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縱橫 第三卷 逃亡與遷徙 第六十章 夢境碎片(上)
    半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艾倫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暗無天日的地底生活,甚至已經有了一點麻木的感覺。他和那個鄰居早已經是無話不談,熟得不能再熟。艾倫從小到大的經歷,已經被那人反反覆覆地問了個一清二楚,甚至連最為隱私的話題也不例外。他發現那人的洞察力實在是驚人,只要有一點線索,他就能猜得出來背後隱藏的故事大概會是什麼樣子。這當然跟他豐富的知識和閱歷是分不開的。那個人的故事以及那些曾經被關在這間地牢裡的人的故事,艾倫也瞭解得差不多少了。實際上後來的大部分時間裡,他們都在重複以前的故事,挖掘著其中的每一個細節。這樣的聊天其實也是迫不得已,因為除了聊天,這兩個人也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其它可以做的事情。唯一讓他覺得有點奇怪的是,這個鄰居對於自己的經歷以及別人告訴他的所有故事的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對於這一點,愛倫也只能一笑置之,便一直叫他鄰居。艾倫很清楚這是因為他可以不願意說出來,畢竟一個什麼都記得的人,不可能記不得自己的名字。

    艾倫從鄰居的嘴裡知道了事情的梗概。原來潘薩摩是被深淵皇族放逐的牛頭人首領,因為潘薩摩的強大力量以及他在牛頭人種族中的威信讓深淵皇族感到了很大的威脅。於是,在一次預謀好的宴席上,潘薩摩被放逐到了熔岩地獄當中去自生自滅。可是潘薩摩幸運地找到了逃離熔岩地獄的通道,離開深淵領域來到了埃利亞特大陸所在的位面。四處流浪之後,潘薩摩終於在現在這個地方隱藏了起來。據說,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他偶然發現在這裡的地下有一個生命泉眼。

    實際上潘薩摩並沒有與深淵皇族爭權奪利的想法,他所在意的,不過是自己力量的不斷成長而已。然而深淵皇族是絕對不允許任何威脅到他們的統治地位的人出現的,對付潛在的危險,深淵皇族向來是斬草除根,決不手軟。

    他在逃離熔岩地獄的時候經歷得難以想像的痛苦,同時也成就了他強橫無比的力量。不過潘薩摩並不滿足,他對於力量的追求是永無止境的。可是沒有了深淵領域的特殊環境,潘薩摩同時也失去了力量成長的途徑。於是他只好用不斷的戰鬥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抓捕強大的魔法師和騎士充當自己訓練力量的玩具,就是那個時候冒出來的主意。至於他心中有沒有回去報復深淵皇族的想法,卻不得而知。

    能被潘薩摩看上而抓來做他的玩具的,自然都不是什麼等閒之輩,但是在潘薩摩強橫的力量面前,無論是大魔法師還是神聖騎士之類的強者都無法取得勝績。當然,潘薩摩很誠實地遵守著他的諾言,那就是誰能放倒他一次,他就給誰一次提問的機會。這些情況,自然就是那個鄰居以及其他的玩具們的不懈努力換回來的。

    唯一令艾倫不解的是,跟這個鄰居比起來,自己的力量簡直不值一提。大概比起以前的那些玩具來,也是差了老大一截。為什麼潘薩摩會把他抓來當玩具呢?難道說是實在找不到什麼合適的人選了?

    這半年中,艾倫同那個名叫潘薩摩的牛頭怪物較量了三次。每一次他都是遍體鱗傷地被狂暴龍蜥拖回來扔到牢房裡,但是每一次他能夠在較量中支撐的時間也有明顯的增長。最後一次是發生在一個半月以前,那一次他竟然僥倖地擊中了潘薩摩一下。儘管當時他是存心拚命,以自己的全身骨骼和內臟被震得粉碎為代價,才讓自己以精神力凝結能量衝擊波擦到了潘薩摩的肩膀,可是好歹也算是擊中了他一下。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行使他提問的權利,就像一灘爛泥一樣地倒在了地上,然後再一次被像死狗一樣地拖回了牢房。

    曾經他以為自己的生命就這樣終結了,然而無論他的傷勢多麼的沉重,都能夠在幾天之後重新甦醒過來,並且所有的外傷內傷全部痊癒。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鄰居使用頂級的光明魔法救活了他,後來才知道不是。他的鄰居告訴他,那是因為他們每天的食物都曾經在一種神奇的泉水裡浸泡過,因此上面附著了起死回生的神奇效果。自從他瞭解到這一點之後,狂暴龍蜥每天送來的生肉,都被他一口不剩地吃個精光。

    那個鄰居在這半年中只同潘薩摩較量了一次,那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鄰居整整出去了五天五夜的時間,以至於艾倫到最後都認為他再也回不來了。所以當狂暴龍蜥終於將他拖回牢房的時候,艾倫竟然興奮得哭了起來。因為他實在是難以想像,要是今後只有他一個人要去面對這種無盡的折磨,真不知道他能夠堅持多久。同時,愛倫也驚歎這個鄰居的強大。要知道他自己面對潘摩薩德進攻的時候,甚至堅持不到十分鐘。可是,既然這麼強大的人都無法戰勝潘摩薩,那麼他自己又有什麼希望能夠活著離開這裡!

    幾天前,鄰居的牢門再一次被狂暴龍蜥打開——潘摩薩又要跟他較量了。跟上次一樣,鄰居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路過艾倫的門口的時候,甚至連瞧也沒有瞧上一眼。艾倫也只好從門上的小氣窗注視著鄰居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甬道的盡頭。

    鄰居離開之後,狂暴龍蜥就不再送食物過來了。百無聊賴的艾倫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他甚至懷疑,隨著鄰居實力的增強,自己會不會因為他們打架的時間太長而活活地被餓死在牢房裡。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飢餓過度的緣故,從第二天夜裡開始,艾倫就不斷地做著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夢。這些夢境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可是他卻隱約覺得夢的片段與片段之間有著什麼隱藏的聯繫,並且自己對夢境中的事情並不陌生。這樣的情況在上一次鄰居與潘摩薩較量的時候也出現過,但是那個時候他還沒覺得有什麼關係。並且在他的腦子越來越不清楚的時候,鄰居回來了。

    然而這一次跟上一次又不太一樣。首先是雜亂的夢境片段越來越多,出現的順序和頻率卻根本沒有任何的規律。可是即便是那些只出現過一次的片段,艾倫仍然能夠清晰地記得其中的每一個細節。昏昏沉沉地睡了兩天之後,艾倫終於從這些夢境中理出了一絲頭緒。他意識到這些夢境都來自於自己的鄰居告訴他的故事,但是卻並不完整,並且主角變成了他自己而已。

    更讓他感到吃驚的是,這些夢境裡發生的情況跟那些故事又有一些區別。要知道這半年裡,他的鄰居可是反反覆覆不厭其煩地跟他介紹那些過往的故事的所有細節。比如有一個夢的片段是他在一個島上跟十幾頭巨龍大戰,為首的一頭銀色巨龍嘴裡吟誦著古怪的龍語魔法。艾倫甚至能夠清晰地記得巨龍的嘴裡發出得每一個音節,因此他知道夢中的銀龍吟頌的魔法咒語與鄰居告訴他的故事裡的魔法咒語有些微的區別。

    再比如他還夢到自己是一個強大的神聖武士,面對著無數的敵人揮出驚天動地的一劍。那一擊在夢境中變得非常的緩慢,每一個細節都能夠清晰地在艾倫的腦海裡再現出來。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故事裡的那一劍,劍峰並沒有在掠過胸前的時候出現若有若無的扭曲。

    類似這樣的夢境片段數不勝數,以艾倫的頭腦也無法將它們之間的聯繫清清楚楚地裡出來。儘管他堅信夢境的背後隱藏著一個秘密,而解開這個秘密的關鍵就是搞清楚這些片斷之間的關係。

    鄰居離開的第六天頭上,艾倫在一片亂哄哄的夢境中再一次醒來。當然,他只是猛然睜開了眼睛而已。過度的飢餓讓他只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不再浪費本就已經接近枯竭的體力。腦子裡還是一片眩暈,更不幸的是,他剛才居然夢見了一次宮廷盛宴,流水般端上來的美味佳餚讓他急不可耐地撲了上去,然而迎接他的卻是十幾道凌厲的鬥氣……

    「真是倒霉!什麼夢不好做,非要夢到吃的!」艾倫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他把眼神轉向牢門上的小氣窗,盼望著那裡會突然出現一塊肥肉。如果說以前聽到狂暴龍蜥慢慢走近的時候甬道裡響起的沉重腳步聲他根本無所謂的話,現在那卻是他最最希望聽到聲音。的確是有什麼聲音傳了出來,讓艾倫好一陣的激動。他一度猜測是不是鄰居終於被那個潘薩摩打敗了。然而當他最終意識到那不過是自己的肚子在發出最後的呻吟時,艾倫幾乎要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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