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集慘透了,山林間密佈叢生的荊棘也就算了,山勢險峻也可以不提,風餐露宿沒吃的也可以不說。
他的身體先天條件很差,在太乙道門時還好,靈氣太充足了些,可人間哪裡有那個水平的仙靈之氣,這個世界不但缺少吃的,更要命的是身體每況愈下。
任何一次皮外傷都足夠他痛苦很久了,荊棘劃破了皮膚,鮮血流出來傷口卻難以癒合,時間一長,傷口開始傷風感染,流出大片濃血,整個人比前段時間狼狽多了。
冷眼一看他不像個人,更似個類人的怪物,滿身的血痕濃腫,在山裡面似乎能把野獸的胃口牙磣的不輕,走了不少日,奇怪的是他竟然還活著,沒別吃掉都很奇怪的。
姜君集本人卻好似不覺,身體上的痛苦承受多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他只是不斷向南方走去,潛意識裡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生存下去,不然一定會死的非常淒慘,所以,他根本無視任何困難,即便環身上下滿是流濃的傷口,他仍然一往無前的繼續走著。
這一晃,他一個人走出一個月,算算路程不少於千里之遙,他依然固執的走著,彷彿這才是化解厄運的唯一辦法。
餓了他就隨便找些野果充飢,渴了喝山泉,腳上的血泡一個比一個大,他卻越發堅持起來,越痛苦他越走的興致高昂。
終於,他走到了一望無際的海邊,遙望著波濤萬里的汪洋大海,他覺得舒服多了,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身上的痛苦雖然並沒減少,但在精神上他彷彿得到了一定釋放,顯得很輕鬆。
姜君集環身乏力的坐下來,長時間趕路,他很少如此放鬆,突然放鬆下來後,疲倦如潮水般席捲而來,可謂身心俱疲,睏倦的閉上眼睛,剎那間,鼾聲如雷,他睡了。
這是一個美夢,夢境中,他看見無數只被烤得通體流油的羊腿,每一隻羊腿都金燦燦的無比誘人,散發出讓人無法抗拒的神奇味道,那羊腿好似凝集了天地間美味之大乘,讓人無法抗拒,羊腿鋪天蓋地的向他壓來,他有種不好言傳的幸福感受,這感覺對他而言絕無僅有,堪稱空前絕後。
這麼多的羊腿以前在夢境也未必遇見得到,甚至沒敢奢侈的想過。潛意識中,他知道這是夢,卻不願意就這麼清醒過來,哪怕是夢,多夢一會又有何妨呢……
不過,既然是夢,總是要醒的,姜君集當然也不例外,只是這個夢對他而言也未免遙遠了一些,遺憾著歎息一聲,姜君集睜開眼睛。他有些戀戀不捨,這傳說中的一夢竟然如此美妙,他有些不情願,真的不願意就此醒來,哪怕是夢,多夢一會又何妨呢?
刺目的陽光讓人頭眼昏花,滿眼都是白光,姜君集瞇起眼睛坐了起來,他不敢再到有人的地方去了,不是別的,他很害怕與人相處的日子,對他來說山野難以生存,但人間更可怕,有著遠比野獸可怕很多的人,這是他非常畏懼的。
海岸邊礁石林立,少有人跡他不介意,這正是他喜歡的理由,寂寞對他來說已經是平常事,完全不介意寂寞的,眼前的怒浪他也熟視無睹,姜君集信步走到海邊,出神的望著崩起的浪花,海景壯闊,浪濤掀起千般威勢,他覺得這比人世間好太多了。
良久,姜君集望著海景出神之際,忽然自語道:「海島上人煙稀少,我可以到海島上了此殘生的,既然人時間險惡,我又何必去呢?」說完,他不禁興奮了起來,他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舉目遠眺,隱約看見一個海島,不過太遠了,他無法上去,但那個島看上去卻不小,給他的感覺似乎有百里大,可以長久生活於此地的。
姜君集左右看了看,不遠處一根巨大的木樁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急忙跑過去。只見一根粗大的古樹被海浪沖擊在礁石縫隙裡,他靈機一動,暗想:「等退潮時,這顆樹樁應該能飄到海島上的,我也許可以上去看看呢,只要沒有人跡,我就可以終老於此了。」
退潮的時候,果然像他想的那樣,有兩人合抱的巨大樹樁真的向海島飄去,姜君集驚喜莫名,他狼狽的抱住大樹。
剎那間,他身心劇震,彷彿神魂都燃燒了似的,身體上的傷口被海鹽浸泡,險些暈死過去,潮水般狂湧而來的痛苦劇烈傳來,近乎無法忍受,他痛苦的放聲狂吼出來,陣陣暈旋傳來,身體和心靈被海鹽侵蝕得痛不欲生,險些徹底放棄掉海裡直接淹死算了。海好,距離不是很遙遠,退潮時,他基本順利到了海島邊的沙灘上。好在路途不是很遙遠,他很順利的蹬上了海島。
這是一個怪石嶙峋的島嶼,很多怪異的石頭形態少見,或站或立,千姿百態的造型也非常獨特,夜晚之下,海島顯得格外陰森淒涼。島嶼很大,估計有數百里大小,植物似乎不多,冷眼望去也有一些野果子,吃的似乎不讓人發愁。
姜君集雖然有些失望,不過他已經很滿足了,只要這裡沒人,他就有信心安頓下來,身體被海水這麼一泡,整個人像被鹽巴淹了似的,他環身沒一個好地方,劇烈的疼痛使他無暇顧及更多,忍著巨痛向海島裡面艱難行去。
小島的確不大,上面少有成片植物,一個凡人想長時間居住這裡,卻顯得有些吃力,這裡沒多少吃的,而且還有大型肉食類的猛獸,沒什麼本事的凡人似乎難以存活下去。
隱約間,姜君集似乎聽到了一聲嘶吼,吼聲沉悶而充滿殺戮之意,他不禁一哆嗦,眼下即將天黑,如果來一隻大型猛獸,他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
姜君集沒敢耽擱,他就近爬到一塊巨大的黑色怪石上,這個小島似乎到處都能看見這種怪石,他害怕有大型猛獸出現,咬牙忍著身體上的海鹽折磨,強行爬到高處躲避起來。
天色已然暗淡下來,海島上的夜晚並象想像中那麼平靜,咆哮的海風中偶爾夾雜野獸淒厲嘶吼聲格外刺耳,讓人難免心膽俱裂,尤其是類乎絕望中的人,姜君集也是害怕的要命,他強忍心中的恐懼,讓自己進入那種養氣的意境中去。
漸漸的,姜君集平靜下來,只是身體被海鹽浸得相當難受,時刻都得承受潮水般湧來的猛烈痛楚,這不是什麼人都能忍受的。好在他自幼命運坎坷,也許不能享什麼大福氣,但受罪卻頗有一套,他在痛苦中多次壓制住撕心裂肺的巨大痛苦。
十年的養氣功夫再次看出火候來了,他很快進入冥想狀態,一縷神念也開始離體而出,對四周的變化他多少有個黑白且不完全清晰的倒影,他已經可以透過神念看外面世界了,景像是黑白的,並不清晰,不過這比不能用神念要好很多。
神魂之內,那枚紫色奇星再次出現,這個時候,奇星仍然一如往日,在神魂深處旋轉,又能看見一位金尊慢悠悠發動著同樣的訣印,訣印並不複雜,簡單的幾手讓人即摸不到頭腦,又顯得神秘莫測,巨大的紫色奇星給姜君集的感覺非常安全,即便它就在大腦裡,但卻好似不會威脅到他,奇星的形態凌厲的讓人感覺很害怕,他也覺得很安全。
姜君集心中突然一動,他從來沒有看清楚過奇星上的金尊,只是最近才清晰看清楚它發動的訣印,訣印雖然不少,但也沒多複雜,如果按照它的姿勢修煉,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
按照姜君集的經驗和見識看,他基本不會這麼做的,他看過很多古卷,即便這些古卷不成體系,東一句西一句的並不連貫,他也明白這不是胡亂來的,一旦搞錯,那麼結果可能比死還難受,其中的危險外人是無法理解的,不過,他畢竟研究青卷時間很長,知道訣印有可能產生的變化,他並不敢隨便做什麼,即便在目前的絕境裡。
奇星給他極大安全感,他並不覺得奇星會對他不利,想了想,姜君集並不覺得現在的狀態有多好,他終於開始嘗試了。
雙腿合成五心朝天的坐姿,雙手結合成一個類五角星的古怪形態,心神高度集中,這個時候,他盡量模仿奇星上的金尊,和金尊的姿勢都一樣。金尊的手勢一動,他也跟著動了,具體這些訣印是做什麼的,他不知道,現在他只是很好奇而已。
四百九十手訣印並不複雜,這樣的學習方式本身很少見,姜君集老早就記住了,這是他第一次學著做,以前他看不大清楚,也沒大在意。
還有個錯覺,他以為這枚奇星是青捲上的東西,以為會神念的人都這樣呢,以前沒多奇怪,可現在情況卻發生了變化。
古怪的訣印一動,他就感覺不對勁,好似被一股力量禁錮了似的,又好似不是自己控制的,他神志清醒,可訣印的發動,卻不是自己控制,而是被奇星反過來控制住了。
他很奇怪,這種狀況他非常意外,心裡卻沒恐慌的感覺,他靜靜體會著訣印的變化和發動的過程。
很奇怪,訣印一發動,第一遍很順暢的下來,他沒什麼感覺,也不似要有什麼的感受,他不明白其中的關鍵,訣印古怪而難以理解,完全看不懂是做什麼用的,而且和青卷裡記載的差距非常大。
青卷裡學習的是古禁制,他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也可以說出來,不過奇星上的訣印是做什麼的,他卻完全摸不到頭腦,這些訣印也不像是什麼攻擊用的訣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