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暴風雨終於停了。蔚藍色的天空在離去的厚厚雲層後逐漸地顯露了出來,有幾顆還沒有消失的星星還在天幕上閃閃地發著光。
在離開小鎮十幾里之外的森林邊緣,艾倫正在問著那個盜賊和黑暗弓手。盜賊和弓手靠著林中的樹木坐在濕漉漉的地上,他們的雙手被一個束縛魔法綁在身後的樹上。艾倫則抱著雙手站在他們的面前,用冷峻的眼神看著他們。不時有樹葉和樹枝上掉下來的雨水滴在他們的身上。
「先生們,我已經給了你們足夠的時間考慮,現在可以說一說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嗎?」艾倫的聲音依然那麼的平靜,還透著一絲的冷漠。看著兩個人依然沉默,艾倫接著說:「其實我對你們此行的目的並不關心,只不過因為被你們殺害的那些帝國騎兵和我多少有點關係,我已經答應了替他們復仇。如果你們執意不說,也沒有什麼關係。我不喜歡殺戮,所以我不會將你們殺死,而會把你們留在這裡。」
艾倫停了一下繼續說:「剛才我已經給這附近索馬斯城的衛隊送去了一封魔法信,估計明天就會有人來到這裡找你們了。你們會被送去法庭,受到帝國法律的制裁。不過,要是在衛兵們找到你們之前出了什麼意外的話,我就不能保證了。最近這一帶來了不少的銀鬃魔狼,它們的鼻子向來是很靈的。但願兩位先生的運氣不要那麼壞。告辭了!」說完,艾倫優雅地向面前的兩位輕輕地躬了躬身,轉身就要離開。
「請等一等!」那個一直垂著頭的盜賊突然抬頭喊到。他是一個12級的盜賊,要是平常,即便是沒有武器,也不會懼怕什麼銀鬃魔狼,更不要說什麼索馬斯城的衛兵了。可是現在他體內的鬥氣被艾倫用魔法強行禁錮了起來,連一個不會武技的壯漢也打不過,被困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求生的慾望動搖了他的心志,他猶豫著說:「如果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您,您能放過我們嗎?我不想成為魔狼的晚餐,那樣對我來說太殘忍了!」眼光中流露出乞求的神色。
「拉佐!你這個卑鄙的混蛋!你不能告訴他!」旁邊的黑暗弓手咬牙切齒地喝止。「克萊爾,我是想要救咱們的命啊!在這裡會被狼咬死的!」拉佐氣急敗壞地說,語氣卻明顯地信心不足。
「我不要你救我的命!我寧願驕傲地死去,也不會做出任何出賣自己同伴的事情來的。你這個無恥的東西,要是我身上還有力氣的話,我現在就會把你掐死!」名叫克萊爾的黑暗弓手惡狠狠地罵他。
拉佐不理克萊爾的叫罵,急切地對艾倫說:「您能答應放過我嗎?」旁邊克萊爾大聲的吼道:「你不能告訴他!拉佐!難道你忘記了加入擁兵團的時候發過的誓言了嗎?即使你活了下來,也會一輩子背上不忠誠的惡名,被昔日的戰友和同伴追殺!拉佐!現在閉上你的嘴巴還不算晚!什麼也不要告訴他,讓這個惡毒的魔法師見鬼去吧!」
艾倫皺了皺眉頭,輕輕念出一個簡短的咒語。克萊爾「啊」地叫了一聲,跟著再也發不出聲音了,只能怒視著艾倫,徒勞地在地上掙扎。「拉佐先生,古老的寓言中說,能夠明確地看清形勢的人才是真正優秀的人!你現在可以跟我說了。」
「好的,先生!」拉佐順從地回答。「半個月前,我們接到一個任務,護送拉瑟爾小姐前往一個秘密的地方。委託人給的報酬很高,先預付三千金幣,拉瑟爾小姐安全抵達目的地之後,還會再支付另外的七千金幣。可是委託人有一個特別的要求,那就是必須在這個月的二十號中午趕到指定地點,早了或者晚了都不行。並且,如果到得早了、或者晚了的話,我們不僅拿不到錢,還會惹上大麻煩。」
「什麼樣的大麻煩?」艾倫問他。「對不起先生,我也不清楚。是馬裡奧告訴我們的,他是這次的負責人。具體的情況只有他清楚。」拉佐看了艾倫一眼,又說:「馬裡奧就是那個被你殺死的魔法師。」
艾倫搖搖頭說:「我沒有殺他,是他自己殺死自己的。」他看一眼拉佐,又問:「拉瑟爾小姐是個什麼人?又是誰委託你們護送拉瑟爾小姐的呢?」
拉佐搖頭說:「對不起先生,我真的不清楚。您也知道傭兵的規矩,不該問的事情就不能問。」
「好吧,那麼你們要趕到什麼地方去呢?」艾倫不再追究,換了一個問題。
「是在距離科爾山口東面大約兩百哩的地方,聽馬裡奧說,應該是在羅森山脈深處的某個地方。不過具體的位置,我就說不上來了。」拉佐實話實說。
「既然只有馬裡奧知道具體的情況,為什麼不是他帶著那個拉瑟爾小姐離開呢?那個武士能找到地方嗎?」艾倫好奇地問他。
「先生,拉瑟爾小姐身上有地圖,她會給蘭斯指路的。我們只不過是沿途保護她而已。」
艾倫沉默了一下,突然盯住拉佐問他:「昨天那個魔法師用手指在桌子上敲擊是什麼意思?」
「先生,那是馬裡奧在通知我們攔住你,掩護蘭斯和拉瑟爾小姐離開。他用的是我們擁兵團內部約定的手語,沒想到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艾倫點點頭說:「好像你們為了要攔住我而不惜一切代價,甚至馬裡奧還不惜強行發動超出他能力的魔法?這又是為什麼?」
「先生,這是傭兵的規矩,接了活兒,就要一切以把活兒幹完為目的。我們不能讓拉瑟爾小姐落到您的手裡。」拉佐垂頭喪氣地說。
「可是我並沒有要對付那個拉瑟爾小姐啊?」艾倫大惑不解,「她又沒有出手殺死那些帝國騎兵。」
「先生,您昨天晚上說過,如果不告訴你全部的事情,就要把我們全部幹掉,也包括拉瑟爾小姐。」拉佐看著艾倫,臉上有些迷惑。
艾倫一拍腦門說:「哎呀!我倒是忘了。我的確是說過這句話。其實我只不過是想威脅你們一下。」拉佐看著艾倫,臉上的表情很古怪。
艾倫看著拉佐搖搖頭說:「其實,你們把那些騎兵打暈,也一樣可以得到他們的馬。為什麼一定要殺人呢?」
拉佐低下頭去,低聲說:「要麼不出手,要麼不留活口,這是惡魔之觸的規矩。」
艾倫沉默了一下,說:「好吧,拉佐先生。你還有其他什麼要說的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要去追趕那個武士了。他叫蘭斯是嗎?」
拉佐抬起頭問:「您放過我了嗎,先生?」
艾倫眉毛一揚說:「我一開始就沒準備殺死你們。拉佐先生,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情,雖然他對我來說也沒什麼用。作為回報,我也可以告訴你,這位克萊爾先生身上的黑暗氣息,足以使森林裡的魔獸不敢靠近你們,至於其他的,就看你們的運氣了。再見,拉佐先生!」
艾倫再次優雅地向拉佐輕輕地躬了躬身,三步兩步就走出了森林遠去了,只留下拉佐絕望的喊叫在林間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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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瑟爾小姐,快到了嗎?」茫茫的森林中,一個背著雙手巨劍的年輕男子一邊用手中鋒利的短刀砍斷了一條橫在前面的籐蔓,一邊對身後緊跟著他的少女說。
「蘭斯,就快到了,從這張地圖上看,應該就在前面不遠處。」少女回答他,同時又仔細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地圖。
「媽的!這根本就不是人走的路!」蘭斯揮手又砍斷另一根籐蔓,大聲地咒罵著。
拉瑟爾小姐微微一笑說:「蘭斯,還有點時間,我們稍微休息一會兒吧。沒多遠了,我估計翻過這道山梁就差不多了。」
兩人在一個相對平坦的地上坐下,蘭斯解下身後的巨劍順手放在了腿邊,一邊說:「他們三個怎麼到現在還沒有趕過來?不大對勁啊!」
拉瑟爾小姐愣了一下,看著蘭斯慢慢地說:「蘭斯,你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感覺?」
蘭斯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但願不會吧!那傢伙不過是一個魔法師而已,雖然他出手跟一般的魔法師不太一樣。」他轉頭看著拉瑟爾小姐,又說:「您想必也很清楚,一個沒有戰士保護的魔法師其實是很脆弱的。那個傢伙再厲害,只要拉佐纏住他,讓克萊爾在後面用箭射他,他就完了!更何況還有馬裡奧在旁邊幫忙!」
「那怎麼整整兩天時間過去了,他們還沒趕上來呢?」拉瑟爾小姐問。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對了,拉瑟爾小姐,他們會不會走錯路啊?這裡根本就沒有路,他們又沒有地圖!」蘭斯有點擔心。
「不會吧!馬裡奧看過地圖,要是他這麼有經驗的魔法師都會走錯路的話,那麼死神之觸……,」拉瑟爾小姐把下半截話嚥了回去,然而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要是真走錯路的話,死神之觸也就太名不副實了。
蘭斯哼了一聲,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說:「拉瑟爾小姐,我知道我不該問,可是我真的很好奇,是什麼原因需要您這樣美麗的小姐獨自一人來到這深山老林的地方?」
拉瑟爾小姐笑著說:「我不是一個人啊!至少現在還有你陪著我啊!」
蘭斯咧嘴一笑說:「可是,把您按時送到目的地之後,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到時候我隨時可以離開。要是那樣的話,不就是您一個人了嗎?」
拉瑟爾小姐突然低下頭去,歎息著說:「一個人也沒什麼,是我自己願意來的。」
蘭斯搖頭表示不理解,他說:「換了我,我才不會一個人跑到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來呢!不過說來也奇怪,我們在林子裡走了這麼久,居然連一頭魔獸也沒有見到!真是難以置信!」
拉瑟爾小姐似乎在想什麼心事,低著頭不理他。過了一會兒,她站起身來說:「好了,我們該走了。」說完當先向山上走去。蘭斯抓起腿邊的巨劍跳起身來,幾步越過她說:「還是我走前面吧。」他隱約看見拉瑟爾小姐的眼中有著滾滾的淚花。
兩個人一言不發地走上山脊,抬眼望去,前面是一座更高的山峰,峰頂直插雲霄,隱沒在繚繞的雲氣之中。在山峰靠近雲氣的位置,隱約能看見有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就是那裡了!」拉瑟爾小姐指著那個洞口的位置說,語氣中似乎包含了許多的內容,有幾分歡喜,又有幾分感傷。
蘭斯看著那個山洞的位置,沉聲說:「拉瑟爾小姐,恐怕我們不能及時趕到了!」「為什麼呢?」拉瑟爾小姐不解地問。蘭斯指著洞口說:「您看,對面這座山峰這麼高,我們只能從這邊下去,然後再從那邊慢慢爬上去,這段路程看著不遠,可是真要走的話,至少需要三、四個鐘頭才能上得去。可是現在已經是中午了……!」想到自己多日以來千辛萬苦付出的努力居然在最後一刻功敗垂成,蘭斯禁不住一陣的失望。
「不用擔心!到這裡就可以了。」拉瑟爾小姐一面說,一面從衣袋裡掏出了一個東西。她用右手的小指在蘭斯的巨劍劍鋒上輕輕一劃,將幾滴鮮血滴在了那個東西上面。那個東西突然動了一下,兩隻翅膀一振,飛了起來。拉瑟爾對它說:「回去告訴他們,我已經到了!」那小鳥一樣的東西發出了「咕」的一聲,轉身飛走了,一會兒功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拉瑟爾小姐轉身對蘭斯說:「蘭斯,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你可以離開了。他們收到我的消息之後,會把剩下的錢送到你們的團長那裡的。」
蘭斯騰地跳了一下,高傲地仰起頭說:「拉瑟爾小姐,您不可以侮辱一個武士的名譽!我怎麼可以為了錢就把您一個人扔在這個地方!」
拉瑟爾小姐說:「聽著,蘭斯!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你繼續呆在這裡,會有極大的危險!你還是趕快走吧,順便去找一找馬裡奧他們。」
蘭斯依舊搖了搖頭說:「尊敬的小姐,如果說我在這裡會有極大的危險的話,那麼您所面臨的危險豈不是更大?怎麼說我也是一個武士,不能將您這樣一位美麗的小姐置於危險之中而不顧。」
拉瑟爾小姐似乎生氣了,她沉著臉說:「蘭斯!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是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兒。我本來就是要到這裡來的,這裡的主人知道我的到來,所以我不會有任何的危險。可是他不喜歡被無關的人打攪,所以請你馬上離開。」
看著拉瑟爾小姐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蘭斯的臉上紅了一下。他遲疑著說:「您真的要我走?」拉瑟爾小姐看著他堅定地點了一下頭。「可是那座山很高,您一個人怎麼上得去呢?要是再碰到什麼魔獸的話……」
「我有這個!」拉瑟爾小姐從身上掏出一個卷軸,上面的魔法記號閃閃發光。她把卷軸打開,伸手在卷軸上端的一個魔法符號上拂了一下。那個魔法符號立即耀眼地亮了一下,跟著,卷軸上記錄的魔法咒語符號迅速地一個接一個地亮了起來。片刻間,所有的符號都亮了起來,整個卷軸隨即爆發出一陣強光,將拉瑟爾小姐完全籠罩在了裡面。強光隨即消失,而拉瑟爾小姐已經離開了地面,飄浮在空中。
拉瑟爾小姐對蘭斯揮揮手說:「我現在就上去了,你趕快離開吧!再見了蘭斯!謝謝你一路上的照顧!」說完回身,向著山上的洞口飛去。蘭斯看見拉瑟爾小姐越飛越高,歎了一口氣說:「拉瑟爾小姐,我是不會走的。」他辨別了一下方向,快步向對面的山腳跑去。就在蘭斯身後不遠的地方,一個若有若無的透明的影子晃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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