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軍回到福建,武奔派人將浦城、興田、松溪三座城池修復,並加高加固加厚,每座城設佛朗機炮八百門。以三城為核心,勢控東南。邵德,劉長今打了兩個多月游擊,終於與大軍會合。
谷昭在軍事上集思廣益,特設立「議軍堂」。但凡軍情要事,必召集武奔、邵德、王安、劉長今、張平海、余新六人齊聚議軍堂共同磋商。
轉眼間,大戰過後已然三個多月,此刻正值寒冬,南方氣候雖不如北方寒冷,卻也人人穿上棉襖。
這一日,許巍協同白菡前來探營,谷昭急忙有請。喊著紅泠,竹葉兒等熟人一一出來相見。谷昭手下正缺許巍這樣的文學博士,有意相留。便試探問道:「許兄弟,意欲何往?」
許巍道:「在下一來是探望老朋友,二來正要謀個差事。」
谷昭大喜,許巍文武雙全,便安排個都司。他知道憑許巍的文武全才指揮一支人馬,應該綽綽有餘。有白菡在,枯燥的軍營內日日響起曼妙的箏音,谷昭聽到箏音,不覺便想起綠笛,要不是手頭事情太多真想立即就去尋找綠笛。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新年即將來到。紅泠和竹葉兒整日待在軍營早已悶得發慌,很想出去透透氣,但是谷昭生怕有奸細暗中窺伺,是以不允許營中女眷隨便出營,出入大營須憑借令牌。
這日日上三竿,小姐倆正跟忘愁在院中嬉鬧,老遠就見許巍和白菡向營外走去。紅泠急忙跑去拉住白菡道:「姐姐去哪裡?」
白菡道:「昨日彈箏斷了根弦,姐姐去買弦。」
紅泠小嘴一撅道:「師兄不是不許女眷出營的嗎?」
白菡臉一紅道:「姐姐獨身一人,不是家眷,自然不受軍令的約束咯。」
紅泠一指許巍,滿臉壞笑道:「沒有令牌焉能出去?姐姐獨身一人那許大將軍幹嘛去?」
許巍窘道:「在下是領了軍令出營辦點事,順道嘛——小鈴鐺,是想我們帶你出去玩吧?」
紅泠見詭計被戳穿,詭笑道:「嗯,要去一起去。不然,我就去告狀。」
白菡笑得花枝亂顫,一點紅泠額頭,道:「你這壞蛋,那好吧,到了外面可要聽話。」
紅泠,竹葉兒大喜,拉著忘愁跟在許巍二人後面。許巍出示令牌,守衛放行。不多時,五人便來至城內最繁華的所在。經過半年的休養生息,城內商業逐漸恢復,沿街酒樓商舖大多已正常經營。
二女嘰嘰喳喳,看什麼都透著好奇。白菡雖然莊重,但畢竟是女人,天生購物慾。不多時,便跟著紅泠,竹葉兒打成一片,儼然一副小女兒樣貌。不同的是白菡每看中一樣事物,便要拿許巍比量。弄得許巍窘迫不堪,極力推卻,實則心裡早樂開了花。紅泠,竹葉兒效仿白菡,將女兒家的物什穿戴到忘愁身上,一會功夫就把忘愁打扮得「花枝招展」。忘愁渾然不知,嘴裡嚼著零食,美滋滋地任二女擺弄。忘愁天生細皮嫩肉,眉清目秀,個頭也不高,經二女一頓打扮後,白菡不由一聲驚歎,道:「忘愁要是個女的,定然是個美女。」
竹葉兒退後幾步打量道:「白菡姐姐說得對,乾脆以後就把忘愁當成我們妹妹得了。」
紅泠道:「那哪成?妹妹我多了去了,弟弟還沒有呢?」
白菡故意逗紅泠道:「小鈴鐺不要妹妹,只要弟弟,妹妹不能抱,弟弟能親又能抱。」
紅泠羞急,一聲大叫,揮起粉拳,朝白菡撲來。二女鬧成一團。
竹葉兒趁她們鬧,仔細端量忘愁,覺得還有點美中不足,便拿起描眉筆畫了畫眉,又在唇上印了硃砂,臉上輕施了胭脂。就連女店主都忍不住道:「啊喲,真是天仙一般的人兒喲。」
紅泠,白菡聞言過來,忙七手八腳又一頓精心打扮。然後付了錢,帶著忘愁出得門來。許巍見眾女衝進女店,哪好意思跟進,便守在門外。見到白菡等人出來,顯然眾女都經過一番修飾,更加美艷不可方物。不禁讚道:「在下今日幸甚,得四位仙子相伴……」一想不對,看來看去,怎麼多了位美女?三女見許巍如墜霧裡的一副傻相,笑成一團。許巍仔細一看忘愁,方恍然大悟,知道被戲弄。
自嘲地朝忘愁一揖,道:「這位仙子,小生有禮了。」忘愁渾然無覺,仍舊美滋滋大嚼,三女樂得腰都直不起來。
這時,一陣奇香傳來,眾人四處探看。卻見忘愁最先嗅到香氣的來處,是從前面街道拐角處傳來。
紅泠道:「不鬧了,餓了,咱們去吃飯。」抓著忘愁向前跑去,轉過街角前面,果然有一間小店。小店不大,裡面也就能放開三、四張桌子。
五人落座,過來位白髮蒼蒼腰身佝僂的老婆婆。道:「幾位吃點什麼?」
紅泠道:「婆婆,煮的什麼這麼香?」
婆婆道:「呵呵,這是本店最拿手的糊塗湯。」
竹葉兒奇道:「糊塗湯?沒聽說過。」
婆婆道:「我們老兩口原本住在西方大月氏國,我老頭子曾是大月氏國的御廚,這糊塗湯便是大月氏國主最喜歡喝的湯。此湯用牛肋骨文火慢熬三個時辰,湯內共加入九九八十一種佐料。喝上一口,包你們三月不知肉味。」
紅泠聞言,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急道:「快上,快上。」
不一時,老婆婆便端上一盆糊塗湯。
紅泠嘴饞不怕燙,迫不及待地舀起一湯勺倒入嘴裡,然後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道:「啊,真香。」
眾人嘗罷,紛紛讚不絕口。忘愁聞得香味腦袋直往前衝,要不是紅泠摁著,早一頭紮到湯盆裡。
紅泠道:「莫急,保管你喝個夠。」舀起一勺湯湊至忘愁唇邊,忘愁一吸,湯勺見底。竹葉兒又一勺送來,忘愁左吸一下,右吸一下,一盆湯眾人沒等喝幾口全叫忘愁喝了。忙又點了一盆,那婆婆轉身進了裡屋。
白菡道:「大月氏國是在哪裡?」
許巍道:「聽說是在極其遙遠的西方,不知他們這麼大年紀為何還要萬里迢迢的來至中土?」
那婆婆從裡屋接話道:「還不是為了一個人。」
許巍道:「定是為了孩子。」
那婆婆從裡屋出來,手裡卻沒端湯。道:「不錯,是個孩子,而且是個很不聽話的孩子。」
紅泠還沒喝夠,道:「婆婆湯呢?」
婆婆搖頭道:「一盆就足夠了。」
紅泠虎道:「不夠,還要喝。」
那婆婆道:「夠了,這湯裡九九八十一種佐料,每一種都足夠你們睡上三天三夜的了。」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竹葉兒想說:有詐!沒喊出來,便覺眼前天旋地轉,腦袋一沉伏在桌子上。紅泠拽著忘愁緊跟著溜到桌子下。白菡功力最高,但她從未行走過江湖,哪知江湖詭詐,尚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急忙看了眼許巍,卻見許巍突然長出三個頭來。心裡一驚,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只有許巍依然清醒,因為,許巍是個謙謙君子,見忘愁爭著喝湯,便主動讓她們先喝,因此,就他中毒最輕。
許巍拔出佩劍,指向老婆婆道:「老人家,我們無心冒犯,還請交出解藥。」
那婆婆驀地挺直腰身,原來是假裝佝僂。笑道:「哼哼,交出解藥,想得美。我老人家在此恭候你們大駕光臨都快兩個多月了。好不容易逮到這幾隻小饞貓,焉能說放就放?」這一笑,聲音與外表極不相符,許巍心知她必是易容了。
許巍道:「那晚輩只好得罪了。」說罷,劍花一抖,直刺向那婆婆。那婆婆不退反進,一伸手竟然抓住許巍的劍身。許巍大驚,道:「婆婆快撒手,否則你的手……」
那婆婆意味深長地看了許巍一眼,道:「念在你小子對我老人家謙恭有禮的份上,今日就不殺你。」說罷,手一揚,許巍但見一團淡紫的煙霧飄來。兩眼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