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二師師長莫戈召開了團以上軍官會議。
在這次會上,伊斯向與會人員報告了西特大橋阻擊戰的詳細過程。
在伊斯講述的過程裡,師長莫戈沒有說過一句話。
其他人也沒有說話。
他們與伊斯一起,重新經歷了那場血戰。
會議結束後的深夜,莫戈把伊斯喚到了自己的房內。
「他……最後留下什麼話了嗎?」
呆呆地望著桌上擺放的一盆雲竹,莫戈語氣僵硬地問道。
那盆雲竹,是夏洛特為他擺上的。
莫戈還記得,那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傢伙,總是挖苦他是個粗人,而且是個脾氣極為火爆的粗人。夏洛特才到他身邊時,就針對他的脾氣,向他提了意見,莫戈還因此衝他了通脾氣。
「粗人咋了,脾氣暴躁咋了,老子能打勝仗就行!」
「師長,在戰場上,作為一個指揮官,你必須隨時保持冷靜的頭腦!你手握著全師官兵的生命,一時的衝動,就可能讓所有人付出血的代價!」
「你見過我衝動嗎?有嗎?二師的每個兵,都是我的兒子,他們的命寶貴著呢!我會拿自己兒子的命開玩笑!」
「那是因為我一直在你身邊盯著你!」
「你夏洛特能頂屁用!你也就是個有文化地軟蛋!給你一個連。你能玩得轉?一身的書生味,老子聞著就不舒服!」
夏洛特沒有再反駁,莫戈當時覺得很解恨,後來想想覺得自己可能過分了,卻又拉不下面子向夏洛特道歉。
幾天後。夏洛特突然到他的房間裡。
「雲竹可以讓人心靜!」
夏洛特把這盆雲竹擺在了書屋上。扔下一句話就走了,留下了一頭霧水的莫戈。
莫戈想了想,不由笑了。
年輕的參謀,沒有被他地「淫威」嚇倒,只是換了種更委婉地方式向他提意見。
此後。這盆雲竹一直陪伴在莫戈的身邊,他也以這種委婉的方式向夏洛特表達了自己歉意。
「參謀長最後說,要師長娶媳婦!」伊斯悲聲應道。
莫戈的心,被刺痛了,痛得他直欲狂。
他望著桌上那盆雲竹,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
目光中有深深地憐愛、濃濃的悲傷。也有令人心碎的絕望。
一種無言的悲涼,瀰漫在靜寂的房間裡。
「娶媳婦?」莫戈自言自語道,「原來,你早就知道自己去了就回不來了,是吧?」
緩緩地走到了那盆雲竹前面,莫戈輕聲問道:「你是怕你走後,沒人陪了我,對嗎「師長,請節哀!」伊斯輕聲勸道。
莫戈突然笑了。
他回過頭來。望著伊斯。
「你覺得我是在悲傷嗎?」
「看來,師長受的刺激太大了!」伊斯心中輕歎著,沒有說話。
「不,不是悲傷。」莫戈搖著頭,自顧自地說著,「我是為他感到驕傲,為戰死在西特大橋地二師官兵驕傲,也是為你們活著回來的人驕傲!這些年來,我一直把自己的部隊當成自己的孩子,無論到哪裡。我都親自帶著。我總是想啊。這個孩子還在成長,我必須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它保護好。給它最好的待遇!整個帝**界都嘲笑我莫戈護短,喜歡卡油,他們哪裡知道一個父親對孩子的感情!現在,你都長大了,成為了真正的男人!我要感謝你們,因為你們用事實證明了,我這老兵的付出是值得地!」
這些年來,莫戈把他的全部感情和心血傾注在這支部隊身上後,而官兵們回報他的,不僅是深沉的感情,甚至是自己的生命。莫戈覺得,自己的軍旅生涯中,能擁有這樣一群兵,他這一生無憾了。
「原來是這樣!」伊斯聽了他的話,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這些年來,追隨在師長身邊的幾個團長、副師長,始終對他不離不棄兒子,怎麼會拋棄養育自己的父母呢?。
二師的名氣大了後,二師裡幾個極具軍事才華地團以上軍官,曾經讓帝**界不少高官眼紅。於是,自然會有人跑來挖牆角。但無論面對什麼樣地誘惑,莫戈身邊的人都沒有心動,甚至還對找上他們地人冷嘲熱諷道:「你把位置讓給我們師長,我們全過去!」
以至於,帝**界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挖二師的牆,不如去挖一座山!」
「師長,一團還會重組嗎?」伊斯問道。
莫戈點了點頭。
「那,請允許我回到一團,參加重組!」
莫戈搖了搖頭。
「為什麼?」伊斯不由急了,大聲問道。
莫戈沒有說話。
「難道是因為我少了條胳膊?」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左臂,伊斯的心涼了。
按帝**中規定,凡是在戰爭中殘廢的官兵,在戰爭結束後,都必須退役。當然,國家會給他們一筆不菲的退役金,足夠讓他們安穩地過完後半生。
對於這些軍人來說,這是無奈的結局,也是最好的結局。
但是,這不是伊斯想要的結局。
但是,在經歷了西特要塞的戰鬥後,他的努力讓一團餘下的官兵重新煥出生命的**。從他把他們重新聚結在黑鷹軍旗下地那一刻起。他就決定和他們一起,將自己餘下的生命獻給一團,獻給這支英雄的部隊。
「不。師裡開會研究決定,仍然由你代理二師的參謀長!等我向軍團長報告後,正式的任命就會下達!」
莫戈地話。讓伊斯楞在了原地。
副連長代理師參謀長。是黑鷹地代理制度在那場惡戰中造成的一個偶然現象。這種幾級連跳的飛躍,在帝**中沒有先例,即使是皇子也辦不到。
更何況,今日的二師,是整個帝國赫赫有名的黑鷹軍團地一個師。
「為什麼?」伊斯艱難地問道。
「因為。二師永遠不能忘記這場戰鬥!」莫戈道。
在會上,當他提出由伊斯擔任參謀長的建議時,沒有一個人反對。
這是一場刻骨銘心的戰鬥,這個年輕人的存在,會時時提醒他們為死去的官兵復仇。
「只是因為這個原因?」伊斯並不覺得自己能勝任這個位置,他更不想成為一個標誌物。
莫戈從這個年輕人的神色間瞭解了他心中地想法。
沒有人不渴望權力。面對權力而不頭腦袋熱的人,是有智慧的人。因為當自己的能力不足以駕馭手中的權力時,它就會變成脫韁繩的野馬,讓騎在它身上的人摔傷,或者活活摔死。
「你知道當初我為何挑選夏洛特當參謀長嗎?」莫戈問道。
伊斯搖了搖頭。
「因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二師光明的未來。」莫戈歎道。
「西特大橋戰鬥結束後,你為我們帶回了一支鐵軍!」莫戈初充道,「你在戰後的優異表現,證明你懂得什麼是一支軍隊地軍魂!」
「我只是盡量在做了一個參謀長該做的事!」一句話脫口而出,伊斯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勁。不安地望著師長。
「以後也這樣,就行了!」莫戈看著他,目光中充滿了鼓勵。
伊斯走後,莫戈坐到了書桌前。
「你還是陪著我,我知道,你沒有走遠!」
那盆雲竹,陪伴他度過了一個不眠的夜晚。
後來的軍事家在研究黑鷹軍團的戰史時,曾經現一件怪異的事:鐵二師的師長莫戈原本是個暴躁、粗魯、大字不認識幾個的草根將領,但在後來卻變成了一個行事冷靜、喜歡鑽研軍事、閒來無聊還會看書學習的將領。
沒有人能解釋在他身上為何會生這樣的變化。
他們唯一知道地是,這種變化開始於西特大橋那場慘烈地阻擊戰後。
伊斯率部回到西特要塞後的第二天。火鳳軍團也回到了要塞。
伊斯回來後。莫戈就對火鳳軍團地伏擊戰結果感到擔憂,但他沒有想到情況會糟糕到如此地步。
火鳳軍團不僅人員傷亡慘重。就連公主也受傷昏迷。
而火鳳軍團帶回來的另一個消息,更讓他震驚:火鳳軍團死去的一萬多名官兵,被血神教利用邪惡魔法變成了一支骷髏大
黃昏時分,莫戈來到了公主的房內。
蘭特劍聖一直守在她的身邊為她療傷。紅衣人的攻擊,傷及了她的內腑,所以雖然傷勢好轉,但蘭特一直讓她處於昏睡中。
「誰能告訴我,這仗該怎麼打?」站在公主房內,望著面無血色、正處於昏睡中的公主,莫戈心亂如麻。
在火雲帝國,如果沒有流雲出現,娜婭將是整個帝**界最璀璨的明珠。即使流雲贏得了軍神的稱號,但也無法完全掩蓋她的光芒。她的軍事才華和她的美麗一樣,仍然被人們津津樂道。
如今,連這個天之驕女都無法擊退血神教的軍隊,頭兒又不在,血神教的軍隊即將到達,莫戈一時變得六神無主了。
「莫將軍,你先回去休息吧。娜婭沒事,估計明天就能醒過來。她一醒來,我就會派人通知你的。」蘭特劍聖走到床前,檢查了下娜婭的情況,然後回頭對莫戈說道。
「辛苦你了。蘭特先生。」莫戈苦笑道,「公主不醒,我這心裡七上八下地。」
「這裡的情況,你趕快派人向你們軍團長報告吧!血神教這次來襲的力量實在很強,他們的恐怖手段也是聞所未聞!希望你們那個萬能的軍團長。能有辦法應付得了!」
莫戈從蘭特地話裡。聽出了他對流雲淡淡地埋怨。
敵人很明顯是衝著黑鷹軍團來的,火鳳軍團卻因此受到重創。蘭特有怨氣是可以理解的,這個時候,他只能出面為自己的頭兒買單地。
「我早已派人到普裡塞利城報信了。先生請放心,莫戈就算戰死在要塞。也會保護好公主的!」
「莫將軍,我並不是擔心娜婭這孩子,也不擔心要塞地這幾萬軍隊,我擔心的是火雲帝國!如果火鳳軍團和黑鷹軍團都擋不住血神教,等待火雲帝國的將會是怎樣的命運?特別是他們的那個邪惡魔法,一萬多屍體。瞬息間就變成了一支強大的骷髏軍隊。我無法想像,大6成為骷髏大軍地汪洋大海時,還有什麼力量能夠拯救這世界!」蘭特愁眉深鎖地說道。
「我相信軍團長有辦法收拾這幫惡魔!這些年他一直在為這一戰做準備。」莫戈道。
「我也看出來了。那小子確實不簡單啊!眼下看來,只有他弄出來的洛夫造和魔槍,能對付得了那些骷髏。不過,娜婭都已經躺在這裡了,他倒是很輕閒啊!」
莫戈還打算幫流雲說幾句話,門外傳來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讓他不禁抬起頭愕然地朝門外望去。
「這兩天。這小傢伙也跟著受苦了!」蘭特站了起來,朝著門口迎去。
玲瓏抱著一個兩三個月大的孩子走進了房間。
邊走邊哄孩子的她,看到房中的莫戈,神情變得有些怪異。
隨後,她轉身朝房門外走去。
「玲瓏,把孩子抱過來吧。這樣遮遮掩掩的,能瞞到什麼時候?」蘭特劍聖歎息道,制止了她。
「小少爺哭得太厲害,所以我抱著他過來了。」玲瓏向蘭特解釋道。她望著床上的娜婭,目光裡充滿了不安。
「放心吧。娜婭醒了。我會向她解釋的。不會害你挨罵!」蘭特笑著,示意她把孩子交給自己。
蘭特抱著哇哇大哭地孩子。來到了娜婭的床前,將孩子放在了她的身畔。
似乎是聞到了母親身上的氣味,孩子奇跡般地停止了啼哭,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輕輕舞動著小手。
莫戈失神地看著眼前生的一幕,感覺如同置身夢境。
要塞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孩子,而且這孩子還和公主關係密切,這意味著什麼?
而且,這關係何止親密,看上去根本就是……
莫戈不敢再往下想。
這件事,關係到皇室的尊嚴,關係到高貴公主的名聲。火雲的風光固然開放,但還沒有開放到這種地步。
如果可能的話,莫戈寧願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先生,時候不早了,我還是先告辭吧!」
莫戈決定現在自己最好離開。
「好吧。不過,莫將軍,你一定要設法聯繫到你們軍團長。要塞地安危,不僅關係到數萬官兵地性命,關係到公主的安危,還關係到這個幼小地孩子。」蘭特指了指床上的小傢伙,微笑著說道。
莫戈沒有說話。
他在想這個蘭特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孩子又是什麼身份?
「這孩子的父親,是你們的軍團長流雲。」
蘭特劍聖的話,讓莫戈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普裡塞利城內,亞歷山大也在為流雲的事煩惱著。
「嫂子,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頭兒當時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你最好還是問驚雷兄弟吧!他剛剛從頭兒身邊回來,應該更清楚!」
花園裡,亞歷山大一臉無辜地望著花緋淚,哀求道。
面對水靈兒。他可以忽悠,但對花緋淚,他只能哀求。
從黑鷹中成長起來地軍官們,總會向下屬們吹噓那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保衛戰,回憶起幫頭兒向她求婚的浪漫場面。還有她與水靈兒一起率領三團戰鬥在大行山的壯舉。她的美麗高傲、一段美麗地往事和她為黑鷹付出地心血。讓她成為了整個黑鷹軍團的驕傲。雖然她從不過問軍事上的事,但她在黑鷹特戰大隊,及至整個黑鷹軍團中,都備受尊敬和愛戴,擁有然的地位。
「我可沒啥好說的。我二哥有什麼事,一定都會告訴你地。將軍,你還是招了吧!」驚雷馬上毫不猶豫地將皮球踢到了亞歷山大的腳下。
「看來,你們是訂下攻守同盟了?」花緋淚聞言哭笑不得。
「具體情況我真的不清楚!你要不先等等吧,頭兒就要回來了!」
「亞歷山大將軍,我聽龍副軍團長說。黑鷹軍團最近的財政情況很不妙啊?」花緋淚突然說道。
「是啊,血神教突然向西特要塞動進攻,我們不得不加快武器裝備的生產度,花起錢來就像流水一樣。打仗,完全是燒錢啊!」亞歷山大歎道。
「嫂子,你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亞歷山大突然嗅出了股味兒。
誘餌,絕對是誘餌!
「既然這樣,你老實告訴我,我會全力支持你。」花緋淚宛爾一笑。戰爭在即。其實她心裡早已決定在財力上全力支持大行山基地的生產。
亞歷山大搖了搖頭,心中不禁輕歎道:原來,再優秀地女人,吃起醋來時,都是一個樣子的。他開始為流雲回來後如何擺平家裡的兩個女人而擔憂。
「他率黑鷹去阿斯曼,是為了救琳媚皇后,對麼?」琳媚幽幽歎道。
亞歷山大頓時傻眼了。
「報告將軍,西特要塞有緊急軍情送到!」
一名參謀急匆匆地來到花園裡,正好給亞歷山大解了圍。
「念!」
「鐵二師一部(含一團、二師直屬偵察營)奉要塞指揮官娜婭公主命令。阻擊血神教大軍。掩護火鳳軍團完成對血神教軍隊的伏擊。部隊在西特大橋與血神教軍隊遭遇,戰鬥持續整整一天。完成任務撤出戰鬥時。該部一千三百名官兵,從師參謀以下,陣亡一千二百五十七人,僅四十三人生還。」
「什麼?」聽到這裡,亞歷山大面色劇變,身子不由一顫。
花緋淚和水靈兒的神情也變了。
這是黑鷹軍團自成立以來,傷亡最重的一次。每個人都知道,戰爭是要死人的,但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另一件事:黑鷹軍團在流雲的率領下,總能以極小的傷亡取得巨大地勝利。
「將軍,還有戰報!」參謀神情肅穆地說道。
「念!」亞歷山大祈禱著,不要有更壞的消息。
「火鳳軍團在軍團長娜婭的率領下離開要塞,在西特要塞西南方向的西爾曼山下,成功伏擊血神教先頭部隊,殲滅血骷髏兩千餘。火鳳軍團付出了極其沉重的代價,陣亡人數高達一萬三千人。在清理戰場的時候,血神教高手突然趕到,利用邪惡魔法將陣亡將士全部化成了血骷髏,娜婭公主身負重傷。火鳳軍團在撤退過程中遭到上萬血骷髏的圍攻,擔負斷後任務的火鳳軍團一師官兵及增援一師的軍官突擊隊隊員,共計一萬六千多人,全部壯烈犧牲。目前,火鳳軍團已經撤回要塞進行休整,娜婭公主暫時處於昏迷中,鐵二師全面接手要塞防務,預計血神教軍隊將於兩日後到達要塞。二師師長莫戈將軍特意提醒,血神教軍隊中出現的新怪物血骷髏具有強地戰鬥力和變態地防禦力,目前只有浩夫造能對其造成有效的殺傷,請參謀長早作準備!」
沉默,可怕地沉默。
花緋淚流淚了,水靈兒也哭了。
大家都被前線傳來的噩耗震驚了。
「怎麼會這樣!」
良久,亞歷山大痛苦地歎息道,「竟然死了這麼多人,這都是些什麼怪物啊!」
形勢的急轉直下,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血神教軍隊的變異,也乎了他的想像。
而黑鷹軍團鐵二師和火鳳軍團的慘重傷亡,也是他無法承受的。
「將軍,莫師長派來了兩名軍官,說是要向你詳細匯報戰鬥的情形。」參謀繼續說道。
「好,馬上帶我去見他們!」亞歷山大說道。
才走出幾步,他又回過頭看了看花緋淚。
「去吧!你順便告訴龍雲副軍團長,加緊生產各種武器裝備,需要多少錢只管告訴我!只要能打贏這場仗,就算羅曼家族破產了,花緋淚也不會後悔!」
花緋淚擦了擦眼淚,朝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很快,亞歷山大見到了從西特要塞趕來的兩名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