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流雲一臉疲憊地走出了房間。
一夜的思考,雖然沒有想到太好的解決辦法,但他明白了一點:心靈的創傷,只能用心去醫治。即使水靈兒不要他的任何補償,他也會盡力去做。「他」的錯永遠無法彌補,流雲只求心安。
走到演武場,看到晨練中的護衛們,流雲的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希波,你過來下。」
「少爺,有什麼吩咐?」希波擦著額頭的汗,跑了過來。
「從今天開始,你們早餐全部吃包子。」流雲壞壞的笑道。
「這……」希波懷疑自己聽錯了。
「而且,這包子必須在街上那個水靈兒的店裡買。不要讓她知道你是凱德家的人。」流雲說完就離開了,丟下一頭霧水的希波。
希波後來在回憶錄中,這樣描述那段痛苦日子:「那是一段不堪回的歲月。從某人尋求水靈兒姑娘的諒解開始,我們就與包子展開了長期的鬥爭,以至於後來見包子就吐。」
隨後的幾天中,兩位蒙面人多次潛入水靈兒的家中,給水靈兒受傷的水天進行治療,並稱自己是小強的遠房親戚,以此來感謝水家對小強的照顧。
同時,一位帶面罩的年輕人宣稱,水靈兒的包子店受其保護,任何在店中滋事者,都將受到嚴懲。當幾個想佔便宜的小青年在回家的路上被雷電術炸得頭都豎起來後,終於沒有人敢到店中騷擾水靈兒了。
在水天的傷好後,水靈兒成天追著小強問他的親戚是誰,她要親自登門道謝,可憐的小強一頭霧水,渾然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多出幾個親戚。
流雲本以為,做完這些事後,多少對她會有些幫助。但情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展。
一些想占水靈兒的便宜沒有得逞的人,散佈出了水靈兒是某位大人物情人的謠言,讓許多原本同情水靈兒的人,也在她背後指指點點起來。
包子店的生意,冷清了許多,承受著更大壓力的水靈兒,也一天天憔悴下去。帶著面罩到包子店中吃早點的流雲,也注意到,每次他進店時,背後都有人議論。水靈兒看到他時,笑容更是十分勉強。
無奈之下,流雲決定以真面目去見她。
數日後,當流雲出現在包子店門口時,他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對著街上大聲吼道:「凡是對我感覺好奇,對我和水靈兒的關係感覺好奇的,都給我過來!」
「你幹什麼?」聞聲走出店來的水靈兒,驚慌不已,急急問道。
流雲沒有說話,待人們圍過來後,抬手輕輕取下了臉上的面罩。逃是逃不掉的,就讓一切在今日來個乾脆的解決吧,流雲心想。
「是你!」水靈兒的臉色一下失去了血色,彷彿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人,身體也搖搖欲墜。
流雲突然出現在包子店門口,再加上這段時間生的事,頓時引起了一片嘈雜的議論聲。
靜靜地看著水靈兒,他從她眼中讀出了海一樣深的仇恨。
「你這個惡魔,我要殺了你!」水靈兒突然悲聲痛哭著從店內衝了出來,手中握著把明晃晃的匕,直直到向流雲刺來。這把匕,從流雲污辱了她之後,她便一直帶在身邊。
一點寒光越來越近,像仇恨化作的毒蛇之舌頭。
看著水靈兒近在咫尺的白晰玉手和匕,流雲心中騰起一個怪異的念頭:「那雙手,應該被愛她的人握著把玩。用來拿殺人的凶器,好煞風景!」
「曾經的我,就是用它收割了一條條的生命,真懷念啊!」
「在特戰隊那些火熱的日子裡,我是一個殘酷教官!」
「享受死神擦肩而過的刺激時,我是一個豪邁戰士!」
「可現在,我***是個惡少,是一個**犯!」
「蒼天啊,你為何不讓一個軍人死在戰場上,卻要讓我背負一身惡名活著!老子就不信這邪,我就要逆天一回!」
在匕就要刺進身體那一瞬,流雲抬手,閃電般地抓住了那雙白晰的小手。
圍觀的人群,在最初的驚呼後,都變得很安靜。小強從店裡跑了出來,站在水靈兒身邊,驚恐地看著流雲。
「水姑娘,我不想這麼死去。讓我活著慢慢贖罪吧!」看著花容慘淡,柔弱無依的水靈兒,流雲平靜地說道。
流雲右手取過匕,而後朝左手輕輕一揮,手腕上劃出一道口子,鮮血頓時湧了出來。
流雲丟掉匕,右手食指蘸上鮮血,飛快地在空中畫著一些怪異的符號。
「我以鮮血為引,在天地神靈的見證下,締結神聖的誓言:我,流雲凱德,一朝犯罪,將以一生贖罪!」
「天啊,那是血誓!」人群裡響起了一聲驚呼。
血誓,藍月大6最為古老、神聖的誓言,傳說只有貴族男子可以使用,一旦許下而不踐行,則生生世世永墜地獄。雖然沒有人知道這個傳說是否真實,但作為大6最神聖的誓言,卻是沒有人敢褻瀆的。
流雲念完誓言後,周圍一片寂靜。水靈兒抬起頭來,含淚的雙眸茫然地望著他。
轉身面對著眾人,流雲拔出腰間長劍,一手握劍尖,一手握劍柄,猛然力,劍頓時折為兩斷。
「昔日之事,其錯在我,今後有辱及水靈兒清譽者,當如此劍。」說完,丟下斷劍走出了人群。
在決定去慢慢贖罪的那一刻,流雲想起了一本書上記載的古老血誓,便用了出來。但他沒想到,這個血誓,給他惹下了更大的麻煩。
卡斯洛知道這件事後,瞇著眼笑道:「在藍月大6上,當男人對女人立下血誓後,便意味著要用一生去守護她,甚至為她去死。一般情況下,只有極癡情的男人才會對心愛的女人立下血誓。當然,你是個意外。」
「事情越搞越複雜了。」流雲心裡後悔莫及,「前世的時候,怎麼養成了誓的壞習慣……」
帝都,皇宮。
「那個血誓是真的麼,玲瓏?」香玉公主怎麼也不能把神聖的血誓同流雲聯繫在一起。
「是啊,公主。好像是說一朝犯罪,願以一生贖罪什麼的。」玲瓏偏著頭邊想邊回答道。
「你這丫頭,你倒是說清楚一些啊。」公主嬌嗔道。
於是,玲瓏把打聽來的消息詳細的說了一遍,然後又打趣道:「怎麼了,公主?是不是有點酸酸的?」
「你討打是不,玲瓏?」香玉公主白了她一眼,不再理她,自己獨自思考起來。
「戲倒是場好戲,只是不知道有幾分是真實的。那樣一個人,即使現在痛改前非,他又能做什麼呢?嗯,對他來說,這樣守著一個女孩平安的過一生,或許是件好事。只是不知道那個女孩會原諒他麼?」
「血誓啊,這個人雖然沒才,偏又能做出些轟轟烈烈的事情。為惡如此,向善也如此。在帝國這個舞台上,他倒底是個小丑,還是真的是個角色?」
雖然流雲已經與她無關了,但想到那個血誓,香玉公主心中還是感覺很不是滋味,畢竟那個人,曾是她的未婚夫。
「練練,練他娘的個頭。」紫文成坐在地上,一腳把自己身邊的盾牌踢飛開去,「老子這個兵當得窩囊。難道以後告訴我兒子,我當兵的時候,跟著貴族少爺在鄉下曬太陽?」
「哈哈,你兒子還不知道在哪裡呢。」周圍的幾個護衛聞言笑道。
「好了,別牢騷了。這是老爺交待的事,我們總得用心辦好。」希波走了過去,拍了拍紫文成的肩膀。
「說實話,這兩年跟著少爺,我們啊,都成了別人眼中的垃圾。就連府上那些下人們,看我們的眼光都帶著不屑。可是,誰不是有血性的男兒,只是貪上這樣一個少爺,能有什麼辦法?於是,跟著他,學著幹壞事找刺激,尋找一時的快感來麻醉自己。」紫文成沉聲說道,想起那些日子,眼中閃過一絲痛悔,「來凱德堡的路上,我在酒館惹了事,被少爺剁了個手指,但我心裡很痛快!因為我感覺少爺變了,我為這感到高興!誰知道,他只是變得不做壞事,安心地在這裡養老了。」
「是啊,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啊。隊長,你幾時回帝都同老爺講講,讓我們回軍中去吧。這樣過下去,也是悶死,還不如戰死在戰場上。」聽完紫文成的話,鐵烈也出聲道。
「是啊,隊長,你得想想辦法。」
「我們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跟老爺說說吧!」
隊員們都不禁圍到了希波的身邊,七嘴八舌地說道。
「我說兄弟們,咱們暫時不要想這麼多。反正才來沒幾天,就當是休假吧。有機會我會跟老爺說的。」
對於隊員們的想法,希波感同身受,但他也想不出好的辦法,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出聲勸道。
流雲站在演武場的一角,看著聚在一起的護衛,聽著他們的談話,陷入了沉思中。
作為曾經地一名軍人,他在與愛人分手後沉淪的日子裡,深深地體會到了無事可做的痛苦。
死,有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清醒地活著卻一無所成,只能看著年青的時光一點一點從指間流逝。即使是在特戰隊任教官的日子裡,他也期望有一天能走上血與火的戰場,去書寫一份屬於自己的輝煌。
有人曾說過,長久的和平會讓一隻軍隊失去存在的價值,而他覺得,長久的和平更會讓一名軍人失去人生的航向。因為,戰鬥,是士兵生命的達摩。
「嗯哼!」清了清嗓子,流雲向隊員們走去。
看到流雲,隊員們紛紛從地上站起來,在希波的帶領下列隊站好,神情都有些惶恐,畢竟在背後議論主人,是一件不能原諒的事。
面對自己的護衛們,流雲開始了他在藍月大6的第一次演講。
「各位,剛才你們的話,我聽到了一些。大家不用驚慌,對於你們的心情,我是能夠理解的。離開帝都前,我曾與一位異人相遇,他為我解除了身上的詛咒,也教會我很多東西,讓我擁有了新的人生。就在剛才,我向一位曾經被我傷害的女孩下血誓,將用一生去贖往日之罪。這件事,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出來混的,終歸要還。我知道,過去我的名聲很臭,你們追隨著我,雖然比我好一點,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隊員們的心情隨著流雲的話放鬆下來,聞言爆出一陣笑聲。流雲揮揮身止住笑聲,又鄭重地說道:
「自今日起,我希望你們和我一起,把那個惡少和他身邊的惡人埋進墳墓,爬出來時,都是脫胎換骨的人。曾經犯下的惡行,並不意味著就此成為過去,就此可以忘記,我們要用自己的雙手,去贖清那些罪孽。轉變的過程也許將是痛苦的,我希望你們都能堅持。」
「這裡,我還要告訴大家一個消息。皇帝陛下封我為子爵,我可以組建兩百人的私人衛隊,你們將是衛隊的第一批成員,也就是說,你們將重新回到軍中,成為一名軍人。可是,我在你們身上已經找不到一絲軍人的樣子。所以,我決定三天後開始對你們進行集中訓練,除了恢復你們軍人的本色外,我還要把你們都變成真正的強者。」
說完,看著一臉震驚的眾護衛,流雲的心中不禁一陣暗爽。「老子不威,你們當我是病貓。小子們,看我不整死你們。」
丟下眾人慢慢消化自己的話,流雲轉身離去了。決定成立屬於自己的衛隊,流雲出於三個原因。一是在血誓之後,他突然想到,如果水靈兒遇到什麼危險,自己沒有任何足夠的力量可以保護她,畢竟這是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二是無法看著手下這些軍人就此失去人生的希望;三是實在閒得心裡慌,得找一些人來折騰折騰。只是對於自己那一套訓練方法,將會訓出一批怪胎,還是一個奇跡,流雲的心裡完全沒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