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辛達把昨天晚上抽空寫好的信交給鎮子裡來送蔬果的人,請他轉交給自己的哥哥之後,趕緊匆匆忙忙地趕回營地,因為今天的魔法理論課馬上就要開始了。她拿起一張只有兩條腿的凳子,跑到自己的位置上放好,然後小心地坐到了凳子上面,一面挺起腰,腿上微微用勁保持住身體的平衡。現在,所有的學員對於這樣的姿勢已經非常的駕輕就熟了。哪怕是由於過度的勞累以至於在課堂上睡著了,也不會有人讓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失去控制。
艾倫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立即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正襟危坐,一言不發地注視著艾倫慢慢地走到了她們的面前。
艾倫掃視了一下面前的人群,他對她們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這些一個月以前還頗有些弱不經風的女孩子們,如今已經頗有些英姿颯爽的味道了。無論是長跑,還是攀登,她們都能有模有樣地完成艾倫近乎苛刻的要求。在激烈的格鬥對抗中,她們也能呼呼生風地揮拳合踢腿了。比起那些男性的士兵來,恐怕也不見得遜色多少。
費斯弗勒斯家族的精靈和弗瑞斯特家族完全不一樣。世代生活在黑暗森林裡的弗瑞斯特家族,為了生存,他們家族的每一個人在很小的時候就會在族人們的指導下開始學習武技。稍微大一點之後,還會學習其他的生活技巧,比如狩獵以及冶煉什麼的。領悟力比較高的,則會由長老會派人專門教授魔法的知識,而武技出眾的人,則會被列入守護武士的備選名單。所以,無論男女老幼,每一個弗瑞斯特家族的精靈都是出色的戰士,至少是一個出色的弓箭手和獵人。
但是費斯弗勒斯家族則不一樣,他們一直生活在精靈之國的領地裡,生活再是無憂無慮不過。不同的專業分工讓他們不必每一個人都成為獵人就能獲得比起弗瑞斯特家的人豐富得多的生活物資。在這樣的條件下,很難要求每一個人都保持著旺盛的鬥志。因此精靈之國領域裡的精靈們,與人類帝國當中的平民百姓也沒有太大的區別。要不是因為圖勒反抗辛西婭的暴政,這些年督促著大家重新練習武技和鬥氣之類的戰鬥技能,多少算是讓費家恢復了一些尚武的氣氛,他們這幾萬人能不能成功翻越莽古通納山脈還是一個未知數呢。所以能夠在一個月中改頭換面,從較弱的女孩子變成堅定的女戰士,的的確確是一個非常驚人的變化。
「在開始今天的課程之前,有兩件事情跟大家說一下。」艾倫的聲音出人意料的顯得很平靜,這跟他平日裡冷冰冰的諷刺或者動不動就是粗暴的吼叫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讓大家過了好一會兒才習慣過來。「第一件事,從今天開始,你們在上魔法理論課的時候不用再坐在那個兩條腿的凳子上了。現在你們就可以把它移走。」艾倫的話音剛落,所有的學員立即開心地將屁股底下的凳子扔到了一邊,然後席地而坐。場面好一陣的混亂。
艾倫面無表情地等待著大家重新安靜下來,然後再接著說:「第二件事,是要介紹兩個新學員給大家。」說到這裡,艾倫朝著外面點了點頭,跟著就有兩個身穿狩獵裝的女精靈出現在了大家的面前。所有的人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有的甚至大張著嘴巴發出了「啊」的一聲。原來走過來的人是她們的女王莉迪婭和族長辛德瑞拉。身居高位的女王和族長也會跟她們一起接受訓練嗎?所有的精靈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同時也有一些幸福和驕傲的感覺油然而生。
「莉迪婭和辛蒂從今天開始將參加我們的訓練營。由於她們兩位的身份特殊,因此她們不會參與全部的訓練。但是,只要是她們參加的訓練,她們就跟你們一樣,不會有任何的特別。要是她們沒有達到我的要求,一樣會受到懲罰。但是,我認為我還是有必要提醒大家一下。如果有人為了她們而作弊的話,比如在對抗中故意落敗,那麼莉迪婭和辛蒂將被加倍的懲罰。同時,參與作弊的所有人都將被永久地驅逐出這個魔法訓練營,然後她們將接受長老會的處罰。」艾倫的一席話,不啻於在眾人的頭頂狠狠地澆了一盆冷水。長老會的處罰向來是最嚴厲的懲罰措施。一般而言,長老會的處罰只有兩種:一種是驅逐,在剝奪受罰人的所有財產之後,將他驅逐出族人的領地。被驅逐的人會被打上靈魂的烙印,所有的精靈家族都不允許接納被驅逐的人。另一種是流放,被流放的族人通常會被遣送到條件極為艱苦的邊緣地區,並且永遠不得離開。現在費家雖然遠離故土,流放無從談起,但若是被驅逐的話,同樣會落得個十分淒涼的下場。有這麼嚴厲的懲罰措施,看起來莉迪婭和辛蒂在訓練營的前景不怎麼樂觀啊!
艾倫繼續說:「莉迪婭編入露辛達的小組,辛蒂編入蘇珊的小組。現在,請你們到自己的小組中坐下。」莉迪婭和辛蒂微笑著走到自己的小組旁邊坐下,她們都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衝著身邊的人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艾倫等她們兩個坐好,然後說:「今天我們要來講一下魔法的力量來源。我知道大家對於我們這個魔法訓練營在過去的一個月裡只鍛煉身體卻不教授任何的具體魔法技巧頗為不解,那麼今天的課程,大家應該可以自己找到答案。」
「在你們當中,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學習過一些魔法的知識,另外的一多半里,有三分之一的人學習過基本的武技,剩下的人,基本上什麼也不會。這樣的人員構成,又怎麼可能同時學習同樣的東西?所以,這個訓練營的宗旨是要讓大家明白應該怎麼去戰鬥,是不是學習到一些魔法的技巧,並不是最重要的。說得簡單一點,無論你是用魔法還是用武技,甚或是別的任何東西,只要你能在戰鬥中取得勝利,成功地活下來,你就是優秀的戰士!那些在戰鬥中死去的,不管他生前是偉大的魔法師還是卑微的士兵,死了之後又會有什麼區別?」
「話說回來,無論是魔法還是武技,它們都是對力量的控制和應用,本質上並沒有區別。比如冰系魔法裡常見的寒冰箭,實際上就是從弓箭演變過來的。火焰標槍與獸人的斧槍兵投擲的標槍、長矛之類的武器也很相似,只不過多了些火焰在上面而已。精靈的古老兵種魔弓手和魔劍士,就是把魔法和武技揉合到一起而演化成的兵種。可惜的是,同時修煉魔法和武技的難度很大,因此這樣的兵種到了今天,幾乎都消失了。」
「即便是純粹修煉武技的戰士,在鬥氣的修為達到一定的等級之後,也可以將鬥氣實質化,然後演變成威力巨大的絕殺招術,比如圖勒的極月斬。還有的戰士,喜歡把實質化的鬥氣凝結成武器的樣子,長矛、巨劍或者巨斧,然後用它們來進攻。這實際上也是對力量的具體運用方式,和魔法沒有任何的區別。」
「魔法師的攻擊方式和武士的攻擊方式有著明顯的區別,那是因為魔法師孱弱的身體無法承載巨大的能量,因此必須借助吟誦咒語的方式完成魔法。實際上,高階的魔法師可以實現低階魔法的瞬間發動,根本不需要吟誦咒語的過程。那麼高階魔法師使用低階魔法的時候,與一個武士利用鬥氣發動進攻也沒有什麼不同。一個魔法師的身體越強悍,那麼他本身能夠承載的力量就越大,發動魔法的時候,就越能夠實現瞬發。這實際上就是魔劍士或者魔箭手的修煉方式。」
「魔法師的力量來自於冥想,通過冥想使自己的意念能夠與天地間的魔法元素產生感應,從而不斷地集聚魔法的力量。而戰士的力量來自於對肌肉的鍛煉以及對鬥氣的激發,力量的增強主要依靠不斷的練習。這樣看起來,似乎魔法和武技是不能同時兼顧的。畢竟你要冥想,就無法有效地激發鬥氣,而要練習鬥氣的使用,則又不可能專心地冥想。」
「那麼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做到二者兼顧呢?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鍛煉你的精神。精神的力量是魔力和鬥氣的共同源泉,因此鍛煉精神的力量也就意味著同時鍛煉了魔力和鬥氣。實際上,這時候已經無所謂魔力和鬥氣了,因為它們本身就是同一個東西。」
「每一個人都具有精神的力量,換句話說,就是每一個人都有魔武雙修的潛質。只不過,每個人鍛煉精神力量的效率不同,導致最後的成效會有明顯的差異。我們都知道,每一個種族都有一些精神領袖,他們的精神力量不僅存在於當世,並且對後世的子孫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對於他們的豐功偉業的不斷傳誦,本身就是一種力量的延續。」
「在所有的種族當中,人類是傳承精神力量做得最好的一個種族。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人類對於文字的廣泛應用。書籍很好地記錄了前人的事跡,同時也傳承了他們的精神。人類在不斷地閱讀的同時,又再把這種精神不斷地發揚光大。一代代的積累,才造就了如今人類的輝煌文明。反而是精靈這個最早掌握了文字的種族,其燦爛的古代文明在種族的繁衍中不斷地被湮沒。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巨大的遺憾!」
說到這裡,艾倫突然發現所有的學員們都顯出了迷惘的神色,而曾經在神殿研究過古代精靈遺留的典籍的莉迪婭和辛蒂,則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說:「今天的理論課就先到這裡吧。大家休息一下。」說完就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