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逐流 正文 第三章 逐鹿吟 卷十二 燕城一夜5
    在座眾人看台上二人無聲無息的慢動作,有些人已經不住打呵欠。看著看著睡著了的也有,紛紛表示不如李長河和惡魔陀那段精彩,感情一些人還以為這是魏千歲故意弄得一出壽慶節目呢。

    真正能看明白的只有少數幾個人,其一便是白希珍,她看的可是心驚肉跳。這輩子這是第二次見老公如此全神貫注的跟對手較量,每一招每一式無不透著金冶子畢生功力。中原竟有能和老公旗鼓相當的功力,而又不是無憂子,那會是誰呢?白希珍滿腦子猜想。

    這時,還有一人也在全神貫注盯著二人。誰呀?魏孤行。魏孤行一手舉著酒杯,貌似飲酒,但酒杯到了唇邊就不動了,成了凝固姿勢。他貪婪地吞噬著打鬥場內的二人每一招每一式,甚至還把自己當作假想敵,這一招喚作自己該如何抵擋。正好場內二人慢動作,成全了魏孤行的假想。魏孤行是個地地道道的武癡。而他又天資奇佳,只可惜一開始的學武歷程讓他走進了一條死胡同。他沒有遇見諸如白筱天等名師,一切全靠他的天賦,加上他家傳的一門邪功。在邪功即將大成之時,卻被谷昭破去了邪功,前二十年的努力化為泡影。但魏孤行學武出人頭地的願望促使他永不放棄,他改練邪功,反倒給了他不小的驚喜。但那邪功卻依托於強大的內力,魏孤行從小並未打下良好的內功基礎,於是四處尋奇探寶,幾乎吃盡了天下的千年參王。靠這些靈藥魏孤行終於衝破玄關,達到大成之境。放眼天下,誰堪匹敵?但他生性謹慎,缺少那麼一點點自信,數次想去信王府殺掉那個阻礙他們的神秘人物都猶豫不決。因為那個人早在魏孤行心中留下太深的烙印,他甚至有些懼怕面對那個儘管他很想除去的人物。如今這個人就在面前,把每一招每一式都呈現在他面前,他自然懷著無比欣喜的心情默記他的一招一式。記憶力,也是魏孤行能走到今天最強有力的武器之一。

    台上二人拆鬥了五百餘招,老者已然滿頭大汗,而金冶子剛剛有些氣喘。顯然,金冶子要勝一籌。金冶子悄聲笑道:「告訴我你的師門,咱們便罷手如何?」

    那老者聞言稍一猶豫,便道:「若是告訴了你,你須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金冶子奇道:「還有這樣的事,老子念你武功練成不易,放你一馬,你還敢討價還價——說來看看,老子做得到不?」二人你來我往,全是近身說話,台下人也沒注意到。

    二人又一錯身,老者道:「說來容易,告訴你師門,你須替我保密。」

    金冶子奇道:「這是為何?」

    老者道:「敗軍之將,自然是有辱師門。」

    金冶子釋然笑道:「敗給老子,有什麼可恥,你可知那關雪寒在老子手下亦未過三百招。你卻足足支撐了五百餘招,當今中原唯你一人。」

    老者道:「你到底答應不答應?」

    金冶子道:「那好吧,我給你保密。」

    老者道:「師叔,怎的交手這麼長時間還看不出咱自家路數。難道西域這麼多年,您老健忘了不成?」

    金冶子聞言哎呀一聲,手下力度大減,佝僂老者壓力頓輕,二人為了掩飾,仍舊慢騰騰你來我往。但力度大不如前,這回純是擺足架子,偷著說話。

    金冶子道:「你可是無憂子師兄的門人?」

    那老者道:「我是東城啊,師叔,我都認出你來了,你怎的還未認出我來。」原來者老者正是消失了二十年之久,號稱東海一劍的古東城,也是無憂子碩果僅存的男弟子。當年,金冶子跟古東城有過數面之緣。只是,古東城如今變化太大,金冶子一時沒認出來。

    古東城早預料到魏王壽宴暗藏殺機,臨行時一再囑咐眾人不可生事。不料,信王畢竟年輕,缺乏自制力。若不是五護衛生死攸關,古東城還真不想露面。無奈之下,古東城出手,他生怕金冶子上來就喊出自己名姓,所以武功招式中盡量不使自家絕學。但有時被金冶子逼得緊,還是能露出自家功夫,金冶子焉能看不出,他只是暗暗決定,見了你師門長輩還在裝神弄鬼。既然你自己不招,我就打到你招。果然,長時間下來,古東城內力還是差了一籌,自己招供了。

    金冶子終於找到師門弟子,找到自家人了,滿心歡喜,一時有太多話想問。台下眾目睽睽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正考慮怎麼找個理由圓滿下台,既不傷了這個師侄也能給魏忠賢個交代。

    突然,台下有人鼓噪:「不好了,著火了。」台上二人聞言一驚,齊齊住手,回頭一瞧。果然,園西側冒起滾滾濃煙。要知道,這可是皇太后的林苑,借給魏家用一晚便給燒損,皇太后一生氣,那還得了。魏孤行最是揪心,騰地站起,正要奔去。猛然又覺得不對,看那煙火不是很大,似乎另有蹊蹺。好個聰明絕頂的魏孤行,想到此,目光往身後掃去。這一看,便看見了一條暗影背負一人,正躍在院牆上,急速衝向園外。

    魏孤行忍不住輕喝一聲:「那裡走?」腳下用力,已然騰身而起,這一躍便有五丈,在大理寺丞官帽上再一借力,又橫飛五丈,直飄到院牆上面。那大理寺丞正往著火方向看熱鬧,不料,眼見一人飛來,沒等看清,頭頂一沉,帽子就耷拉下來蓋住眼睛。他好歹是個不小的幹部,豈能被人踩在頭頂。怒喝道:「大膽……」還沒喊完,頭頂又是一沉,文丞急忙把帽子拉起,道:「混帳……」話音甫落,帽子再次遮眼。文丞氣得猛地將帽子摘下。文丞氣急敗壞,回頭看道:「誰呀……」。這一回頭,正巧看到一條銀色身影撲至,這回他學乖了,緊急仰頭縮脖。結果整張臉就似被蒼蠅拍子拍到一下,赫然被印上一個足印。整個人一下子怔住,前所未有的挫折感湧上心頭。旁邊同僚見他這個樣子,急忙將其扶起道:「大人,不要緊吧?」

    旁邊一官員看著他臉上的鞋印道:「還是個女的。」

    大理寺丞良久才憋出一口氣:「***,竟拿本官當球踩。」

    谷昭此行主要目的是為搭救關雪寒。混進園子後,一直尋找合適的機會,冒充張好古親信行動上方便許多,但也有不好的一點,就是走到哪裡都被人恭敬著。再加上同桌不斷的敬酒,難以脫身。直到李長河上台之後,眾人才把目光移開。谷昭趁機以上茅廁為由,在園內尋找關押關雪寒的地方。

    關雪寒對魏忠賢等人來講並不算什麼重要敵人,所以金冶子將關雪寒交給魏忠賢後,由於時間倉促,直接關押在一間園內下人的住處,派了十幾名親兵把守。谷昭轉到這裡,老遠一看,這麼多人把守著一間小屋,肯定有問題。於是,清天之法使出將護衛盡數點到,進得屋內,果然是被封了穴道的關雪寒。二話不說,上前背起老關。一出屋才發現到處是人山人海,往哪裡都出不去,乾脆在西面放了吧小火,引開眾人注意力,自己趁機從東牆開溜。結果,還是被魏孤行發現了。魏孤行追前忍不住發了點聲響,又被古東城看到。老古救人心切,從後緊追。金冶子一瞧,不知道啥意思,還以為古東城引他出去談事。也追!白希珍一看老公也跑了,自己沒別的,追!這幾人一前一後,走同一條路線,可把那大理寺丞給憋屈壞了。但同僚見他氣悶,也會勸,只兩句話就勸好了。什麼話,那位說了:「大人您別罵了,也別生氣。」

    那文丞還發渾話:「怎麼了,狗賊膽敢踩本大人的官帽,那可是有辱朝廷,犯了本朝的刑律,我罵句還不行嗎?」

    「知道是誰踩您頭了嗎?是東廠督主第一個踩的。」

    大理寺丞哎喲一聲,把剛要罵出的話收回:「你怎麼不早說呀,他聽到沒有?」

    「人早沒影了,該是沒聽著吧?」

    大理寺丞嘖嘖讚道:「督主真是身輕如燕,踏雪無痕,一點份量都沒有。嗨,你別說,我不是有頸椎的老毛病嗎?踩本官頭一下,嘿,現在感覺不出來了。」

    旁邊一位不忿道:「您不是說,督主一點份量都沒有嗎?那怎麼還治好了您的頸椎呢?」

    大理寺丞一窘,另一位替他解釋,指著他臉上大鞋印子,道:「看來,治好大人頸椎的不是督主,喏,是這位。」

    眾人忍不住掩嘴大樂。

    開心果到此為止,單講谷昭背著關雪寒躍出牆外,使出全力一陣狂跑,直跑出二里地去。就明顯趕到身後有團勁風已追至一丈之內。急忙回頭一看,就看見魏孤行一張陰騭的笑臉。谷昭知道跑不脫了,一個急剎車,回身便是一記「乘風破浪」。背上有人,施展受到些局限。魏孤行停也未停,雙掌交錯幻化出數十個掌影,排山蹈海般壓向谷昭。谷昭一刀無效,只好側身後退。魏孤行接連三掌推來,谷昭雙手抵著信玄,強力抵擋。心下大驚,魏孤行果然內力非凡,但他練得顯然不是正宗內功,為何卻有著如此內力,著實令他費解。

    好在古東城緊接著趕到,眼見谷昭受困,老遠一甩腳踢出破鞋,對著身後的金冶子一使眼色,金冶子會意,放慢速度。魏孤行覺察出身後飛來一暗器,急忙側身接住,竟是一隻散發著臭氣的爛鞋。氣得一運內力甩回去,被古東城一把接住,套在腳上,笑道:「謝了。」過去拽住谷昭,道:「走。」

    谷昭被古東城一拽,身上立時如同過電般,內力充盈無比。二人施展輕功繼續跑,魏孤行哪容他們逃脫,正要起身,眼前紫色身影一閃,擋住去路。魏孤行知道是金冶子,收勢不及,差點就撞到他身上。也沒功夫說話,一閃身繞過金冶子就追。不料,金冶子從身後一把拽住魏孤行後襟,魏孤行一驚,道:「金老,您這是……」

    金冶子道:「老子有事問你?」

    魏孤行急道:「有事回去說,先抓住他們再說。」

    金冶子哼道:「你這小子,目無尊長,老子要交訓教訓你。」說罷,便是一掌。魏孤行大慌,未料他說翻臉就翻臉,急忙躲閃。金冶子一招去,一招又來,故意糾纏魏孤行,魏孤行欲追不能,眼睜睜看著谷昭消失於視野。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若不是,魏忠賢囑咐他大局為重,他到真想此刻就跟這老驕狂自大的老匹夫較量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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