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昭抱拳施禮道:「晚輩等此番前來,乃是求前輩救一個人。」
雁南遷呵呵笑道:「老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論醫術卻連皮毛都不會,為何求到我身上啊?哈哈哈……」
谷昭道:「只因我那朋友遭受了東瀛忍術『五行幻心術』,被封住心脈,只有前輩的『心脈遷移大法』能救他。」
雁南遷一聽,眸子裡立刻精芒四射,上下打量谷昭道:「老夫到是走了眼,你叫什麼名字?」
谷昭略一猶豫,心想,若是在如此德高望重的前輩面前編造假名,豈不是大不敬。便直言不諱道:「晚輩谷昭。」
雁南遷咦了聲,面色微變,嘿嘿冷笑道:「原來是故人的弟子。嘿嘿,好說,好說。」
谷昭聽他口氣,暗覺不妙,「晚輩區區賤名,難道老前輩久居海外,亦曾聽過?」
雁南遷道:「哼!天下間誰不知道白筱天就收了你這麼一個男徒弟。而你又那麼爭氣,弄得整個中原家喻戶曉。往來本地做買賣的商販亦爭相傳頌,老夫又豈能不知?你師父還活著嗎?」言下多為不善。
谷昭道:「師父他老人家正在家中修養。」
雁南遷哈哈笑道:「修養?這麼說離死不遠啦?哈哈哈。」
紅泠怒火中燒,忍不住道:「前輩怎可如此講話,好歹我師父他老人家和您也是故交。」
雁南遷凝目看著紅泠點頭道:「嗯,一男一女兩個徒弟全來了,太好啦。白筱天多管閒事,害得老夫一生孤苦,這筆帳今日該算算了。」
紅泠心直口快,直言不諱地道:「人家不喜歡你,跟我師父有什麼關係?」
這話一下子把雁南遷刺激大了。雁南遷大怒,不顧身份,隔空劈掌,擊向紅泠。紅泠雖有防備,奈何武功差距懸殊。眼看無法躲避,谷昭揮掌來攔,但聞啪啪兩聲脆響,雁南遷上身劇烈一晃便即穩住,谷昭則連退三步。谷昭抱拳道:「前輩,我師兄妹絕無不敬之意,請前輩莫要為難晚輩。」
谷昭說晚輩二字,語氣頗重,故意提醒雁南遷注意身份。哪料雁南遷此人從衣食住行這些外觀來看,非常中規中矩,骨子裡卻是最不講究的一人。當年,歐陽柳春就是憎他表裡不一,而拒他於千里之外。雁南遷冷笑道:「切磋武功,便如切磋學問,何來老幼長短之分。」
郁離子聞言大樂,道:「嘟!你這老匹夫,這話怎不跟我說,我等著跟你切磋都等了幾十年。你不敢跟我切磋,卻又為老不尊,以大欺小,欺負小娃娃。來來來,咱倆比試比試。」
雁南遷沒想到又被郁離子抓住話柄。郁離子說這話無疑等於告訴他,他已經站在谷昭一邊了。不禁怒道:「郁離子,老夫這是要了結多年的夙怨。你若要非橫插此事,我便把你的壞事公之於眾。」
郁離子聞言一呆,隨即捶胸頓足大罵道:「雁南遷老子敬你是個人物才屢次相邀,真是不識抬舉。你說吧,我這兒帶了四個霹靂火焰彈,我一旦引爆,這裡一個活人也不會有。」
正所謂一物克一物,「不講究」遇見「歪神」,雁南遷一時也沒轍。突然,靈機一動道:「既然你嫌老夫以大欺小,那好,老夫不出手便是。菡兒,替我教訓這個不知深淺的女娃。」
雁南遷又招過婢女耳語數句,婢女急匆匆下樓而去。
郁離子對谷昭嬉道:「小子,趕快養養神,老匹夫這是去搬救兵去了。」
這時,白菡簡單拾掇了裝束。拿起長劍走至紅泠前,溫言道:「小姑娘,你可要小心。」她比紅泠大個五六歲,看紅泠俏生生的的稚嫩模樣,心裡還替她耽心,生怕一不小心傷了紅泠。紅泠自從看完白菡彈箏,便對她極為崇拜。見她對對手還要好心提醒,心裡更是充滿了好感,忙道:「姐姐也要小心。」
白菡一愕,忍不住撲哧一笑,頗有些自負地說:「天下間能傷我的人恐怕還真不多呢。妹妹看劍。」白菡劍不出鞘,使出一招尋常的「仙人指路」,劍尖直指紅泠脖頸。紅泠心道,這個姐姐人雖好,可未免有些驕傲,我要挫挫她的銳氣。想罷,雙足用力,身形向後急挫,凌空後翻身。身形猛地前探,使出了「七星璨蓮花」腿法。但見腿影重重,壓向白菡。白菡長劍未出鞘,紅泠施展腿法更是肆無忌憚。但閣內侷促,紅泠也無法施展長鞭配合,因此也被制肘。二女各有牽絆,絕學無法盡展。加之雙方頗具好感,下手極有分寸,索性你來我往,你拆我解,打得不溫不火,成了武藝切磋。雁南遷越看臉色越陰,忍不住哼道:「菡兒,為何不出劍?」
白菡聞言收劍,面對雁南遷跪下道:「對這樣一個可人的小妹妹,白菡下不了狠手,出劍亦是徒然。請師父責罰。」
雁南遷聞言氣道:「唉,枉我數十年辛苦調教,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白菡溫言勸道:「師父,我們在九色軒日日與花鳥蟲魚,琴棋書畫相伴,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如今,幹嘛要像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打打殺殺。」
雁南遷喝道:「混帳!反了你,敢說老夫是凡夫俗子。」言罷,一掌隔空揮去,本是照準白菡臉扇去,白菡不敢躲避,閉眼等打。雁南遷孤苦一人,自小收養白菡,早視為己出。今日礙於眾人面前下不來台,一時急火攻心,掌扇出去了立即有些後悔。一時騎虎難下,內力急忙撤去七成。電石火光間,一個身影擋在白菡身前。雁南遷這一掌就結結實實地扇在那人右肩。雖只有三成功力,但雁南遷一代宗師,三成功力已不弱於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誰這麼奮不顧身?正是許巍。原來許巍自打第一眼瞧見白菡時起,已然對她心折。此後更是目不轉睛一刻也離不開白菡。眼見白菡危急,一時忘乎所以,奮不顧身前來撲救。白菡聽到擊打聲,臉並未痛,睜開眼睛一看是許巍替她吃了這一掌。不禁羞道:「公子這……你沒事吧?」
許巍強忍劇痛,硬是擠出一臉的笑容,站起道:「沒事,姑娘勿掛心。」說罷,扭頭吐出一口鮮血,遙遙欲墜,白菡急忙上前扶住。
雁南遷老臉陰晴不定,眼見好好的一場以文會友,卻被弄得狼藉一片。不由把怒火全部集於谷昭身上,但又礙於郁離子在場自己不便動手。
這時,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眾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腳踏木履,身著灰衫,腰插一長一短兩把倭刀的東瀛浪人上得樓來。那浪人樣貌十分魁偉,虯鬚遮住半個臉,濃眉大眼,鼻直口闊。到了廳前,傲然掃視眾人,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雁南遷看到浪人喜上眉梢,道:「宮本武藏,你不是一直想跟老夫較量較量嗎?老夫今日就答應你。但你須擊敗此人,方有資格向老夫挑戰。」說著一指谷昭。
原來,此人便是時下東瀛聲名最著的劍道第一高手宮本武藏。宮本武藏的一生是個傳奇的一生,他一生過著四處流浪的生活,生平挑戰各大流派宗師六十餘戰而無一敗。近年自覺東瀛再無敵手,便乘船東渡欲前往中土挑戰中原六傑。半道上聽聞小琉球隱匿著一名絕代高手,遂改航線直奔小琉球。不想來此二年有餘,雁南遷性情大變,常言爭強鬥狠乃凡夫俗子所為。自動認輸,避而不戰,儼然以文聖賢者自居。宮本武藏也剛好有一個未了的心願,再加上此地風水秀麗,景色絕佳,是處修心養性的好地方。便一面等待雁南遷改變心意,一面奮筆疾書將自己開創的二刀一流術寫下來,準備開宗立派,流傳後世。只要此書寫好,了無牽掛,不管雁南遷同意不同意都得決一死戰。
宮本武藏在此地時日不短,已通曉漢語,聞言打量谷昭,傲然道:「我要挑戰的是頂尖的高手,宮本的刀下從不死無名之鬼。」
雁南遷挑唆道:「你不是打算去挑戰中原六傑嗎?此人武功更在六傑之上,你說他是不是高手?」
宮本武藏只知中土七年前比武論道,推出了六大高手,很想與他們一決高下。此刻得聞谷昭比那六大高手還要厲害,喜出望外,走至谷昭身前,哈哈大笑道:「看來我不用去中原了。」
谷昭也看出如果不遂了雁南遷的心願,他恐怕是不會出手救人的,惡戰不可避免。便道:「切磋武功,還望閣下點到為止。」
宮本武藏以為谷昭怕死,笑道:「若是在平日,我宮本定然手刃閣下的頭顱。但今天,我的目標不是你,你敗了我只取你一隻手即可。」
谷昭無心跟狂人多費口舌,心道,我谷昭出道以來,大小數百仗,除了長毛怪(柳川弘義),還沒誰能輕易地戰勝我。今日,定要讓這狂妄自大的倭狗嘗嘗中原劍法的厲害。