡呆,就被父親捨棄在小村莊,只分派了幾個下人留守照料,十多年的童年生涯中,程風也沒見過父親多少次面,從此,他就在封閉的小山村裡長大……」
程海的眼角已經有些濕潤了,薩克達想起程風的遭遇,抽搐一聲,接著說道:「自來到這裡以後,我們三個人雖然表面上過得很快樂,可是每當深夜,我都看見老三獨自一個人坐在院子裡,一個人看著冷月,一直看,一直看到天要亮的時候才回去睡覺,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失戀了,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在想念父親,想念那個捨棄了他十幾年的父親,您或許有您的苦衷,可當我每一次看到老三獨自看著孤冷的月亮時,我都會想起我自己的父親,雖然如今他已經不在人世了,正因如此,我才更加明白一個兒子對一個父親的牽掛,這種牽掛,是牽掛父親的安慰,是希望得到父親的肯定和理解,正因為我沒有珍惜好以前父親在世的那段日子,所以我更能體會到老三心中的那份委屈,那份希望,那份牽掛,伯父,老三日日夜夜牽掛的人,就是您呀,他絲毫沒有因為當年你對他的捨棄而有半點怨言,」
「相反,老三在用自己的行動不斷的證明自己,他拚命的要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不是弱者,不是癡呆,開學的時候,他三番五次的昏倒在訓練場卻依舊堅持出操,他明知道自己跑不下五千米,可他還是照樣堅持跑,他明知道他承受不了學校裡那如此高強度的訓練,可他依舊苦苦的支撐著……,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您那,他是要證明給您看,他不是一個弱者,他不是一個癡呆……」
程海聽得完全呆了,他從來就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他的骨子裡,流淌著的竟然是如此堅強的傲骨,如此不屈的血液……
薩克達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起來,俱聲淚下,「在面對全校十萬學生和所有的老師對他的譏諷和嘲笑的時候,當所有的人都罵呀是弱夫的時候,當他一個人頂著千萬人的辱罵和指責的時候,很多個夜晚,我都看見他一個人躲在房間偷偷的哭泣,偷偷的流淚,他多麼的希望,在那個時候,您可以站出來,給他一聲鼓勵,給他一點信心,給他一些肯定,哪怕是一句鼓勵的話,可是老三,終究是一個人勇敢的堅持了下來,他表面上雖然表現的那麼無知和不屑,可是心裡面,何嘗不是欲哭不得,在馬丁的那一腳面前,老三,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孩子,又何嘗不是感到恐懼,又何嘗不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夠伸出一支寬厚的手,給他遮風擋雨,可是,他的臉上,卻依舊表現出那副不屑的無知,您可知道,在老三那無知的背後,隱藏著多麼深厚的牽掛,其中隱藏希望,是多麼的深,多麼的愛您,」
薩克達已經完全的發洩出來,聲聲帶痛「去年春節,所有的學生都回去過年,可當我問老三為什麼不回去的時候,他告訴我十個字——『我沒有資格回去見父親』,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哪個不想高高興興的回家過年,哪個不想和家人團聚在一起,可是老三不回去的原因卻是因為怕得不到您的肯定呀,因為他想,一直都想,一直有很想做的比他的哥哥和姐姐更出色,每一次,老三都捨不得花錢,哪怕是一個銅幣,我問他為什麼,他告訴說:『我對不起父親』,後來,他一個人在寒山上修煉魔法,我每次去看他,有一次在路上順手揀了幾根麻花,到了他那裡,老三竟然一口氣就吃了下去,伯父,他為了修煉,如今在寒山上,從來就不考慮自己的吃住,每一次上山,我都給他帶好多好多好吃的,每一次看著他狼吞虎嚥的啃食那些干食物的時候,我這個做大哥的心裡,可是心如刀絞,我沒有盡到一個大哥的職責呀,哈哈,堂堂雷森家族的正子,竟然能為自小就捨棄他的父親付出這麼多,甚至於,不讓自己的父親失望,在死亡面前,也表現出一往的無懼,為了向自己的父親證明自己,他甚至於不再顧及自己的生命,伯父,如果我是您,這一輩子,有這麼一個兒子,死已無憾!作為他的大哥,我感到十分的自豪。」
薩克達傷痛的哭了,然後身體慢慢的跪了下去,兩隻顫抖的手,漸漸的掩住自己的臉,老三,老三,老三,你的心事,為什麼要隱藏的如此之深,以至於我這個做大哥的都差點被你瞞過去了,為什麼,為什麼不把這些說出來,為什麼要一個人默默的承受這麼重的包袱,為什麼,不讓大哥幫你分享你的痛苦,我們是兄弟呀,老三,這一生一世,我薩克達,永遠都是你的好兄弟……
哈維在一旁聽著,同樣流出了淚,
他這一刻才知道,才真正的知道,原來,
原來自己擁有一個如此了不起的三弟。
祥叔,程海緩緩的閉起眼,
在那眼角,兩顆淚緩緩的落了下來,
「滴答」
那是眼淚掉在地上的聲音,
原來,原來,自己有著一個如此值得驕傲的兒子!
原來,一直錯的,是自己,以前總以為這個做父親對自己的兒子瞭如指掌,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一直是兒子對自己瞭如指掌,可自己呢,卻對兒子的心理一無所知……
而祥叔,原以為,自小在小山村和程風一起長大,會很瞭解程風,可如今……
寂靜的房間,只剩下傷心人的哭泣的聲音,
許久,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掌聲,
輕微,細膩,低沉,還帶著一絲顫抖的掌聲,
隨後,一個人,漸漸的走了過來,
碔玞!
依舊是一身深藍色的衣群,依舊那驚魂動魄的氣質,依舊是那清澈而靈靜的宛然,只不過,那白皙的眼角,已然帶上了一絲淚痕,
她從來只以為,程風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原來,在程風那張無所謂的表面之後,竟然隱藏著這麼深的包袱……
原來,他是個堅韌的人,原來,他並不止表面上的那麼無知……
原來,他的生活,竟然是那麼孤單,原來,他活的是那麼的累,那麼的艱辛……
原來,他是多麼的渴望別人的呵護和關愛……
傻瓜,你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在我面前還要裝出一副天真的不屑樣……
沒有出聲,只任薩克達使勁的錘著地板,大哭的叫喊:「老三,老三,老三,老三,大哥我對不住你呀……」
哈維一頭臥在地面,久久不抬起來,「小霸王,你這個傻瓜,這一些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
程海仰天長歎,深深吸了一口氣,今天,他本是打算過來讓程風退學回家的,因為蠻荒對他的意見太大了,而且直接影響到了家族的聲譽,『兒子,我程海不配做你的父親呀,我不配……』
碔玞靜默了一會兒,聲音依舊平靜,道:「程海,如今程風還在寒山上修煉,現在已經是天道上位魔法師,為人知曉的,芬洛大陸上第一個真正的魔法師,你的另外兩個兒女加在一起也敵不過他一招,」
程海沉重的閉上了眼睛,而薩克達和哈維皆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畢竟,僅僅六個月,從地界顛峰到天道上位,
這個速度,絕對的曠古絕今!
就拿自己,這六個月裡,他日夜苦修,加上家族裡的無數靈丹妙藥,也僅僅才踏入天道的大門,捫心自問,自己也算是個天才人物,在考試進入蠻荒的時候,他名列第二,僅次於天才秋雁,可沒想到,看似身體極度虛弱的程風,竟然在短短的六個月,從地界顛峰颮升到了天道上位。
程海今年已經三百多歲了,也才到天道極限的地步,可這兒子,竟然年僅十五歲,就已經進入了天道上位,
自卑,自豪,……
程海兩眼再度濕潤,身體也明顯的顫抖起來,二話不說,身體就化做了一道流光,直奔寒山,隨後,祥叔,哈維,薩克達紛紛跟了上去,而碔玞則微微一怔,緩緩的朝寒山走去……
寒山是蠻荒大學周圍的一座小山,並不巍峨,但有一條大河從山裡經過,一般很少人進入其中,
最多也就偶爾有幾個柴夫會到裡面打柴。
寒山小屋,
大河滾滾而下,流經屋子一旁,程海一竄就衝進了屋裡,
風兒,風兒,風兒,
你出來,父親來看你了,父親知道你不是弱者,父親知道你沒有癡呆,父親知道你比你的姐姐和哥哥都要出色,你出來……
父親再也不趕你走,再也不強迫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風兒……你要原諒父親……
可屋子裡——
什麼也沒有,
簡陋得不能在簡陋的傢俱,就是一張冰冷的石床,一張石桌,兩張石凳,別的什麼也沒有,連被子,草蓆也沒有,
在石床的角落,堆放著好一窩零食的包裝袋,還有幾隻老鼠在那裡尋找著殘餘的碎食……
石桌上豎立著一塊石頭,上面用血寫著一行字,字跡深刻,鮮血濃厚:
父親,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總有一天,我要變得和大叔一樣強!看他們還敢不敢欺負我。
「風兒!父親愛你,永遠都愛你……」
程海再一次,再一次,因為這個被遺棄的兒子,流下了眼淚……
隨後,其他人紛紛趕到,皆是一陣寂靜……
「每一天晚上十二點,他都會咬破手指,跟著字跡,用血再寫一遍。」碔玞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