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通者,都能窺到那一線天機,雖有時天機入水,然;有時天機如網,入目皆是繁雜;有時天機卻又如鏡,映照一切因果。而天機面前,不是法力越高,看得越多,除了極少數人,能靠特殊法寶,施法窺視天機外,真正的大道天機,還是需要高深的道行,方能知曉,否則,定是管中窺豹,難見其周全。
成教祭祖,本該是牽動天地之事,幾位大神通之人,自然也看到了這一線天機,然而天機不明,只是顯示禍福兩方而已。這禍福一線,本是陰陽相沖,孔宣和石忠對峙之勢,奈何這一線天機,非是死局。孔宣看到了,石忠看到了,黃靖更看到了。
但是,孔宣和石忠都破解不了,所謂身在山中,其罪在於己。而黃靖,就成了這唯一可解必死之局的。
成教是很強大,強大到曾經能以一己之力對抗諸般大教,但那時候因為有周成。但今天的成教,最多只能說是和這些大教相比,有優勢,並不能說就能佔盡上風。而真正地危險,就是在成教兩家尚未準備好的時候,如果內訌蕭牆,定然會被其他各方勢力所乘,痛打落水之人。
黃靖在青丘山一番義正言辭地指責,卻是如暮鼓晨鐘一般,敲醒了迷茫了許久了成教門下,敲醒了這些周成的高徒。
人無完人,即便成聖也會有所貪慾,只是所求者不同。不論以前的周成,還是今日的黃靖,都不曾要求這些人能絕對忠誠,也不要求他們作為弟子的身份能絕對完美,只是要求他們能讓成教自保,在自保之餘能強佔先機,得了這聖人不出,天地間的大氣運。
「教主師兄,此番卻是行了一步險棋。唉,幸好平安無事,不然,我心自當不安!」和孔宣分坐左右,黃靖不禁歎息道,此次之事他雖然有怒氣,但其實是為了能以一己之力,喚醒這些同門,莫要走錯了路。大劫來時,不說自強,怕是連自保都不能!
孔宣手掐一個道訣,定氣寧心地坐著,卻是微笑道:「師弟一句話說得好,大劫來時,我成教如何自保。如何自強。師弟道行大進,能有如此灼見。卻是成教之福啊!」
「師兄,你卻是太過仁慈了一些。那些同門。特別是同代弟子怕是不會太服從你。此番不是我一通訓斥,便是那白露師姐,也是個極其自私之人。」黃靖道。
「師弟。師兄不比老師當年,素來威信不足。更是無那開講大道的能力。老師座下,這些個一代弟子,有些想法,也不是不可。適當之時。我孔宣自會有雷霆手段,將那膽敢藐視成教規矩的人,懲戒一番!」
孔宣苦澀地說道,他又怎會不想做一個強勢無比的教主?他能做,不過是在成教那些普通弟子面前。而遇到這些師兄,師姐們,受氣也是難免的。但凡大教,沒有不內鬥的,佛教有,闡教曾經有,截教更是內鬥到分成了涇渭分明地兩派。只是孔宣沒有想到,從來沒有出現不和的成教,也在老師走後,自己剛接大任,便遇到了。
「聖人不出,天地氣運存於天地之間。說到底,大神通之人,不過都是在搶這天地氣運罷了。雖不知究竟有何變數,但魔界那即將出世的寶貝,便已經說明,此番動靜,非同小可!」黃靖已是准教主實力,自然能看到孔宣等人看到的天機因果,卻是歎息道:「天地氣運本是聖人所搶奪。如今為我等所爭來爭去,卻不知是福是禍啊。」
「氣運與我,無甚大用。孔宣無甚長處,不過想廣大成教,守住老師一片基業,方不至道心不安!」
黃靖點點頭,卻又搖搖頭,道:「你能如此想,別人卻不如此想。大師兄怕是做夢都想搶了那法寶,得了這天地間的氣運,好成就一番吧。」
「也許吧。老師早已有言,我和大師兄的路,都是我們自己選好的,該怎麼樣,便是怎麼樣,爭來爭去,說不得已是早有注定!」孔宣淡淡地說道。
黃靖想了想,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也不再說話,閉目神遊去了。
話說成周山,如今卻是一處好地頭。方圓千里都被盤古大陣所籠罩,又有周成設下一個隱蔽的周天星斗陣吸納周天星辰之力,一個大型聚靈陣匯聚方圓十萬里的天地靈氣。地仙界之大,比之當年洪荒也是不遑多讓,是以有盤古大陣這個巨大地烏龜殼擋著,便是那星辰之力如水
下來,也不曾讓外人所察覺。
成周山方圓千里,皆是茫茫大山,此時不過百年,卻有多處地方現出妖雲陣陣,又有無數靈氣被那山澗、懸崖邊的靈物所吸引,百年來,因為成周山的大變,卻是讓眾多生靈得了靈識,這些轉世草木畜生道的生靈,卻是隱隱知曉機緣來之不易,日日裡,早起之時,必定跪拜成周山方圓中心的那座主峰——成周山。
此時成周山,卻是處處仙氣盎然,靈雲陣陣,靈雲之下,皆是一些仙草靈藥之類的,因為得了這成周山之助,開始提前成熟,也算得一寶了。
凌雲之巔飛仙鷺,澗水之濱躍龍鱗,草木畜生皆得道,只緣身在成周山。
「咚!」
三聲悠揚的晨鐘響起,激得主峰成周山方圓十里地通靈生命都再無了睡意。這是周成閉關以前吩咐陳傳每天早上需要做的事。
周詩祁雖然也陷入了對修道地喜愛中,但早上總是不願起來,學陳傳和鬼谷子兩人,坐在那峰頂雲海邊的倒掛斜松上。照周成地說法,流雲之勢如大道,觀那雲海如常勢者,也算是先入了自然之道。結果周詩祁就是不願意早起,坐在那雲海之邊,枯燥地呆著。
結果很簡單,周成煉了一件寶貝,一個普通的大鐘,卻是被周成加入了巧妙的陣法,每天早上但凡一敲,周詩祁就再也睡不著,還心煩意亂的。如果她不和陳傳兩人一起去,陳傳就一直撞鐘,無奈之下,她倒也不得不每天做這早課。
「陳傳,你說我哥什麼時候才能出關啊?這可是百年時間過去了!」周詩祁嘟嘟嘴,略微有些不滿地道:「我想我哥了。」
「小姐。老師修為通天,一次閉關百年,也不算什麼。你看我們兩人,不過天仙境界,上次閉關,不也花了十年時間?」陳傳恭謹地說道,這個小姐什麼都好,對人也沒有架子,就是耐心不足,三天兩頭想要見到她哥。修道之人,本該凝神靜氣,可這大小姐一旦不修道地時候,就彷彿成了燕子一般,四處亂跑,不是駕雲追鶴,就是下水戲蛟,經常有那山中靈獸被她逗弄的半個月不敢出洞。
「小姐。老朽也是修行多年的老怪物了,知道小姐坐不住了。呵呵,小姐是想吃那東西了吧。」鬼谷子看著這個活潑可愛,天真無邪,也不懂憂愁的女孩,慈祥地說道。
「嘻嘻,你怎麼知道?」周詩祁被道破心中想法,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嘟著嘴道:「這成周山方圓雖大,也無甚好吃地。哥哥說過不能吃那些通靈的仙草靈藥,我平時也就沒什麼好吃的。嘻嘻,等我哥出關了,我要幾個來,好好解解饞。哥在修煉,不知道苦,我們三人可受苦了!」
「哈哈哈……」陳傳和鬼谷子兩人再也忍不住,盡皆大笑起來。
周詩祁剛要作勢罵他們兩人,笑得那麼大聲,讓她都有點害羞了,卻忽然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
「詩祈啊,你說你也吃了不少人參果了,這修為還上不去。都是吃啥補啥,我看你呀,是吃什麼都不補!哈哈哈……」
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正是那出關的周成,三人循聲一看,只見周成一身青衣飄然站在雲端,身上好似多了點什麼,但三人卻又說不清,道不明!
「見過老師!」
「哥!」丫頭自然是駕雲奔了過去。
周成點點頭,隨手拿出了一個乾坤戒子,遞給周詩祁,道:「裡面還有十餘枚人參果,補償你這丫頭的。」
「謝謝哥。」
「吃慢點,不吸收靈效,也就浪費了。不吃的果子,記得用錦繡山河帕蓋好。我可告訴你啊,節約點,這可是你接下來二十年的小吃了,吃完了,可別再找我。陳傳,鬼谷子,你兩人也過來,分一些嘗嘗!」周成一番閉關,功力大進之下,卻也突破到了准教主實力,也有初出洪荒之時那份實力了。
一番鬧騰後,眾人回去閉關吸收人參果靈效去了,周成卻是久久地站在雲海,望著遠方,似乎看到了什麼一般,臉上也沒有了剛出關時的笑意。
「唉…….神通天數,難人,難己,終究難——逃!」良久,周成一聲長歎,便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