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逐流 正文 第三章 逐鹿吟 卷十 子午凝魂7
    白醫官按照谷昭計謀行事,叫小翠大張旗鼓地收拾行囊,自己則在紅泠身邊守護。經白醫官的悉心治療,紅泠的脈搏和呼吸已經完全正常,唯獨就是仍沉睡不醒。白醫官坐在她身旁冥思苦想,畢竟她學的是傳統醫學,毒蠱一類乃是歪門邪道。白醫官暗忖,難道解鈴還需繫鈴人?這時,門猛地一開,風風火火闖進來一個少女,正是李媛。白醫官一愕,思緒重回現實。問道:「媛兒,怎麼跑成這樣,這麼大了還跟個瘋小子似的。」李媛氣未喘平已然搖著腰肢,上前抓住白醫官的手,嬌嗔道:「姐姐,我聽說你要走,你要去哪裡?我不讓你走。」

    白醫官心道,傳得果然夠快。面上不露聲色地道:「你不是在李府發喪嗎?怎的知道姐姐要走的事?」

    李媛毫無心機,道:「我也是聽下人說的,你要走也不等我和爹爹回來說一聲,多虧阿江跑來跟我們說,你怎能忍心丟下妹妹一個人走呢?」說罷,竟然哇的聲哭出來。

    白醫官不由有些心軟,撫摸著李媛的頭髮輕聲道:「姐姐也是沒辦法,這個病人需要急救,姐姐必須帶著她去找我的一個親戚,到了那裡或許能救她。」這麼說都是谷昭交代的。

    李媛不依道:「不管怎麼說,你得再陪我一夜,今夜要好好給姐姐擺個送行酒。」

    白醫官道:「不行!救人如救火,片刻也耽誤不得。來日方長,等姐姐回來時,咱們在聚。」

    李媛就是不依,死纏爛磨。白醫官無奈,只得故意拉下臉子,道:「你說實話,真的是你這麼想留下姐姐嗎?若是只有你這麼想,那姐姐還得走。」

    李媛急道:「不光是我,主要是我爹也不想你走……哎呀,我爹不叫我這麼說的,他說是怕你誤會。因此,叫我來無論如何也要留住姐姐。」

    白醫官聞言,心下有了計較。故作遲疑道:「那好吧,既然叔叔也不想我走,那我就再陪你們一晚。」

    李媛如釋重負,歡呼一聲,道:「我這就叫下人們去準備晚餐,一定要跟過年一樣豐盛。」說罷,一口氣跑沒影。

    到了夜間,李材準備了一席豐盛的晚宴,李材攜全家還邀請了谷昭一同赴宴。李材舉杯道:「按說,今兒沒出頭七,不該辦這酒宴。但是歆怡要走,咱們一同生活這麼多年,如何捨得?又焉能不送?大家須共飲此杯。」

    眾人一干而淨,谷昭不由看了眼白醫官,心想,原來白醫官的名字叫白歆怡,不錯的名字,到此方知她的真名。這時,白歆怡也乾了杯中酒,舉袖拭唇時有意無意間也瞥了谷昭一眼,谷昭急忙將頭低下。

    李媛道:「爹爹,歆怡姐姐說了,過一段時間她還回來,是不是歆怡姐姐?」

    白歆怡點頭道:「承蒙叔叔嬸嬸這些年像對親生女兒般對待歆怡,若非如此,只怕小女早就隨父而去了。」

    李材忙道:「唉,休提你那父親,說起他叔叔忍不住便要流淚。」說罷,舉袖擦了擦乾干的眼角。又道:「說句心裡話,叔叔真是捨不得你走,但叔叔若是強留,生恐賢侄女多心。所以,你嬸嬸特意為你準備了隨行的包裹,裡面有些衣物、盤纏。叔叔還為你們準備了車馬,明日一早你們便可上路。」

    白歆怡忍不住眼眶發紅,道:「叔叔嬸嬸深情厚意,小女銘記於心。」端起酒杯敬了李材夫婦一杯。心下不由有些動搖,又有些茫然。

    谷昭也敬了李材一杯,道:「多謝李館主如此盛情款待趙某,趙某真是無以為報。」

    李材笑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誰沒個難處,何況你又是我堂哥的朋友。」說起李生,谷昭問道:「李生大哥現今如何?」

    李材道:「二哥可累壞了。越是大戶,紅白喜事就越是麻煩。因為有錢嘛,你不多花,別人說你小氣,你多花了,可就自己找罪受嘍。再說我那大堂兄李茂,近年來身體一直不好,這忙裡忙外,忙上忙下的就全靠我那二哥啦。」

    谷昭道:「這麼大一家子,就沒旁人了?」

    李材一指自己道:「有啊,還有哥哥我嘛。我跟他們堂兄弟,都是一個爺爺所出,要不是歆怡急著走,我還回不來呢,李茂大哥念白家昔日的救命之恩,特許我放下手裡的活前來相送。」

    白歆怡道:「小女微不足道,這麼點事竟然驚動了李茂伯父,真是好生過意不去。」

    李材似乎喝多了點,大聲道:「大事!賢侄女一走,對我等……」這時,李材老婆猛地一掐李材大腿道:「你小點聲,在晚輩面前,喝點馬尿就沒個正形。」

    李材哈哈一樂,道:「我還沒說完呢,歆怡這一走,萬一不回來了,叔叔以後身患重病找誰看去啊?」

    白歆怡道:「叔叔真是太看重侄女了,整個金陵好醫官並非只歆怡一人?」

    李材道:「醫官雖多,但跟白家『回生秘術』一比,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不值一提。」

    李材老婆氣得又一把掐上道:「快扶老爺回屋休息,喝成什麼樣子了。」

    下人來扶,李材離席前猛地抓起酒壺大口喝了個痛快,離席時已然大醉。

    白歆怡尷尬一笑,瞥了眼谷昭,二人目光一接,已然心有靈犀。宴席匆匆散場,白歆怡回到自己的小屋,按谷昭所說,與小翠共睡一床。心裡裝事,忐忑不安,絲毫沒有睡意。

    到了三更天,一個人影悄悄來至窗外,捅破窗紙,吹進來一團煙霧。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那個人影才撥開門閂,躡手躡腳地走到床前。低頭一看,二女兀自甜甜酣睡。那黑影忍不住發出一串得意的笑聲,喃喃自語道:「哼哼,做事要做到永無後患,必須自己親自動手。白歆怡啊,白歆怡,一會兒你就能見到你爹白石青了?」說話之人正是李材。李材從懷中掏出一把閃亮的匕首,正要動手,白歆怡猛地睜開眼,驚得李材差點沒背過氣去。但一看到白歆怡氣喘吁吁坐起,綿軟無力的樣子,顯然中的迷香未解。當下穩住心神,心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再見到明日的太陽。

    白歆怡指著李材道:「叔叔你不是喝醉了嗎?你……你深夜來此作甚?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李材獰笑道:「醉?哼哼,憑老子的酒量,有幾人能灌醉我?本來你乖乖地做你的醫官,咱們相安無事,可你非要找死,怪不得我了?」

    白歆怡道:「我怎的找死了,我走不走跟你何干?我又不是你李家的人?」

    李材道:「當然相干,你若不走,憑你的醫術自然可以繼續為我日進斗金。但是,你走了我再上哪裡去找這錢財?走也可以,須留下『回生秘術』。」

    白歆怡道:「難道你也窺覦我白家的回生秘術,我還以為你是正人君子,難怪爹爹一直不肯傳你。」

    李材怒道:「休提你那不識抬舉的爹爹,他若早傳我回生秘術,我也不至於殺了他。」

    儘管早有心裡準備,但經李材親口承認,白歆怡心底仍不由冰冷。這發自內心的寒冷,是對人心的絕望。

    白歆怡語調突然變得極為平靜,道:「本是一本救人濟世的書,你卻用殺人越貨的手段去奪取,這本書就算落到你這種人手裡,又有何用?」

    李材尚未察覺白歆怡的變化,道:「何用?一本書而已,老子學上幾年,便是當代神醫,榮華富貴從此享用不盡。」

    白歆怡冷哼一聲,鄙夷道:「就憑你?如你所說,你也是讀過書的人,可你為何至今連個秀才也未考取?回生秘術就算給了你,恐怕你也白白糟蹋了它。」

    李材知道白歆怡是指他愚鈍,他也不氣惱道:「所以我才留到你今日,怕得就是萬一你死了,而我又學不會回生秘術,豈不糟糕。但是,如今你要走,就得留下秘術,我總不能人財兩空。」說罷,把匕首逼近白歆怡胸前道:「賢侄女,莫怪叔叔心狠,怪就怪你父女不識實務。」

    白歆怡哼道:「我看是你不識實務。」說罷,目光看向眼李材旁邊。

    李材急忙一回頭,這一眼看下去,嚇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原來,他身後不知何時早已靜靜立定一人。但狗急跳牆,李材稍一定神,便將匕首猛地朝人影刺去。李材只會些三腳貓的本事,這一匕首剛揮至一半,手腕便一酸,握刀的手拿不住匕首,匕首噹啷一聲墜地。隨即,膝關節一酸,雙膝跪地。李材連人都沒看清,便被隔空制服,他心裡說不出有多害怕。這時,白歆怡從床上跳下來撿起匕首。李材一看,白歆怡竟然穿戴齊整,始知中了算計。這廝倒也狡猾,猛地倒地裝暈。谷昭從暗處走出,踢了李材一腳,李材愣是裝死沒出聲。谷昭戲虐心起,故意道:「白醫官,他已經死了,我看不如直接挖坑埋了吧。」

    白歆怡發自內心恨聲道:「不,我要看看他長得到底是不是人心,我爹爹一生救死扶傷,他都能下的了黑手,他的心一定是黑的。」說罷,將匕首在李材胸前一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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